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關於下午林勳老爺子的突發情況,我去調查過了。”斑鳩說道。


    林勳前兩天天剛從鬼門關搶救迴來,醒來後依照泠風眠的要求一直在vip病房中接受密切觀察,尚未出院。病情剛開始穩定下來,今天下午卻又突然在病房中對著牆壁喊林珍珍的名字,情緒激動、痛哭不止。秘書趙岩和醫生幾人合力才把他按壓住,往靜脈推了鎮定劑,這才脫力入睡。


    泠風眠第一時間得到報告時並不吃驚。他預料到對方不會在這個節骨眼抽身,既然瞄準了林勳,想必一定會折磨到他不想活為止。


    而這麽做的深層原因,恐怕是針對他泠風眠的個人行為。林勳與他有私交,且現在還共同掌管林勳財閥,可以說林勳對於他來說,是輔佐他在人類世界站穩根基的重要人物。


    林勳隻是替罪羊。


    更讓他心生煩躁的是,這似乎隻是個開始。


    一旦林勳被他們得了手,下一個,可能是他三個心腹中的任何一個。可能是雪音,可能是青嵐,可能是斑鳩。不論是誰,都會對他造成不可挽迴的影響。當然更糟糕的是,他的小狼狗已經被逮住變成了活人質。


    “林勳老爺子會看到幻象,應該是中了某種妖蠱。”


    這一點泠風眠也多少想到了:“看來和白檬脫不了幹係。”


    斑鳩答道:“是。在那麵牆上捉到一隻細長的蠱蟲,已經妥善處理了。大人,我看還是在病室裏張開結界以防萬一吧?”


    “嗯。不要掉以輕心。”泠風眠沒有再多說。隻是他心裏清楚,事情到了這一步,對方不可能沒有想到結界的妨礙。隻怕是,結界根本就防不住。


    “小狼狗這邊,盯緊了。保證他的安全。”


    “……是,大人。”


    喬平揚這一覺睡得很是舒坦。


    甚至他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心大到了某種凡人無法企及的高度。身在敵營、全天監視、身負重任(抱戟),然而這些都不能壓垮他高昂的鬥誌和旺盛的求生*。隻要有飯吃、有衣穿、有覺睡,他就能找到一線生機。


    他窩在被窩裏,眯縫著狹長的鳳眼。腦細胞已經完全蘇醒卻並不急著起身,而是觀察起周圍的動靜。


    昨晚他可能三分鍾入睡了,總之睡著以前沒有見到黑衣服。現在,窗外微風陣陣,鳥兒們歡歌笑語,目測是美好的清晨,黑衣服在。他坐在房間裏唯一的矮榻邊,一手拿著一本什麽小本子,另一手似乎在封麵上來迴…撫摸?


    喬平揚很難想象像塊冰一樣的黑衣服也會有這麽輕柔、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生怕力氣太大,會把手中之物捏碎似的。


    等等。


    這小本子有些似曾相識……


    嗯?這不是他從漓淼閣書房的書架深處掏出來的羊皮小冊子嗎。黑衣服怎麽把它撿迴來了?還一副受傷頗深的鬼表情……


    這本小冊子既然藏在漓淼閣,按邏輯來說,應該是綰欽的所有物吧。上次他還沒來得及仔細從頭翻到尾就被人抹了脖子。難道,小冊子上其實寫有重要的信息,所以綰欽才會把它藏起來?


    照這情況,千年冰山和綰欽有過交情吧。不過具體是哪種“交情”暫且不能分辨……


    他輕輕動了下身子,被褥發出熙熙索索的聲響。


    隨後他推開壓住了上半身的龍尾戟,緩緩支起身子,還像模像樣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等他做完全套浮誇的“我剛睡醒”表演,若無其事地把目光拋向黑衣服時,不出所料他手上的小冊子已經不見了。呦嗬藏起來了。有貓膩。


    “我以為你這三天三夜都要肅清,沒工夫睡覺。”


    喬平揚像是猜到了他會挖苦他,淡定道:“殿下,我已經強調很多次了我是人類,人類這種生物很矯情很難養的。不睡覺會引發心梗等突發性疾病,嚴重的會直接猝死。為了能提高肅清的質量,保證良好的睡眠才是上上策。”


    也不全是假話。嗯。


    黑衣服不耐煩地瞥他一眼:“泠風眠那隻老狐狸眼光太差了,這種羅裏吧嗦的大叔也能吃得下去。”


    ……


    ?這人說什麽?


    “我再強調一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黑衣服聞言輕蔑地笑了。


    喬平揚覺得什麽都好說,就是對大叔這個稱謂他強烈抗議。第一次見到雪音時雪音也喊他大叔,那就算了,畢竟雪音長了張童言無忌的可愛臉蛋。但憑什麽這個黑衣服也叫他大叔?皮膚黑顯年輕了不起啊?看不起黃種人咯?


    於是他忍無可忍,笑裏藏刀地問道:“殿下,冒昧問一句,你今年貴庚?”


    黑衣服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詫異了一下:“關你什麽事?”


    嗬嗬,本來是不關他的事。可現在他還就是不服了,怎麽滴。


    “我隻是在想,殿下的年齡可能是我的十倍二十倍以上……?:)”


    黑衣服:“……”


    正好候在門外給喬平揚端來洗漱工具的白檬默默地聽到了這段對話。她深刻地覺得自己錯誤估算了喬平揚的雙商……活了三百多年,確實沒見過人質這麽囂張的。在這種幼稚的事情上爭個毛線球啊!要命不要了?


    她“唰”一下猛地拉開門,恭敬地跪下:“紫丞殿下,人類早晨需要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


    喬平揚一愣,這個黑衣服名字叫紫丞?還蠻有水平的嘛。


    紫丞點頭,示意她進來。


    喬平揚利索地穿上軍大衣,笑嘻嘻接過白檬遞過來的毛巾牙刷。終於可以刷牙了,這才是現代文明!他三五下刷好牙,咕嚕咕嚕漱了口,又洗了臉。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不少。


    他把手裏的東西都還給白檬,末了還不忘在白檬耳邊輕聲問:“你家殿下到底幾歲了?”


    白檬:“……閉嘴。”


    紫丞冷笑:“我聽到了。”


    喬平揚扯出一個無辜的笑。


    不說就不說吧,反正多半是怕他從歲數推斷出現在幾劫。不說他就再想其他的辦法。


    午後時分。


    喬平揚吃了午飯(依然是即食三明治)沒多久,就以靈力枯竭為借口,要求紫丞帶他到楓樹林裏去。在房間裏也是坐著,去楓樹林也是坐著。紫丞沒有拒絕的理由。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喬平揚背著龍尾戟,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摸脖子裏的“項圈”。


    “就這裏吧。”


    紫丞忽然停下了腳步。


    喬平揚環顧四周。楓葉林中一共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今天也沒有昨天走出那麽遠。按理說,他昨天跟著紫丞走過一遍應該是多少有些記憶的。然而他怎麽看,這周圍的一草一木都讓他覺得陌生。違和感來自哪裏呢……


    紫丞不管他,已經在樹蔭底下挑了塊空地一屁股坐下了。見他矗在那兒,說道:“發現了?”


    喬平揚也不否認:“殿下做了什麽手腳?”


    “我的千蠱陣。”紫丞定定地看著喬平揚,眼神似一把寒冰劍,“你該不會認為自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吧?”


    喬平揚心中一凜。


    “……千蠱陣是什麽陣法?”沒聽過。


    紫丞嗤之以鼻,不屑地迴道:“沒必要跟你這隻猴子解釋。”


    ……


    這人一天要鄙視他幾次才舒坦?


    喬平揚不再搭話。在離紫丞不遠處席地而坐,思考起這個所謂的千蠱陣最有可能的幾種形式。


    蠱術本來就是他不擅長的東西,很古老,新時代的妖們沒幾個會這種歪門邪道的,現在還蠱術和陣法一起來?陣法,說穿了就是布陣把人困住的一種妖術。紫丞這個陣與普通的陣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他利用了自己的蠱蟲。那究竟會是怎樣的陣法呢?根據今天和昨天明明走得好像是同一條路,風景卻不大一致來看,最有可能的是路根本就不止一條……踏進楓樹林的那一刻起就等於是進了千蠱陣裏,會通往哪條路目測都是隨機的。


    這種情況,他想讓他出不去,還真就能讓他一輩子出不去。不靠紫丞的帶領,他一個人貿然闖進來的話,恐怕會被困在陣中餓成一具白骨了。


    ……


    看來從楓樹林找到出口這條路是走不通了。剩下的是後院的天巷泉附近,可能還有他沒發現的玄機。


    夜晚愉快的放風(項圈摘掉)時間到了。喬平揚泡在溫暖的泉水中,還順手把龍尾戟上的龍鱗從頭到尾都洗了洗。這附近繡眼鳥真的很多,成群結隊的。好在繡眼鳴叫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不然他大概已經被煩死了。在太陽老早就西下的11月底的傍晚,繡眼鳥還在啾啾地叫喚。有一隻翅膀又圓又短的繡眼就落腳在天巷泉邊的鵝卵石上,好奇地看著他。


    喬平揚撅了一小捧泉水朝著繡眼拋灑過去。鳥兒機敏地拍拍翅膀,換了塊鵝卵石,沒有要飛走的意思。


    他又對著繡眼看了幾眼,猜了個*不離十。


    “白檬,我要起來了你轉過去一下。”


    白檬背過身去還不忘譏諷他:“小喬先生,真沒想到你也有知道要害臊的這一天。”


    喬平揚從溫泉裏站起來,水聲嘩啦啦的。他幹笑兩聲,把龍尾戟放在一邊,慢條斯理穿起了長袍。在寄腰帶時,他對繡眼鳥勾了勾指頭。繡眼像是懂得他的意思似的,撲棱幾下翅膀,飛過來鑽進了長袍寬大的袖子中。


    喬平揚又從地上撿起軍大衣邊穿邊對白檬說:“我想你一個還沒出嫁的大姑娘家,老是看男人的*不太好。我是為你著想啊。”


    “不用你費心。好了嗎?”


    “好了好了。今天晚上不想吃三明治了,能不能換點別的?”


    白檬無語地看他一眼:“愛吃不吃!”


    夜幕降臨,抱戟生涯的第二天即將過去。喬平揚迴到了紫丞那個亂得沒處下腳的房間,他的被褥沒動過,保持著他早晨起床時淩亂的樣子。白檬扔了晚飯給她,又去門口守著了。看來紫丞今晚也不會那麽早就出現。


    繡眼審時度勢,從袖子裏寄出圓圓的腦袋來,這房間它第一次進來,得仔細看看。


    喬平揚低聲道:“你是斑鳩派來的?”


    繡眼尚未修煉成妖,總體隻是有些通靈性的小動物,作為斑鳩的攝像頭,它小幅度地點了點小腦袋。得到肯定答複的喬平揚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些寬慰。看來泠風眠也有在想辦法把他弄出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趁著紫丞不在,他走近矮榻,低下頭一看,矮榻下麵的空間中竟然有個微型結界。黑乎乎的,是紫丞的妖氣沒錯。


    “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當然是可以用紫丞的龍尾戟把結界破開,直接取出裏麵的東西。但他並不能重新做出一個結界,所以百分百會被紫丞發現。離他自己設定的三天時間,隻剩下最後一天了。眼下紫丞對他的戒心並不強,不能打草驚蛇。


    遺憾地放棄了結界,喬平揚迴到了他的床鋪上。


    他把繡眼往袖子裏塞了塞:“進去點,千萬不要被發現了。會小命不保的。”


    繡眼聽話地縮了迴去。


    喬平揚透過半掩的窗戶望向窗外,心中異常平靜。


    明天是最後一天,屆時血跡清除龍尾戟重新迴到紫丞手中,他將不再有任何利用價值。明天是最後期限。一定要找到逃出去的方法。


    一定能找到的。


    市一醫院。


    林勳在斑鳩的結界中第三次受到了蠱蟲的精神攻擊。這一次他沒有那麽幸運,接二連三發作的心梗終於造成心髒負荷過重,意識消失,心率微弱。主治醫生靠電擊除顫二十多次才堪堪從孟婆手裏把人救迴來。


    趙岩在旁急出一身冷汗,差點比林老爺子先去一步。


    斑鳩向泠風眠做過簡短的匯報後,連夜唿叫雪音。


    雪音趕到時,林勳已經恢複了正常心率,但仍舊處於昏睡狀態中。


    “具體情況剛才在電話裏和你說過,是蠱蟲造出的幻境。”斑鳩神色凝重,琥珀色的瞳仁暗沉無光,“已經下了結界卻擋不住蠱蟲,可能在此之前林勳的大腦早就受到了控製。”


    “和上次揚揚被下蠱的感覺差不多吧?結印難找,幻境難擋。”


    斑鳩點點頭。


    雪音伸出細長的手指搭住林勳右手的命門,稍作試探。


    “本來不可能找你來。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泠大人批準了哦?”


    “嗯。”


    雪音一笑,露出可愛的兩顆虎牙:“那就放心交給我吧。”


    說罷,一股柔和的粉藍色妖氣通過他的指尖源源不斷地送入林勳的命門中,妖氣隨著脈絡遊向心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林勳傷痕累累的心髒在慢慢被填補起來。片刻後,妖氣與心髒融為不可分割的一體,心髒似乎不再有負擔,跳動的頻率與力道與常人無異。


    “可以啦。”


    雪音高興地鬆開手指。


    斑鳩能看到他的妖氣纏繞在林勳的心髒處,說道:“辛苦你了。”


    這是雪音的固有能力之一,治愈。


    由於他的前身是一隻以靈花靈草為食、在雪山山尖長大的雪貂,雪山冰蓮等傳說中五百年盛開一次的聖花他都隨便吃敞開吃,因此妖氣與生俱來帶有愈合屬性,是泠風眠一行人中真正的貼心小棉襖。但通常這種能力隻能用在妖之間。如果有特殊情況,用在了人的身上,那人的一部分就會由妖氣組成而變成介於妖和人之間的生物。


    現在為了保護林勳不死,要用他的妖氣保護林勳的心髒,那麽嚴格意義上來說,林勳就不再是完整的人類了。


    “心髒已經加固,他再也沒可能犯病了。敵人就算再怎麽刺激他,心髒已經和妖的構造相同,絕對不會出差錯。”雪音肯定地說道。


    “嗯,這樣我就放心了。我會和泠大人匯報的。”


    與此同時,深夜的琉璃光院中,紫丞迴到自己的房間,查看了矮榻下的結界依然完好無損。看來喬平揚沒有趁他不在搞一些作死的小花樣,還算老實。


    他的視線飄到側著身抱住龍尾戟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身上,嗤笑一聲。


    “泠風眠的小寵物。要怎麽折磨你才能讓泠風眠覺得生不如死呢……”


    好期待明天。


    他的龍尾戟上血跡清除,這小猴子還能想出什麽花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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