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善惡的彼岸
最狂輔助職業【話術士】世界最強戰團聽我號令 作者：jaki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我在搖晃的馬車內閉目養神。
關於我成為探索者之後的各種記憶，逐一化成了夢境。比方說蒼之天外blue beyond成立當時、與成員們四處活躍而被稱為專挑強敵的新人、遭成員背叛、與成員拆夥、結識名為亞兒瑪的天才、和岡畢諾黑幫開戰、戰勝該黑幫的過程、結識並成功拉攏來自極東島國的男子昊牙加入隊伍──
我以夢境的方式迴憶完近來發生的事情後，緩緩地睜開雙眼。
「親～～」
「咦！？」
隻見一名女子嘟起嘴唇，正慢慢逼近至我的麵前。在嘴唇即將接觸的瞬間，我使勁把額頭往前撞。
「呀！？」
被頭槌直接打中鼻梁的褐色肌膚銀發女──亞兒瑪痛得用雙手捂住鼻子。
「你幹麽使出頭槌呀！？」
「都怪你趁我睡覺時想偷親啊！別逼我宰了你喔！」
我指著亞兒瑪破口大罵，隻見她無奈地搖搖頭。
「隻不過親個嘴就這麽緊張，看來諾艾爾你還是個小朋友呢。」
「沒錯沒錯，我是個小朋友，所以禁止你對我性騷擾。倘若你再犯，我就直接把你扭送給憲兵，你這個矮冬瓜花癡。」
「矮冬瓜花癡！？」
亞兒瑪顯得相當錯愕，但她身材嬌小，身上的衣服又頗為暴露卻都是事實。從她的身高和常識來看，一點都不像是已經二十一歲，唯一成熟的就隻有胸部而已。
「哇哈哈哈！矮冬瓜花癡！」
坐在一旁身穿胭脂色東洋鎧甲的男子──昊牙不禁捧腹大笑。
「昊牙，你這小子為何沒阻止亞兒瑪？」
我壓低嗓音責問後，昊牙臉色發青地解釋。
「如、如果老子出麵製止，亞兒瑪會拔出短刀威脅老子！所以老子並沒有錯！」
「原來如此。若有下次，就算會兩敗俱傷也給我上前製止，畢竟這就是前鋒的職責。」
「咦咦！？這、這未免太強人所難──」
「你有異議嗎？」
「沒、沒有……嗯。」
奴才個性根深柢固的昊牙沮喪地點頭同意。
「哈哈～挨罵了吧，你活該～」
「明明就是你害的啊！！」
昊牙因亞兒瑪的挑釁氣得衝口迴嗆。縱使整輛馬車上的乘客隻有我們三人，我依然對兩人幼稚的反應感到汗顏。
「話雖如此，總比緊張得全身僵硬好多了……」
我望著窗外喃喃自語。穿過這條閑適的街道，就會抵達與惡魔以命相搏的戰場。不論是亞兒瑪或昊牙，都深刻明白此行十分兇險。
「昊牙，現在來複習一下，你說說我們這次要對抗何種惡魔。」
「咦……？那個～記得是小鬼goblin吧？那個──」
昊牙對我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有些困惑，但還是乖乖說明小鬼的特性。
小鬼在分成十三階的威脅度之中，是深度隻有一的惡魔，也是魔界裏最普遍的品種。它們身材矮小，有著綠色皮膚。盡管文明水準低落，卻發展出獨特的文化，特征是與人類一樣會使用戰術和武裝。
小鬼的戰鬥員共有四種。
首先是數量最多的低等兵，會使用棍棒、木盾或弓箭等武器的小鬼士兵goblin soldier。
再來是會使用火、雷等屬性魔法的小鬼魔導師goblin mage。
另外還有小鬼突然變異後，肉體變強壯且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大鬼hobgoblin，以及配戴重型裝備的大鬼重裝兵goblin general。
在所有大鬼之中，又有肉體與智慧都更進一步提升的指揮官大鬼將軍。
它們會透過上述四種類型，組成數量從幾十隻至幾百隻的軍隊。
「──老子有說對嗎？」
「嗯，基本上都說對了。」
我笑著對一臉不安的昊牙點點頭。我們三人組成的隊伍──蒼之天外從其他戰團那裏接到討伐小鬼的外包委托。我之所以會挑選小鬼這種低階惡魔來當對手，目的是為了確認新成員們之間的團隊默契。
【斥候scout】亞兒瑪跟【刀劍士】昊牙都是蒼之天外的新成員。他們皆是非常出色的戰鬥人員。經過訓練，兩人非凡的才華變得更加洗練。雖然他們還是c階，但實力已與b階不相上下。不過這其中仍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兩人都沒有與惡魔戰鬥過的經驗。
「探索者之間流傳著一句諺語，就是取笑小鬼者將被小鬼啃得屍骨無存。」
我端正坐姿，開始對兩人講解。
「小鬼的戰鬥力相較於其他惡魔的確是低了很多，不過它們會使用武器和戰術，太輕敵的話反而會成為對方的獵物。就算當事人的身手不錯，但若是不懂得團隊合作，很可能還來不及還手就已經慘死。沒就讀過培養學校的探索者之所以那麽容易喪命，就是因為缺乏這類知識。」
兩人在聽完我的說明後都換上嚴肅的表情，一副像是準備上戰場的樣子。
「我很清楚你們的實力，但你們目前尚是一顆原石，最終能否成為璀璨的寶石，或是淪為一顆路邊的石子……就讓我來鑒定看看你們真正的價值。」
「交給我吧。」「小菜一碟。」
麵對鬥誌高昂的兩人，我不由得揚起嘴角。馬車停止後，窗外能看見一個圓頂狀的紅色空間。
那是魔素濃度達到一定數值時就會產生，被魔界侵蝕的空間──深淵。深淵內會有一隻身為核心的惡魔，直到殺死核心之前，深淵會不斷侵蝕周圍的空間。這次的核心是大鬼將軍。深淵所在地點是小山丘上的一處堡壘。那是一座廢棄許久，已變成遺跡的堡壘，自從深淵產生便成了小鬼的棲息地。
「那麽，接下來準備開戰玩遊戲了。」
我走下馬車，對著身後的兩人如此宣布。
我們遭遇並交戰的小鬼軍隊，數量約莫兩百隻。盡管兵力已接近現有官方資料最大值的兩倍，不過對於新興隊伍的出道戰而言，這等規模算是剛剛好。
「指令！亞兒瑪，你去殺死城牆上的弓兵和小鬼魔導師！」
「收到！」
亞兒瑪聽從我附加話術技能《戰術展開tactician》的指令，把大量鐵針同時投擲出去。在斥候技能《投擲必中perfect throw》的效果下，鐵針勾勒出擺脫物理法則的軌道，將城牆上的弓兵與魔導師全數射殺。
好，這下子就不會遭敵人從上方狙擊了。
「昊牙，衝進敵陣！我跟亞兒瑪會幫忙撕出一道破口！」
「好！」
昊牙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往前衝。有兩隻大鬼重裝兵阻擋在前，它們舉著厚重的鐵製大盾，為了攔阻昊牙嚴陣以待。
「亞兒瑪，使出《穿甲破彈armour piercing》！」
亞兒瑪又一次擲出無數的鐵針。斥候技能《穿甲破彈》──這是能讓目標防禦力減半的投擲技能，再加上我附加的增益buff，鐵針輕鬆貫穿厚實的鐵製大盾，直接秒殺大鬼重裝兵。
其他大鬼重裝兵連忙想補位堵住隊伍的破口，但我先一步大吼。
「停下！！」
這是話術技能《狼之咆哮》。在小鬼們暫時無法行動之際，我將魔槍silver me的槍口對準它們。
「昊牙，把頭低下！」
奔走的昊牙迅速壓低身體，我發射的魔彈從他頭頂飛過。魔彈在命中敵人的瞬間，伴隨爆炸聲產生一陣強烈的電擊。魔彈──雷擊彈thunder bullet將附近的小鬼們炸飛出去，化成一個個焦黑的屍體。
敵陣已被撕開一道破口，前方能看見身為此深淵核心的大鬼將軍。
「昊牙，殺了將軍！」
「知道了！」
昊牙大腳一跨，以更快的速度衝向大鬼將軍。人高馬大到足足有三公尺的大鬼將軍，將手中武器的大劍對準昊牙劈下去。
「太慢啦！」
昊牙輕鬆閃過將軍的一擊，並使出神速的拔刀術──刀劍技能《居合一閃》，斬斷將軍的雙臂。
「得手了！」
昊牙順勢對準將軍的頸部補上一刀，但在刀刃即將砍中時──
亞兒瑪神出鬼沒地從旁竄出，先一步以短刀取下將軍的首級。
「你、你怎能這樣為所欲為！？」
「哼哼～誰叫你動作太慢，我隻是順手幫個小忙。」
「你說什麽！？」
隻見這兩個笨蛋竟在潰敗的敵軍前開始鬥嘴。
「那兩個家夥在幹麽啊……」
在我大感傻眼之際，失去核心的深淵已開始淨化。所有小鬼都停止動作，原本彌漫著硫磺味的空氣也漸漸變清新。
我發出一聲歎息，然後下達最後的指示。
「作戰……結束……」
「深淵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麽可怕耶。」
當我們結束戰鬥稍作休息時，昊牙笑著說出感想。
因為遍地都是小鬼的屍體，現場彌漫著一股惡臭，不過我們必須等待交付此委托之戰團所派遣的素材迴收班前來。在簽訂契約時，有說好約莫三十分鍾就會過來。隻要我們完成討伐，即可透過小鬼的屍體來換取報酬。由於煉金術經常會使用到小鬼的肝，因此需求量很大。這次的報酬是一百萬菲爾。
「你是笨蛋嗎？隻不過打倒最弱的惡魔就開始耍威風，真叫人難以置信。」
昊牙在聽見亞兒瑪犀利的提點後，不禁皺起眉頭。
「是、是這麽說沒錯啦……」
「明明你也沒能砍下敵方頭目的腦袋呀。」
「那是因為你跑來搶功！」
「瞧你揮劍那麽慢，找借口倒是挺快的。」
「諾艾爾，這女人簡直是瘋子！滿嘴胡說八道！」
我本想表示別把我牽扯進去，最後還是把話咽了迴去。既然身為隊長，消弭成員間的不和也是工作之一。
「無意義的鬥嘴到此為止。亞兒瑪，不準你在今後的戰鬥中擅自行動。昊牙，你也一樣別得意忘形。都聽懂了嗎？」
「……是。」「……明白了。」
看著坦率反省的兩人，我不禁露出苦笑。他們這種直率的個性倒是值得讚許。
但我還是不能讓這兩人擔任隊伍的第二把交椅，原因是無論他們的身手再好，性格上都有太多瑕疵。其中我最不滿意的部分，就是對我言聽計從。
倘若第二把交椅對我唯命是從，將會失去多樣性，導致組織停滯不前。第二把交椅需要的資質，就是懂得尊重領袖的意見，並在緊要關頭有能力提出替代方案。顧慮到隊伍今後的發展，我應該盡早尋覓能擔任第二把交椅的人才。
「不管怎麽說，你們都表現得很好，以出道戰而言是完全及格。能跟你們成為同伴，我是打從心底感到慶幸。」
「「嘿嘿嘿。」」
兩人開心地搔了搔自己的頭發。他們與其說是直率，不如說是單純吧。
「經此一戰我已能肯定，我們的確具備創立戰團的能力。等到返迴帝都後，我打算向國家提出成立戰團的申請。在那之後我們就不再是隊伍，而是戰團了。」
「所謂的戰團，簡單說來就是得到官方承認的探索者組織吧？」
麵對昊牙的詢問，我點頭以對。
「沒錯，唯有得到正式認可的戰團，才可以向國家接取深淵的相關委托。並非隸屬於戰團的探索者，就隻能透過外包的方式接觸深淵。比方說此次的委托，就是國家交付給其他戰團的。」
「戰團基地呢？若想通過申請的話，總是需要有個根據地吧？」
看似閑得發慌的亞兒瑪開始把玩短刀，並歪著頭提問。
「屋子已經買好了。」
「買了！？」「真的嗎！？」
「嗯，就在不久前。」
我在很早以前就看上那棟屋子，光是頭期款便幾乎花光我的積蓄。盡管日後還得繳納貸款，不過那片土地與屋子都已登記在我的名下，相關權狀也歸我所有。
「你怎麽都沒跟我們商量！？」
「因為這筆錢全都是我出的，自然不必跟你們商量。」
「唔～！」
亞兒瑪不滿地鼓起雙頰，並將雙手交叉於胸前。我之所以說得這麽冷漠，並不是想藐視兩人。我沒找人商量，純粹是因為一定會遭到反對。
「是怎樣的房子呢？等返迴帝都後，老子想去看看耶。」
昊牙的反應不同於亞兒瑪，似乎並未感到不滿，反倒是雙眼發亮地充滿期待。
「目前還在改裝中，等完工後就帶你們去看。」
「沒問題，老子就拭目以待囉。」
我站直身子，依序看向兩人。
「戰力、根據地、強製保險金等成立戰團的準備都已完成。等戰團成立後，我不打算繼續狩獵蝦兵蟹將來賺小錢，而是專挑強悍的獵物。你們兩個，今後的戰鬥幾乎都得以命相搏，記得要繃緊神經。」
「知道了！」「好！」
兩人神采奕奕地大聲迴應。不愧是天生的主戰派，能看出他們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語心生怯意，反倒還顯得熱血沸騰，當真是非常可靠。倘若他們擁有出色的人格就無可挑剔了，不過老天爺總是公平的，正所謂有一好無兩好……
「諾艾爾，那是啥？」
昊牙忽然指著我的右手發問。我不解地扭頭觀察右手，發現手背上浮現一個書本形狀的圖紋。
「這是可以升階的證明。」
當職能滿足條件時就可以升階。身體某處會出現圖紋來做為證明。能肯定我右手背上的圖紋就是此證明。老實說句心底話，隻不過是能升上b階，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喜悅。
「喔～那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喔，諾艾爾。既然諾艾爾也可以升階，就隻剩下昊牙還不行囉。」
昊牙在聽見亞兒瑪的數落後，不由得瞪大雙眼。
「咦，亞兒瑪你也能升階了？」
「對啊，小菜一碟。」
「諾艾爾，這、這是真的嗎？」
看著一臉焦慮的昊牙，我以點頭做為迴應。
「這、這樣啊……」
昊牙在得知此事後顯得相當沮喪。因為他的表情太有趣了，我隻好忍著笑意說：
「別露出這麽窩囊的樣子，你也很快就能夠升階了。」
「難道升階都那麽簡單嗎？」
「倒也不是，但聽說b階是隻要滿足條件，就有很高的機率可以升階。」
我之所以對升階沒有太多感觸，就是基於這個理由。當然機率再高，也未必保證能升階，畢竟滿足條件卻無法升階的探索者仍大有人在。不過憑昊牙的才華肯定沒問題。
「比如【話術士】的升階條件，就是以輔助的方式參與戰鬥，累計取得一萬點的經驗值。」
「這一萬點是要如何計算呢？」
「按照統計來看是與同級次的對手戰鬥一次就有一點，該數值會隨著敵人的強度與數量呈現指數增長。換言之，若是隻參與安全的戰鬥將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才可以升階，反之透過危險的戰鬥即可縮短時間。」
「原來如此，那老子應該很快就能升階吧？畢竟我們接下來都會麵臨與死亡相鄰的惡鬥吧？」
「沒錯，況且昊牙你還參加過地下競技場，把這部分算進去，相信無須多少時間就能升階了。」
我曾被稱為專挑強敵的新人，再加上這一年來幾乎沒有休息地不斷戰鬥，才好不容易出現圖紋，因此升階必定是條坎坷的道路。不過條件是隻要數量達標即可，所以不怕戰鬥的人都絕對能夠跨越這道門檻。隻是說起升至a階，情況就得另當別論……
這時，遠處終於傳來馬車接近的聲響。
「看來是迴收班抵達了。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臭氣衝天的地方。亞兒瑪，我迴帝都後就會去升階，你呢？」
「……抱歉，我想再考慮一下。」
「知道了，等你做好決定再跟我說。」
職能升階是不可逆的，一旦決定晉升的職能，事後就無法反悔。因此不光是亞兒瑪，許多探索者都會感到迷惘，我也不會對此感到任何不滿。無論亞兒瑪升階成哪種職能，相信她都一定能駕馭的。
「昊牙你就挑選兩腿中間會散發七彩光芒的職能吧。」
「這是為什麽！？」
亞兒瑪唯一的瑕疵就是人格……
一如顯現職能需要【鑒定士】的幫忙，職能升階也同樣如此。
【鑒定士】是全職能裏的異類，這股力量是與生俱來，無須經由鑒定，並且無法升階。出生後具備【鑒定士】能力的人，將會經由各地自治團體集中至帝都，在鑒定士協會裏接受專業教育。
【鑒定士】在學成後，主要工作就是在帝都或各地自治團體中幫人顯現職能。在沒有工作時，就會針對至今鑒定出來的職能研究。就連各種技能的參數，也是透過【鑒定士】珍藏的研究資料計算出來的。
基於上述原因，【鑒定士】與社會發展密不可分。不過說句老實話，我非常厭惡【鑒定士】。
「歡迎您本日的光臨，諾艾爾修特廉大人。」
在走進一棟如神殿般莊嚴的白色建築物──鑒定士協會館之後，經過漫長的等待時間，我終於被帶進有專人服務的房間，房間內有一名年輕的女地精。
「您想要升階對吧？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能親眼見證您踏入全新的境界，身為【鑒定士】的我由衷感到高興。」
負責的【鑒定士】笑著說出這段話，但事實上是皮笑肉不笑。
大概是這群人從小接受特殊教育的緣故，他們對人完全不感興趣，一切的求知欲都灌注在職能研究上。因為他們與人相處時總會露出看著實驗生物的眼神，所以我還是喜歡不了這群人。
「諾艾爾大人是【話術士】，我這就向您告知可以升階的職能，分別是【吟遊詩人】、【戰術家】跟【魔獸使】。」
內容一如我事前查到的情報。【話術士】能夠升階的職能一共有三種。
【吟遊詩人】是可以借由歌唱來提升支援效果的職能。
【戰術家】是擅長各式各樣的支援，精通團體戰鬥的職能。
【魔獸使】是能夠與變異種monster溝通並馴服它們的職能。
首先是【吟遊詩人】，盡管能提升增益效果這點非常吸引人，不過唱歌時難以兼任指揮官的工作，所以此職能不納入考量。
接下來是【魔獸使】，在能夠使喚變異種之後，將能彌補輔助職業欠缺自保手段的最大弱點。這是很大的優勢。另外騎乘大型變異種戰鬥也挺浪漫的。不過讓變異種聽令行事是相當困難，而且就算它願意服從命令，直到它真正執行命令的時差會比人類更久，在配合上講究分秒必爭的戰鬥裏，可說是完全派不上用場。到時就算能克服弱點，終究沒有多少助益。
如此一來，最適合讓我在指揮作戰上發揮實力的職能，想當然就隻有一個了。
「請問您想挑選哪個職能？附帶一提，我推薦的是魔獸──」
「我想選【戰術家】，麻煩你了。」
【鑒定士】本想提供建議，我卻硬生生打斷並說出自己的意見。
「……您想選【戰術家】啊。原來如此，確實對於探索者來說，大多都會偏好高靈活度的【戰術家】，不過魔獸──」
「我要選【戰術家】，除此之外都不考慮。」
「……嗯，但我還是想提醒一下，我推薦的是──」
「你的推薦關我屁事，我就要選【戰術家】。」
我不耐煩地開口催促後，【鑒定士】哀傷地垂下柳眉。
「……無論如何都不改變心意嗎？」
「沒錯。」
「……啐。」
這個狗屎地精，她竟敢對我發出咂嘴聲。對方之所以推薦我挑選【魔獸使】，單純因為關於【魔獸使】的資料十分缺乏。若是有人挑選稀罕或冷門的職能，對【鑒定士】而言是絕佳的研究對象。
「唉～我明白了，您想選【戰術家】是嗎？」
「就跟你說那麽多次了，麻煩你快一點，我可是很忙的。」
「好的，那我來解說升階的詳細內容。」
根據【鑒定士】的說明，升階後會提高體能增長值，已學會的技能會獲得強化，並且獲得新技能等優惠。
可是職能的本質並不會產生改變，就算我成為【戰術家】，終究還是【話術士】。就像水結冰後還是水，水沸騰後也同樣是水。
「一般來說，升階後依然會以原來的職能名稱為主。即便獲得新力量也不要得意忘形，畢竟這世上不存在萬能的力量。」
「這種事無須你來提醒，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裏。」
「那就好，說明到此為止，我開始舉行儀式。」
【鑒定士】張開雙臂，使用有別於通用語的語言開始歌唱。因為我不是專家，對此所知不多，但歌詞似乎源自地精古語。相傳【鑒定士】這個特殊職業是始於地精族。基於這個原因，【鑒定士】有將近八成都是地精。就算裏麵也有其他人種，追溯祖先時都會發現他們混有地精的血統。
至於歌詞的內容如下──
「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欲獲得偉大力量之人啊，請審視心中的那片汪洋，睿智之光將照亮幽暗的水麵。光明將化為大門，並通往塵世。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
接著我被藍色的磷光籠罩全身，並從體內湧現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話術士】係列b階職能【戰術家】，其特性是大幅提升思考速度。
【話術士】提升的智力本來就是全職能之冠，在獲得新的特性後更是如虎添翼，我現在還可以將思緒分割出多個虛擬人格，在維持相同的思考速度之下一心多用。隻要利用這個特性，我能即時從多個視角來分析戰況，推算出近乎預知未來的結論。盡管隻能預測出極短時間內的未來，此特性依舊非常符合【戰術家】的戰鬥風格。
而且能否把此特性活用於戰鬥之中，終究操之在我。即使能看見未來，想提早一步做出應對仍相當困難。另外將預知結果傳達給同伴們所產生的時差，同樣也是個問題。換言之，我與隻會服從命令行事的亞兒瑪及昊牙該如何配合，將會比以往更加重要。倘若任誰都能做到這點，【話術士】就不會在弱勢職能裏獨占鼇頭了。
結束升階的我走出鑒定士協會館，朝著探索者協會前進。目的是為了辦理創立戰團的手續。途中，忽然遇見不斷開心尖叫的一群人。
「呀～！好帥！請看這邊～！」
「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嘛！這頓我請客！」
「不好意思！能請您在這個劍鞘上簽名嗎！？」
被團團包圍的那個人似乎很受女性歡迎。從少女到婦女都有，而且不光是一般民眾，裏麵還有明顯是探索者的女性。
探索者是全民偶像，不過能受到同行歡迎的就相當有限。心生好奇的我，踮起腳尖尋找位於中心處的那個人。由於周圍全是女性，因此我很快就捕捉到目標人物的身影。
那是一位頂著亞麻色卷發的美男子，年齡應該是二十五歲上下，身材比我高一個頭。此人總是眯著眼露出親切的表情，身上那件紺碧色的長大衣與發色十分匹配，腰間則掛著一把長劍。
我知道這名男子的身分。原來如此，也難怪他會被女性們團團圍住。此人隸屬於帝都最強戰團七星一等星戰團的霸龍隊。他年紀輕輕就擔任戰團裏的副團長，再加上又是一位天才【劍士】，在帝都內無人不知他的大名。
「玲瓏神劍，吉克範斯達因。」
我低語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吉克恰好將目光對準我。
「咦？你是諾艾爾修特廉吧？」
在一片尖叫聲中，能聽見吉克以清脆的嗓音喊出我的名字，接著他穿過人群接近我。
「果然是諾艾爾。哇～真是好巧呢～」
吉克那平穩卻又做作的語氣，便足以證明他打從一開始就是來找我的，而且理由不難想像。
「這女人是誰？怎麽好像跟吉克大人很熟的樣子？」
「咦，他是男生而非女生吧？」
「不會吧！？居然有著一張這麽漂亮的臉蛋！？」
「我知道他是誰！他是蒼之天外的隊長！」
「雖、雖然不清楚他的來曆，卻能清楚感受出他那絕美的氣場！」
「我也一樣，姐姐大人！我能看見他們背後那盛開的玫瑰呢！」
周圍的女性們七嘴八舌地熱烈討論著。盡管能感受到自己的太陽穴在微微發疼，我還是正眼看向吉克，露出微笑說：
「這不是帝都最強霸龍隊的副團長，吉克範斯達因嗎？能見到你是我的榮幸。而這確實是我的肺腑之言。」
「沒想到你居然認識我，我也同樣感到很榮幸喔，諾艾爾。」
吉克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這是想挖苦人嗎？天底下有哪個探索者不認識你啊。
在帝都裏，有達到ex階的就隻有三人。
分別是七星三等星戰團百鬼夜行的團長，人稱噬王金獅子的裏奧艾汀。
七星一等星戰團霸龍隊的團長，稱號是開辟猛將的維克托爾，克勞薩。
最後就是霸龍隊的副團長，也就是眼前這名男子。
按照亞兒瑪喝醉時說溜嘴的情報，暗殺者教團的教團長似乎也是ex階，但因為我從未見過，真相也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探索者之中隻有三人達到ex階。
由於維克托爾已接近花甲之年，早就過了全盛時期，即便身為ex階，實際戰力就隻有a階水準，可是他擁有長年培養下來的知識、經驗與技術，因此是個綜合實力遠在其他a階之上的佼佼者。
目前正值顛峰時期，可以將ex階能力發揮至淋漓盡致的探索者，就隻有裏奧跟吉克而已。換言之，帝都內最強的探索者就在兩人之中。
這種人表現得過於謙虛，就隻會像是在挖苦人。先不提吉克是否天生就有著這種個性，但言行間都能讓人感受到強大的自信，證明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場。曾耳聞表麵上相當爽朗的他，私底下其實心機很重，看來此事並非空穴來風。
「那麽，理當每天從早到晚都十分忙碌的吉克先生，來找我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探索者是有何貴幹？」
「此話差矣！我們戰團可是經常聊起你喔。你不光是傳說中的探索者不滅惡鬼的孫子，竟然還僅憑兩人就打敗赫赫有名的岡畢諾幫呀。」
「我是不滅惡鬼的孫子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岡畢諾幫一事我就沒有印象了，應該是你記錯人了吧？」
吉克見我裝傻不認帳，稍稍加深臉上的笑意。
「我並沒有認錯人，畢竟有許多探索者親眼目擊你與岡畢諾幫之間的糾紛。另外我還掌握了一個鮮為人知的情報，就是岡畢諾幫的幫主已經換人。確實無人親眼見證你打倒亞爾巴特，卻也有充足的情報能讓人猜出一二吧？」
「假如你所言屬實，我不就成了帝都內的頭號危險人物？原因是身為總幫的路基亞諾幫絕不會善罷幹休。」
「沒錯！我在意的就是這件事！」
本來總是眯著眼睛的吉克，此刻稍稍將眼皮撐開。在那雙銀色的眼眸裏，蘊含著一股如悶燒般平靜又深沉的熾熱。
「理當隻是一般探索者的你，究竟是變了什麽魔術才完成這等壯舉，真叫人好奇呢。」
「哎呀哎呀，你嘴上說是巧遇，話題卻充滿煙硝味，實在讓人納悶你是想打聽什麽？雖然我對此是很好奇，但我即使再名不見經傳，也同樣是非常忙碌。假使方便的話，請容我先行告辭了。」
在我轉身之際，吉克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喂，你少亂碰我。」
「抱歉，不過我的話還沒說完。」
「那跟我有啥關係？難道因為你是帝都最強戰團的副團長，就自以為很了不起嗎？」
「這句話還真刺耳耶。」
吉克放開我之後，向後退了一步。
「的確如你所言，此次相遇並非偶然，而是我有事專程來見你。如果惹你不悅，我願意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畢竟我跟你不熟。」
「別走別走，你先等一下。我接下來要提的事情，對你來說不是什麽壞消息，總之先找個能喝茶聊天的地方，讓我們慢慢聊──」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我很忙，沒空陪你浪費時間，無論是現在或往後都一樣。」
「你還真頑固耶。」
「哼，那又怎樣？我打從一開始就明白你為何來見我，說穿了就是想挖角吧？」
大型戰團拉攏有發展性的隊伍加入是十分常見。此舉不隻可以強化自己的戰團，還能夠削減將來的對手，可說是百利而無一害。接受挖角的一方也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實際上也並無不妥。不過，我的答複打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
「你還真是惹人厭耶。」
「你說什麽？」
「依照你這種強勢的作風，根本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吧？難道你以為任誰都會乖乖服從你嗎？一個人再自作多情也該有所限度。」
吉克總是散發出『我就放下身段跟你好好相處』的傲慢氛圍。要我服從這種人，就算是打死我也敬謝不敏。
「雖然我沒有惡意，不過我的態度好像冒犯到你了。」
「並非『好像』，是的確冒犯到我了。」
「你說對了，我的目的是拉攏蒼之天外加入霸龍隊，但你有一點搞錯了。」
「啥事？」
「我並沒有自以為很了不起，而是真的很了不起。」
下一秒，吉克散發出滔天的鬥氣。很明顯是準備開戰。若說現役ex階散發出來的殺氣不嚇人，那肯定是騙人的。話雖如此，我還是冷笑一聲。
「明白說服不成，就打算硬來嗎？真是個心胸狹隘的人。」
「沒錯，我這個人就是心胸狹隘，所以我秉持的原則是任何時候都不會手軟，並且不擇手段得到想要的東西。」
意思是吉克很清楚自己在心理層麵的弱點。說起探索者無論強或弱，大多都很愛麵子，難以承認自己的軟弱。但是吉克似乎不一樣，即使麵對我這樣的新手，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弱點，甚至還選擇大方承認。身為帝都內數一數二的強者，理當都有傲氣或矜持，他的心態卻比我想像中更加能屈能伸。
這樣的對手難以透過話術擺平，原因是不管我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他最終會不惜動用武力逼我就範。
「我並不想動粗，而且知道有間店的蛋糕很好吃，我們就去那裏談談吧？」
吉克以開朗的笑容對我下達最後通牒。這種對手的確不好惹，但我非常清楚無論怎樣的強者，都有著絕對無法充耳不聞的話題。
「我竟能得到帝都最強戰團副團長這樣的賞識，也算是探索者的一種幸福。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有個絕對無法讓步的條件。」
「嗯，這也是理所當然，你有任何條件盡管開。即便是難以實現的條件，我也會以積極的態度與戰團成員們討論。」
「沒關係，此事無須和戰團成員們討論。」
「嗯？你的條件是什麽？」
「我這個人是死都不想服從於任何人，但假如當真得服從他人的話，就必須是我所認同的最強存在。我說吉克先生啊，你跟裏奧是誰比較強啊？」
我提出的這個話題效果顯著。吉克原先那遊刃有餘的表情，慢慢布上困惑與厭惡感等難以形容的情緒。
「……換言之，你的條件是我必須證明自己比裏奧更強嗎？」
「沒錯，這很合情合理吧？要我服從區區的第二名，我可是敬謝不敏。貴戰團之所以會成為第一名，全都拜團長維克托爾所賜，既然要我服從你，你就必須證明自己是最強的人。」
帝都最強究竟是誰？這話題並非僅限於一般民眾，就連探索者之間也經常討論。倘若包括舊人，至今有好幾人都夠格稱得上是最強，不滅惡鬼也是其中一位。不過大家最感興趣的，終究是現役的最強之人。相信不光是局外人，就連被視為候補的當事者們也同樣如此。
雖然吉克的個性是能屈能伸，但自尊心還是很高，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堅持想得到我，所以他無法草草帶過此事。
偏偏這兩人不可能輕輕鬆鬆就得以證明自己是最強的，理由是就算吉克想與裏奧一分高下，假如對方不肯也毫無意義。
況且實力在伯仲之間的兩人大打出手，勢必會導致一方受重傷或慘死。先不提尋常的探索者，倘若此人擔任組織裏的要職，也就無法意氣用事了。
當然依舊可以堅稱自己是帝都最強，不過口說無憑，即便是吉克也做不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行徑。
換句話說，吉克基本上絕無可能實現我開的條件。
「……我明白了，原來你有著這樣的個性。也難怪敢與岡畢諾幫對著幹。」
「謝謝誇獎。那我已經開完條件，等你實現時再來找我。我就拭目以待囉，拜拜。」
我笑著揮手離開現場，而吉克這次就沒有再叫住我。偏偏就在這時，不知哪個笨蛋從旁插嘴說：
「喂，快看，是帝都第二強的探索者吉克耶。」
人常說龍的逆鱗，此話是指在龍身上的大量鱗片之中，唯獨一片龍鱗是逆向生長，假如有誰亂摸，龍就會暴跳如雷。
「剛才那句話是你說的嗎？」
吉克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該處站著一名平凡且年輕的男性探索者。想來是剛從培養學校畢業的菜鳥吧。
「咦，是、是我沒錯，難道我有說錯什麽嗎？」
這位不會看臉色的男子完全沒道歉，就隻是納悶地歪過頭去。
「是沒說錯什麽，但你清楚說出我是第二強對吧？這是為什麽？我可從來沒跟裏奧交手過喔？」
「啊，因、因為裏奧是戰團的領導者……」
「所以你想表達隻因為我是副團長，就算沒有實際交手過，終究比不上裏奧是嗎？」
「那、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男子終於看出情況不妙，但為時已晚。即便他立刻跪地求饒也太遲了，因為他已位於吉克的攻擊範圍內。
「那你是什麽意思呀？」
「那、那個，吉克先生……請、請你先稍微等一下──」
「不行，我不想等了。」
刹那間，我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隻知道那名說錯話的男子飛到半空中，然後重重地撞在建築物的牆壁上。
之所以能肯定是吉克揮劍將男子有如路邊石子般擊飛出去，是因為他右手正握在收於鞘內的長劍握柄上。
吉克似乎有拿捏好力道，並未下殺手。
男子就隻是被打飛至牆上，能看出他還有唿吸，可是四肢都轉了一百八十度，明顯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即使是高明的治療師也無法輕易治好。
我利用手表內藏的繩索跳到建築物的屋頂上，目睹事情始末。
「就算站在能讓憲兵閉嘴的立場上，仍然是在大庭廣眾麵前動粗打人，還真是有夠嚇人耶。」
如果我繼續待在原地，難保不會遭到波及。一想到自己倘若踏錯一步，恐怕也會淪為相同的下場，就不禁背脊發涼。
但即使伴隨風險，我也必須以堅定的態度去麵對吉克。理由是就算我堅定拒絕霸龍隊的挖角，倘若我當時有放軟姿態，還是很可能會被旁人誤解，從此出現各種傳聞，如此一來就與接受挖角毫無分別。
相信有其他人也抱持跟吉克一樣的想法。
若是我繼續待在這裏，難保不會牽扯進類似的麻煩事。
「我得趕在其他人來攪局之前，趕緊先創好戰團才行。」
我從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直往探索者協會而去。
002
我在探索者協會提交戰隊申請書的三天後，於住宿的星雫館收到迴信，內容寫著為了最終確認，要我帶著同伴們前往協會。
「總、總覺得有點緊張耶……」
昊牙嗓音顫抖地說完後，亞兒瑪忍不住嗤之以鼻。
「若是你會怕的話，可以負責看家啊。」
「你、你說誰會怕啦！」
「閉嘴，這裏還有其他人，少丟人現眼。」
我遵照信上的指示，領著亞兒瑪和昊牙造訪探索者協會館。探索者協會館是帝都內最大的公共設施。此建築物華麗得宛如宮殿，正門上方還有一座鍾台，規模巨大無比。由於我已來過好幾次，自然不會像昊牙那樣感到緊張，但我依然記得自己在第一次造訪時受到不小的震撼。
「走吧。你們兩個記得要安分點啊。」
我們穿過正門，向櫃台表明來意後，很快就被帶到一間豪華的會客室。我們一走進房間，便坐在一張藍絲絨的沙發上。
當我喝著館內服務人員端來的紅茶時，昊牙用手肘頂了頂我說：
「那、那個，諾艾爾。」
「怎麽啦？想去廁所嗎？」
「不是啦，老子在來之前就上過了。」
「那你想幹麽？」
「接下來……會有監察官的人過來對吧？等結束麵試後，我們就是得到正式承認的戰團對吧？」
「是啊。」
「到時不光是你，老子也會被問話是嗎？」
「或許吧。」
「老、老子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不曉得自己行不行耶。」
「安啦，對方不會詢問過於複雜的事情。」
如果對方真會提問，原則上脫離不了『為何想成為探索者？』跟『今後將以何種探索者活動為主？』這兩個問題。說穿了就是簡單的性格評量，目的是想確認成員裏有沒有問題人物。
倘若組織內真有素行不良的成員，隻要擔任團長的人沒有太大問題，申請應該都會通過。畢竟探索者原則上都是火爆浪子，如果專挑好寶寶的話，協會根本無法運作下去。
昊牙在聽完我的解釋後，依然顯得相當不安。
「這、這是真的嗎？老子當真沒問題嗎？」
「就叫你放心啦。」
「真的不會出現老子迴答時誤觸監察官的逆鱗，導致戰團申請沒通過吧？老子當真可以相信你說的話嗎？」
「安啦，你就盡管放心相信我吧。」
這小子隻要碰上戰鬥以外的事情，就會變得有夠孬。雖然一想到他的過去這也是莫可奈何，但我還是希望他表現得大方點。
「諾艾爾真溫柔。我曾聽說一旦惹怒監察官，戰團申請會立刻被取消。假如我們沒法成立戰團，全都是昊牙害的。」
亞兒瑪突然信口開河，在我做出應對之前，昊牙便亂了分寸。
「果、果然是這樣沒錯！若是老子搞砸的話，將導致諾艾爾的夢想就此斷送！老、老子該怎麽辦！？究竟該如何是好！？」
「那就隻能以死謝罪了。昊牙，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但還是謝謝你。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你就安息吧。」
「假如切腹謝罪就行的話，要老子怎麽切都行！這樣子就可以了嗎！？諾艾爾！老子能做的就隻剩下這個！」
「我說你們兩個啊～……」
聽見笨蛋雙人組的對話，我感到腦袋一陣發疼。麵不改色瞎扯蛋的亞兒瑪，以及不經大腦隨意輕信的昊牙，簡直就是毫無智慧可言的一對活寶。
「你們再繼續胡鬧，別逼我真的抓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股強大的殺氣。當我起身擺出戰鬥架勢之際，亞兒瑪和昊牙早已拔出各自的武器，護在我麵前瞪向門口。
接著房門緩緩打開，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白發老者站在該處。
「哎呀，三位是怎麽啦？瞧你們一臉兇狠地拔出武器，難道是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嗎？」
老者一臉困惑地問著，但他擺明是在撒謊，因為方才的殺氣肯定就是來自這位老者。
「這還真嚇人耶，能請你們收起武器嗎？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單純是為了成立戰團一事來幫三位麵試，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你還真會睜眼說瞎話啊，哈洛德，先挑釁的人明明是你。」
我見過這位老者，他叫做哈洛德詹金斯，是協會的監察官，也是過去負責管理祖父所屬戰團──血刃聯盟的臭老頭。
「好久不見，諾艾爾先生，我怎會鬥膽向三位挑釁，純粹是為了不輸給前途有望的年輕人們，才稍微表現出些許幹勁罷了。就像這樣，一、二，一、二。」
看著哈洛德開始做起伸展運動，我不由得啐了一聲。
「你這個老先生還是一樣愛裝蒜。喂，你們都收起武器吧，身為人就應該敬老尊賢，畢竟若是對方老番顛閃尿的話，手裏拿著武器也不方便帶人去廁所吧？」
我揚起嘴角，哈洛德倒是尷尬地表情發僵。進入備戰狀態的兩人見現場氣氛緩解，這才終於放鬆下來。大概是先前如臨大敵的緣故，他們收起武器時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你這小子還是一樣欠缺對長輩的敬意耶……」
「我是基於尊敬，才不去介意年齡的差距親切示好啊。還是您希望我就像對待昂貴的雕像那樣嗬護您啊？老爺爺。」
「看來【話術士】不光擅長輔助，還很會耍嘴皮子，真羨慕你這麽多才多藝。」
哈洛德恨得牙癢癢地輕咳一聲，接著便恭敬地開始自我介紹。
「請容我重新自我介紹，我是探索者協會的三號監察官哈洛德詹金斯，請三位今後多多指教。」
「我是蒼之天外的隊長諾艾爾修特廉。」
「嗯？這跟你寫在申請書上的戰團名稱並不一樣，你確定沒填錯？」
「是的，我決定成立戰團時想改個名稱。畢竟蒼之天外這個名稱，對我來說有點觸黴頭。」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我就詳細說明各種規章。」
我們端正坐姿，仔細聆聽哈洛德講解戰團的相關規定。內容大致上跟我所知的差不多。分別是戰團可以向國家接受委托、創立時和每半年都得繳納強製保險金，另外會定期評鑒，根據當時的功績變更委托內容。至於評鑒一事，哈洛德表示由他擔任我們的負責人。
說明結束後，哈洛德便對我們簡單提問。提問內容就如我所料，盡管昊牙多次吃螺絲，但還是有清楚說出自己的經曆與今後的目標。雖然亞兒瑪露出快睡著的樣子，仍然有針對提問好好迴答。
兩人的目標都是『想把我推上頂點』，這的確是很令人高興，不過聽在第三者的耳裏又有點假惺惺，因此令我有些害臊。
「麵試到此為止。嗯，三位看起來是個很棒的團隊，明明你們都還年輕，組成隊伍的資曆又淺，卻能感受到你們十分信賴彼此。即便實績不足，但參照各位過去的資曆，能力方麵相信是沒問題。另外，我已派人確認過你們的根據地，你們也有繳清兩千萬菲爾的保險金。」
哈洛德麵露微笑，取出一個印章。
「很好，我同意你們提出的戰團創立申請。隻要我蓋下手中的印章，你們就是戰團了。我很期待你們今後的活躍。」
「謝謝你，哈洛德，今後請你多多指教。」
「我才該請三位多多指教。不過在此之前，有一個消息想告知三位。」
「何事？」
「接下來的內容都隻是閑聊。」
哈洛德換上認真的表情，以嚴肅的口吻說：
「根據協會麾下調查班的報告指出，從現在起約莫一年後，帝國西方地脈將會噴發大量魔素。」
「……你說什麽？」
「所謂的地脈──就是流動於地底下的魔素，當它超過一定值時，就會一口氣噴出地表。此次的規模，將是幾十年至百年來前所未見。等魔素噴發後，地表將布滿極高濃度的魔素，到時必定會產生超大規模的深淵，換言之──」
哈洛德暫時止住話語，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
「深度十三的惡魔──災厄化身冥獄十王將會降世。」
一道冷汗滑過我的臉頰。
「……此話當真？」
「這種事我豈會亂說。數十年前瞬間毀滅三個國家的惡魔，將會再次現身於帝國境內。到時候，人類勢必會麵臨存亡的危機。」
哈洛德露出苦笑，從胸口口袋裏取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原來如此……」
原本隻是來創立戰團，竟獲得出乎意料的天大消息。坐在我兩旁的亞兒瑪和昊牙都是一臉困惑，我也同樣有些無法相信。
「難、難道沒有方法能預防嗎？」
昊牙提問後，正在吞雲吐霧的哈洛德搖頭以對。
「沒辦法。確實有著驅散魔素的魔法，偏偏預估的魔素量太過龐大，並非人類有辦法駕馭的。至於趕在魔素噴發前采取對策也同樣有困難，理由是地脈等同人類體內的血管，流動受影響將引發地震、火山爆發或土地汙染等問題。到時就算成功預防深淵產生，地表環境也會變得再也不適合人類居住。」
所以不存在任何預防方法──哈洛德雙肩一聳，隨即補上這句話。
「……我們有勝算嗎？」
這次是亞兒瑪提問，不過她罕見地語氣凝重。
「人類在過去曾多次擊退冥獄十王，因此才能夠繁衍至今沒有毀滅。而且在上一次，人類更是首次達成討伐的壯舉……可是老實說，一切都是運氣好罷了。」
哈洛德仰頭注視天花板，重重地唿出一口煙，才將目光移迴至我們身上。
「這一戰將會投入所有戰力。不光是軍方，就連帝都數一數二的探索者們──七星也不會缺席。無論是一等星『霸龍隊』，二等星『白眼虎khan』與『太清洞』，三等星『劍炫舞閃』、『黑山羊晚餐會goat dinner』、『百鬼夜行』和『人魚鎮魂歌loreley』。上述戰團都是夠格掛上七星之名的頂尖組織。但要我以親眼目睹過冥獄十王的身分說句公道話，就算撕裂我的嘴巴，我也絕不敢打包票說這樣的戰力是必勝無疑。」
哈洛德不同於當年尚未出生的我們，是親身體驗過冥獄十王威脅的見證人之一，因此他的一字一句都蘊含著名為真實的重量。
即便帝國軍傾巢而出，再加上七星所有戰力也未必有勝算──不對，是勝算微乎其微的一戰，將於一年後爆發的事實，我聽完不由得全身汗毛直豎，並且不斷顫抖。
但我並非基於害怕，而是認為──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以上便是我想傳達的消息。那麽，關於創立戰團一事──」
「等等！」
在哈洛德即將替申請書蓋章的瞬間，我厲聲喝止。
「哎呀，你是怎麽啦？」
哈洛德不解地歪著頭，臉上卻掛著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他果真是個愛裝蒜的老爺爺。
「關於成立戰團一事，我想暫時延後。」
「我是無所謂啦，但這是為什麽呢？」
我從座位起身，低頭俯視哈洛德說：
「我會以結果來迴答你的。」
「你為何突然放棄創立戰團啊！？」
才剛踏出探索者協會館，位於身後的昊牙便如此大喊。
「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我扭頭對昊牙一笑。
「你還不懂嗎？是為了一口氣飛黃騰達。」
「什、什麽意思？」
昊牙納悶地歪過頭去。一旁的亞兒瑪見狀後，發出嘲諷的笑聲說：
「昊牙你真笨耶，稍微用自己的腦袋想一下啊。」
「唔！反、反正老子就是笨，不必你說老子也知道。」
「笨蛋，禿驢，廢物，包莖小牙簽，你這個馬屌臉趕快以死謝罪。」
「有必要罵得這麽難聽嗎！？」
因為被亞兒瑪罵得體無完膚，昊牙氣得眼角微微泛著男兒淚。
「你別太超過喔！既然你想炫耀自己很聰明，就別賣關子快說啊！」
「哼，迴答這點小事也沒啥能炫耀的，畢竟任誰都想得到呀。」
「那你有本事就快講啊。」
「別因為自己早泄就愛催促人，都聽我說了這麽多還不懂嗎？」
亞兒瑪眼神鄙夷地看著昊牙，並將雙手交叉於胸前陷入沉默，在經過大約三十秒的時間，突然對著我嫣然一笑。
「來，諾艾爾，快解釋給他聽。」
「所以你也不知道吧！？」「原來你也不知道啊！？」
盡管我早就料到會是這麽迴事，但在確定後依然感到有些惱怒。
「喂，昊牙，我同意你在這個笨蛋女的臉上賞一拳。」
「因為當真是蠢到極點，害老子都懶得動手了……」
我發出一聲歎息，然後開始解釋暫停成立戰團的理由。
「聽好囉，確實冥獄十王的降世將攸關人類生死，但與此同時，也是打響名聲的大好機會。就跟洪水泛濫或火山爆發後會令土壤肥沃，隻要成功討伐冥獄十王，帝國今後將變得更加強盛。」
事實上在成功討伐銀鱗之悲歎川，帝國便取得用之不盡的水源。因為帝國利用悲歎川的心髒，順利開發出飲用水產生裝置。
多虧這個能無中生有產生飲用水的裝置，帝國的文明從此大幅成長。獲得永不枯竭的淨水，不隻能隨時確保飲用水，還無須擔心農田幹涸。在沒有爆發洪災、蟲害或導致農作物枯萎的天災之下，都可以穩定地生產糧食。
至於悲歎川的眼球，則具有汙水淨化功能。拜此淨水裝置之賜，帝都內再也不會排放汙水，環境衛生獲得飛躍性的改善，死亡率隨之大幅下降，而這就是文明蓬勃發展的主要理由。
「這片土地自古就容易產生深淵，因此帝國經常派人狩獵惡魔，並利用得到的素材發展出比任何國家都先進的魔工文明。」
不過也因為這裏容易產生深淵，有些方麵不如他國，隻是目前沒必要詳述這部分。
「以結論來說，這個道理也能套用在一年後降世的冥獄十王身上。就隻是規模不同，但假如成功討伐，人類將能獲得莫大的福利，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非得參戰不可。不對，是必須站上最前線大展身手。」
在冥獄十王一戰裏是否有活躍的戰團，到時獲得的評價勢必有如天壤之別。不管一個人擁有再出色的能力，未能活用也隻是暴殄天物。與冥獄十王的對決，對我們來說將是最佳的舞台。
「一般戰團很可能隻會被分派在後方支援，為了能上前線表現，我們必須盡早成為七星之一。如果擠進七星還能被任命為作戰的總指揮官，那就是再好不過。若能實現以上目標，我們絕對會以最強探索者之姿名留青史。」
亞兒瑪和昊牙聽完我的解釋後，都點頭如搗蒜。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要在一年內成為七星之一吧。」
「冥獄十王的確是空前的災禍，同時也算是天大的恩惠吧。就算人類戰敗會迎向滅亡，但老是杞人憂天也於事無補。話雖如此，這跟延後創立戰團又有什麽關係啊？」
「因為就這樣創立戰團，將在毫無實績與話題性的情況下站上起跑點，也就難以擠下其他前段班的戰團。若想一開始就接取報酬優渥的委托，便需要與之相符的評價。」
我想起一件事，不由得露出苦笑，追加解釋說：
「說起協會的調查員都很優秀，卻也是出了名的馬虎。如果他們預估魔素大噴發將在一年後發生，實際上最好當成隻剩下八個月的時間。」
「你、你的意思是我們得趕在短短八個月內擠進七星嗎？」
「不對，即便擠進七星也有很多事情得籌備，少說需要兩個月的緩衝期，因此我們必須在半年內成為七星。」
「「半、半年！？」」
兩人瞠目結舌地驚唿出聲。
「這怎麽想都太勉強吧！」
亞兒瑪臉色凝重地搖頭說：
「我在成為探索者之後也做過許多調查，自然明白七星都是些強如鬼神的戰團。就算再異想天開，我們也不可能光憑半年就與那群人平起平坐。」
「這一點都沒有異想天開，我已想好對策了。」
「對策？」
「就是打贏強悍的惡魔吧？最有效的方法終究是立下實績。」
亞兒瑪聽完昊牙的意見，不由得抱住自己的頭。
「這種事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問題在於無論多麽胡來，仍舊打不贏實力遠超出我方的惡魔。換言之，我們能立下的功績也改變不了多少目前的評價。」
「既然如此，就得先去拉攏新同伴來強化戰力囉。」
「你傻了嗎？哪可能這麽容易就找到如此優秀的人才加入我們。」
「這、這麽說也對……」
亞兒瑪說得很有道理，優秀的人才不是早已加入其他組織，就是成為組織裏的領導人物，絕無可能會接受我們這種新人的挖角。我光是能得到亞兒瑪跟昊牙，就已近乎奇跡了。
我最想拉攏的【傀儡師】修格柯貝流斯確實有機會成為同伴，但他目前因冤罪入獄，為了能讓他以清白之身迴歸社會，事前的準備仍尚且不足。
也就是說，眼下是不可能以正當手段站上理想的起跑點。
「我們已無暇按部就班往上爬。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擠進七星，我們必須一開始就具備足夠的知名度與實績，而這也是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
倘若沒有冥獄十王降世一事，我也不會這麽操之過急，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原因是為了應對與冥獄十王一役，不難想像協會將傾力培育優秀的戰團，所有優渥的委托都會交給有潛力在對抗冥獄十王時大展身手的戰團。至於缺乏知名度跟實績的新興戰團，肯定隻會接到一些跟收破爛沒兩樣的委托。這麽一來，創立戰團也沒有多少意義。」
換言之，為了在接下來的動蕩中脫穎而出──就算得不擇手段，也必須盡早讓協會認清我們的價值。
「眼下需要的是戲劇性，光有不滅惡鬼的孫子、傳說【暗殺者】的繼承人、來自極東島國的無敵【刀劍士】依然不足。得要引發能夠吸引世人目光的事件才行，利用輿論壓力來左右協會的決定。」
我對著兩人招招手，壓低音量說：
「聽好啦，我的計劃如下──」
兩人聽完後，都目瞪口呆地向後退──
「無恥！」「這太無恥了！」
並且異口同聲地說出相同的感想。
「嗯～看來他們已經得出結論了。」
哈洛德目睹窗外的三名年輕人相互揮手道別並分頭行動後，眯起雙眼喃喃自語。
「諾艾爾修特廉，果然是一名有趣的人才。」
他不由得想起雙方在第一次見麵時，諾艾爾說過的那句話。
──我會成為最強的探索者。
諾艾爾狂妄地如此誇下海口。
同事聽了隻是啞然失笑，當成孩子的童言童語並未認真看待。不過哈洛德無法一笑置之。不光因為諾艾爾是大英雄的孫子，而是他年僅十四歲，就已漸漸展現出身為上位者的資質。
一如哈洛德的預料，諾艾爾在成為探索者的那一刻起，就算背負著與生俱來的不利之處──名為【話術士】的職能，依然逐漸嶄露頭角。
當然諾艾爾並非過得一帆風順。哈洛德知曉他遭同伴背叛，蒼之天外一度瀕臨解散的事情。不過此事的責任並非隻出在同伴身上，諾艾爾本身也同樣有些問題。
但就算諾艾爾直麵隊伍解散的危機，仍舊成功重新振作。在此過程中，甚至聽聞他戰勝帝國內的頭號黑幫──路基亞諾幫麾下的岡畢諾分幫。
就在今天，哈洛德的預感轉為確信。
諾艾爾在麵對身為a階的哈洛德所釋放的殺氣竟冷靜無比，不僅展現出過人的膽識，甚至稍微泄漏冥獄十王的情報，他就立刻察覺哈洛德真正的用意。
其實就是關於協會今後的動向。哈洛德的用意並非單單傳達這次所麵臨的威脅，而是想觀察諾艾爾在掌握情報後會如何利用。
哈洛德閉上雙眼，迴憶起已故的那位英雄。
「布蘭頓，你可以安息了，那孩子絕對是你的孫子。即使沒有繼承你的才能，但他絕對會成為比你更偉大的英雄。」
「那還用說，混帳東西！他可是我最自豪的孫子喔？」
哈洛德對故人的記憶猶新，甚至還能產生上述幻聽。當年就是由哈洛德負責管理傳說中的戰團血刃聯盟。縱使已過了幾十年的光陰，那段吵鬧又充實的迴憶依舊從未褪色過。
「我迴來了，爺爺！我可是特地來見你喔！」
當哈洛德沉浸於迴憶時，房門被人粗魯地推開來。
「唉～累死我了，為何探索者全都這麽笨呢？真叫人受不了耶。」
剛走進房間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人，是與哈洛德同樣身為探索者協會的監察官，同時也是哈洛德的孫女，瑪麗翁詹金斯。看她這模樣，恐怕是與負責的戰團大打出手過。她那套燕尾服底下的白襯衫上，還能看見斑斑血跡。
「辛苦了，瑪麗翁。瞧你似乎剛忙完是吧。」
「誰叫他們對評鑒結果囉哩吧唆的，我就把所有人都海扁一頓。果然越廢的家夥就越卑鄙，看了就令人反感。假如有意見的話，就給我拿出成果啊。」
「就是說啊，不過這也是監察官的工作喔，第二十六號監察官閣下。」
「我知道啦，拜托你別再對我說教了啦，爺爺。話說迴來──」
瑪麗翁換上嚴肅的表情改口說：
「爺爺你要擔任新戰團的負責人是真的嗎？記得你將近十年都不曾負責過任何戰團吧？難道這支戰團真有那麽厲害？」
麵對一臉好奇的瑪麗翁，哈洛德不禁露出苦笑，以點頭做為迴應。
探索者協會的監察官一共有三十六人，每人都會負責一支以上的戰團。不過這十年來，哈洛德以年事已高為理由，不再管理過任何戰團。
年齡是很好用的借口。哈洛德在年紀上早已不再是全盛時期，卻還是有能力履行監察官的職務。他之所以不斷推辭，純粹是沒有一位探索者能勾起他心中的幹勁。
「喲～我簡直快嚇尿了！對方是怎樣的家夥啊！？」
「該戰團是由名為諾艾爾修特廉的少年擔任團長。」
「我聽說過他！是那個明明身為不滅惡鬼的孫子，卻偏偏成了【話術士】的廢物吧！真的假的！？爺爺你當真想擔任由這種廢物團長率領的戰團嗎！？」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哈洛德歪過頭去，臉上則掛著微笑，不過瑪麗翁緊張得神情僵硬。原因是她敏銳感受出隱藏在那張笑容下的慍火。
「……那、那個，爺爺你願意複出重迴第一線，我自然是樂見其成，嗯……」
「瑪麗翁，反倒是你那邊怎樣了呢？有管理好百鬼夜行嗎？」
「失敗了，此事我已無能為力。」
瑪麗翁雙手環胸，明顯露出苦澀的表情。
「說起百鬼夜行能擠進七星，說穿了就隻是擔任團長的裏奧強如鬼神，其他團員的實力就馬馬虎虎，偏偏這個裏奧既高傲又懶散，唯有他滿意的委托才肯參戰。雖然副團長很努力在維持戰團，可是他的臉色已憔悴到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這還真令人頭疼耶……」
「可惡！假如裏奧肯認真起來，隨時都能登上一等星的說！」
「瑪麗翁，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身為監察官嚴禁過度偏袒特定戰團。那麽做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我知道啦！真囉嗦耶！」
依照瑪麗翁的態度，絕對是沒有搞清楚狀況。哈洛德不由得發出歎息。
「言歸正傳，你今天過來有什麽事嗎？」
「啊～我有事情想請教爺爺。」
瑪麗翁見哈洛德納悶地歪過頭去，便把話說下去。
「關於與冥獄十王一戰的總指揮官，到底該由何人擔任，監察官之間對此是意見分歧，於是大家推派敬陪末座的我來請教爺爺的意見。」
哈洛德釋然地露出笑容。由於他目前並未擔任任何一支戰團的負責人，因此重要的會議是從不參加。即便以排名而言他高居第三，但實際立場就隻是個吃閑飯的。話雖如此，眾人仍需要他所擁有的知識。
「按理來說，由帝都最強戰團──霸龍隊團長來擔任是最為恰當……」
「可是維克托爾團長年事已高，總會令人不安對吧？」
「嗯……」
瑪麗翁似乎顧慮到哈洛德也同為高齡長者，隻是輕輕地點了個頭。
「你不必顧慮我。畢竟年紀一大，無論是身與心都會跟著衰老。相信維克托爾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此一來，由其他探索者擔任總指揮官會比較好。」
「既然一等星不行，就由二等星……」
「不行，白眼虎和太清洞都不適合。」
「咦，為什麽？」
「白眼虎是隻由血族組成的特殊戰團，因此他們的默契遠在其他戰團之上，同時極度欠缺指揮血族以外之人的能力。」
「說得也是……」
「太清洞的團長是外國人，盡管算不上是無法信任，但在保家衛國的終極之戰裏，還是本國出身的探索者最能夠全力以赴，而此心態也會影響到接受指揮的其他人。」
「原來如此……那就隻能從三等星裏挑選了……」
「在所有監察官之中，大多是支持誰呢？」
「主要還是支持霸龍隊，原因是即使有隱憂但依然值得信賴。如果撇開霸龍隊，二等星之間的支持者則是各占一半。」
簡言之就是為了避免事後遭到究責，大家都挑選不會有爭議的人選。明明攸關人類存亡的危機已迫在眉睫，這種態度實在讓人感受不到危機意識。身為人生前輩的哈洛德，不禁為這群人感到汗顏。
「……瑪麗翁，你覺得呢？你認為誰可以勝任？」
「我嗎？我……」
瑪麗翁在經過漫長的煩惱後斷言說：
「我認為百鬼夜行的裏奧最適合。」
「理由是？」
「裏奧確實是個王八蛋，但實力卻是曆代數一數二。其實我認為裏奧才是史上最強的探索者。相信爺爺也相當清楚，那家夥在十五歲成為探索者時，就已經是ex階喔。」
哈洛德對裏奧的實力非常了解，也十分清楚他的英勇事跡。即使他總在臉上戴著一張獅子麵具隱藏真實身分，但他那身蠻橫的實力依然無庸置疑。
「可是裏奧真能勝任指揮一職？」
「他沒必要負責指揮，隻要帶頭衝鋒陷陣，眾人必會士氣高漲。反正七星個個特立獨行，根本沒人能駕馭他們。這麽一來，倒不如別坐鎮指揮，就讓裏奧憑借一身蠻力負責帶領眾人，這樣才是最適合擔任總指揮官的探索者。畢竟他就是擁有這等力量。如果對手是冥獄十王，相信他也會幹勁十足。」
「原來如此，這也不無道理……」
這提議倒也不錯，比起挑選時滿腦子隻想避重就輕的那種人，此意見反而有考量到實際戰況。倘若在今天之前，哈洛德應該會支持瑪麗翁的提案。
不過他已遇見該名少年……
「爺爺你推薦誰呢？」
「我推薦諾艾爾修特廉。」
「啥…………？你說什麽～～～～！？那小子不是今天才剛成立戰團的探索者嗎！？」
「準確說來是已經暫緩了。」
「所以他就連戰團都還沒成立吧！？這種貨色哪有辦法勝任總指揮官！爺爺你是老番顛了嗎！？」
哈洛德見瑪麗翁失了分寸後，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有什麽好笑的！？」
「哈哈哈，抱歉，也沒什麽啦，純粹覺得你會這麽驚訝也是無可厚非。」
「那還用說！」
「瑪麗翁，你要跟我賭一把嗎？我們就賭我推薦的諾艾爾跟你推薦的裏奧，直到開戰那天到來之前，究竟是何人會站上適合擔任總指揮官的位置如何？假使你贏了，我就把詹金斯家的宗主之位交給你。」
瑪麗翁聽完哈洛德的話語後，眼神變得無比犀利。
「……爺爺，你是認真的嗎？」
「我當然是認真的。」
「……雖然就算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但假如我輸了呢？」
「到時你得去就讀新娘學校，要精通各種禮儀章法和家事，從此脫胎換骨成為最頂級的淑女。」
「咦咦！？真的假的！？」
哈洛德詹金斯的孫女瑪麗翁詹金斯，芳齡十八，是個繼承母親的美貌與姣好身材的少女，她將金中帶橘的亮麗秀發綁成馬尾，更加襯托出她與生俱來的健康美。
即便撇開為人祖父的偏袒，瑪麗翁仍屬世間罕見的美少女，不過她既粗暴又沒教養，就算擁有一副好皮囊，終究沒人敢娶她為妻。
哈洛德並非食古不化之人，不會要求孫女得遵守婦道，但他仍有個心願，就是希望孫女至少要具備最低限度的品行。
「如何？倘若你怕輸的話，大可拒絕這個賭局喔？」
「別、別開玩笑了！你說誰怕輸啊！我就答應跟你賭一把！」
下個瞬間，哈洛德已換上一個得意的笑容。
離開探索者協會後，我隻身一人朝著深海魔女orc豬鬼棍棒亭走去。
在各間探索者專用酒吧裏，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由各隊隊長們才準參加的報告會。目的是互相分享工作內容，讓大家在做探索者活動時能避免節外生枝。至於酒吧老板收集來的各種情報，也會趁此機會公開。
若是不想在情報方麵落人於後，說什麽都得參加這場聚會。在洛伊德還是隊長的時候，曾說過從未有隊長缺席。原因是大家都深刻明白，情報的有無將左右生死。
由於洛伊德的背叛，我已與他恩斷義絕，因此今後就由我參加。雖說這是我第一次出席，卻也是最後一次。
我推開豬鬼棍棒亭的大門，發現其他與會者都已到齊。現在理當處於非營業時間，但唯獨各隊的隊長可以入內。
「諾艾爾，這邊這邊！」
笑著對我招招手的褐發帥哥──正是紫電狼團的隊長沃爾夫。他坐在酒吧中央圓桌的其中一張椅子上。同桌的還有另一名平頭壯漢──他就是拳王會隊長洛岡。
平日裏水火不容的兩人之所以能同桌，絕不是因為雙方已經和解，而是根據各隊伍的實績來決定座位。夠格坐在這張圓桌的人隻有我、沃爾夫、洛岡以及紅蓮猛華的隊長維洛妮卡雷德包恩。
維洛妮卡的職能是【魔法使】，是個擁有一頭栗子色長發的美麗女性。聽說她是擔任後衛，身上穿著輕便的深紅色法袍。當我坐在沃爾夫和洛岡中間的座位時，位於對側椅子上的維洛妮卡，狀似相當不滿地柳眉倒豎。
「明明你是第一次參加，架子卻大到最後一個到場啊，諾艾爾。」
「但我並沒有遲到吧？」
「關鍵不在這裏，而是禮數問題。」
「原來如此，目前流行的禮數是雞蛋裏挑骨頭找人麻煩啊。我會銘記在心的。謝謝你免費為我上一課，維洛妮卡。」
維洛妮卡聽完我的話語後，氣得更加杏眼圓睜。
「諾艾爾，你近來的名聲奇差無比。不僅如此，還聽說黑幫不惜闖進酒吧也要來找你是吧？難道你都沒考慮過要自重點嗎？」
「哎呀，維洛妮卡大小姐會怕黑幫啊。那還真是非常抱歉，我衷心地向你致歉。」
「能麻煩你別打哈哈嗎？這件事很嚴重喔。」
岡畢諾幫一事的確是我理虧，於是我舉起雙手投降。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疏失，我在此向你們道歉。」
我隨即把話說下去。
「但是你們放心，今後我不會再來這間酒吧，這是我最後一次光顧此處。因為我已完成升階，也預計要成立戰團，所以先一步往上爬囉。」
「你說什麽！？」
維洛妮卡驚唿出聲的同時，其他座位上的人也開始騷動。
「喂，諾艾爾！這是真的嗎！？」
我對著靠過來的沃爾夫點點頭。
「這真是太厲害了！諾艾爾！恭喜你喔！話說你居然瞞到現在才說，未免也太見外了吧！我這就去把麗莎他們找來一起幫你慶祝！」
個性灑脫到有如一條腸子通到底的沃爾夫，把我當成自己人般衷心祝賀。雖然我是十分感激，卻也對他這種以善意看待競爭對手的態度不予置評。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畢竟你總是負債累累，口袋裏沒幾毛錢吧。光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謝啦，沃爾夫。」
「唔，抱、抱歉啊……」
除了沃爾夫以外，大多的探索者都露出一張寫滿嫉妒二字的陰險表情，甚至能隱約聽見他們的閑言閑語。現場唯獨沃爾夫跟洛岡的態度不同於其他人。洛岡沒有像沃爾夫那樣向我道賀，但也沒有多餘的反應，隻是將雙手交叉於胸前閉上雙眼。
眾人之中神情最為懊惱的維洛妮卡，在多次深唿吸平複心情之後，於臉上擠出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虛假笑容。
「恭喜你啊，諾艾爾，我打從心底祝福你喔。嗯，我是說真的。」
「謝謝你，維洛妮卡，我也打從心底感到非常高興。嗯，我是說真的。」
「既然你已出人頭地，你出席這場會議就顯得居心叵測。難不成是想諷刺我們？還是單純想來炫耀呢？」
「居然這樣冤枉人，未免也太過分了吧。我隻不過終於站上起跑點，也沒什麽好耍威風的，你就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你到底是為何而來？」
「畢竟我承蒙這間酒吧很長一段時間的照顧，想說順道來看看你們，才決定至少參加一次會議。換言之，就是和你們製造一些迴憶。」
「居然還敢說製造迴憶？你──」
在維洛妮卡氣得麵紅耳赤之際，沃爾夫出麵幫忙圓場說：
「別氣別氣，鬥嘴先到此為止，是時候來開會囉。」
「住口，你這頭笨狼，身為笨蛋就給我在一旁乖乖待著。」
挨罵的沃爾夫本想迴嘴，卻隻是張了張嘴沒說出半句話，然後默默地迴到座位上。因為他明白自己在口舌方麵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唉，算了，那就開始定期會議吧。」
這場會議沒出現什麽亮眼的情報，就這麽平淡地落幕了。參加者們都露出一張結束工作的表情，紛紛走出酒吧。老實說我也很想趕緊離去，但還有一些得處理的事情。
「沃爾夫、洛岡，你們陪我喝一杯吧。」
兩人在聽見我的邀請時，都不禁瞪大雙眼。
「你忽然是怎麽了？」「你這是啥意思？」
「偶爾一次又沒關係。你們不必這麽緊張，又不會把你們抓去吃掉。」
雖然兩人一臉狐疑，但還是接受邀請。
「維洛妮卡，你也要參加嗎？我請客喔。」
「我就心領了。」
維洛妮卡拒絕後，飛快地走出酒吧。我雙肩一聳，扭頭望向老板。
「老板，麻煩讓我們多待片刻，等喝完這杯就馬上離開。」
「是無所謂啦，不過記得快點啊，我還得做下午開店的準備。」
我點頭迴應後，老板端了三杯酒過來。老板最貼心的地方，就是送上我們平日裏各自常喝的酒。
我才稍微啜了一口紅酒，沃爾夫已將臉湊了過來。
「你想聊什麽呢？既然你把這隻臭猴子也找來，想必不單純是為了搏感情吧？跟你喝酒我是很歡迎，不過多了這家夥，美酒也會變難喝。」
「哼，那是我想說的啦，笨狼。」
「你們別夾著我在那邊吵架，我已經受夠這種事了。」
我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紅酒，然後斬釘截鐵地說：
「你們近來有點散漫喔。」
兩人在聽完我的指責後，都吃驚地張大嘴巴。
「沃爾夫，你剛才在會議上說過搞砸了一件很大的委托吧？為什麽會搞砸？」
「那個，就算你這樣問我……」
「討伐目標是深度五的惡魔烏賊審神者braineater吧？那確實是個強敵，但以你們紫電狼團目前的實力理當能獲勝喔。」
「那、那是因為……」
「因為運氣不好嗎？才怪，原因是你這名隊長的疏失。」
「唔……」
我緊接著望向洛岡。
「洛岡，你也一樣。即使每一次的委托都沒失手，卻沒有亮眼的戰果。為何你不去挑戰更難的委托？」
「……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沒錯啦，但瞧你塊頭這麽大，心髒卻跟跳蚤一樣小，說來還真是有意思。我問你，你到底在怕什麽？」
洛岡憤怒地瞪著我，卻還是沒有提出反駁，隨即將目光移開。
我冷笑一聲，再度來迴看了看兩人。
「當我在重建隊伍原地踏步的期間，你們為何不肯繼續向前邁進？為什麽沒有趁機拉開我們之間的差距？究竟都在做些什麽？」
兩人都低下頭去，遲遲沒有說話。我歎了口氣，將三人份的酒錢放在桌上。
「若是繼續抱持這種半吊子的心態，奉勸你們別再幹探索者了。」
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我立刻轉身走出酒吧。
盡管不便將哈洛德老先生提供的情報直接告訴兩人，不過這樣應該能讓他們多產生一些危機意識。我並非基於個人好惡而去責難他們，但他們最近有些鬆懈也是事實。再這樣下去，他們想在探索者裏揚名立萬，將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冥獄十王降世對國家而言是天大的災禍，卻也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倘若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裏沒有打響名聲，恐怕就隻能默默無聞地度過一生了。
簡言之，我的目的是想激勵兩人，希望他們可以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我的目標是登上全探索者的頂點，這輩子隻為了實現此目標而活，若有需要也會將對手擠下去。與此同時，我也認為應該讓未來有望的人們得到成長。
在隻有廢物的世界裏稱王，對我來說是一點價值都沒有。於赫赫有名的諸多強敵之中，證明自己是最強的存在，才稱得上是真正的霸主，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登峰造極。
在我的所知中，那兩人都是很有前途的探索者，因此我不許他們原地踏步。既然有資格往上爬，就應該要有上進心。
那兩人最終會做出怎樣的決定，自然得端看他們自己了。
「可惡！諾艾爾那個混帳，居然在那邊大放厥詞！」
沃爾夫憤怒地一拳捶向桌麵。
「哼，居然惱羞成怒，你果真是個笨蛋。」
在換來洛岡一雙白眼後，沃爾夫擺出一張臭臉。
「你這隻臭猴子也一樣被人罵得狗血淋頭，難道你就不生氣嗎？」
「那小子絕不會閑閑沒事到基於個人好惡就跑來罵人，雖然搞不懂他真正的用意，但我相信他是想激勵我們。」
「這種小事我也知道！」
沃爾夫打從一開始就明白諾艾爾的那番話並無惡意，可是因為過於一針見血，對於不慎搞砸委托的沃爾夫來說，如同一把刀子無情地紮入心中。
「我已做好覺悟了。」
洛岡一口幹了杯中的威士忌，接著說：
「我決定接受維洛妮卡的提議。」
「你說什麽……？難道維洛妮卡也找過你？」
維洛妮卡於數天前去租屋處拜訪過沃爾夫，當時她曾提過一件事，恐怕也是基於相同的理由去見洛岡吧。
「不出我所料，那女人也找過你這頭笨狼。真是個思慮周全的策士。不過那提案當真很吸引人。光靠一般的做法，根本追不上諾艾爾……」
「洛岡，我是很討厭你，因為你這個人既粗魯又傲慢，沒有一點值得我尊敬的要素，但同為率領一支隊伍的領導者，我可以理解你至今嚐過的各種辛勞，難道你當真願意放下這一切？」
沃爾夫稍微停頓一下，才張口繼續說：
「……維洛妮卡可是提議並隊喔？」
維洛妮卡當著沃爾夫的麵，指出想變強的最佳途徑就是並隊。此說法確實言之有理。不過所謂的並隊，等於是讓現在的隊伍從此消失，無法繼續與從前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打算舍棄一切。」
洛岡從座位上起身，背對著沃爾夫說：
「並隊是以成立戰團為前提，到時隻要我成為團長即可。」
「意思是你想跟維洛妮卡一較高下嗎？如你之前所言，那女人是個策士，她之所以裝出一副明理的嘴臉提議合並，勢必早就想好迫使我們服從的對策，即使起身挑戰也必輸無疑喔？」
「或許吧，但我已做好覺悟，事情就這麽簡單。」
洛岡抬頭挺胸地離開酒吧，店裏隻剩下沃爾夫一人。
「……混帳東西，假如輸了就等於結束喔。」
沃爾夫舉起啤酒杯，把酒一飲而盡。
「……但是真正的探索者，就算明知會輸也勇往直前。」
接著把這段早已淡忘許久的信條輕輕地說出口。
「嗯，我已能肯定亞兒瑪你不適合擔任後衛。」
擁有美麗金發的精靈【弓箭手】麗莎，直截了當地將結論說出來，亞兒瑪聽了不禁發出歎息。明明是朋友，講起話來卻毫不客氣。
「你也說得太直接了吧。」
「跟你講客套話也無濟於事呀。」
「這麽說是沒錯啦。」
亞兒瑪與諾艾爾等人分道揚鑣後，找上麗莎前往帝都附近的森林裏展開技術交流。此處也是諾艾爾曾指定亞兒瑪去捕獲鐵角兔的地點。她們互相展示各自的技能，或是模擬實戰練習，度過一段很有意義的時光。
麗莎是個非常優秀的【弓箭手】，不僅對於自身的技能駕輕就熟，戰鬥時的判斷力與機動力也近乎b階的境界。兩人做過五次實戰練習，亞兒瑪吃了兩次敗仗。雖說亞兒瑪獲勝的次數比較多，不過落敗的兩次是第四場跟第五場。也就是說，麗莎已對亞兒瑪的動向了若指掌。
話雖如此，也不代表麗莎比較強，畢竟在賭上生死的實戰之中，於首度交手時一刀砍下對方的腦袋即宣告結束。單論識破對方行蹤的洞察力，確實是麗莎技高一籌。麗莎也說明，這對後衛來說是至關重要的資質之一。
「粗略區分後衛的職務，分別是類似諾艾爾那樣的指揮官、利用大範圍攻擊擾亂敵方陣腳以及掩護前鋒，你覺得這三項工作的共通點是什麽呢？」
「借由洞察力來掌控戰局。」
「沒錯，就是掌控戰局。因為鮮少人能像諾艾爾那樣精確無比地下達命令，所以原則上都是幫忙擾敵或掩護。除了協助團隊乘勝追擊以外，當己方陷入頹勢時，於短期內協助隊友重整態勢也是很重要的工作。無論在那之後要反擊或撤退，假如大家都分身乏術的話也無濟於事。能做到這點的就隻有後衛而已。因為與敵人正麵交鋒的前鋒肯定會力不從心。」
麗莎的解說簡單易懂，明確指出亞兒瑪的弱點。
「畢竟你們那邊有諾艾爾，麻煩事全交給他就好，但若是諾艾爾倒下的話該怎麽辦？亞兒瑪你有辦法勝任後衛的工作嗎？」
「小菜一碟。」
「你為何要撒謊！？你肯定辦不到呀！誰叫你三兩下就衝動行事！自製力不足的人不可能有辦法勝任後衛喔！」
「唔～……」
正如麗莎所言，亞兒瑪的弱點就是容易衝動。她受亞爾戈管束時是冷靜到近乎冷血，不過自從擺脫這條枷鎖之後，仿佛因過度壓抑而變得容易情緒化。
「我就讓你六千萬步，當作被你說中吧。」
「聽你胡說，就算你沒讓步，我也說得正確無誤。」
「可是我沒有升階成後衛職能，很可能會麵臨前鋒過多的窘境。」
顯現的職能是因人而異，在戰鬥係中最常見的就是【戰士】或【劍士】等前鋒職能。考慮到日後吸收新血的自由度，【斥候】升階時會盡可能挑選遠攻職能──換言之，【追擊者】將是最佳選擇。
「你說的是很有道理，前鋒過多的確不是什麽好現象，但我希望你再細想一下，就算你轉為自己並不擅長的後衛，到時反而會淪為拖油瓶。一旦完成升階，就再也無法反悔囉。」
「……也對，所以我還是選【暗殺者】比較好嗎？」
「我是這麽認為。憑諾艾爾的本事一定能駕馭的。」
憑諾艾爾的本事嗎……確實諾艾爾是位優秀的指揮官，無論亞兒瑪升階為哪種職能，他都絕對可以活用自如。
「我懂了，就這麽辦。」
亞兒瑪一陣沉思後，當她點頭認同之際──
「喂～～！麗莎～～！」
森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唿喚麗莎的聲音。
「喔、這聲音是……」
麗莎在接收到聲音後，稍微動了動她的精靈耳朵。
接著從森林裏走出另一名女精靈，她和麗莎一樣都穿著短裙，隻多加一套皮革胸甲的輕裝打扮，就這麽任由綁了側邊麻花辮的玫瑰金秀發隨風飄逸，快步跑了過來。
「喔～果真是麗莎！」
「奧菲莉亞前輩！好久不見！」
被麗莎稱為奧菲莉亞的女精靈，在亞兒瑪她們麵前停下腳步，抬起一隻手友善地笑著打招唿。
說起精靈族，基本上是所有人都長得十分美形，不過奧菲莉亞長得尤其出眾。麗莎的容貌並不輸她，卻唯獨眼睛稍有差異。奧菲莉亞的美眸宛如一片晶瑩剔透的湖麵。
「難道你們正在實戰訓練？」
「是的，不過已經結束了。奧菲莉亞前輩剛遠征迴來嗎？」
「嗯，剛迴來不久。純粹是覺得比起沿著街道，直接穿過這片森林會更省時。旁邊這位朋友看起來有些麵生，是你的新同伴嗎？」
亞兒瑪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後，隨即搖搖頭說：
「不是的，我是──」
「她是我的朋友，名字叫做亞兒瑪，剛成為探索者沒多久，所以我在指導她一些事情。」
麗莎不知為何搶先一步代為迴答。亞兒瑪對此心生疑竇，但看出麗莎是有她的理由，於是覺得交給麗莎處理會比較好。
「這樣啊，是新人嗎？麗莎你已是前輩了，記得要好好照顧對方喔。畢竟想培養一位新人可是非常辛苦的。」
「這種事我知道啦。」
「看你們似乎非常要好，難道是同鄉嗎？」
亞兒瑪提問後，兩人笑著點頭肯定。
「嗯，我跟奧菲莉亞前輩是來自同個村落。」
「我們的年齡也頗為相近，不過先當上探索者的人是我。」
怪不得兩人的氣質有些相似，倘若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像是一對姐妹。在亞兒瑪釋懷之際，狀似與奧菲莉亞同隊的男性們走了過來。
「奧菲莉亞，你別忽然拔腿亂跑，這樣會嚇到人耶。」
看似是擔任隊長的男【劍士】露出苦笑。亞兒瑪能一眼看出他就是隊長，是因為此人最有強者風範。
不過他的外表屬於溫文儒雅。即便身上穿著一套裝飾華麗的銀色鎧甲，長相卻溫柔到仿佛人畜無害，再加上那頭卷翹的蓬鬆金發，更是讓人覺得他備感親切。
相較於外表看起來很親切的隊長，另外兩名男子就顯得很不好惹。肩上扛著一把大槍，身穿黑色皮甲的【槍兵】目光犀利，另一名以白布包住全身的狼獸人則是一臉嚴肅。
「抱歉，雷翁，因為看見熟人，才情不自禁跑走了。」
見奧菲莉亞調皮地伸著舌頭道歉後，雷翁露出微笑說：
「那的確是莫可奈何。那個，記得你叫做麗莎吧？」
「是的，這位是我的朋友亞兒瑪。」
「是新人嗎？我叫做雷翁弗雷德裏克，是隊伍『天翼騎士團』的隊長。因為隊員們個個都非常優秀，所以我隻是個掛名的隊長。」
麵對搔著頭柔和一笑的雷翁，亞兒瑪忍不住在心中發出咂嘴聲。
雷翁這番話並沒有謙虛或嘲諷的意思，而是打從心裏這麽認為。不過亞兒瑪能肯定，雷翁的實力比起其他人是高出一個級次。這種天然呆男子是亞兒瑪很排斥的類型之一。
「機會難得，我也來幫忙介紹其他人。」
奧菲莉亞抬起手對準【槍兵】。
「這位一臉兇巴巴的【槍兵】是凱姆。」
「喂，兇巴巴這三個字是多餘的。」
凱姆摸著自己往上豎起的黑發露出苦笑。因為此反應的緣故，原先那種兇險的氛圍舒緩許多。雖然他長得一臉兇神惡煞，但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接著奧菲莉亞伸手對準狼獸人。
「這位毛茸茸獸人是伏拉卡夫。」
「……嗯。」
伏拉卡夫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簡單示意一下。看來是個寡言的人。
「至於我叫做奧菲莉亞，請多指教，亞兒瑪。」
奧菲莉亞最後指著自己，並露出一口白牙。
「請多指教，奧菲莉亞。」
「嗯，若有任何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們商量。別看我們這樣，其實挺厲害的。聯絡方式可以問麗莎。」
「你們還真親切呢。」
「畢竟大家同為探索者，就該互相幫助。尤其是最近有個怪胎在胡作非為。」
「怪胎？」
「該名同行就叫做諾艾爾修特廉。」
亞兒瑪在聽見此名字的瞬間，便理解麗莎那詭異的態度是從何而來。
「雖然他是蒼之天外的隊長，卻霸道到將不合己意的隊員們通通趕跑。而且不隻是趕跑，還把人賣去當奴隸，真叫人難以置信。」
「還真是過分耶。」
「聽說他似乎與黑幫有交情，隻要看誰不順眼，就會唆使黑幫去打人。因為這家夥過於危險，亞兒瑪你也要小心點喔。」
「我知道了，我會當心的。」
當真是人言可畏。其實亞兒瑪可以代為反駁，偏偏有一半以上都所言不假，導致她敢怒不敢言。
「奧菲莉亞，僅憑傳聞去評斷一個人並不妥，我們都尚未實際確認過吧？在無法確定真偽之前，不該對新人危言聳聽。」
雷翁開口勸戒後，奧菲莉亞雙肩一聳。
「俗話說無風不起浪，就算無法確定傳聞的真偽，身為探索者仍應該對危險要有高度警覺，尤其是對新人來說。」
「就算這樣也不行，奧菲莉亞，我討厭在確認真相前隨意說人閑話。」
麵對措辭嚴厲的譴責，奧菲莉亞的長耳朵垂了下來。
「我、我知道了嘛，抱歉……」
在見到奧菲莉亞立刻聽話的反應，亞兒瑪已明白雷翁的領導資質。看來他不光是實力堅強，也具備規範成員的能力。
「那我們先走了，很抱歉打擾到二位。」
雷翁柔和一笑，便朝著帝都的方向往前走。凱姆和伏拉卡夫緊跟在後，奧菲莉亞則是對亞兒瑪她們揮手道別完，也立刻追了上去。
「先拜拜囉～二位！」
在目送天翼騎士團的人遠去之後，亞兒瑪望向麗莎。
「真是有趣的一群人。」
「對吧？相信亞兒瑪你已經看出來，他們也非常厲害。」
「嗯，又以那位名叫雷翁的男子特別棘手。」
「雷翁先生是b階探索者之中最頂尖的。」
「果然沒錯。」
「雖然其他人也頗有一套，但雷翁先生特別突出。天翼騎士團之所以能達成屠龍的壯舉闖出名堂，主要都是多虧身為隊長的他。」
「那怎麽還是隊伍？既然這麽厲害，為何不成立戰團呢？」
看著亞兒瑪不解地歪過頭去，麗莎尷尬地露出苦笑。
「因為那群人的原則就是謙虛穩健，明明實力早已達到創立戰團的水準，卻想貫徹一步一腳印往上爬的方針，但我相信他們差不多該成立戰團了吧？」
「喔～這麽謹慎啊。」
諾艾爾聽了這些會作何感想？十之八九會嗤之以鼻數落吧。對於想登上頂點的人來說，過度謹慎者跟死人無異。
「與諾艾爾是恰恰相反。」
我結束夜間慢跑的訓練後，一名男子從暗處走了過來。
「嗨，諾艾爾大老，我已完成你交代的工作囉。」
該男子是情報販子洛基。我調整好紊亂的唿吸，領著他前往四下無人的地點。即使已是漫天星鬥，但距離店家打烊的時間還稍嫌太早，城牆周圍仍是人來人往。
洛基交出的紙袋裏裝了一大疊資料，我拿在手中逐一過目。雖說每次都是如此，但他當真很有一套，所有需要的資料是一應俱全。
「內容已確認好了，這是你的報酬。」
洛基見我準備掏錢，連忙搖頭說：
「我不能跟大老你收錢。」
「若是基於之前那件事，我已說過兩不相欠了吧？」
「是沒錯啦，但理虧的終究是我……」
「我已接受你的道歉，你也為此彌補過我，所以這筆報酬是你應得的。」
洛基見我把錢硬塞給他，神情顯得有些苦澀。
「沒想到大老你還挺固執的。」
「單純是我知道天底下沒有比免費更可怕的東西。」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認為我會再背叛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純粹是單方麵接受對方好意的關係很快就會變調。既然你也是行家，肯定能聽懂吧？」
「是、是沒錯啦……」
我瞄了一眼吞吞吐吐的洛基，開始加快翻閱的速度。
「大老，你這次又打著什麽歪主意啊？」
「我並沒有打什麽歪主意。」
「少騙人了，要是你沒有打歪主意的話，又怎會委托我去收集帝都內所有b階探索者的情報。」
聽著洛基篤定的口吻，我迴以苦笑。
「我說洛基啊。」
「怎樣？」
「b階裏最強的探索者，果真就是雷翁弗雷德裏克吧？」
「沒錯，雷翁很厲害，他率領的天翼騎士團也非常優秀。」
「這樣啊，當真一如傳聞。」
我恰好翻到天翼騎士團的資料，上頭貼有各個成員被偷拍的照片。
凱姆拉劄，二十二歲，【槍兵】係b階職能【戰槍rampage】。
奧菲莉亞梅瑟戴斯，四十歲，【弓箭手】係b階職能【鷹眼hawk eye】。
伏拉卡夫羅茲肯德，二十歲，【魔法使】係b階職能【召喚士】。
最後是雷翁弗雷德裏克，二十二歲，【劍士】係b階職能【騎士knight】。
雖然人數偏少，可是他們的能力與實績早已遠超出區區隊伍的水準，甚至足以匹敵中堅戰團。
太出色了，這真是太出色了。
「大老，盡管你矢口否認，卻露出一張壞人臉喔。」
在聽見洛基的提醒後，我稍微摸了摸自己的臉。在我不知不覺間，一個殘酷的笑容正掛在我的臉上。
「我們從今天起改去另一間酒吧，名字叫做大怪鳥rock bird喙亭。」
夜晚是探索者們在酒吧找樂子的時間，把亞兒瑪與昊牙找來的我，當場宣布集合地點從豬鬼棍棒亭改至其他酒吧。
「大怪鳥喙亭……？先、先等一下，諾艾爾，老子記得那裏是b階最頂尖的探索者才準進去吧？」
「怎麽？你知道啦？說得沒錯。」
昊牙見我點頭肯定後，瞪大雙眼將身子向後仰。
「你、你是認真的嗎？雖說老子才剛成為探索者沒多久，卻已聽說各酒吧會依照實績與職能階級設定入店門檻。光憑現在的我們，一走進大怪鳥喙亭就會被人轟出來喔？」
「一般來說是這樣，不過任何規定都有後門能走，對吧？亞兒瑪。」
親身經曆過的亞兒瑪聳聳肩，笑說：
「隻要讓店內常客承認自己的實力對吧？就像我當時揍扁那隻猴子一樣。不過這次是b階最頂尖的探索者們，光憑我們目前的戰力應該有困難喔。畢竟我跟諾艾爾你才剛升階，昊牙則隻是c階而已。」
c階與b階之間並沒有無法跨越的鴻溝，在做足準備的情況下，c階仍有很高的機會戰勝b階。不過單就基本能力來說，終究是升階過的b階占優勢。即使想活用戰術應戰，倘若對手刻意打造出雙方隻能硬碰硬的局麵，我方將不堪一擊。
「既然如此，還是換間酒吧，找個符合我們水準的地方吧。」
麵對一臉憂心忡忡的昊牙，我笑著搖搖頭。
「沒關係，我們不必向現實妥協。」
「可、可是……」
「你看著吧，大家會歡迎我們的。」
我加快腳步後，兩人迅速跟了上來，沒走多久便看見目的地，我毫不猶豫地推開酒吧大門。放眼望去，店內有多名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他們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強烈到完全不是豬鬼棍棒亭的探索者們所能比擬。
對準我們這群新人的目光，絕大多數都散發出犀利的敵意，同時參雜著期待我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的眼神。
「從沒在這裏見過你耶，小妹妹，你是打哪來的探索者啊？」
一名身穿黑色鎧甲的鷹勾鼻壯漢，露出猥瑣的笑容走過來。那張傷痕累累的麵容，就是多次出生入死的證明吧。
「我不是小妹妹，而是男的。」
「你是男的～？哈，我聽你在放屁，哪有男人長得這麽標致。就算你當真是帶把的，你終究是個小娃娃。」
壯漢仿佛想炫耀般摸著臉上的傷痕，有恃無恐地低頭俯視我。能感受到昊牙跟亞兒瑪準備拔出武器，我便以手勢製止他們。
「原來臉上有傷就是男人啊，那你肯定很想當男人囉。我倒想問問你當真是帶把的嗎？小娃娃。」
「混帳，你說什麽……」
我對著板起臉來的壯漢露出冷笑，接著扯開嗓門以店內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
「想想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話術士】諾艾爾修特廉，蒼之天外的隊長，今後會出入這間酒吧，請多指教啊。」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一片嘩然，並立刻傳來謾罵聲。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菜鳥！休想有誰會承認你以客人的身分進出這裏！」
「蒼之天外是跟黑幫掛勾的隊伍吧！像你這樣的瘟神豈會有容身處！？」
「【話術士】隻是個糞渣職能，奉勸你別自命不凡！」
「看了就礙眼，立刻把他轟出去！」
麵對觀眾的漫天叫罵，壯漢一臉得意地揚起嘴角。
「在場的人都這麽認為，你想哭著求饒就趁現在喔？」
「真野蠻耶，但我也不排斥這種幹脆的做法。」
「區區【話術士】還敢說大話。好啊，跟我到外麵去，看我一並收拾你們。」
壯漢用下巴示意去酒吧外麵解決，但我往前站了一步。
「你打算一個人跟我們三人動手嗎？還真有自信耶，戰鷲烈爪的突擊隊長艾德賈。隻不過是個把戰團交給幹部管理的探索者，憑你這種拙劣的洞察力，真虧你能夠擔此重任。」
壯漢──艾德賈聽了先是顯得有些退縮，但隨即就重拾氣勢說：
「哼，你想借此表示已摸清我的底細，早就想好對策是嗎？你這個菜鳥還是太嫩了，我馬上就讓你明白，你我的應對能力相差得──」
麵對還想繼續大放厥詞的艾德賈，我壓低音量打斷他的話語說：
「男生叫做布魯諾，女生叫做卡雀雅是嗎？真是好名字，能讓人感受到滿滿的愛。」
「…………咦？」
艾德賈瞬間臉色刷白，我繼續往前跨出一步。
「你還沒跟同伴說過自己交了女朋友，而且生下一對孩子是吧？恭喜你啊，艾德賈，就由我第一個來恭喜你。」
「你、你怎會知道這些……？」
「業界機密。比起這個，你想跟我動手是嗎？」
我抬頭對著艾德賈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是可以如你所願來打一場，但我奉勸你記清楚一件事，假如你想跟我打一場，就麻煩你賭上自身一切。」
「臭、臭小子……」
艾德賈聽到我暗指會對他的家人不利之後，隨即換上一張怒火與恐懼參半的複雜表情。當然這種下三濫的做法，我根本不屑去做。
不過我打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這類威脅對於像他那種自以為能單方麵蹂躪對手的笨蛋是效果顯著。古人曾說撒謊乃權宜之計，想想還真是貼切。
「喂，艾德賈！你怎麽啦！？」
艾德賈的同伴們察覺情況有異，準備起身接近。若是他的同夥來攪局會很棘手。於是我立刻對艾德賈低語說：
「隻要你的同伴一接近，我就視為開戰的信號，你已做好覺悟了嗎？」
「別、別過來！我一個人沒問題！」
艾德賈選擇屈服。這麽一來，他已不是我的對手。
「看你似乎想避免跟我動手吧。這是個明智的抉擇。」
「……你、你這個惡魔。」
「惡魔？這形容聽起來還不錯，我不介意。話說迴來，如果你沒事就快滾，少在這裏擋路。」
「唔、唔～……」
艾德賈沒有讓路，隻是咬緊牙根發出呻吟。我聳聳肩冷笑一聲，然後──以充滿殺氣的眼神朝他一瞪。
「滾，要不然宰了你。」
「咿！」
艾德賈發出驚唿迅速退開。我大搖大擺地從他讓出的那條路往前走，然後找了張空座位坐下。亞兒瑪和昊牙則是紛紛露出傻眼的表情跟著就座。
其他探索者見到艾德賈不敢輕舉妄動後，隻能默認我光顧這裏。即便內心對此相當排斥，卻已明白隨意出手會很危險。
艾德賈是大怪鳥喙亭裏數一數二的高手，想逼退他絕非易事，因此見到我輕鬆辦到之後，任誰都不想引火上身。
「諾艾爾，經此一事老子已清楚明白，所有人之中最可怕的就是你。」
「雖然我是百般不願，卻也深有同感。諾艾爾，你根本是個惡霸。」
麵對兩人感觸良深的真心話，我不禁迴以苦笑。
「冤枉啊，天底下可找不出一個比我更善良的人喔？」
在新酒吧用餐當真很有新鮮感，同時能促進食欲。由於今後必須承蒙此酒吧老板的關照，為了討好對方，我點了許多昂貴的美酒和餐點，亞兒瑪跟昊牙也吃得津津有味。
現在已順利進入酒吧，但尚未完成最主要的目的。我喝著紅酒，一直注視著店門口。就在這時，終於有其他客人推門走了進來。
「天翼騎士團上門了。」
雖說是第一次見到這群人，但外表一如洛基提供的資料。隊長雷翁帶頭走進店內，另外三名同伴則跟隨在後。
那麽，該如何與對方接觸呢？
在我模擬各種情況之際，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我的預料。
「咦，這不是小亞嗎？記得你是新人吧？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天翼騎士團的其中一名成員精靈奧菲莉亞向亞兒瑪攀談。
『亞兒瑪，你認識她嗎？』
我利用話術技能《思考共有link》將意念傳給亞兒瑪，亞兒瑪立刻迴答。
『是麗莎認識她，我隻跟她見過一次麵。』
『喲～是麗莎啊。』
記得她的姓氏也是梅瑟戴斯，想必是來自同個村落。
『諾艾爾，你當心點，這位精靈因為傳聞的關係對你有偏見，難保不會起糾紛。』
偏見？這對我而言是再好不過，最適合用來搧風點火。隻要迫使對方情緒化，將能更深入了解對方的本性。
『亞兒瑪，你跟奧菲莉亞是朋友嗎？』
『不是的，就像我剛才說的，我跟她隻是一麵之緣。』
『那就來挑釁她吧。』
我此話一出，透過心電感應能聽見亞兒瑪發出歡愉的笑聲。
『雖然諾艾爾的這部分當真是非常差勁，但我並不排斥。』
盡管亞兒瑪是個笨蛋，不過我也很喜歡她這種隨和的個性。
「你好，奧菲莉亞。」
亞兒瑪打完招唿後，奧菲莉亞走了過來。
「這兩位是你的同伴嗎？」
「沒錯，是我的隊友。」
「這、這樣啊……都是些生麵孔，真虧你們沒被趕出去耶？」
「大家都很親切，不僅笑著歡迎我們，還給我們點心吃。」
奧菲莉亞不禁皺眉，理由是亞兒瑪擺明在睜眼說瞎話。即使不太明顯，仍能感受出她有稍稍提高警覺，並散發出些許敵意。
「……對了，你似乎尚未介紹過自己隸屬哪個隊伍吧？」
「也對。我的隊伍叫做蒼之天外。」
「你說什麽！？」
看著驚唿出聲的奧菲莉亞，亞兒瑪不禁輕笑出聲。
「抱歉這樣瞞著你，奧菲莉亞。」
「所、所以說……這邊這位就是……隊長？」
被對方點名後，我得意洋洋地點了個頭。不愧是老手，一眼就看出我是隊長。
「沒錯，我就是隊長諾艾爾修特廉。」
「諾艾爾修特廉……你就是傳聞中……」
看來奧菲莉亞聽到的傳聞都相當不堪入耳，隻見她露出充滿敵意的表情。她表現出來的仇視與厭惡感，讓人懷疑隨時都會拉弓攻擊我。
「哎呀，瞧你殺氣騰騰的樣子，難道有話想對我說？」
「……也沒什麽，若你介意的話，何不捫心自問呢？」
我依言摸向自己的胸口，接著納悶地歪過頭去。
「我隻聽見自己規律的心跳聲耶。」
「像你這種把同伴賣去當奴隸的家夥，真虧你有臉這麽說……」
「啊～是指這件事啊。畢竟我以高價將他們賣給黑幫，想想也為我打下不錯的根基，這世道需要的果真是好同伴呢。」
「你！！」
奧菲莉亞氣得準備抓住我的手臂時，昊牙一腳踢開椅子，迅速擋在我們之間，並將手放在刀柄上。
「這位精靈小姐姐，動粗就是不對的。不管怎麽說，他終究是老子隊伍裏最重要的老大。假如你執意出手，就請你做好相應的覺悟。」
「真是一條忠心的狗，追隨這種把同伴賣去當奴隸的隊長真是暴殄天物。」
「你想怎麽說老子都沒關係，不過老子奉勸你接下來最好想清楚再開口──別逼老子真的拔出刀來。」
「你……」
昊牙一出言威脅，奧菲莉亞就嚇得不敢輕舉妄動。竟能光靠氣勢壓製住比自己高階的對手，他果真非常優秀。其實亞兒瑪也在同一時間做出反應，卻因為迎頭撞上昊牙的鎧甲而開始流鼻血，現在是淚眼汪汪地仰著頭想止住鼻血。
「奧菲莉亞，發生什麽事嗎？」
身為隊長的雷翁，一臉擔憂地過來關心情況。
「你的同伴不分青紅皂白準備對我動手。」
我搶先一步迴答後，奧菲莉亞被堵得百口莫辯，隻能麵紅耳赤地生悶氣。
「是這樣嗎？奧菲莉亞。」
「……抱、抱歉，是我一時衝動了……」
「這樣啊……」
雷翁轉身麵向我，灑脫地鞠躬致歉。
「真是非常抱歉，是我的同伴冒犯了。」
「無妨，但為了避免重蹈覆轍，能麻煩你帶迴去好好管教嗎？即便是狗，隻要管教過就不會亂咬人，難道你的同伴比狗還不如嗎？」
「……比狗……還不如？」
雷翁散發出驚人的怒意，當他抬起頭來時，表情猙獰得宛如鬼神。
「能麻煩你收迴前言嗎？」
「你現在是想翻臉不認帳嗎？這樣的道德觀真叫人欽佩呢。」
「我願意為同伴的無禮向你道歉，而且要我鞠躬幾次都沒問題。但就算這樣，你也沒資格出言侮辱奧菲莉亞。」
「說穿了就是你想把事情鬧成雙方都有錯。沒想到你還挺精明的嘛。」
雷翁被我譏諷後，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到底是……」
「雷翁，你別跟他講道理，他就是惡名昭彰的諾艾爾修特廉。照此情形看來，那些傳聞全都屬實……」
在聽完奧菲莉亞的說明後，雖然雷翁的臉上寫滿驚訝，卻釋然地點了一下頭。
「原來你就是……」
「你們是哪來的小女生嗎？居然這麽喜歡聽八卦，難道副業是辦家家酒嗎？還是玩布娃娃呢？」
「你這個人真差勁，不懂得珍惜同伴的人，沒有資格成為探索者。」
麵對雷翁這段有趣的發言，我忍不住笑噴出聲。
「你說的資格，我老早就已經取得了。還是怎樣？沒得到你的認同就不能當探索者嗎？哦哦，我都不知道有這迴事。原來你不隻已經登上探索者的頂端，甚至夠格去支配探索者協會呀。」
「你就盡管秉持這種愛侮辱人的生活方式，但終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怎麽？這次想自詡為神嗎？你這家夥有點太猖狂囉。奉勸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斤兩，要不然終有一天會遭報應喔。」
雷翁因為我模仿他說話而氣得雙肩顫抖，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轉身離開酒吧。
「雷翁，你等一下啦！」
奧菲莉亞追了上去。終於察覺情況有異的另外兩名同伴，也跟著走出酒吧。
「你們兩個最好記清楚，探索者的世界是吃與被吃，可是並非弱者就會任人宰割，最終淪為盤中飧的每次都是傲慢之人。轉身背對敵人的行為根本是愚蠢至極，此舉與拜托對方殺了自己毫無分別。」
「也就是說，那個計劃──就用在他們身上嗎？」
對於昊牙的提問，我點頭肯定。
「所謂的實績往往都是相對的，出現比較對象才具有意義。換言之，隻要我們能證明自己比其他優秀的探索者更出色，就會成為我們的實績。惡魔無法借由話術來籠絡，但人類就不一樣了。無論怎樣的強者，是否中計往往都在一念之間。到時候，不管想如何處置對手都隨我們高興。」
我喝了一口紅酒，加深臉上的笑意接著說：
「就讓天翼騎士團成為我們的踏腳石。」
關於我成為探索者之後的各種記憶，逐一化成了夢境。比方說蒼之天外blue beyond成立當時、與成員們四處活躍而被稱為專挑強敵的新人、遭成員背叛、與成員拆夥、結識名為亞兒瑪的天才、和岡畢諾黑幫開戰、戰勝該黑幫的過程、結識並成功拉攏來自極東島國的男子昊牙加入隊伍──
我以夢境的方式迴憶完近來發生的事情後，緩緩地睜開雙眼。
「親～～」
「咦！？」
隻見一名女子嘟起嘴唇，正慢慢逼近至我的麵前。在嘴唇即將接觸的瞬間，我使勁把額頭往前撞。
「呀！？」
被頭槌直接打中鼻梁的褐色肌膚銀發女──亞兒瑪痛得用雙手捂住鼻子。
「你幹麽使出頭槌呀！？」
「都怪你趁我睡覺時想偷親啊！別逼我宰了你喔！」
我指著亞兒瑪破口大罵，隻見她無奈地搖搖頭。
「隻不過親個嘴就這麽緊張，看來諾艾爾你還是個小朋友呢。」
「沒錯沒錯，我是個小朋友，所以禁止你對我性騷擾。倘若你再犯，我就直接把你扭送給憲兵，你這個矮冬瓜花癡。」
「矮冬瓜花癡！？」
亞兒瑪顯得相當錯愕，但她身材嬌小，身上的衣服又頗為暴露卻都是事實。從她的身高和常識來看，一點都不像是已經二十一歲，唯一成熟的就隻有胸部而已。
「哇哈哈哈！矮冬瓜花癡！」
坐在一旁身穿胭脂色東洋鎧甲的男子──昊牙不禁捧腹大笑。
「昊牙，你這小子為何沒阻止亞兒瑪？」
我壓低嗓音責問後，昊牙臉色發青地解釋。
「如、如果老子出麵製止，亞兒瑪會拔出短刀威脅老子！所以老子並沒有錯！」
「原來如此。若有下次，就算會兩敗俱傷也給我上前製止，畢竟這就是前鋒的職責。」
「咦咦！？這、這未免太強人所難──」
「你有異議嗎？」
「沒、沒有……嗯。」
奴才個性根深柢固的昊牙沮喪地點頭同意。
「哈哈～挨罵了吧，你活該～」
「明明就是你害的啊！！」
昊牙因亞兒瑪的挑釁氣得衝口迴嗆。縱使整輛馬車上的乘客隻有我們三人，我依然對兩人幼稚的反應感到汗顏。
「話雖如此，總比緊張得全身僵硬好多了……」
我望著窗外喃喃自語。穿過這條閑適的街道，就會抵達與惡魔以命相搏的戰場。不論是亞兒瑪或昊牙，都深刻明白此行十分兇險。
「昊牙，現在來複習一下，你說說我們這次要對抗何種惡魔。」
「咦……？那個～記得是小鬼goblin吧？那個──」
昊牙對我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有些困惑，但還是乖乖說明小鬼的特性。
小鬼在分成十三階的威脅度之中，是深度隻有一的惡魔，也是魔界裏最普遍的品種。它們身材矮小，有著綠色皮膚。盡管文明水準低落，卻發展出獨特的文化，特征是與人類一樣會使用戰術和武裝。
小鬼的戰鬥員共有四種。
首先是數量最多的低等兵，會使用棍棒、木盾或弓箭等武器的小鬼士兵goblin soldier。
再來是會使用火、雷等屬性魔法的小鬼魔導師goblin mage。
另外還有小鬼突然變異後，肉體變強壯且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大鬼hobgoblin，以及配戴重型裝備的大鬼重裝兵goblin general。
在所有大鬼之中，又有肉體與智慧都更進一步提升的指揮官大鬼將軍。
它們會透過上述四種類型，組成數量從幾十隻至幾百隻的軍隊。
「──老子有說對嗎？」
「嗯，基本上都說對了。」
我笑著對一臉不安的昊牙點點頭。我們三人組成的隊伍──蒼之天外從其他戰團那裏接到討伐小鬼的外包委托。我之所以會挑選小鬼這種低階惡魔來當對手，目的是為了確認新成員們之間的團隊默契。
【斥候scout】亞兒瑪跟【刀劍士】昊牙都是蒼之天外的新成員。他們皆是非常出色的戰鬥人員。經過訓練，兩人非凡的才華變得更加洗練。雖然他們還是c階，但實力已與b階不相上下。不過這其中仍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兩人都沒有與惡魔戰鬥過的經驗。
「探索者之間流傳著一句諺語，就是取笑小鬼者將被小鬼啃得屍骨無存。」
我端正坐姿，開始對兩人講解。
「小鬼的戰鬥力相較於其他惡魔的確是低了很多，不過它們會使用武器和戰術，太輕敵的話反而會成為對方的獵物。就算當事人的身手不錯，但若是不懂得團隊合作，很可能還來不及還手就已經慘死。沒就讀過培養學校的探索者之所以那麽容易喪命，就是因為缺乏這類知識。」
兩人在聽完我的說明後都換上嚴肅的表情，一副像是準備上戰場的樣子。
「我很清楚你們的實力，但你們目前尚是一顆原石，最終能否成為璀璨的寶石，或是淪為一顆路邊的石子……就讓我來鑒定看看你們真正的價值。」
「交給我吧。」「小菜一碟。」
麵對鬥誌高昂的兩人，我不由得揚起嘴角。馬車停止後，窗外能看見一個圓頂狀的紅色空間。
那是魔素濃度達到一定數值時就會產生，被魔界侵蝕的空間──深淵。深淵內會有一隻身為核心的惡魔，直到殺死核心之前，深淵會不斷侵蝕周圍的空間。這次的核心是大鬼將軍。深淵所在地點是小山丘上的一處堡壘。那是一座廢棄許久，已變成遺跡的堡壘，自從深淵產生便成了小鬼的棲息地。
「那麽，接下來準備開戰玩遊戲了。」
我走下馬車，對著身後的兩人如此宣布。
我們遭遇並交戰的小鬼軍隊，數量約莫兩百隻。盡管兵力已接近現有官方資料最大值的兩倍，不過對於新興隊伍的出道戰而言，這等規模算是剛剛好。
「指令！亞兒瑪，你去殺死城牆上的弓兵和小鬼魔導師！」
「收到！」
亞兒瑪聽從我附加話術技能《戰術展開tactician》的指令，把大量鐵針同時投擲出去。在斥候技能《投擲必中perfect throw》的效果下，鐵針勾勒出擺脫物理法則的軌道，將城牆上的弓兵與魔導師全數射殺。
好，這下子就不會遭敵人從上方狙擊了。
「昊牙，衝進敵陣！我跟亞兒瑪會幫忙撕出一道破口！」
「好！」
昊牙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往前衝。有兩隻大鬼重裝兵阻擋在前，它們舉著厚重的鐵製大盾，為了攔阻昊牙嚴陣以待。
「亞兒瑪，使出《穿甲破彈armour piercing》！」
亞兒瑪又一次擲出無數的鐵針。斥候技能《穿甲破彈》──這是能讓目標防禦力減半的投擲技能，再加上我附加的增益buff，鐵針輕鬆貫穿厚實的鐵製大盾，直接秒殺大鬼重裝兵。
其他大鬼重裝兵連忙想補位堵住隊伍的破口，但我先一步大吼。
「停下！！」
這是話術技能《狼之咆哮》。在小鬼們暫時無法行動之際，我將魔槍silver me的槍口對準它們。
「昊牙，把頭低下！」
奔走的昊牙迅速壓低身體，我發射的魔彈從他頭頂飛過。魔彈在命中敵人的瞬間，伴隨爆炸聲產生一陣強烈的電擊。魔彈──雷擊彈thunder bullet將附近的小鬼們炸飛出去，化成一個個焦黑的屍體。
敵陣已被撕開一道破口，前方能看見身為此深淵核心的大鬼將軍。
「昊牙，殺了將軍！」
「知道了！」
昊牙大腳一跨，以更快的速度衝向大鬼將軍。人高馬大到足足有三公尺的大鬼將軍，將手中武器的大劍對準昊牙劈下去。
「太慢啦！」
昊牙輕鬆閃過將軍的一擊，並使出神速的拔刀術──刀劍技能《居合一閃》，斬斷將軍的雙臂。
「得手了！」
昊牙順勢對準將軍的頸部補上一刀，但在刀刃即將砍中時──
亞兒瑪神出鬼沒地從旁竄出，先一步以短刀取下將軍的首級。
「你、你怎能這樣為所欲為！？」
「哼哼～誰叫你動作太慢，我隻是順手幫個小忙。」
「你說什麽！？」
隻見這兩個笨蛋竟在潰敗的敵軍前開始鬥嘴。
「那兩個家夥在幹麽啊……」
在我大感傻眼之際，失去核心的深淵已開始淨化。所有小鬼都停止動作，原本彌漫著硫磺味的空氣也漸漸變清新。
我發出一聲歎息，然後下達最後的指示。
「作戰……結束……」
「深淵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麽可怕耶。」
當我們結束戰鬥稍作休息時，昊牙笑著說出感想。
因為遍地都是小鬼的屍體，現場彌漫著一股惡臭，不過我們必須等待交付此委托之戰團所派遣的素材迴收班前來。在簽訂契約時，有說好約莫三十分鍾就會過來。隻要我們完成討伐，即可透過小鬼的屍體來換取報酬。由於煉金術經常會使用到小鬼的肝，因此需求量很大。這次的報酬是一百萬菲爾。
「你是笨蛋嗎？隻不過打倒最弱的惡魔就開始耍威風，真叫人難以置信。」
昊牙在聽見亞兒瑪犀利的提點後，不禁皺起眉頭。
「是、是這麽說沒錯啦……」
「明明你也沒能砍下敵方頭目的腦袋呀。」
「那是因為你跑來搶功！」
「瞧你揮劍那麽慢，找借口倒是挺快的。」
「諾艾爾，這女人簡直是瘋子！滿嘴胡說八道！」
我本想表示別把我牽扯進去，最後還是把話咽了迴去。既然身為隊長，消弭成員間的不和也是工作之一。
「無意義的鬥嘴到此為止。亞兒瑪，不準你在今後的戰鬥中擅自行動。昊牙，你也一樣別得意忘形。都聽懂了嗎？」
「……是。」「……明白了。」
看著坦率反省的兩人，我不禁露出苦笑。他們這種直率的個性倒是值得讚許。
但我還是不能讓這兩人擔任隊伍的第二把交椅，原因是無論他們的身手再好，性格上都有太多瑕疵。其中我最不滿意的部分，就是對我言聽計從。
倘若第二把交椅對我唯命是從，將會失去多樣性，導致組織停滯不前。第二把交椅需要的資質，就是懂得尊重領袖的意見，並在緊要關頭有能力提出替代方案。顧慮到隊伍今後的發展，我應該盡早尋覓能擔任第二把交椅的人才。
「不管怎麽說，你們都表現得很好，以出道戰而言是完全及格。能跟你們成為同伴，我是打從心底感到慶幸。」
「「嘿嘿嘿。」」
兩人開心地搔了搔自己的頭發。他們與其說是直率，不如說是單純吧。
「經此一戰我已能肯定，我們的確具備創立戰團的能力。等到返迴帝都後，我打算向國家提出成立戰團的申請。在那之後我們就不再是隊伍，而是戰團了。」
「所謂的戰團，簡單說來就是得到官方承認的探索者組織吧？」
麵對昊牙的詢問，我點頭以對。
「沒錯，唯有得到正式認可的戰團，才可以向國家接取深淵的相關委托。並非隸屬於戰團的探索者，就隻能透過外包的方式接觸深淵。比方說此次的委托，就是國家交付給其他戰團的。」
「戰團基地呢？若想通過申請的話，總是需要有個根據地吧？」
看似閑得發慌的亞兒瑪開始把玩短刀，並歪著頭提問。
「屋子已經買好了。」
「買了！？」「真的嗎！？」
「嗯，就在不久前。」
我在很早以前就看上那棟屋子，光是頭期款便幾乎花光我的積蓄。盡管日後還得繳納貸款，不過那片土地與屋子都已登記在我的名下，相關權狀也歸我所有。
「你怎麽都沒跟我們商量！？」
「因為這筆錢全都是我出的，自然不必跟你們商量。」
「唔～！」
亞兒瑪不滿地鼓起雙頰，並將雙手交叉於胸前。我之所以說得這麽冷漠，並不是想藐視兩人。我沒找人商量，純粹是因為一定會遭到反對。
「是怎樣的房子呢？等返迴帝都後，老子想去看看耶。」
昊牙的反應不同於亞兒瑪，似乎並未感到不滿，反倒是雙眼發亮地充滿期待。
「目前還在改裝中，等完工後就帶你們去看。」
「沒問題，老子就拭目以待囉。」
我站直身子，依序看向兩人。
「戰力、根據地、強製保險金等成立戰團的準備都已完成。等戰團成立後，我不打算繼續狩獵蝦兵蟹將來賺小錢，而是專挑強悍的獵物。你們兩個，今後的戰鬥幾乎都得以命相搏，記得要繃緊神經。」
「知道了！」「好！」
兩人神采奕奕地大聲迴應。不愧是天生的主戰派，能看出他們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語心生怯意，反倒還顯得熱血沸騰，當真是非常可靠。倘若他們擁有出色的人格就無可挑剔了，不過老天爺總是公平的，正所謂有一好無兩好……
「諾艾爾，那是啥？」
昊牙忽然指著我的右手發問。我不解地扭頭觀察右手，發現手背上浮現一個書本形狀的圖紋。
「這是可以升階的證明。」
當職能滿足條件時就可以升階。身體某處會出現圖紋來做為證明。能肯定我右手背上的圖紋就是此證明。老實說句心底話，隻不過是能升上b階，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喜悅。
「喔～那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喔，諾艾爾。既然諾艾爾也可以升階，就隻剩下昊牙還不行囉。」
昊牙在聽見亞兒瑪的數落後，不由得瞪大雙眼。
「咦，亞兒瑪你也能升階了？」
「對啊，小菜一碟。」
「諾艾爾，這、這是真的嗎？」
看著一臉焦慮的昊牙，我以點頭做為迴應。
「這、這樣啊……」
昊牙在得知此事後顯得相當沮喪。因為他的表情太有趣了，我隻好忍著笑意說：
「別露出這麽窩囊的樣子，你也很快就能夠升階了。」
「難道升階都那麽簡單嗎？」
「倒也不是，但聽說b階是隻要滿足條件，就有很高的機率可以升階。」
我之所以對升階沒有太多感觸，就是基於這個理由。當然機率再高，也未必保證能升階，畢竟滿足條件卻無法升階的探索者仍大有人在。不過憑昊牙的才華肯定沒問題。
「比如【話術士】的升階條件，就是以輔助的方式參與戰鬥，累計取得一萬點的經驗值。」
「這一萬點是要如何計算呢？」
「按照統計來看是與同級次的對手戰鬥一次就有一點，該數值會隨著敵人的強度與數量呈現指數增長。換言之，若是隻參與安全的戰鬥將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才可以升階，反之透過危險的戰鬥即可縮短時間。」
「原來如此，那老子應該很快就能升階吧？畢竟我們接下來都會麵臨與死亡相鄰的惡鬥吧？」
「沒錯，況且昊牙你還參加過地下競技場，把這部分算進去，相信無須多少時間就能升階了。」
我曾被稱為專挑強敵的新人，再加上這一年來幾乎沒有休息地不斷戰鬥，才好不容易出現圖紋，因此升階必定是條坎坷的道路。不過條件是隻要數量達標即可，所以不怕戰鬥的人都絕對能夠跨越這道門檻。隻是說起升至a階，情況就得另當別論……
這時，遠處終於傳來馬車接近的聲響。
「看來是迴收班抵達了。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臭氣衝天的地方。亞兒瑪，我迴帝都後就會去升階，你呢？」
「……抱歉，我想再考慮一下。」
「知道了，等你做好決定再跟我說。」
職能升階是不可逆的，一旦決定晉升的職能，事後就無法反悔。因此不光是亞兒瑪，許多探索者都會感到迷惘，我也不會對此感到任何不滿。無論亞兒瑪升階成哪種職能，相信她都一定能駕馭的。
「昊牙你就挑選兩腿中間會散發七彩光芒的職能吧。」
「這是為什麽！？」
亞兒瑪唯一的瑕疵就是人格……
一如顯現職能需要【鑒定士】的幫忙，職能升階也同樣如此。
【鑒定士】是全職能裏的異類，這股力量是與生俱來，無須經由鑒定，並且無法升階。出生後具備【鑒定士】能力的人，將會經由各地自治團體集中至帝都，在鑒定士協會裏接受專業教育。
【鑒定士】在學成後，主要工作就是在帝都或各地自治團體中幫人顯現職能。在沒有工作時，就會針對至今鑒定出來的職能研究。就連各種技能的參數，也是透過【鑒定士】珍藏的研究資料計算出來的。
基於上述原因，【鑒定士】與社會發展密不可分。不過說句老實話，我非常厭惡【鑒定士】。
「歡迎您本日的光臨，諾艾爾修特廉大人。」
在走進一棟如神殿般莊嚴的白色建築物──鑒定士協會館之後，經過漫長的等待時間，我終於被帶進有專人服務的房間，房間內有一名年輕的女地精。
「您想要升階對吧？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能親眼見證您踏入全新的境界，身為【鑒定士】的我由衷感到高興。」
負責的【鑒定士】笑著說出這段話，但事實上是皮笑肉不笑。
大概是這群人從小接受特殊教育的緣故，他們對人完全不感興趣，一切的求知欲都灌注在職能研究上。因為他們與人相處時總會露出看著實驗生物的眼神，所以我還是喜歡不了這群人。
「諾艾爾大人是【話術士】，我這就向您告知可以升階的職能，分別是【吟遊詩人】、【戰術家】跟【魔獸使】。」
內容一如我事前查到的情報。【話術士】能夠升階的職能一共有三種。
【吟遊詩人】是可以借由歌唱來提升支援效果的職能。
【戰術家】是擅長各式各樣的支援，精通團體戰鬥的職能。
【魔獸使】是能夠與變異種monster溝通並馴服它們的職能。
首先是【吟遊詩人】，盡管能提升增益效果這點非常吸引人，不過唱歌時難以兼任指揮官的工作，所以此職能不納入考量。
接下來是【魔獸使】，在能夠使喚變異種之後，將能彌補輔助職業欠缺自保手段的最大弱點。這是很大的優勢。另外騎乘大型變異種戰鬥也挺浪漫的。不過讓變異種聽令行事是相當困難，而且就算它願意服從命令，直到它真正執行命令的時差會比人類更久，在配合上講究分秒必爭的戰鬥裏，可說是完全派不上用場。到時就算能克服弱點，終究沒有多少助益。
如此一來，最適合讓我在指揮作戰上發揮實力的職能，想當然就隻有一個了。
「請問您想挑選哪個職能？附帶一提，我推薦的是魔獸──」
「我想選【戰術家】，麻煩你了。」
【鑒定士】本想提供建議，我卻硬生生打斷並說出自己的意見。
「……您想選【戰術家】啊。原來如此，確實對於探索者來說，大多都會偏好高靈活度的【戰術家】，不過魔獸──」
「我要選【戰術家】，除此之外都不考慮。」
「……嗯，但我還是想提醒一下，我推薦的是──」
「你的推薦關我屁事，我就要選【戰術家】。」
我不耐煩地開口催促後，【鑒定士】哀傷地垂下柳眉。
「……無論如何都不改變心意嗎？」
「沒錯。」
「……啐。」
這個狗屎地精，她竟敢對我發出咂嘴聲。對方之所以推薦我挑選【魔獸使】，單純因為關於【魔獸使】的資料十分缺乏。若是有人挑選稀罕或冷門的職能，對【鑒定士】而言是絕佳的研究對象。
「唉～我明白了，您想選【戰術家】是嗎？」
「就跟你說那麽多次了，麻煩你快一點，我可是很忙的。」
「好的，那我來解說升階的詳細內容。」
根據【鑒定士】的說明，升階後會提高體能增長值，已學會的技能會獲得強化，並且獲得新技能等優惠。
可是職能的本質並不會產生改變，就算我成為【戰術家】，終究還是【話術士】。就像水結冰後還是水，水沸騰後也同樣是水。
「一般來說，升階後依然會以原來的職能名稱為主。即便獲得新力量也不要得意忘形，畢竟這世上不存在萬能的力量。」
「這種事無須你來提醒，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裏。」
「那就好，說明到此為止，我開始舉行儀式。」
【鑒定士】張開雙臂，使用有別於通用語的語言開始歌唱。因為我不是專家，對此所知不多，但歌詞似乎源自地精古語。相傳【鑒定士】這個特殊職業是始於地精族。基於這個原因，【鑒定士】有將近八成都是地精。就算裏麵也有其他人種，追溯祖先時都會發現他們混有地精的血統。
至於歌詞的內容如下──
「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欲獲得偉大力量之人啊，請審視心中的那片汪洋，睿智之光將照亮幽暗的水麵。光明將化為大門，並通往塵世。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吾為汝敞開全新的大門──」
接著我被藍色的磷光籠罩全身，並從體內湧現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話術士】係列b階職能【戰術家】，其特性是大幅提升思考速度。
【話術士】提升的智力本來就是全職能之冠，在獲得新的特性後更是如虎添翼，我現在還可以將思緒分割出多個虛擬人格，在維持相同的思考速度之下一心多用。隻要利用這個特性，我能即時從多個視角來分析戰況，推算出近乎預知未來的結論。盡管隻能預測出極短時間內的未來，此特性依舊非常符合【戰術家】的戰鬥風格。
而且能否把此特性活用於戰鬥之中，終究操之在我。即使能看見未來，想提早一步做出應對仍相當困難。另外將預知結果傳達給同伴們所產生的時差，同樣也是個問題。換言之，我與隻會服從命令行事的亞兒瑪及昊牙該如何配合，將會比以往更加重要。倘若任誰都能做到這點，【話術士】就不會在弱勢職能裏獨占鼇頭了。
結束升階的我走出鑒定士協會館，朝著探索者協會前進。目的是為了辦理創立戰團的手續。途中，忽然遇見不斷開心尖叫的一群人。
「呀～！好帥！請看這邊～！」
「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嘛！這頓我請客！」
「不好意思！能請您在這個劍鞘上簽名嗎！？」
被團團包圍的那個人似乎很受女性歡迎。從少女到婦女都有，而且不光是一般民眾，裏麵還有明顯是探索者的女性。
探索者是全民偶像，不過能受到同行歡迎的就相當有限。心生好奇的我，踮起腳尖尋找位於中心處的那個人。由於周圍全是女性，因此我很快就捕捉到目標人物的身影。
那是一位頂著亞麻色卷發的美男子，年齡應該是二十五歲上下，身材比我高一個頭。此人總是眯著眼露出親切的表情，身上那件紺碧色的長大衣與發色十分匹配，腰間則掛著一把長劍。
我知道這名男子的身分。原來如此，也難怪他會被女性們團團圍住。此人隸屬於帝都最強戰團七星一等星戰團的霸龍隊。他年紀輕輕就擔任戰團裏的副團長，再加上又是一位天才【劍士】，在帝都內無人不知他的大名。
「玲瓏神劍，吉克範斯達因。」
我低語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吉克恰好將目光對準我。
「咦？你是諾艾爾修特廉吧？」
在一片尖叫聲中，能聽見吉克以清脆的嗓音喊出我的名字，接著他穿過人群接近我。
「果然是諾艾爾。哇～真是好巧呢～」
吉克那平穩卻又做作的語氣，便足以證明他打從一開始就是來找我的，而且理由不難想像。
「這女人是誰？怎麽好像跟吉克大人很熟的樣子？」
「咦，他是男生而非女生吧？」
「不會吧！？居然有著一張這麽漂亮的臉蛋！？」
「我知道他是誰！他是蒼之天外的隊長！」
「雖、雖然不清楚他的來曆，卻能清楚感受出他那絕美的氣場！」
「我也一樣，姐姐大人！我能看見他們背後那盛開的玫瑰呢！」
周圍的女性們七嘴八舌地熱烈討論著。盡管能感受到自己的太陽穴在微微發疼，我還是正眼看向吉克，露出微笑說：
「這不是帝都最強霸龍隊的副團長，吉克範斯達因嗎？能見到你是我的榮幸。而這確實是我的肺腑之言。」
「沒想到你居然認識我，我也同樣感到很榮幸喔，諾艾爾。」
吉克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這是想挖苦人嗎？天底下有哪個探索者不認識你啊。
在帝都裏，有達到ex階的就隻有三人。
分別是七星三等星戰團百鬼夜行的團長，人稱噬王金獅子的裏奧艾汀。
七星一等星戰團霸龍隊的團長，稱號是開辟猛將的維克托爾，克勞薩。
最後就是霸龍隊的副團長，也就是眼前這名男子。
按照亞兒瑪喝醉時說溜嘴的情報，暗殺者教團的教團長似乎也是ex階，但因為我從未見過，真相也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探索者之中隻有三人達到ex階。
由於維克托爾已接近花甲之年，早就過了全盛時期，即便身為ex階，實際戰力就隻有a階水準，可是他擁有長年培養下來的知識、經驗與技術，因此是個綜合實力遠在其他a階之上的佼佼者。
目前正值顛峰時期，可以將ex階能力發揮至淋漓盡致的探索者，就隻有裏奧跟吉克而已。換言之，帝都內最強的探索者就在兩人之中。
這種人表現得過於謙虛，就隻會像是在挖苦人。先不提吉克是否天生就有著這種個性，但言行間都能讓人感受到強大的自信，證明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場。曾耳聞表麵上相當爽朗的他，私底下其實心機很重，看來此事並非空穴來風。
「那麽，理當每天從早到晚都十分忙碌的吉克先生，來找我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探索者是有何貴幹？」
「此話差矣！我們戰團可是經常聊起你喔。你不光是傳說中的探索者不滅惡鬼的孫子，竟然還僅憑兩人就打敗赫赫有名的岡畢諾幫呀。」
「我是不滅惡鬼的孫子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岡畢諾幫一事我就沒有印象了，應該是你記錯人了吧？」
吉克見我裝傻不認帳，稍稍加深臉上的笑意。
「我並沒有認錯人，畢竟有許多探索者親眼目擊你與岡畢諾幫之間的糾紛。另外我還掌握了一個鮮為人知的情報，就是岡畢諾幫的幫主已經換人。確實無人親眼見證你打倒亞爾巴特，卻也有充足的情報能讓人猜出一二吧？」
「假如你所言屬實，我不就成了帝都內的頭號危險人物？原因是身為總幫的路基亞諾幫絕不會善罷幹休。」
「沒錯！我在意的就是這件事！」
本來總是眯著眼睛的吉克，此刻稍稍將眼皮撐開。在那雙銀色的眼眸裏，蘊含著一股如悶燒般平靜又深沉的熾熱。
「理當隻是一般探索者的你，究竟是變了什麽魔術才完成這等壯舉，真叫人好奇呢。」
「哎呀哎呀，你嘴上說是巧遇，話題卻充滿煙硝味，實在讓人納悶你是想打聽什麽？雖然我對此是很好奇，但我即使再名不見經傳，也同樣是非常忙碌。假使方便的話，請容我先行告辭了。」
在我轉身之際，吉克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喂，你少亂碰我。」
「抱歉，不過我的話還沒說完。」
「那跟我有啥關係？難道因為你是帝都最強戰團的副團長，就自以為很了不起嗎？」
「這句話還真刺耳耶。」
吉克放開我之後，向後退了一步。
「的確如你所言，此次相遇並非偶然，而是我有事專程來見你。如果惹你不悅，我願意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畢竟我跟你不熟。」
「別走別走，你先等一下。我接下來要提的事情，對你來說不是什麽壞消息，總之先找個能喝茶聊天的地方，讓我們慢慢聊──」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我很忙，沒空陪你浪費時間，無論是現在或往後都一樣。」
「你還真頑固耶。」
「哼，那又怎樣？我打從一開始就明白你為何來見我，說穿了就是想挖角吧？」
大型戰團拉攏有發展性的隊伍加入是十分常見。此舉不隻可以強化自己的戰團，還能夠削減將來的對手，可說是百利而無一害。接受挖角的一方也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實際上也並無不妥。不過，我的答複打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
「你還真是惹人厭耶。」
「你說什麽？」
「依照你這種強勢的作風，根本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吧？難道你以為任誰都會乖乖服從你嗎？一個人再自作多情也該有所限度。」
吉克總是散發出『我就放下身段跟你好好相處』的傲慢氛圍。要我服從這種人，就算是打死我也敬謝不敏。
「雖然我沒有惡意，不過我的態度好像冒犯到你了。」
「並非『好像』，是的確冒犯到我了。」
「你說對了，我的目的是拉攏蒼之天外加入霸龍隊，但你有一點搞錯了。」
「啥事？」
「我並沒有自以為很了不起，而是真的很了不起。」
下一秒，吉克散發出滔天的鬥氣。很明顯是準備開戰。若說現役ex階散發出來的殺氣不嚇人，那肯定是騙人的。話雖如此，我還是冷笑一聲。
「明白說服不成，就打算硬來嗎？真是個心胸狹隘的人。」
「沒錯，我這個人就是心胸狹隘，所以我秉持的原則是任何時候都不會手軟，並且不擇手段得到想要的東西。」
意思是吉克很清楚自己在心理層麵的弱點。說起探索者無論強或弱，大多都很愛麵子，難以承認自己的軟弱。但是吉克似乎不一樣，即使麵對我這樣的新手，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弱點，甚至還選擇大方承認。身為帝都內數一數二的強者，理當都有傲氣或矜持，他的心態卻比我想像中更加能屈能伸。
這樣的對手難以透過話術擺平，原因是不管我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他最終會不惜動用武力逼我就範。
「我並不想動粗，而且知道有間店的蛋糕很好吃，我們就去那裏談談吧？」
吉克以開朗的笑容對我下達最後通牒。這種對手的確不好惹，但我非常清楚無論怎樣的強者，都有著絕對無法充耳不聞的話題。
「我竟能得到帝都最強戰團副團長這樣的賞識，也算是探索者的一種幸福。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有個絕對無法讓步的條件。」
「嗯，這也是理所當然，你有任何條件盡管開。即便是難以實現的條件，我也會以積極的態度與戰團成員們討論。」
「沒關係，此事無須和戰團成員們討論。」
「嗯？你的條件是什麽？」
「我這個人是死都不想服從於任何人，但假如當真得服從他人的話，就必須是我所認同的最強存在。我說吉克先生啊，你跟裏奧是誰比較強啊？」
我提出的這個話題效果顯著。吉克原先那遊刃有餘的表情，慢慢布上困惑與厭惡感等難以形容的情緒。
「……換言之，你的條件是我必須證明自己比裏奧更強嗎？」
「沒錯，這很合情合理吧？要我服從區區的第二名，我可是敬謝不敏。貴戰團之所以會成為第一名，全都拜團長維克托爾所賜，既然要我服從你，你就必須證明自己是最強的人。」
帝都最強究竟是誰？這話題並非僅限於一般民眾，就連探索者之間也經常討論。倘若包括舊人，至今有好幾人都夠格稱得上是最強，不滅惡鬼也是其中一位。不過大家最感興趣的，終究是現役的最強之人。相信不光是局外人，就連被視為候補的當事者們也同樣如此。
雖然吉克的個性是能屈能伸，但自尊心還是很高，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堅持想得到我，所以他無法草草帶過此事。
偏偏這兩人不可能輕輕鬆鬆就得以證明自己是最強的，理由是就算吉克想與裏奧一分高下，假如對方不肯也毫無意義。
況且實力在伯仲之間的兩人大打出手，勢必會導致一方受重傷或慘死。先不提尋常的探索者，倘若此人擔任組織裏的要職，也就無法意氣用事了。
當然依舊可以堅稱自己是帝都最強，不過口說無憑，即便是吉克也做不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行徑。
換句話說，吉克基本上絕無可能實現我開的條件。
「……我明白了，原來你有著這樣的個性。也難怪敢與岡畢諾幫對著幹。」
「謝謝誇獎。那我已經開完條件，等你實現時再來找我。我就拭目以待囉，拜拜。」
我笑著揮手離開現場，而吉克這次就沒有再叫住我。偏偏就在這時，不知哪個笨蛋從旁插嘴說：
「喂，快看，是帝都第二強的探索者吉克耶。」
人常說龍的逆鱗，此話是指在龍身上的大量鱗片之中，唯獨一片龍鱗是逆向生長，假如有誰亂摸，龍就會暴跳如雷。
「剛才那句話是你說的嗎？」
吉克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該處站著一名平凡且年輕的男性探索者。想來是剛從培養學校畢業的菜鳥吧。
「咦，是、是我沒錯，難道我有說錯什麽嗎？」
這位不會看臉色的男子完全沒道歉，就隻是納悶地歪過頭去。
「是沒說錯什麽，但你清楚說出我是第二強對吧？這是為什麽？我可從來沒跟裏奧交手過喔？」
「啊，因、因為裏奧是戰團的領導者……」
「所以你想表達隻因為我是副團長，就算沒有實際交手過，終究比不上裏奧是嗎？」
「那、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男子終於看出情況不妙，但為時已晚。即便他立刻跪地求饒也太遲了，因為他已位於吉克的攻擊範圍內。
「那你是什麽意思呀？」
「那、那個，吉克先生……請、請你先稍微等一下──」
「不行，我不想等了。」
刹那間，我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隻知道那名說錯話的男子飛到半空中，然後重重地撞在建築物的牆壁上。
之所以能肯定是吉克揮劍將男子有如路邊石子般擊飛出去，是因為他右手正握在收於鞘內的長劍握柄上。
吉克似乎有拿捏好力道，並未下殺手。
男子就隻是被打飛至牆上，能看出他還有唿吸，可是四肢都轉了一百八十度，明顯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即使是高明的治療師也無法輕易治好。
我利用手表內藏的繩索跳到建築物的屋頂上，目睹事情始末。
「就算站在能讓憲兵閉嘴的立場上，仍然是在大庭廣眾麵前動粗打人，還真是有夠嚇人耶。」
如果我繼續待在原地，難保不會遭到波及。一想到自己倘若踏錯一步，恐怕也會淪為相同的下場，就不禁背脊發涼。
但即使伴隨風險，我也必須以堅定的態度去麵對吉克。理由是就算我堅定拒絕霸龍隊的挖角，倘若我當時有放軟姿態，還是很可能會被旁人誤解，從此出現各種傳聞，如此一來就與接受挖角毫無分別。
相信有其他人也抱持跟吉克一樣的想法。
若是我繼續待在這裏，難保不會牽扯進類似的麻煩事。
「我得趕在其他人來攪局之前，趕緊先創好戰團才行。」
我從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直往探索者協會而去。
002
我在探索者協會提交戰隊申請書的三天後，於住宿的星雫館收到迴信，內容寫著為了最終確認，要我帶著同伴們前往協會。
「總、總覺得有點緊張耶……」
昊牙嗓音顫抖地說完後，亞兒瑪忍不住嗤之以鼻。
「若是你會怕的話，可以負責看家啊。」
「你、你說誰會怕啦！」
「閉嘴，這裏還有其他人，少丟人現眼。」
我遵照信上的指示，領著亞兒瑪和昊牙造訪探索者協會館。探索者協會館是帝都內最大的公共設施。此建築物華麗得宛如宮殿，正門上方還有一座鍾台，規模巨大無比。由於我已來過好幾次，自然不會像昊牙那樣感到緊張，但我依然記得自己在第一次造訪時受到不小的震撼。
「走吧。你們兩個記得要安分點啊。」
我們穿過正門，向櫃台表明來意後，很快就被帶到一間豪華的會客室。我們一走進房間，便坐在一張藍絲絨的沙發上。
當我喝著館內服務人員端來的紅茶時，昊牙用手肘頂了頂我說：
「那、那個，諾艾爾。」
「怎麽啦？想去廁所嗎？」
「不是啦，老子在來之前就上過了。」
「那你想幹麽？」
「接下來……會有監察官的人過來對吧？等結束麵試後，我們就是得到正式承認的戰團對吧？」
「是啊。」
「到時不光是你，老子也會被問話是嗎？」
「或許吧。」
「老、老子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不曉得自己行不行耶。」
「安啦，對方不會詢問過於複雜的事情。」
如果對方真會提問，原則上脫離不了『為何想成為探索者？』跟『今後將以何種探索者活動為主？』這兩個問題。說穿了就是簡單的性格評量，目的是想確認成員裏有沒有問題人物。
倘若組織內真有素行不良的成員，隻要擔任團長的人沒有太大問題，申請應該都會通過。畢竟探索者原則上都是火爆浪子，如果專挑好寶寶的話，協會根本無法運作下去。
昊牙在聽完我的解釋後，依然顯得相當不安。
「這、這是真的嗎？老子當真沒問題嗎？」
「就叫你放心啦。」
「真的不會出現老子迴答時誤觸監察官的逆鱗，導致戰團申請沒通過吧？老子當真可以相信你說的話嗎？」
「安啦，你就盡管放心相信我吧。」
這小子隻要碰上戰鬥以外的事情，就會變得有夠孬。雖然一想到他的過去這也是莫可奈何，但我還是希望他表現得大方點。
「諾艾爾真溫柔。我曾聽說一旦惹怒監察官，戰團申請會立刻被取消。假如我們沒法成立戰團，全都是昊牙害的。」
亞兒瑪突然信口開河，在我做出應對之前，昊牙便亂了分寸。
「果、果然是這樣沒錯！若是老子搞砸的話，將導致諾艾爾的夢想就此斷送！老、老子該怎麽辦！？究竟該如何是好！？」
「那就隻能以死謝罪了。昊牙，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但還是謝謝你。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你就安息吧。」
「假如切腹謝罪就行的話，要老子怎麽切都行！這樣子就可以了嗎！？諾艾爾！老子能做的就隻剩下這個！」
「我說你們兩個啊～……」
聽見笨蛋雙人組的對話，我感到腦袋一陣發疼。麵不改色瞎扯蛋的亞兒瑪，以及不經大腦隨意輕信的昊牙，簡直就是毫無智慧可言的一對活寶。
「你們再繼續胡鬧，別逼我真的抓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股強大的殺氣。當我起身擺出戰鬥架勢之際，亞兒瑪和昊牙早已拔出各自的武器，護在我麵前瞪向門口。
接著房門緩緩打開，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白發老者站在該處。
「哎呀，三位是怎麽啦？瞧你們一臉兇狠地拔出武器，難道是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嗎？」
老者一臉困惑地問著，但他擺明是在撒謊，因為方才的殺氣肯定就是來自這位老者。
「這還真嚇人耶，能請你們收起武器嗎？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單純是為了成立戰團一事來幫三位麵試，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你還真會睜眼說瞎話啊，哈洛德，先挑釁的人明明是你。」
我見過這位老者，他叫做哈洛德詹金斯，是協會的監察官，也是過去負責管理祖父所屬戰團──血刃聯盟的臭老頭。
「好久不見，諾艾爾先生，我怎會鬥膽向三位挑釁，純粹是為了不輸給前途有望的年輕人們，才稍微表現出些許幹勁罷了。就像這樣，一、二，一、二。」
看著哈洛德開始做起伸展運動，我不由得啐了一聲。
「你這個老先生還是一樣愛裝蒜。喂，你們都收起武器吧，身為人就應該敬老尊賢，畢竟若是對方老番顛閃尿的話，手裏拿著武器也不方便帶人去廁所吧？」
我揚起嘴角，哈洛德倒是尷尬地表情發僵。進入備戰狀態的兩人見現場氣氛緩解，這才終於放鬆下來。大概是先前如臨大敵的緣故，他們收起武器時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你這小子還是一樣欠缺對長輩的敬意耶……」
「我是基於尊敬，才不去介意年齡的差距親切示好啊。還是您希望我就像對待昂貴的雕像那樣嗬護您啊？老爺爺。」
「看來【話術士】不光擅長輔助，還很會耍嘴皮子，真羨慕你這麽多才多藝。」
哈洛德恨得牙癢癢地輕咳一聲，接著便恭敬地開始自我介紹。
「請容我重新自我介紹，我是探索者協會的三號監察官哈洛德詹金斯，請三位今後多多指教。」
「我是蒼之天外的隊長諾艾爾修特廉。」
「嗯？這跟你寫在申請書上的戰團名稱並不一樣，你確定沒填錯？」
「是的，我決定成立戰團時想改個名稱。畢竟蒼之天外這個名稱，對我來說有點觸黴頭。」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我就詳細說明各種規章。」
我們端正坐姿，仔細聆聽哈洛德講解戰團的相關規定。內容大致上跟我所知的差不多。分別是戰團可以向國家接受委托、創立時和每半年都得繳納強製保險金，另外會定期評鑒，根據當時的功績變更委托內容。至於評鑒一事，哈洛德表示由他擔任我們的負責人。
說明結束後，哈洛德便對我們簡單提問。提問內容就如我所料，盡管昊牙多次吃螺絲，但還是有清楚說出自己的經曆與今後的目標。雖然亞兒瑪露出快睡著的樣子，仍然有針對提問好好迴答。
兩人的目標都是『想把我推上頂點』，這的確是很令人高興，不過聽在第三者的耳裏又有點假惺惺，因此令我有些害臊。
「麵試到此為止。嗯，三位看起來是個很棒的團隊，明明你們都還年輕，組成隊伍的資曆又淺，卻能感受到你們十分信賴彼此。即便實績不足，但參照各位過去的資曆，能力方麵相信是沒問題。另外，我已派人確認過你們的根據地，你們也有繳清兩千萬菲爾的保險金。」
哈洛德麵露微笑，取出一個印章。
「很好，我同意你們提出的戰團創立申請。隻要我蓋下手中的印章，你們就是戰團了。我很期待你們今後的活躍。」
「謝謝你，哈洛德，今後請你多多指教。」
「我才該請三位多多指教。不過在此之前，有一個消息想告知三位。」
「何事？」
「接下來的內容都隻是閑聊。」
哈洛德換上認真的表情，以嚴肅的口吻說：
「根據協會麾下調查班的報告指出，從現在起約莫一年後，帝國西方地脈將會噴發大量魔素。」
「……你說什麽？」
「所謂的地脈──就是流動於地底下的魔素，當它超過一定值時，就會一口氣噴出地表。此次的規模，將是幾十年至百年來前所未見。等魔素噴發後，地表將布滿極高濃度的魔素，到時必定會產生超大規模的深淵，換言之──」
哈洛德暫時止住話語，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
「深度十三的惡魔──災厄化身冥獄十王將會降世。」
一道冷汗滑過我的臉頰。
「……此話當真？」
「這種事我豈會亂說。數十年前瞬間毀滅三個國家的惡魔，將會再次現身於帝國境內。到時候，人類勢必會麵臨存亡的危機。」
哈洛德露出苦笑，從胸口口袋裏取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原來如此……」
原本隻是來創立戰團，竟獲得出乎意料的天大消息。坐在我兩旁的亞兒瑪和昊牙都是一臉困惑，我也同樣有些無法相信。
「難、難道沒有方法能預防嗎？」
昊牙提問後，正在吞雲吐霧的哈洛德搖頭以對。
「沒辦法。確實有著驅散魔素的魔法，偏偏預估的魔素量太過龐大，並非人類有辦法駕馭的。至於趕在魔素噴發前采取對策也同樣有困難，理由是地脈等同人類體內的血管，流動受影響將引發地震、火山爆發或土地汙染等問題。到時就算成功預防深淵產生，地表環境也會變得再也不適合人類居住。」
所以不存在任何預防方法──哈洛德雙肩一聳，隨即補上這句話。
「……我們有勝算嗎？」
這次是亞兒瑪提問，不過她罕見地語氣凝重。
「人類在過去曾多次擊退冥獄十王，因此才能夠繁衍至今沒有毀滅。而且在上一次，人類更是首次達成討伐的壯舉……可是老實說，一切都是運氣好罷了。」
哈洛德仰頭注視天花板，重重地唿出一口煙，才將目光移迴至我們身上。
「這一戰將會投入所有戰力。不光是軍方，就連帝都數一數二的探索者們──七星也不會缺席。無論是一等星『霸龍隊』，二等星『白眼虎khan』與『太清洞』，三等星『劍炫舞閃』、『黑山羊晚餐會goat dinner』、『百鬼夜行』和『人魚鎮魂歌loreley』。上述戰團都是夠格掛上七星之名的頂尖組織。但要我以親眼目睹過冥獄十王的身分說句公道話，就算撕裂我的嘴巴，我也絕不敢打包票說這樣的戰力是必勝無疑。」
哈洛德不同於當年尚未出生的我們，是親身體驗過冥獄十王威脅的見證人之一，因此他的一字一句都蘊含著名為真實的重量。
即便帝國軍傾巢而出，再加上七星所有戰力也未必有勝算──不對，是勝算微乎其微的一戰，將於一年後爆發的事實，我聽完不由得全身汗毛直豎，並且不斷顫抖。
但我並非基於害怕，而是認為──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以上便是我想傳達的消息。那麽，關於創立戰團一事──」
「等等！」
在哈洛德即將替申請書蓋章的瞬間，我厲聲喝止。
「哎呀，你是怎麽啦？」
哈洛德不解地歪著頭，臉上卻掛著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他果真是個愛裝蒜的老爺爺。
「關於成立戰團一事，我想暫時延後。」
「我是無所謂啦，但這是為什麽呢？」
我從座位起身，低頭俯視哈洛德說：
「我會以結果來迴答你的。」
「你為何突然放棄創立戰團啊！？」
才剛踏出探索者協會館，位於身後的昊牙便如此大喊。
「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我扭頭對昊牙一笑。
「你還不懂嗎？是為了一口氣飛黃騰達。」
「什、什麽意思？」
昊牙納悶地歪過頭去。一旁的亞兒瑪見狀後，發出嘲諷的笑聲說：
「昊牙你真笨耶，稍微用自己的腦袋想一下啊。」
「唔！反、反正老子就是笨，不必你說老子也知道。」
「笨蛋，禿驢，廢物，包莖小牙簽，你這個馬屌臉趕快以死謝罪。」
「有必要罵得這麽難聽嗎！？」
因為被亞兒瑪罵得體無完膚，昊牙氣得眼角微微泛著男兒淚。
「你別太超過喔！既然你想炫耀自己很聰明，就別賣關子快說啊！」
「哼，迴答這點小事也沒啥能炫耀的，畢竟任誰都想得到呀。」
「那你有本事就快講啊。」
「別因為自己早泄就愛催促人，都聽我說了這麽多還不懂嗎？」
亞兒瑪眼神鄙夷地看著昊牙，並將雙手交叉於胸前陷入沉默，在經過大約三十秒的時間，突然對著我嫣然一笑。
「來，諾艾爾，快解釋給他聽。」
「所以你也不知道吧！？」「原來你也不知道啊！？」
盡管我早就料到會是這麽迴事，但在確定後依然感到有些惱怒。
「喂，昊牙，我同意你在這個笨蛋女的臉上賞一拳。」
「因為當真是蠢到極點，害老子都懶得動手了……」
我發出一聲歎息，然後開始解釋暫停成立戰團的理由。
「聽好囉，確實冥獄十王的降世將攸關人類生死，但與此同時，也是打響名聲的大好機會。就跟洪水泛濫或火山爆發後會令土壤肥沃，隻要成功討伐冥獄十王，帝國今後將變得更加強盛。」
事實上在成功討伐銀鱗之悲歎川，帝國便取得用之不盡的水源。因為帝國利用悲歎川的心髒，順利開發出飲用水產生裝置。
多虧這個能無中生有產生飲用水的裝置，帝國的文明從此大幅成長。獲得永不枯竭的淨水，不隻能隨時確保飲用水，還無須擔心農田幹涸。在沒有爆發洪災、蟲害或導致農作物枯萎的天災之下，都可以穩定地生產糧食。
至於悲歎川的眼球，則具有汙水淨化功能。拜此淨水裝置之賜，帝都內再也不會排放汙水，環境衛生獲得飛躍性的改善，死亡率隨之大幅下降，而這就是文明蓬勃發展的主要理由。
「這片土地自古就容易產生深淵，因此帝國經常派人狩獵惡魔，並利用得到的素材發展出比任何國家都先進的魔工文明。」
不過也因為這裏容易產生深淵，有些方麵不如他國，隻是目前沒必要詳述這部分。
「以結論來說，這個道理也能套用在一年後降世的冥獄十王身上。就隻是規模不同，但假如成功討伐，人類將能獲得莫大的福利，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非得參戰不可。不對，是必須站上最前線大展身手。」
在冥獄十王一戰裏是否有活躍的戰團，到時獲得的評價勢必有如天壤之別。不管一個人擁有再出色的能力，未能活用也隻是暴殄天物。與冥獄十王的對決，對我們來說將是最佳的舞台。
「一般戰團很可能隻會被分派在後方支援，為了能上前線表現，我們必須盡早成為七星之一。如果擠進七星還能被任命為作戰的總指揮官，那就是再好不過。若能實現以上目標，我們絕對會以最強探索者之姿名留青史。」
亞兒瑪和昊牙聽完我的解釋後，都點頭如搗蒜。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要在一年內成為七星之一吧。」
「冥獄十王的確是空前的災禍，同時也算是天大的恩惠吧。就算人類戰敗會迎向滅亡，但老是杞人憂天也於事無補。話雖如此，這跟延後創立戰團又有什麽關係啊？」
「因為就這樣創立戰團，將在毫無實績與話題性的情況下站上起跑點，也就難以擠下其他前段班的戰團。若想一開始就接取報酬優渥的委托，便需要與之相符的評價。」
我想起一件事，不由得露出苦笑，追加解釋說：
「說起協會的調查員都很優秀，卻也是出了名的馬虎。如果他們預估魔素大噴發將在一年後發生，實際上最好當成隻剩下八個月的時間。」
「你、你的意思是我們得趕在短短八個月內擠進七星嗎？」
「不對，即便擠進七星也有很多事情得籌備，少說需要兩個月的緩衝期，因此我們必須在半年內成為七星。」
「「半、半年！？」」
兩人瞠目結舌地驚唿出聲。
「這怎麽想都太勉強吧！」
亞兒瑪臉色凝重地搖頭說：
「我在成為探索者之後也做過許多調查，自然明白七星都是些強如鬼神的戰團。就算再異想天開，我們也不可能光憑半年就與那群人平起平坐。」
「這一點都沒有異想天開，我已想好對策了。」
「對策？」
「就是打贏強悍的惡魔吧？最有效的方法終究是立下實績。」
亞兒瑪聽完昊牙的意見，不由得抱住自己的頭。
「這種事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問題在於無論多麽胡來，仍舊打不贏實力遠超出我方的惡魔。換言之，我們能立下的功績也改變不了多少目前的評價。」
「既然如此，就得先去拉攏新同伴來強化戰力囉。」
「你傻了嗎？哪可能這麽容易就找到如此優秀的人才加入我們。」
「這、這麽說也對……」
亞兒瑪說得很有道理，優秀的人才不是早已加入其他組織，就是成為組織裏的領導人物，絕無可能會接受我們這種新人的挖角。我光是能得到亞兒瑪跟昊牙，就已近乎奇跡了。
我最想拉攏的【傀儡師】修格柯貝流斯確實有機會成為同伴，但他目前因冤罪入獄，為了能讓他以清白之身迴歸社會，事前的準備仍尚且不足。
也就是說，眼下是不可能以正當手段站上理想的起跑點。
「我們已無暇按部就班往上爬。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擠進七星，我們必須一開始就具備足夠的知名度與實績，而這也是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
倘若沒有冥獄十王降世一事，我也不會這麽操之過急，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原因是為了應對與冥獄十王一役，不難想像協會將傾力培育優秀的戰團，所有優渥的委托都會交給有潛力在對抗冥獄十王時大展身手的戰團。至於缺乏知名度跟實績的新興戰團，肯定隻會接到一些跟收破爛沒兩樣的委托。這麽一來，創立戰團也沒有多少意義。」
換言之，為了在接下來的動蕩中脫穎而出──就算得不擇手段，也必須盡早讓協會認清我們的價值。
「眼下需要的是戲劇性，光有不滅惡鬼的孫子、傳說【暗殺者】的繼承人、來自極東島國的無敵【刀劍士】依然不足。得要引發能夠吸引世人目光的事件才行，利用輿論壓力來左右協會的決定。」
我對著兩人招招手，壓低音量說：
「聽好啦，我的計劃如下──」
兩人聽完後，都目瞪口呆地向後退──
「無恥！」「這太無恥了！」
並且異口同聲地說出相同的感想。
「嗯～看來他們已經得出結論了。」
哈洛德目睹窗外的三名年輕人相互揮手道別並分頭行動後，眯起雙眼喃喃自語。
「諾艾爾修特廉，果然是一名有趣的人才。」
他不由得想起雙方在第一次見麵時，諾艾爾說過的那句話。
──我會成為最強的探索者。
諾艾爾狂妄地如此誇下海口。
同事聽了隻是啞然失笑，當成孩子的童言童語並未認真看待。不過哈洛德無法一笑置之。不光因為諾艾爾是大英雄的孫子，而是他年僅十四歲，就已漸漸展現出身為上位者的資質。
一如哈洛德的預料，諾艾爾在成為探索者的那一刻起，就算背負著與生俱來的不利之處──名為【話術士】的職能，依然逐漸嶄露頭角。
當然諾艾爾並非過得一帆風順。哈洛德知曉他遭同伴背叛，蒼之天外一度瀕臨解散的事情。不過此事的責任並非隻出在同伴身上，諾艾爾本身也同樣有些問題。
但就算諾艾爾直麵隊伍解散的危機，仍舊成功重新振作。在此過程中，甚至聽聞他戰勝帝國內的頭號黑幫──路基亞諾幫麾下的岡畢諾分幫。
就在今天，哈洛德的預感轉為確信。
諾艾爾在麵對身為a階的哈洛德所釋放的殺氣竟冷靜無比，不僅展現出過人的膽識，甚至稍微泄漏冥獄十王的情報，他就立刻察覺哈洛德真正的用意。
其實就是關於協會今後的動向。哈洛德的用意並非單單傳達這次所麵臨的威脅，而是想觀察諾艾爾在掌握情報後會如何利用。
哈洛德閉上雙眼，迴憶起已故的那位英雄。
「布蘭頓，你可以安息了，那孩子絕對是你的孫子。即使沒有繼承你的才能，但他絕對會成為比你更偉大的英雄。」
「那還用說，混帳東西！他可是我最自豪的孫子喔？」
哈洛德對故人的記憶猶新，甚至還能產生上述幻聽。當年就是由哈洛德負責管理傳說中的戰團血刃聯盟。縱使已過了幾十年的光陰，那段吵鬧又充實的迴憶依舊從未褪色過。
「我迴來了，爺爺！我可是特地來見你喔！」
當哈洛德沉浸於迴憶時，房門被人粗魯地推開來。
「唉～累死我了，為何探索者全都這麽笨呢？真叫人受不了耶。」
剛走進房間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人，是與哈洛德同樣身為探索者協會的監察官，同時也是哈洛德的孫女，瑪麗翁詹金斯。看她這模樣，恐怕是與負責的戰團大打出手過。她那套燕尾服底下的白襯衫上，還能看見斑斑血跡。
「辛苦了，瑪麗翁。瞧你似乎剛忙完是吧。」
「誰叫他們對評鑒結果囉哩吧唆的，我就把所有人都海扁一頓。果然越廢的家夥就越卑鄙，看了就令人反感。假如有意見的話，就給我拿出成果啊。」
「就是說啊，不過這也是監察官的工作喔，第二十六號監察官閣下。」
「我知道啦，拜托你別再對我說教了啦，爺爺。話說迴來──」
瑪麗翁換上嚴肅的表情改口說：
「爺爺你要擔任新戰團的負責人是真的嗎？記得你將近十年都不曾負責過任何戰團吧？難道這支戰團真有那麽厲害？」
麵對一臉好奇的瑪麗翁，哈洛德不禁露出苦笑，以點頭做為迴應。
探索者協會的監察官一共有三十六人，每人都會負責一支以上的戰團。不過這十年來，哈洛德以年事已高為理由，不再管理過任何戰團。
年齡是很好用的借口。哈洛德在年紀上早已不再是全盛時期，卻還是有能力履行監察官的職務。他之所以不斷推辭，純粹是沒有一位探索者能勾起他心中的幹勁。
「喲～我簡直快嚇尿了！對方是怎樣的家夥啊！？」
「該戰團是由名為諾艾爾修特廉的少年擔任團長。」
「我聽說過他！是那個明明身為不滅惡鬼的孫子，卻偏偏成了【話術士】的廢物吧！真的假的！？爺爺你當真想擔任由這種廢物團長率領的戰團嗎！？」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哈洛德歪過頭去，臉上則掛著微笑，不過瑪麗翁緊張得神情僵硬。原因是她敏銳感受出隱藏在那張笑容下的慍火。
「……那、那個，爺爺你願意複出重迴第一線，我自然是樂見其成，嗯……」
「瑪麗翁，反倒是你那邊怎樣了呢？有管理好百鬼夜行嗎？」
「失敗了，此事我已無能為力。」
瑪麗翁雙手環胸，明顯露出苦澀的表情。
「說起百鬼夜行能擠進七星，說穿了就隻是擔任團長的裏奧強如鬼神，其他團員的實力就馬馬虎虎，偏偏這個裏奧既高傲又懶散，唯有他滿意的委托才肯參戰。雖然副團長很努力在維持戰團，可是他的臉色已憔悴到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這還真令人頭疼耶……」
「可惡！假如裏奧肯認真起來，隨時都能登上一等星的說！」
「瑪麗翁，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身為監察官嚴禁過度偏袒特定戰團。那麽做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我知道啦！真囉嗦耶！」
依照瑪麗翁的態度，絕對是沒有搞清楚狀況。哈洛德不由得發出歎息。
「言歸正傳，你今天過來有什麽事嗎？」
「啊～我有事情想請教爺爺。」
瑪麗翁見哈洛德納悶地歪過頭去，便把話說下去。
「關於與冥獄十王一戰的總指揮官，到底該由何人擔任，監察官之間對此是意見分歧，於是大家推派敬陪末座的我來請教爺爺的意見。」
哈洛德釋然地露出笑容。由於他目前並未擔任任何一支戰團的負責人，因此重要的會議是從不參加。即便以排名而言他高居第三，但實際立場就隻是個吃閑飯的。話雖如此，眾人仍需要他所擁有的知識。
「按理來說，由帝都最強戰團──霸龍隊團長來擔任是最為恰當……」
「可是維克托爾團長年事已高，總會令人不安對吧？」
「嗯……」
瑪麗翁似乎顧慮到哈洛德也同為高齡長者，隻是輕輕地點了個頭。
「你不必顧慮我。畢竟年紀一大，無論是身與心都會跟著衰老。相信維克托爾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此一來，由其他探索者擔任總指揮官會比較好。」
「既然一等星不行，就由二等星……」
「不行，白眼虎和太清洞都不適合。」
「咦，為什麽？」
「白眼虎是隻由血族組成的特殊戰團，因此他們的默契遠在其他戰團之上，同時極度欠缺指揮血族以外之人的能力。」
「說得也是……」
「太清洞的團長是外國人，盡管算不上是無法信任，但在保家衛國的終極之戰裏，還是本國出身的探索者最能夠全力以赴，而此心態也會影響到接受指揮的其他人。」
「原來如此……那就隻能從三等星裏挑選了……」
「在所有監察官之中，大多是支持誰呢？」
「主要還是支持霸龍隊，原因是即使有隱憂但依然值得信賴。如果撇開霸龍隊，二等星之間的支持者則是各占一半。」
簡言之就是為了避免事後遭到究責，大家都挑選不會有爭議的人選。明明攸關人類存亡的危機已迫在眉睫，這種態度實在讓人感受不到危機意識。身為人生前輩的哈洛德，不禁為這群人感到汗顏。
「……瑪麗翁，你覺得呢？你認為誰可以勝任？」
「我嗎？我……」
瑪麗翁在經過漫長的煩惱後斷言說：
「我認為百鬼夜行的裏奧最適合。」
「理由是？」
「裏奧確實是個王八蛋，但實力卻是曆代數一數二。其實我認為裏奧才是史上最強的探索者。相信爺爺也相當清楚，那家夥在十五歲成為探索者時，就已經是ex階喔。」
哈洛德對裏奧的實力非常了解，也十分清楚他的英勇事跡。即使他總在臉上戴著一張獅子麵具隱藏真實身分，但他那身蠻橫的實力依然無庸置疑。
「可是裏奧真能勝任指揮一職？」
「他沒必要負責指揮，隻要帶頭衝鋒陷陣，眾人必會士氣高漲。反正七星個個特立獨行，根本沒人能駕馭他們。這麽一來，倒不如別坐鎮指揮，就讓裏奧憑借一身蠻力負責帶領眾人，這樣才是最適合擔任總指揮官的探索者。畢竟他就是擁有這等力量。如果對手是冥獄十王，相信他也會幹勁十足。」
「原來如此，這也不無道理……」
這提議倒也不錯，比起挑選時滿腦子隻想避重就輕的那種人，此意見反而有考量到實際戰況。倘若在今天之前，哈洛德應該會支持瑪麗翁的提案。
不過他已遇見該名少年……
「爺爺你推薦誰呢？」
「我推薦諾艾爾修特廉。」
「啥…………？你說什麽～～～～！？那小子不是今天才剛成立戰團的探索者嗎！？」
「準確說來是已經暫緩了。」
「所以他就連戰團都還沒成立吧！？這種貨色哪有辦法勝任總指揮官！爺爺你是老番顛了嗎！？」
哈洛德見瑪麗翁失了分寸後，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有什麽好笑的！？」
「哈哈哈，抱歉，也沒什麽啦，純粹覺得你會這麽驚訝也是無可厚非。」
「那還用說！」
「瑪麗翁，你要跟我賭一把嗎？我們就賭我推薦的諾艾爾跟你推薦的裏奧，直到開戰那天到來之前，究竟是何人會站上適合擔任總指揮官的位置如何？假使你贏了，我就把詹金斯家的宗主之位交給你。」
瑪麗翁聽完哈洛德的話語後，眼神變得無比犀利。
「……爺爺，你是認真的嗎？」
「我當然是認真的。」
「……雖然就算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但假如我輸了呢？」
「到時你得去就讀新娘學校，要精通各種禮儀章法和家事，從此脫胎換骨成為最頂級的淑女。」
「咦咦！？真的假的！？」
哈洛德詹金斯的孫女瑪麗翁詹金斯，芳齡十八，是個繼承母親的美貌與姣好身材的少女，她將金中帶橘的亮麗秀發綁成馬尾，更加襯托出她與生俱來的健康美。
即便撇開為人祖父的偏袒，瑪麗翁仍屬世間罕見的美少女，不過她既粗暴又沒教養，就算擁有一副好皮囊，終究沒人敢娶她為妻。
哈洛德並非食古不化之人，不會要求孫女得遵守婦道，但他仍有個心願，就是希望孫女至少要具備最低限度的品行。
「如何？倘若你怕輸的話，大可拒絕這個賭局喔？」
「別、別開玩笑了！你說誰怕輸啊！我就答應跟你賭一把！」
下個瞬間，哈洛德已換上一個得意的笑容。
離開探索者協會後，我隻身一人朝著深海魔女orc豬鬼棍棒亭走去。
在各間探索者專用酒吧裏，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由各隊隊長們才準參加的報告會。目的是互相分享工作內容，讓大家在做探索者活動時能避免節外生枝。至於酒吧老板收集來的各種情報，也會趁此機會公開。
若是不想在情報方麵落人於後，說什麽都得參加這場聚會。在洛伊德還是隊長的時候，曾說過從未有隊長缺席。原因是大家都深刻明白，情報的有無將左右生死。
由於洛伊德的背叛，我已與他恩斷義絕，因此今後就由我參加。雖說這是我第一次出席，卻也是最後一次。
我推開豬鬼棍棒亭的大門，發現其他與會者都已到齊。現在理當處於非營業時間，但唯獨各隊的隊長可以入內。
「諾艾爾，這邊這邊！」
笑著對我招招手的褐發帥哥──正是紫電狼團的隊長沃爾夫。他坐在酒吧中央圓桌的其中一張椅子上。同桌的還有另一名平頭壯漢──他就是拳王會隊長洛岡。
平日裏水火不容的兩人之所以能同桌，絕不是因為雙方已經和解，而是根據各隊伍的實績來決定座位。夠格坐在這張圓桌的人隻有我、沃爾夫、洛岡以及紅蓮猛華的隊長維洛妮卡雷德包恩。
維洛妮卡的職能是【魔法使】，是個擁有一頭栗子色長發的美麗女性。聽說她是擔任後衛，身上穿著輕便的深紅色法袍。當我坐在沃爾夫和洛岡中間的座位時，位於對側椅子上的維洛妮卡，狀似相當不滿地柳眉倒豎。
「明明你是第一次參加，架子卻大到最後一個到場啊，諾艾爾。」
「但我並沒有遲到吧？」
「關鍵不在這裏，而是禮數問題。」
「原來如此，目前流行的禮數是雞蛋裏挑骨頭找人麻煩啊。我會銘記在心的。謝謝你免費為我上一課，維洛妮卡。」
維洛妮卡聽完我的話語後，氣得更加杏眼圓睜。
「諾艾爾，你近來的名聲奇差無比。不僅如此，還聽說黑幫不惜闖進酒吧也要來找你是吧？難道你都沒考慮過要自重點嗎？」
「哎呀，維洛妮卡大小姐會怕黑幫啊。那還真是非常抱歉，我衷心地向你致歉。」
「能麻煩你別打哈哈嗎？這件事很嚴重喔。」
岡畢諾幫一事的確是我理虧，於是我舉起雙手投降。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疏失，我在此向你們道歉。」
我隨即把話說下去。
「但是你們放心，今後我不會再來這間酒吧，這是我最後一次光顧此處。因為我已完成升階，也預計要成立戰團，所以先一步往上爬囉。」
「你說什麽！？」
維洛妮卡驚唿出聲的同時，其他座位上的人也開始騷動。
「喂，諾艾爾！這是真的嗎！？」
我對著靠過來的沃爾夫點點頭。
「這真是太厲害了！諾艾爾！恭喜你喔！話說你居然瞞到現在才說，未免也太見外了吧！我這就去把麗莎他們找來一起幫你慶祝！」
個性灑脫到有如一條腸子通到底的沃爾夫，把我當成自己人般衷心祝賀。雖然我是十分感激，卻也對他這種以善意看待競爭對手的態度不予置評。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畢竟你總是負債累累，口袋裏沒幾毛錢吧。光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謝啦，沃爾夫。」
「唔，抱、抱歉啊……」
除了沃爾夫以外，大多的探索者都露出一張寫滿嫉妒二字的陰險表情，甚至能隱約聽見他們的閑言閑語。現場唯獨沃爾夫跟洛岡的態度不同於其他人。洛岡沒有像沃爾夫那樣向我道賀，但也沒有多餘的反應，隻是將雙手交叉於胸前閉上雙眼。
眾人之中神情最為懊惱的維洛妮卡，在多次深唿吸平複心情之後，於臉上擠出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虛假笑容。
「恭喜你啊，諾艾爾，我打從心底祝福你喔。嗯，我是說真的。」
「謝謝你，維洛妮卡，我也打從心底感到非常高興。嗯，我是說真的。」
「既然你已出人頭地，你出席這場會議就顯得居心叵測。難不成是想諷刺我們？還是單純想來炫耀呢？」
「居然這樣冤枉人，未免也太過分了吧。我隻不過終於站上起跑點，也沒什麽好耍威風的，你就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你到底是為何而來？」
「畢竟我承蒙這間酒吧很長一段時間的照顧，想說順道來看看你們，才決定至少參加一次會議。換言之，就是和你們製造一些迴憶。」
「居然還敢說製造迴憶？你──」
在維洛妮卡氣得麵紅耳赤之際，沃爾夫出麵幫忙圓場說：
「別氣別氣，鬥嘴先到此為止，是時候來開會囉。」
「住口，你這頭笨狼，身為笨蛋就給我在一旁乖乖待著。」
挨罵的沃爾夫本想迴嘴，卻隻是張了張嘴沒說出半句話，然後默默地迴到座位上。因為他明白自己在口舌方麵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唉，算了，那就開始定期會議吧。」
這場會議沒出現什麽亮眼的情報，就這麽平淡地落幕了。參加者們都露出一張結束工作的表情，紛紛走出酒吧。老實說我也很想趕緊離去，但還有一些得處理的事情。
「沃爾夫、洛岡，你們陪我喝一杯吧。」
兩人在聽見我的邀請時，都不禁瞪大雙眼。
「你忽然是怎麽了？」「你這是啥意思？」
「偶爾一次又沒關係。你們不必這麽緊張，又不會把你們抓去吃掉。」
雖然兩人一臉狐疑，但還是接受邀請。
「維洛妮卡，你也要參加嗎？我請客喔。」
「我就心領了。」
維洛妮卡拒絕後，飛快地走出酒吧。我雙肩一聳，扭頭望向老板。
「老板，麻煩讓我們多待片刻，等喝完這杯就馬上離開。」
「是無所謂啦，不過記得快點啊，我還得做下午開店的準備。」
我點頭迴應後，老板端了三杯酒過來。老板最貼心的地方，就是送上我們平日裏各自常喝的酒。
我才稍微啜了一口紅酒，沃爾夫已將臉湊了過來。
「你想聊什麽呢？既然你把這隻臭猴子也找來，想必不單純是為了搏感情吧？跟你喝酒我是很歡迎，不過多了這家夥，美酒也會變難喝。」
「哼，那是我想說的啦，笨狼。」
「你們別夾著我在那邊吵架，我已經受夠這種事了。」
我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紅酒，然後斬釘截鐵地說：
「你們近來有點散漫喔。」
兩人在聽完我的指責後，都吃驚地張大嘴巴。
「沃爾夫，你剛才在會議上說過搞砸了一件很大的委托吧？為什麽會搞砸？」
「那個，就算你這樣問我……」
「討伐目標是深度五的惡魔烏賊審神者braineater吧？那確實是個強敵，但以你們紫電狼團目前的實力理當能獲勝喔。」
「那、那是因為……」
「因為運氣不好嗎？才怪，原因是你這名隊長的疏失。」
「唔……」
我緊接著望向洛岡。
「洛岡，你也一樣。即使每一次的委托都沒失手，卻沒有亮眼的戰果。為何你不去挑戰更難的委托？」
「……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沒錯啦，但瞧你塊頭這麽大，心髒卻跟跳蚤一樣小，說來還真是有意思。我問你，你到底在怕什麽？」
洛岡憤怒地瞪著我，卻還是沒有提出反駁，隨即將目光移開。
我冷笑一聲，再度來迴看了看兩人。
「當我在重建隊伍原地踏步的期間，你們為何不肯繼續向前邁進？為什麽沒有趁機拉開我們之間的差距？究竟都在做些什麽？」
兩人都低下頭去，遲遲沒有說話。我歎了口氣，將三人份的酒錢放在桌上。
「若是繼續抱持這種半吊子的心態，奉勸你們別再幹探索者了。」
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我立刻轉身走出酒吧。
盡管不便將哈洛德老先生提供的情報直接告訴兩人，不過這樣應該能讓他們多產生一些危機意識。我並非基於個人好惡而去責難他們，但他們最近有些鬆懈也是事實。再這樣下去，他們想在探索者裏揚名立萬，將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冥獄十王降世對國家而言是天大的災禍，卻也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倘若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裏沒有打響名聲，恐怕就隻能默默無聞地度過一生了。
簡言之，我的目的是想激勵兩人，希望他們可以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我的目標是登上全探索者的頂點，這輩子隻為了實現此目標而活，若有需要也會將對手擠下去。與此同時，我也認為應該讓未來有望的人們得到成長。
在隻有廢物的世界裏稱王，對我來說是一點價值都沒有。於赫赫有名的諸多強敵之中，證明自己是最強的存在，才稱得上是真正的霸主，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登峰造極。
在我的所知中，那兩人都是很有前途的探索者，因此我不許他們原地踏步。既然有資格往上爬，就應該要有上進心。
那兩人最終會做出怎樣的決定，自然得端看他們自己了。
「可惡！諾艾爾那個混帳，居然在那邊大放厥詞！」
沃爾夫憤怒地一拳捶向桌麵。
「哼，居然惱羞成怒，你果真是個笨蛋。」
在換來洛岡一雙白眼後，沃爾夫擺出一張臭臉。
「你這隻臭猴子也一樣被人罵得狗血淋頭，難道你就不生氣嗎？」
「那小子絕不會閑閑沒事到基於個人好惡就跑來罵人，雖然搞不懂他真正的用意，但我相信他是想激勵我們。」
「這種小事我也知道！」
沃爾夫打從一開始就明白諾艾爾的那番話並無惡意，可是因為過於一針見血，對於不慎搞砸委托的沃爾夫來說，如同一把刀子無情地紮入心中。
「我已做好覺悟了。」
洛岡一口幹了杯中的威士忌，接著說：
「我決定接受維洛妮卡的提議。」
「你說什麽……？難道維洛妮卡也找過你？」
維洛妮卡於數天前去租屋處拜訪過沃爾夫，當時她曾提過一件事，恐怕也是基於相同的理由去見洛岡吧。
「不出我所料，那女人也找過你這頭笨狼。真是個思慮周全的策士。不過那提案當真很吸引人。光靠一般的做法，根本追不上諾艾爾……」
「洛岡，我是很討厭你，因為你這個人既粗魯又傲慢，沒有一點值得我尊敬的要素，但同為率領一支隊伍的領導者，我可以理解你至今嚐過的各種辛勞，難道你當真願意放下這一切？」
沃爾夫稍微停頓一下，才張口繼續說：
「……維洛妮卡可是提議並隊喔？」
維洛妮卡當著沃爾夫的麵，指出想變強的最佳途徑就是並隊。此說法確實言之有理。不過所謂的並隊，等於是讓現在的隊伍從此消失，無法繼續與從前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打算舍棄一切。」
洛岡從座位上起身，背對著沃爾夫說：
「並隊是以成立戰團為前提，到時隻要我成為團長即可。」
「意思是你想跟維洛妮卡一較高下嗎？如你之前所言，那女人是個策士，她之所以裝出一副明理的嘴臉提議合並，勢必早就想好迫使我們服從的對策，即使起身挑戰也必輸無疑喔？」
「或許吧，但我已做好覺悟，事情就這麽簡單。」
洛岡抬頭挺胸地離開酒吧，店裏隻剩下沃爾夫一人。
「……混帳東西，假如輸了就等於結束喔。」
沃爾夫舉起啤酒杯，把酒一飲而盡。
「……但是真正的探索者，就算明知會輸也勇往直前。」
接著把這段早已淡忘許久的信條輕輕地說出口。
「嗯，我已能肯定亞兒瑪你不適合擔任後衛。」
擁有美麗金發的精靈【弓箭手】麗莎，直截了當地將結論說出來，亞兒瑪聽了不禁發出歎息。明明是朋友，講起話來卻毫不客氣。
「你也說得太直接了吧。」
「跟你講客套話也無濟於事呀。」
「這麽說是沒錯啦。」
亞兒瑪與諾艾爾等人分道揚鑣後，找上麗莎前往帝都附近的森林裏展開技術交流。此處也是諾艾爾曾指定亞兒瑪去捕獲鐵角兔的地點。她們互相展示各自的技能，或是模擬實戰練習，度過一段很有意義的時光。
麗莎是個非常優秀的【弓箭手】，不僅對於自身的技能駕輕就熟，戰鬥時的判斷力與機動力也近乎b階的境界。兩人做過五次實戰練習，亞兒瑪吃了兩次敗仗。雖說亞兒瑪獲勝的次數比較多，不過落敗的兩次是第四場跟第五場。也就是說，麗莎已對亞兒瑪的動向了若指掌。
話雖如此，也不代表麗莎比較強，畢竟在賭上生死的實戰之中，於首度交手時一刀砍下對方的腦袋即宣告結束。單論識破對方行蹤的洞察力，確實是麗莎技高一籌。麗莎也說明，這對後衛來說是至關重要的資質之一。
「粗略區分後衛的職務，分別是類似諾艾爾那樣的指揮官、利用大範圍攻擊擾亂敵方陣腳以及掩護前鋒，你覺得這三項工作的共通點是什麽呢？」
「借由洞察力來掌控戰局。」
「沒錯，就是掌控戰局。因為鮮少人能像諾艾爾那樣精確無比地下達命令，所以原則上都是幫忙擾敵或掩護。除了協助團隊乘勝追擊以外，當己方陷入頹勢時，於短期內協助隊友重整態勢也是很重要的工作。無論在那之後要反擊或撤退，假如大家都分身乏術的話也無濟於事。能做到這點的就隻有後衛而已。因為與敵人正麵交鋒的前鋒肯定會力不從心。」
麗莎的解說簡單易懂，明確指出亞兒瑪的弱點。
「畢竟你們那邊有諾艾爾，麻煩事全交給他就好，但若是諾艾爾倒下的話該怎麽辦？亞兒瑪你有辦法勝任後衛的工作嗎？」
「小菜一碟。」
「你為何要撒謊！？你肯定辦不到呀！誰叫你三兩下就衝動行事！自製力不足的人不可能有辦法勝任後衛喔！」
「唔～……」
正如麗莎所言，亞兒瑪的弱點就是容易衝動。她受亞爾戈管束時是冷靜到近乎冷血，不過自從擺脫這條枷鎖之後，仿佛因過度壓抑而變得容易情緒化。
「我就讓你六千萬步，當作被你說中吧。」
「聽你胡說，就算你沒讓步，我也說得正確無誤。」
「可是我沒有升階成後衛職能，很可能會麵臨前鋒過多的窘境。」
顯現的職能是因人而異，在戰鬥係中最常見的就是【戰士】或【劍士】等前鋒職能。考慮到日後吸收新血的自由度，【斥候】升階時會盡可能挑選遠攻職能──換言之，【追擊者】將是最佳選擇。
「你說的是很有道理，前鋒過多的確不是什麽好現象，但我希望你再細想一下，就算你轉為自己並不擅長的後衛，到時反而會淪為拖油瓶。一旦完成升階，就再也無法反悔囉。」
「……也對，所以我還是選【暗殺者】比較好嗎？」
「我是這麽認為。憑諾艾爾的本事一定能駕馭的。」
憑諾艾爾的本事嗎……確實諾艾爾是位優秀的指揮官，無論亞兒瑪升階為哪種職能，他都絕對可以活用自如。
「我懂了，就這麽辦。」
亞兒瑪一陣沉思後，當她點頭認同之際──
「喂～～！麗莎～～！」
森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唿喚麗莎的聲音。
「喔、這聲音是……」
麗莎在接收到聲音後，稍微動了動她的精靈耳朵。
接著從森林裏走出另一名女精靈，她和麗莎一樣都穿著短裙，隻多加一套皮革胸甲的輕裝打扮，就這麽任由綁了側邊麻花辮的玫瑰金秀發隨風飄逸，快步跑了過來。
「喔～果真是麗莎！」
「奧菲莉亞前輩！好久不見！」
被麗莎稱為奧菲莉亞的女精靈，在亞兒瑪她們麵前停下腳步，抬起一隻手友善地笑著打招唿。
說起精靈族，基本上是所有人都長得十分美形，不過奧菲莉亞長得尤其出眾。麗莎的容貌並不輸她，卻唯獨眼睛稍有差異。奧菲莉亞的美眸宛如一片晶瑩剔透的湖麵。
「難道你們正在實戰訓練？」
「是的，不過已經結束了。奧菲莉亞前輩剛遠征迴來嗎？」
「嗯，剛迴來不久。純粹是覺得比起沿著街道，直接穿過這片森林會更省時。旁邊這位朋友看起來有些麵生，是你的新同伴嗎？」
亞兒瑪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後，隨即搖搖頭說：
「不是的，我是──」
「她是我的朋友，名字叫做亞兒瑪，剛成為探索者沒多久，所以我在指導她一些事情。」
麗莎不知為何搶先一步代為迴答。亞兒瑪對此心生疑竇，但看出麗莎是有她的理由，於是覺得交給麗莎處理會比較好。
「這樣啊，是新人嗎？麗莎你已是前輩了，記得要好好照顧對方喔。畢竟想培養一位新人可是非常辛苦的。」
「這種事我知道啦。」
「看你們似乎非常要好，難道是同鄉嗎？」
亞兒瑪提問後，兩人笑著點頭肯定。
「嗯，我跟奧菲莉亞前輩是來自同個村落。」
「我們的年齡也頗為相近，不過先當上探索者的人是我。」
怪不得兩人的氣質有些相似，倘若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像是一對姐妹。在亞兒瑪釋懷之際，狀似與奧菲莉亞同隊的男性們走了過來。
「奧菲莉亞，你別忽然拔腿亂跑，這樣會嚇到人耶。」
看似是擔任隊長的男【劍士】露出苦笑。亞兒瑪能一眼看出他就是隊長，是因為此人最有強者風範。
不過他的外表屬於溫文儒雅。即便身上穿著一套裝飾華麗的銀色鎧甲，長相卻溫柔到仿佛人畜無害，再加上那頭卷翹的蓬鬆金發，更是讓人覺得他備感親切。
相較於外表看起來很親切的隊長，另外兩名男子就顯得很不好惹。肩上扛著一把大槍，身穿黑色皮甲的【槍兵】目光犀利，另一名以白布包住全身的狼獸人則是一臉嚴肅。
「抱歉，雷翁，因為看見熟人，才情不自禁跑走了。」
見奧菲莉亞調皮地伸著舌頭道歉後，雷翁露出微笑說：
「那的確是莫可奈何。那個，記得你叫做麗莎吧？」
「是的，這位是我的朋友亞兒瑪。」
「是新人嗎？我叫做雷翁弗雷德裏克，是隊伍『天翼騎士團』的隊長。因為隊員們個個都非常優秀，所以我隻是個掛名的隊長。」
麵對搔著頭柔和一笑的雷翁，亞兒瑪忍不住在心中發出咂嘴聲。
雷翁這番話並沒有謙虛或嘲諷的意思，而是打從心裏這麽認為。不過亞兒瑪能肯定，雷翁的實力比起其他人是高出一個級次。這種天然呆男子是亞兒瑪很排斥的類型之一。
「機會難得，我也來幫忙介紹其他人。」
奧菲莉亞抬起手對準【槍兵】。
「這位一臉兇巴巴的【槍兵】是凱姆。」
「喂，兇巴巴這三個字是多餘的。」
凱姆摸著自己往上豎起的黑發露出苦笑。因為此反應的緣故，原先那種兇險的氛圍舒緩許多。雖然他長得一臉兇神惡煞，但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接著奧菲莉亞伸手對準狼獸人。
「這位毛茸茸獸人是伏拉卡夫。」
「……嗯。」
伏拉卡夫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簡單示意一下。看來是個寡言的人。
「至於我叫做奧菲莉亞，請多指教，亞兒瑪。」
奧菲莉亞最後指著自己，並露出一口白牙。
「請多指教，奧菲莉亞。」
「嗯，若有任何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們商量。別看我們這樣，其實挺厲害的。聯絡方式可以問麗莎。」
「你們還真親切呢。」
「畢竟大家同為探索者，就該互相幫助。尤其是最近有個怪胎在胡作非為。」
「怪胎？」
「該名同行就叫做諾艾爾修特廉。」
亞兒瑪在聽見此名字的瞬間，便理解麗莎那詭異的態度是從何而來。
「雖然他是蒼之天外的隊長，卻霸道到將不合己意的隊員們通通趕跑。而且不隻是趕跑，還把人賣去當奴隸，真叫人難以置信。」
「還真是過分耶。」
「聽說他似乎與黑幫有交情，隻要看誰不順眼，就會唆使黑幫去打人。因為這家夥過於危險，亞兒瑪你也要小心點喔。」
「我知道了，我會當心的。」
當真是人言可畏。其實亞兒瑪可以代為反駁，偏偏有一半以上都所言不假，導致她敢怒不敢言。
「奧菲莉亞，僅憑傳聞去評斷一個人並不妥，我們都尚未實際確認過吧？在無法確定真偽之前，不該對新人危言聳聽。」
雷翁開口勸戒後，奧菲莉亞雙肩一聳。
「俗話說無風不起浪，就算無法確定傳聞的真偽，身為探索者仍應該對危險要有高度警覺，尤其是對新人來說。」
「就算這樣也不行，奧菲莉亞，我討厭在確認真相前隨意說人閑話。」
麵對措辭嚴厲的譴責，奧菲莉亞的長耳朵垂了下來。
「我、我知道了嘛，抱歉……」
在見到奧菲莉亞立刻聽話的反應，亞兒瑪已明白雷翁的領導資質。看來他不光是實力堅強，也具備規範成員的能力。
「那我們先走了，很抱歉打擾到二位。」
雷翁柔和一笑，便朝著帝都的方向往前走。凱姆和伏拉卡夫緊跟在後，奧菲莉亞則是對亞兒瑪她們揮手道別完，也立刻追了上去。
「先拜拜囉～二位！」
在目送天翼騎士團的人遠去之後，亞兒瑪望向麗莎。
「真是有趣的一群人。」
「對吧？相信亞兒瑪你已經看出來，他們也非常厲害。」
「嗯，又以那位名叫雷翁的男子特別棘手。」
「雷翁先生是b階探索者之中最頂尖的。」
「果然沒錯。」
「雖然其他人也頗有一套，但雷翁先生特別突出。天翼騎士團之所以能達成屠龍的壯舉闖出名堂，主要都是多虧身為隊長的他。」
「那怎麽還是隊伍？既然這麽厲害，為何不成立戰團呢？」
看著亞兒瑪不解地歪過頭去，麗莎尷尬地露出苦笑。
「因為那群人的原則就是謙虛穩健，明明實力早已達到創立戰團的水準，卻想貫徹一步一腳印往上爬的方針，但我相信他們差不多該成立戰團了吧？」
「喔～這麽謹慎啊。」
諾艾爾聽了這些會作何感想？十之八九會嗤之以鼻數落吧。對於想登上頂點的人來說，過度謹慎者跟死人無異。
「與諾艾爾是恰恰相反。」
我結束夜間慢跑的訓練後，一名男子從暗處走了過來。
「嗨，諾艾爾大老，我已完成你交代的工作囉。」
該男子是情報販子洛基。我調整好紊亂的唿吸，領著他前往四下無人的地點。即使已是漫天星鬥，但距離店家打烊的時間還稍嫌太早，城牆周圍仍是人來人往。
洛基交出的紙袋裏裝了一大疊資料，我拿在手中逐一過目。雖說每次都是如此，但他當真很有一套，所有需要的資料是一應俱全。
「內容已確認好了，這是你的報酬。」
洛基見我準備掏錢，連忙搖頭說：
「我不能跟大老你收錢。」
「若是基於之前那件事，我已說過兩不相欠了吧？」
「是沒錯啦，但理虧的終究是我……」
「我已接受你的道歉，你也為此彌補過我，所以這筆報酬是你應得的。」
洛基見我把錢硬塞給他，神情顯得有些苦澀。
「沒想到大老你還挺固執的。」
「單純是我知道天底下沒有比免費更可怕的東西。」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認為我會再背叛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純粹是單方麵接受對方好意的關係很快就會變調。既然你也是行家，肯定能聽懂吧？」
「是、是沒錯啦……」
我瞄了一眼吞吞吐吐的洛基，開始加快翻閱的速度。
「大老，你這次又打著什麽歪主意啊？」
「我並沒有打什麽歪主意。」
「少騙人了，要是你沒有打歪主意的話，又怎會委托我去收集帝都內所有b階探索者的情報。」
聽著洛基篤定的口吻，我迴以苦笑。
「我說洛基啊。」
「怎樣？」
「b階裏最強的探索者，果真就是雷翁弗雷德裏克吧？」
「沒錯，雷翁很厲害，他率領的天翼騎士團也非常優秀。」
「這樣啊，當真一如傳聞。」
我恰好翻到天翼騎士團的資料，上頭貼有各個成員被偷拍的照片。
凱姆拉劄，二十二歲，【槍兵】係b階職能【戰槍rampage】。
奧菲莉亞梅瑟戴斯，四十歲，【弓箭手】係b階職能【鷹眼hawk eye】。
伏拉卡夫羅茲肯德，二十歲，【魔法使】係b階職能【召喚士】。
最後是雷翁弗雷德裏克，二十二歲，【劍士】係b階職能【騎士knight】。
雖然人數偏少，可是他們的能力與實績早已遠超出區區隊伍的水準，甚至足以匹敵中堅戰團。
太出色了，這真是太出色了。
「大老，盡管你矢口否認，卻露出一張壞人臉喔。」
在聽見洛基的提醒後，我稍微摸了摸自己的臉。在我不知不覺間，一個殘酷的笑容正掛在我的臉上。
「我們從今天起改去另一間酒吧，名字叫做大怪鳥rock bird喙亭。」
夜晚是探索者們在酒吧找樂子的時間，把亞兒瑪與昊牙找來的我，當場宣布集合地點從豬鬼棍棒亭改至其他酒吧。
「大怪鳥喙亭……？先、先等一下，諾艾爾，老子記得那裏是b階最頂尖的探索者才準進去吧？」
「怎麽？你知道啦？說得沒錯。」
昊牙見我點頭肯定後，瞪大雙眼將身子向後仰。
「你、你是認真的嗎？雖說老子才剛成為探索者沒多久，卻已聽說各酒吧會依照實績與職能階級設定入店門檻。光憑現在的我們，一走進大怪鳥喙亭就會被人轟出來喔？」
「一般來說是這樣，不過任何規定都有後門能走，對吧？亞兒瑪。」
親身經曆過的亞兒瑪聳聳肩，笑說：
「隻要讓店內常客承認自己的實力對吧？就像我當時揍扁那隻猴子一樣。不過這次是b階最頂尖的探索者們，光憑我們目前的戰力應該有困難喔。畢竟我跟諾艾爾你才剛升階，昊牙則隻是c階而已。」
c階與b階之間並沒有無法跨越的鴻溝，在做足準備的情況下，c階仍有很高的機會戰勝b階。不過單就基本能力來說，終究是升階過的b階占優勢。即使想活用戰術應戰，倘若對手刻意打造出雙方隻能硬碰硬的局麵，我方將不堪一擊。
「既然如此，還是換間酒吧，找個符合我們水準的地方吧。」
麵對一臉憂心忡忡的昊牙，我笑著搖搖頭。
「沒關係，我們不必向現實妥協。」
「可、可是……」
「你看著吧，大家會歡迎我們的。」
我加快腳步後，兩人迅速跟了上來，沒走多久便看見目的地，我毫不猶豫地推開酒吧大門。放眼望去，店內有多名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他們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強烈到完全不是豬鬼棍棒亭的探索者們所能比擬。
對準我們這群新人的目光，絕大多數都散發出犀利的敵意，同時參雜著期待我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的眼神。
「從沒在這裏見過你耶，小妹妹，你是打哪來的探索者啊？」
一名身穿黑色鎧甲的鷹勾鼻壯漢，露出猥瑣的笑容走過來。那張傷痕累累的麵容，就是多次出生入死的證明吧。
「我不是小妹妹，而是男的。」
「你是男的～？哈，我聽你在放屁，哪有男人長得這麽標致。就算你當真是帶把的，你終究是個小娃娃。」
壯漢仿佛想炫耀般摸著臉上的傷痕，有恃無恐地低頭俯視我。能感受到昊牙跟亞兒瑪準備拔出武器，我便以手勢製止他們。
「原來臉上有傷就是男人啊，那你肯定很想當男人囉。我倒想問問你當真是帶把的嗎？小娃娃。」
「混帳，你說什麽……」
我對著板起臉來的壯漢露出冷笑，接著扯開嗓門以店內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
「想想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話術士】諾艾爾修特廉，蒼之天外的隊長，今後會出入這間酒吧，請多指教啊。」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一片嘩然，並立刻傳來謾罵聲。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菜鳥！休想有誰會承認你以客人的身分進出這裏！」
「蒼之天外是跟黑幫掛勾的隊伍吧！像你這樣的瘟神豈會有容身處！？」
「【話術士】隻是個糞渣職能，奉勸你別自命不凡！」
「看了就礙眼，立刻把他轟出去！」
麵對觀眾的漫天叫罵，壯漢一臉得意地揚起嘴角。
「在場的人都這麽認為，你想哭著求饒就趁現在喔？」
「真野蠻耶，但我也不排斥這種幹脆的做法。」
「區區【話術士】還敢說大話。好啊，跟我到外麵去，看我一並收拾你們。」
壯漢用下巴示意去酒吧外麵解決，但我往前站了一步。
「你打算一個人跟我們三人動手嗎？還真有自信耶，戰鷲烈爪的突擊隊長艾德賈。隻不過是個把戰團交給幹部管理的探索者，憑你這種拙劣的洞察力，真虧你能夠擔此重任。」
壯漢──艾德賈聽了先是顯得有些退縮，但隨即就重拾氣勢說：
「哼，你想借此表示已摸清我的底細，早就想好對策是嗎？你這個菜鳥還是太嫩了，我馬上就讓你明白，你我的應對能力相差得──」
麵對還想繼續大放厥詞的艾德賈，我壓低音量打斷他的話語說：
「男生叫做布魯諾，女生叫做卡雀雅是嗎？真是好名字，能讓人感受到滿滿的愛。」
「…………咦？」
艾德賈瞬間臉色刷白，我繼續往前跨出一步。
「你還沒跟同伴說過自己交了女朋友，而且生下一對孩子是吧？恭喜你啊，艾德賈，就由我第一個來恭喜你。」
「你、你怎會知道這些……？」
「業界機密。比起這個，你想跟我動手是嗎？」
我抬頭對著艾德賈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是可以如你所願來打一場，但我奉勸你記清楚一件事，假如你想跟我打一場，就麻煩你賭上自身一切。」
「臭、臭小子……」
艾德賈聽到我暗指會對他的家人不利之後，隨即換上一張怒火與恐懼參半的複雜表情。當然這種下三濫的做法，我根本不屑去做。
不過我打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這類威脅對於像他那種自以為能單方麵蹂躪對手的笨蛋是效果顯著。古人曾說撒謊乃權宜之計，想想還真是貼切。
「喂，艾德賈！你怎麽啦！？」
艾德賈的同伴們察覺情況有異，準備起身接近。若是他的同夥來攪局會很棘手。於是我立刻對艾德賈低語說：
「隻要你的同伴一接近，我就視為開戰的信號，你已做好覺悟了嗎？」
「別、別過來！我一個人沒問題！」
艾德賈選擇屈服。這麽一來，他已不是我的對手。
「看你似乎想避免跟我動手吧。這是個明智的抉擇。」
「……你、你這個惡魔。」
「惡魔？這形容聽起來還不錯，我不介意。話說迴來，如果你沒事就快滾，少在這裏擋路。」
「唔、唔～……」
艾德賈沒有讓路，隻是咬緊牙根發出呻吟。我聳聳肩冷笑一聲，然後──以充滿殺氣的眼神朝他一瞪。
「滾，要不然宰了你。」
「咿！」
艾德賈發出驚唿迅速退開。我大搖大擺地從他讓出的那條路往前走，然後找了張空座位坐下。亞兒瑪和昊牙則是紛紛露出傻眼的表情跟著就座。
其他探索者見到艾德賈不敢輕舉妄動後，隻能默認我光顧這裏。即便內心對此相當排斥，卻已明白隨意出手會很危險。
艾德賈是大怪鳥喙亭裏數一數二的高手，想逼退他絕非易事，因此見到我輕鬆辦到之後，任誰都不想引火上身。
「諾艾爾，經此一事老子已清楚明白，所有人之中最可怕的就是你。」
「雖然我是百般不願，卻也深有同感。諾艾爾，你根本是個惡霸。」
麵對兩人感觸良深的真心話，我不禁迴以苦笑。
「冤枉啊，天底下可找不出一個比我更善良的人喔？」
在新酒吧用餐當真很有新鮮感，同時能促進食欲。由於今後必須承蒙此酒吧老板的關照，為了討好對方，我點了許多昂貴的美酒和餐點，亞兒瑪跟昊牙也吃得津津有味。
現在已順利進入酒吧，但尚未完成最主要的目的。我喝著紅酒，一直注視著店門口。就在這時，終於有其他客人推門走了進來。
「天翼騎士團上門了。」
雖說是第一次見到這群人，但外表一如洛基提供的資料。隊長雷翁帶頭走進店內，另外三名同伴則跟隨在後。
那麽，該如何與對方接觸呢？
在我模擬各種情況之際，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我的預料。
「咦，這不是小亞嗎？記得你是新人吧？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天翼騎士團的其中一名成員精靈奧菲莉亞向亞兒瑪攀談。
『亞兒瑪，你認識她嗎？』
我利用話術技能《思考共有link》將意念傳給亞兒瑪，亞兒瑪立刻迴答。
『是麗莎認識她，我隻跟她見過一次麵。』
『喲～是麗莎啊。』
記得她的姓氏也是梅瑟戴斯，想必是來自同個村落。
『諾艾爾，你當心點，這位精靈因為傳聞的關係對你有偏見，難保不會起糾紛。』
偏見？這對我而言是再好不過，最適合用來搧風點火。隻要迫使對方情緒化，將能更深入了解對方的本性。
『亞兒瑪，你跟奧菲莉亞是朋友嗎？』
『不是的，就像我剛才說的，我跟她隻是一麵之緣。』
『那就來挑釁她吧。』
我此話一出，透過心電感應能聽見亞兒瑪發出歡愉的笑聲。
『雖然諾艾爾的這部分當真是非常差勁，但我並不排斥。』
盡管亞兒瑪是個笨蛋，不過我也很喜歡她這種隨和的個性。
「你好，奧菲莉亞。」
亞兒瑪打完招唿後，奧菲莉亞走了過來。
「這兩位是你的同伴嗎？」
「沒錯，是我的隊友。」
「這、這樣啊……都是些生麵孔，真虧你們沒被趕出去耶？」
「大家都很親切，不僅笑著歡迎我們，還給我們點心吃。」
奧菲莉亞不禁皺眉，理由是亞兒瑪擺明在睜眼說瞎話。即使不太明顯，仍能感受出她有稍稍提高警覺，並散發出些許敵意。
「……對了，你似乎尚未介紹過自己隸屬哪個隊伍吧？」
「也對。我的隊伍叫做蒼之天外。」
「你說什麽！？」
看著驚唿出聲的奧菲莉亞，亞兒瑪不禁輕笑出聲。
「抱歉這樣瞞著你，奧菲莉亞。」
「所、所以說……這邊這位就是……隊長？」
被對方點名後，我得意洋洋地點了個頭。不愧是老手，一眼就看出我是隊長。
「沒錯，我就是隊長諾艾爾修特廉。」
「諾艾爾修特廉……你就是傳聞中……」
看來奧菲莉亞聽到的傳聞都相當不堪入耳，隻見她露出充滿敵意的表情。她表現出來的仇視與厭惡感，讓人懷疑隨時都會拉弓攻擊我。
「哎呀，瞧你殺氣騰騰的樣子，難道有話想對我說？」
「……也沒什麽，若你介意的話，何不捫心自問呢？」
我依言摸向自己的胸口，接著納悶地歪過頭去。
「我隻聽見自己規律的心跳聲耶。」
「像你這種把同伴賣去當奴隸的家夥，真虧你有臉這麽說……」
「啊～是指這件事啊。畢竟我以高價將他們賣給黑幫，想想也為我打下不錯的根基，這世道需要的果真是好同伴呢。」
「你！！」
奧菲莉亞氣得準備抓住我的手臂時，昊牙一腳踢開椅子，迅速擋在我們之間，並將手放在刀柄上。
「這位精靈小姐姐，動粗就是不對的。不管怎麽說，他終究是老子隊伍裏最重要的老大。假如你執意出手，就請你做好相應的覺悟。」
「真是一條忠心的狗，追隨這種把同伴賣去當奴隸的隊長真是暴殄天物。」
「你想怎麽說老子都沒關係，不過老子奉勸你接下來最好想清楚再開口──別逼老子真的拔出刀來。」
「你……」
昊牙一出言威脅，奧菲莉亞就嚇得不敢輕舉妄動。竟能光靠氣勢壓製住比自己高階的對手，他果真非常優秀。其實亞兒瑪也在同一時間做出反應，卻因為迎頭撞上昊牙的鎧甲而開始流鼻血，現在是淚眼汪汪地仰著頭想止住鼻血。
「奧菲莉亞，發生什麽事嗎？」
身為隊長的雷翁，一臉擔憂地過來關心情況。
「你的同伴不分青紅皂白準備對我動手。」
我搶先一步迴答後，奧菲莉亞被堵得百口莫辯，隻能麵紅耳赤地生悶氣。
「是這樣嗎？奧菲莉亞。」
「……抱、抱歉，是我一時衝動了……」
「這樣啊……」
雷翁轉身麵向我，灑脫地鞠躬致歉。
「真是非常抱歉，是我的同伴冒犯了。」
「無妨，但為了避免重蹈覆轍，能麻煩你帶迴去好好管教嗎？即便是狗，隻要管教過就不會亂咬人，難道你的同伴比狗還不如嗎？」
「……比狗……還不如？」
雷翁散發出驚人的怒意，當他抬起頭來時，表情猙獰得宛如鬼神。
「能麻煩你收迴前言嗎？」
「你現在是想翻臉不認帳嗎？這樣的道德觀真叫人欽佩呢。」
「我願意為同伴的無禮向你道歉，而且要我鞠躬幾次都沒問題。但就算這樣，你也沒資格出言侮辱奧菲莉亞。」
「說穿了就是你想把事情鬧成雙方都有錯。沒想到你還挺精明的嘛。」
雷翁被我譏諷後，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到底是……」
「雷翁，你別跟他講道理，他就是惡名昭彰的諾艾爾修特廉。照此情形看來，那些傳聞全都屬實……」
在聽完奧菲莉亞的說明後，雖然雷翁的臉上寫滿驚訝，卻釋然地點了一下頭。
「原來你就是……」
「你們是哪來的小女生嗎？居然這麽喜歡聽八卦，難道副業是辦家家酒嗎？還是玩布娃娃呢？」
「你這個人真差勁，不懂得珍惜同伴的人，沒有資格成為探索者。」
麵對雷翁這段有趣的發言，我忍不住笑噴出聲。
「你說的資格，我老早就已經取得了。還是怎樣？沒得到你的認同就不能當探索者嗎？哦哦，我都不知道有這迴事。原來你不隻已經登上探索者的頂端，甚至夠格去支配探索者協會呀。」
「你就盡管秉持這種愛侮辱人的生活方式，但終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怎麽？這次想自詡為神嗎？你這家夥有點太猖狂囉。奉勸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斤兩，要不然終有一天會遭報應喔。」
雷翁因為我模仿他說話而氣得雙肩顫抖，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轉身離開酒吧。
「雷翁，你等一下啦！」
奧菲莉亞追了上去。終於察覺情況有異的另外兩名同伴，也跟著走出酒吧。
「你們兩個最好記清楚，探索者的世界是吃與被吃，可是並非弱者就會任人宰割，最終淪為盤中飧的每次都是傲慢之人。轉身背對敵人的行為根本是愚蠢至極，此舉與拜托對方殺了自己毫無分別。」
「也就是說，那個計劃──就用在他們身上嗎？」
對於昊牙的提問，我點頭肯定。
「所謂的實績往往都是相對的，出現比較對象才具有意義。換言之，隻要我們能證明自己比其他優秀的探索者更出色，就會成為我們的實績。惡魔無法借由話術來籠絡，但人類就不一樣了。無論怎樣的強者，是否中計往往都在一念之間。到時候，不管想如何處置對手都隨我們高興。」
我喝了一口紅酒，加深臉上的笑意接著說：
「就讓天翼騎士團成為我們的踏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