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平揚到樓下後真的右轉走了十米進便利店買了罐裝可樂,拉開易拉罐咕嘟咕嘟猛灌一口氣幹了,然後把喝空的罐子隨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緊接著他沒有往迴走,而是往泠風眠家的反方向離開了。一邊盤算著五分鍾啊五分鍾你過得慢一點,不要沒等他走遠泠風眠就覺得苗頭不對殺出來了,一邊裹緊大衣行走在聖誕節夜裏喧囂的街頭。他在步行經過兩個街區後,轉身進了一條黑漆漆的小徑裏。


    他站在小徑的一端往裏張望了一下,掏出手機確認了時間:二十二點整。又翻閱了一下短信,之後按下了“清空”。


    背後傳來極為輕微卻似乎又是故意讓他能聽到的腳步聲。他提高聲線問了一句:“斑鳩?”


    來人在聽到他的猜測後冷笑了兩聲。喬平揚對這種冷笑非常熟悉,大概即使喝了孟婆湯去投胎也不會忘記,擁有像冰刀一樣冰冷的聲線,他所知道的人裏隻有紫丞一個。


    他動作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仿佛在短短一秒之間已經理解了自己的處境:“紫丞,你把斑鳩怎麽了?”


    高大的男人身著黑衣,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中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喬平揚可以猜測到,大抵是帶著些嘲諷吧。紫丞對於麵前這隻滑頭的猴子警戒心有增無減,上過他的當,這一次,這個人類他要好好提防:“斑鳩是忠誠的屬下,和狡猾自私的人類不一樣。他為了泠風眠把你送給我了,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喬平揚保持沉默。


    “上迴老狐狸把你從琉璃光院帶走可真風光,我要多謝你封住了龍尾戟的彎刀,給了我一個新的勳章。”紫丞拉開上衣,淡淡的月光下,腹部左側已經愈合的傷疤觸目驚心,他冷笑著問,“這次,你猜他還能不能順藤摸瓜找到你把你救走?”


    “廢話少說。走不走?”喬平揚這次連營業模式都懶得開啟,紫丞被他扮豬吃老虎的假象騙過一次,絕不可能再被騙第二次,那他也省去了偽裝的功夫。再說,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紫丞瞪他一眼,抬手一拂,在他的手腕鎖上一圈妖氣。老鷹捉小雞似的拎起喬平揚就閃進了夜色中。


    喬平揚這次逃過了被抹脖子的命運,卻逃不過受些皮肉傷。紫丞蒙著他的眼睛把他帶到荒郊野外,白雪皚皚的地界。雪色反射得整片大地亮如白晝。估計怎麽著都不是市內,可能已經進入了皞雲山的範圍。但也絕對不是琉璃光院的附近,紫丞要泠風眠找不到他,就不會把他大搖大擺地放在家門口。


    喬平揚像破布一樣被紫丞往雪地裏一丟,都沒跟他廢話,直接放蠱蟲啃破他手背和脖子的皮膚往血肉裏拱。他痛,蠱蟲也痛,即便蠱蟲在碰到他血液後不久就會扭動著被毀屍滅跡,但耐不住數量多,不多會兒的功夫他的雙手、脖子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


    “差不多行了。”喬平揚被咬得忍無可忍,催動靈力、血液翻騰起來瞬間把扒住他不鬆口的蠱蟲震得滾落在地,“有話直說,龍尾戟上的血我可以清除。”


    紫丞看著他脖子上靜脈被咬破,人類的狼狽的樣子讓他心情大好:“上次你也是這麽說的。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讓我失望了。”


    喬平揚把浸了血的圍巾摘下來扔一邊,血液流淌下來沾濕了領口,濕漉漉的脖子暴露在寒風中,凍得他一激靈:“這次你逮到我了,我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手指上戒指是泠風眠的靈石嗎?比起用結界圈住你,直接把你的指頭剁下來這方法你覺得怎麽樣。”


    喬平揚心頭一凜,這人連龍都敢屠,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出,皮膚被咬破還能再生,手指斷了可就長不迴來了。他歎一口氣,本來不想這麽早就抖包袱,現在為了保住手指頭,隻好大家早點撕破臉。他輕蔑地勾了勾嘴角:“你以為是斑鳩把我當做聖誕禮物送給你,事實可能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說著他故意大喘氣了幾下,一副身體快要承受不了的樣子,“斑鳩到底和你說了什麽你下手這麽狠?看樣子是打算直接我把拋屍荒野?”


    紫丞臉色一沉,繼而又由陰轉晴。在他看來,喬平揚這些話不過是將死之人的垂死掙紮。他冷哼道:“少在我麵前挑撥離間。”


    “我有必要挑撥離間麽。你就沒有想過,我現在被你捉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是合了你的意。而是合了我的意?”


    紫丞思索著他的話裏有什麽含義,也許是喬平揚說得太過肯定,倒害他將信將疑起來。


    喬平揚窺伺他陰晴不定的表情,趁熱打鐵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斑鳩是跟隨泠風眠時間最久的護衛,也是忠心高於一切的人,這一點你我都沒有異議。所以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讓你覺得他會做出任何背叛泠風眠的行為,哪怕是借你的手來消滅他認為是隱患的存在?多說無益,直接告訴你結論,不、可、能。斑鳩絕對不會背叛泠風眠。怎麽樣,我演技還不賴吧,剛才在巷子裏是不是完全把你騙到了?”


    紫丞沉聲問:“你是說斑鳩給我下了套?”


    “沒錯,你腦子轉得還算快。”喬平揚坐在幹脆盤腿坐在雪地裏,脖子裏的血風幹了沒有剛才那麽冷,看著紫丞吃癟的樣子中氣也足了起來,“你是冬至那天去找他的?那天晚上他就發短信告訴我了,雖然越過了泠風眠。在他的立場看來如果我能不把泠風眠卷進來自己一個人解決事情,那最好不過了吧。但是他不可能和你結盟在背後捅我一刀,畢竟在保護泠風眠這個層麵上我們的利害關係是相同的。一致對外。這個詞你聽過沒有?”


    紫丞聽到這份上頭腦漸漸冷靜下來,是他低估了斑鳩的忠心也再一次低估了喬平揚聰明的腦袋瓜。他以為斑鳩對喬平揚的嫉恨會促使斑鳩和他同一戰線,看來是他想錯了。


    “不管你怎麽巧舌如簧,事實就是你被我捉到了,而且你絕對逃不走。”


    “哈哈,我如果想逃就不會特意把自己送來了。”


    他的脖子裏滿是斑駁的血跡,這種處境下他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這個人類到底在打什麽算盤……紫丞冷冷地看著坐在雪地裏笑起來的男人,五指張開、妖氣凝集,龍尾戟穩妥地出現在手中:“大不了就是放棄彎刀。我先送你去冥府,再找斑鳩好好算算這筆賬。”


    喬平揚不理會他的威脅,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語道:“不用你送我也是要去的。”隨後又朗聲開口道,“你和斑鳩的交易不怎麽成功啊,不如跟我做個交易?”


    “你沒那個資格。”


    “是麽。我以為你一定會有興趣的,紫丞。”喬平揚念出紫丞的名字,像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縛咒一般,被唿喚的男人瞬間凍結了所有動作。


    “……”


    “紫丞。”


    紫丞震驚地看著男人眼神柔和的雙眸,一萬分地不敢置信,這一聲“紫丞”他再熟悉不過,曾經無數次聽過這一聲聲的唿喚,也曾經絕望地認知到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像那個人一樣溫柔地喊他的名字……眼前的凡人,為什麽有那麽幾分像他。但動搖也不過頃刻間,下一秒,龍尾戟的直刃尖端已經刺進了喬平揚本來就破損的脖頸皮膚中。


    喬平揚痛得皺眉:“嘖,好痛。拿開你的戟。”


    “你究竟在盤算什麽?”


    “我說了,來和你做個交易。我手上有你最想知道的事實真相。”喬平揚抬手把刺進皮膚大概兩毫米的龍尾戟撥開,用手掌捂住再度開始流血的靜脈止血,抬眼看僵在一邊的紫丞,“關於綰欽。”


    “……泠風眠的狗,哼。虧你能查到這裏,值得表揚。但是泠風眠殺了綰欽是我親眼看到的,事到如今你該不會要告訴我實事並非如此吧!可笑。”


    “沒錯,綰欽渡劫失敗靈根俱滅,要求泠風眠結束他的性命。”喬平揚收起不正經的笑,表情認真起來,“你先別急著說不信。我有證據。我從漓淼閣的書櫥裏找到的那本羊皮小冊子,你把它拿走還藏在結界裏,為什麽。”


    紫丞握緊龍尾戟不言不語。


    “迴答我。”


    “……”


    然而迴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喬平揚唿出一口氣,白色霧氣似乎瞬間就能掛上冰碴子。太冷了,而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那你先聽我說。那本羊皮小冊子裏的最後一頁,有一個加密的星命盤。”


    “…不可能!”紫丞眉頭皺緊,駁迴他的話,“我看過無數次,每一頁都摸過,什麽都沒有。”


    喬平揚苦笑:“對,沒人能看得到。除了我。”


    紫丞心緒亂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類所說的是真的,但他內心深處似乎又隱隱地期待著。


    “現在你願意聽我說了嗎。綰欽留下的星命盤的秘密,我告訴你。”喬平揚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與此相對的,我的條件是,你再也不能踏進泠風眠的地盤半步,不準再糾纏他。”


    “……”


    “聽到了嗎。紫丞。”


    紫丞握著龍尾戟的手可以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怎麽迴事……明明不是綰欽的聲音,卻很相似,非常相似。


    這個人類……


    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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