接著內侍又對著顧衍輕聲說道:“顧將軍先在府中安心修養一段時日,等過些時日,可適當參與一些宴會。許久不露麵,總會叫人心生猜疑。”


    顧衍聽得出這也是皇帝的意思,他臉上也沒什麽神色變化,就一板一眼的應下了聲,“好。”


    該說的都說完了,內侍拿了莊悠給的銀子也就走了。


    “外麵風大,你剛剛才醒來,莫要受涼了。”莊悠一邊抹著淚,一邊這樣說道。


    顧衍輕輕點頭。


    走了兩步,莊悠忽然發現了一些不對勁,“衍兒,你的手……”


    顧衍沒開口。


    莊悠也反應過來就怕隔牆有耳,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沒有追問。


    隻是她的餘光反複掃過那垂感不自然的手臂,心裏不由陣陣發沉。


    等到屋裏,莊悠屏退了下人。


    顧衍主動開口:“我的右臂廢了。”


    莊悠的身子驟然趔趄了一下,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顧衍,聲音哽咽而驚慌,“怎麽會這樣……”


    顧衍將太醫說的話簡單講了講,整個人的姿態都很平和隨意,像是在講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可莊悠隻聽了兩句,就已然淚流滿麵。


    手廢了。


    治不好了。


    衍兒如今的語氣就算說得再雲淡風輕,可她也知此事對他的打擊也定然不小。


    隻是他的性子同他的父親一般執拗,也喜歡有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更會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嚴嚴實實,不叫旁人能看出。


    可她是她的母親,哪裏又會不了解自己兒子?


    眼淚顆顆墜落,她以手掩唇,不敢多提一句與顧衍手臂有關的事情。


    顧衍沉默了半晌,遞了個帕子過去。


    他不擅長安慰人,說出的話還帶有冰冷、生硬的意味,“母親莫哭,右手不能用,兒子還有左手。隻要能將左手訓練得當,兒子依舊能夠繼續帶兵打仗,上戰場,守國土!”


    他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莊悠的心顫了顫。


    她原本還想著廢了一隻手,以後兒子不用繼續打仗,她以後也不用日日擔憂他的安危,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隻是如今聽得他這樣說,也聽得出他的心思還在戰場上。


    莊悠隻覺得自己得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痛,可是她一向尊重兒子的想法,這個時候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來,“你能想得通,母親也安心了。”


    顧衍不善言辭,此刻也不知該說什麽。


    空氣沉寂下來,他又低頭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而這麽一個小動作,恰好被一直關注著他一舉一動的莊悠看見。


    莊悠歎了一口氣,“我記得沈家那姑娘如今已有16,你們又有婚約在身,不如就趁這個時候定下婚期,把人娶迴來吧。”


    兒子滿心打仗,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在也總歸不合適。


    而且娶妻生子後自己有了家、有了留戀,或者他就不會總想著要練出右手去打仗了。


    “母親,我正想同你說這事。”顧衍一板一眼的說道,“我想退婚!”


    “退婚?不行,不能退!”莊悠滿臉不同意,“你與那沈家姑娘的婚約已有十多年,如今已到了適婚年紀卻說要退婚,這讓旁人怎麽想?讓沈家姑娘怎麽想?”


    顧衍麵無表情的說道:“我配不上那沈家姑娘,也不該耽誤人家姑娘的終身。”


    莊悠咬著牙,“怎麽配不上?你四肢健全,隻是右手用不了,可你也說了定會將左手練得和右手一樣靈活。這哪裏配不上?”


    “何況我與那沈家姑娘已故的母親是舊交,我相信她的女兒不是世俗市儈之人,縱你右手不可動,她也定然不會對你生出什麽異樣的心思。”


    “衍兒你莫要多思多想。母親明日就替你去那鎮國公府,替你們定下這樁婚事!”


    顧衍皺了皺眉頭。


    明明說是要退婚,怎麽就變為了要定下這樁婚事?


    他微微抬眸,線條冷硬的麵容上平靜無波,“我想退婚,不是因為我的右手。”


    “那是為何?”莊悠怔了怔,“難道你有其他心儀的姑娘了?”


    不等顧衍有何反應,莊悠臉上立刻浮現怒容,“你明知自己有婚約在身,怎麽能如此糊塗對其他女子動心?沈家姑娘好不容易等你至16歲,你突然說要退婚,這不是把人家姑娘的顏麵扔到地上踩嗎?”


    更何況那時她閨中好友之女。


    現在人已亡故,她又怎麽能夠做出此等背信棄義的事情?


    莊悠憤然說道:“你不管你被外麵那個狐媚子勾了心魂,反正我隻認那沈家姑娘是我兒媳。其他女子不管是為妾為通房,我都不會應允人邁進我顧家大門半步!”


    瞧著母親原本還在哭,這忽然間就變得這樣氣憤惱怒的樣子,顧衍有些失笑。


    “孩兒是什麽人,母親難道還不知嗎?背信棄義之事,我不會做。可這要退婚,也有緣由。”


    “什麽緣由?”


    “先前楊太醫說我體內仍有一毒未除,也沒辦法清除,這便致使我無法行那周公之禮……”


    莊悠臉上的神色驟然僵住,她雙唇發顫,眸光裏有水光晃動著:“怎、怎麽會這樣?你如今才20,還有大好年華要過,怎麽右手廢了不說,又……又……”


    顧衍依舊淡然,“許是命該如此。”


    也可能是他在戰場上殺敵太多,沾染太多業障,終歸是有報應。


    可這又如何?


    不過是不能娶妻生子而已,他並不在意!


    以後他還是要繼續打仗,也要尊著顧家祖訓,一心為國,縱戰死沙場而不悔。


    “命……命……”


    眩暈的感覺傳來,莊悠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她急促的唿吸著,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說什麽。


    顧衍還在一旁催促著她早些同沈家退婚,她沒有應,也沒有反駁。


    為了不讓兒子擔憂,她強撐著離開,卻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刹,手腳發軟,險些直接跌坐在地。


    她看了一眼攙扶著自己的老嬤嬤,眼淚又奪眶而出。


    “我的衍兒真的命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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