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我也是天璣門的弟子,怎麽就不能迴來了?還是你們都不希望我能迴來。”孟凡的聲音變的越發冰冷,一絲淡淡的不安隱隱的浮上心頭。


    烏互魯心中那叫做一個忐忑,今天乃是前掌門之女雪瑤與現任掌門蘇銘尚成婚的日子,為了防止意外發生,蘇銘尚才下令將護山陣法開啟,還隨時命人在山上巡邏。


    誰曾想這個已經被他遺忘在記憶裏,在他意識當中甚至已經死在蠻夷之地的廢物,竟然會如此準時的迴來。看他樣子,明顯就是迴來參加比試的。可是今時早已不同往日,前掌門天璣子無故失蹤,蘇銘尚以強悍的勢力,登上掌門之位。孟凡這個曾經可以算得上是天璣子的掛名弟子,此時迴來不是撞蘇銘尚槍口上麽。


    “當然不是。”烏互魯還在腦海中組織如何將孟凡勸下山的言語,孟凡卻已經將他打斷,“既然不是,那你為何攔在此處不讓我上山,還不快快讓開”。


    孟凡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似乎有一件自己最心愛的東西或者人兒,被人拿走一般。


    “這。”


    “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講同門之情。”孟凡拿出輪迴,握在手中,將收縮起來冰冷的殺氣,猛然散發出來。


    正在全力思考如何說退孟凡的烏互魯,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將打開一個孔洞的護山陣法,重新關上,心中震驚的同時,有些驚恐的望著孟凡,不知道該如何做。


    “我再問一遍,你讓還是不讓。”


    孟凡的聲音冰冷到極致,就算再次藏在護山陣法中的烏互魯,也沒有感到任何的安全感,似乎這座屹立了千年,曾經擋住數萬魔教妖人的護山陣法,攔不住孟凡一般。


    “讓還是不讓。”


    孟凡沒有再說話,說出去的話卻如迴音一樣,久久的徘徊在烏互魯的耳旁,深深的震撼著烏互魯。


    雙手高舉,輪迴在孟凡的控製下,變成一把擎天巨劍,散發出熾烈的黑芒。濃鬱的殺氣從孟凡的體中,源源不斷的湧出。


    這一刻,一個人,一把劍,孤獨的麵對著整個世界。這一刻,似乎這個瘦小的身影,成為了這個世界最亮麗的風景。


    輪迴還在長大,黑芒籠罩了半個山腰。孟凡閉著眼睛,那曾經被他練習過無數次的“毀天滅地”,第一次以另外的一種形態出現。


    “毀天滅地。”


    巨大的輪迴沒有分出一把把的光劍,而是帶著本體,直接斬在護山陣法上麵。


    孟凡冰冷的神情下掩藏著一絲不安,他對這座山,對這個門派沒有絲毫的感情。唯一讓留戀的就是山上那個火紅色的身影,與許久都沒消息的老頭。


    輪迴帶著漫天的黑氣,帶著濃鬱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殺意,帶著無盡的氣勢。仿佛將這裏所有的光亮都從此驅除,毫不猶豫的落在雲海陣上。


    烏互魯呆呆的望著落下的輪迴,甚至忘記了去開啟雲海陣最強大的功能,甚至忘記了逃跑。他感覺到落下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整片的天空,仿佛世界末日降臨一樣。他看呆了,他連害怕恐懼也忘記了。他的眼中隻有那把正在落下來的黑劍,隻有那濃濃的殺意。


    他的瞳孔開始放大,似乎是想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刹那,記錄下來這曆史性的一刻。他的臉龐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他腦海中想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反而是一種對生的解脫。他閉上了眼睛,他對這個再也沒有留戀。


    孟凡的輪迴,輕而易舉的破去了尚未全部開啟,隻具有示警作用的雲海陣,劍尖堪堪停在烏互魯的鼻尖。


    想象中冰冷的劍體沒有劃過自己身體的任何部位,烏互魯下意識的睜開眼睛,隻見散去全身殺氣,握著恢複了原來大小輪迴的孟凡,一臉平靜的望著他,“為什麽不殺我”。


    “天璣門怎麽了?”孟凡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隻是這冰冷當中也充滿了一絲微微的關心。也不知道他關心的是天璣門,還是他心中的人兒。或許兩者皆有,或許兩者皆沒有。


    “掌門失蹤了,王師兄死了,蘇銘尚登上掌門之位,今天是他迎娶雪瑤的日子。”烏互魯似乎放下了所有的一切,聲音也開始平靜下來,就仿佛是說一件與他毫無關係的事情。


    “什麽?”孟凡失聲道。


    他的心底依然不相信,曾經那個看起來十分和藹還收他為關門弟子,修為是化靈初期的掌門失蹤了,那個看起來有些羞澀的大漢,也死了。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雪瑤居然要嫁給蘇銘尚了。


    孟凡的腦海嗡一聲作響,整個世界忽然暗了下來,再也看不到一點光亮。


    “難道雪瑤不愛我嗎?難道一直以來,都隻是我一個戀情?難道當初說好的一切都是假的嗎?難道……”


    孟凡的心很痛,揪起來的痛。這種痛說不出,止不住。孟凡捂著胸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沒事吧?”許久之後,烏互魯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或許他剛才不怕死,或許他剛才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但是沒有人願意去死,也沒有人願意無緣無故的死去。特別是從生死邊緣掙紮過一次的人,更不願意去死。


    所以烏互魯很小心,很小心的問道。在他心目中,他已經給孟凡打上喜怒無常的標記,仿佛孟凡就是那深山老林中的洪荒猛獸。


    就這麽一瞬間,孟凡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原來烏黑的頭發上,也出現了些許白色,就如那冬天的雪花,灑落在深色的大地上,格格不入。


    烏互魯望著這個鬢角蒼白的少年,不知道之前的一瞬間,這個少年到底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或許他能做的就是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你下山後沒多久,天璣子掌門就神秘的失蹤了。我們找過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為了門派不受到影響,門派裏僅存的天羽子天名子兩位長老,將消息封鎖。可是隨著四大門派的比試接近,這個消息再也封鎖不住。”


    “必須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兩位長老就決定在蘇銘尚與王霸師兄二人中選一人,可沒有想到在比試的當天,王霸師兄發揮不正常,被蘇銘尚失手打死在天璣殿前。自此蘇銘尚成了掌門,雪瑤也要與他成婚。因為天璣子掌門還沒有失蹤的時候,就說過,在比試當中誰得了第一名,他就將掌門之位讓出,並將女兒許配給他。”


    烏互魯一邊說,一邊看著孟凡的表情,隻是無論烏互魯怎麽看,孟凡都是麵無表情,就連最初的冰冷都已經不見了。


    “當時比試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九年多,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傳迴來,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所以都沒有人通知你。”


    最後的一句話,烏互魯說的十分慢,說的十分小心。也緊緊的看著孟凡的臉龐,似乎隻有孟凡臉上有任何的變化,烏互魯都會將話語截斷,不再說下去。可是他失望了,直到他說完,孟凡的臉動都沒有動了一下,甚至連眉毛也沒有跳了一下。


    如果小鎮上的王福在此,他絕對會立馬遠遠的跑開,有多遠就跑多遠,絕對不會呆在孟凡的身旁。因為他知道,孟凡越是平靜,那就證明他心中的殺意越重,他心中的憤怒越濃。


    “你打算怎麽辦?”


    孟凡很平靜的聽完了烏互魯的話,他的平靜如一灘死水,他的平靜如一條潛伏起來的毒蛇。乃至於他一開口,烏互魯就感覺到自己置身在一個冰窟窿當中,就算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溫暖。


    “還能怎麽辦,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嗎?”烏互魯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蕭瑟,還有幾分不自然的顫抖。


    孟凡睜開眼睛,瞳孔裏全是血絲。他從戒指中拿出一枚玉佩,遞給烏互魯,“如果你累了,如果你想找一個地方歇歇腳了,你就拿著這塊玉佩,往南方走去,那裏有個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草原裏麵生活著一個部落,名叫草原部落。他們現在的頭領是圖力古日,你拿著玉佩說是我讓你去找他們的,他們就會接受你的”。


    烏互魯接過玉佩默默的走了,他不知道他身後的那個少年即將麵對的是什麽,但他的心底總會有一個莫名的聲音告訴他,“放心,這個少年沒事”。


    孟凡低下了頭顱,他沒有去看烏互魯遠走的背影,但他的神識卻一直在觀察烏互魯。直到烏互魯消失在他的神識範圍內,孟凡才微微的抬起頭,仰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丹陽山。


    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天璣子,想到了雪瑤,想到了父母,想到了草原裏義無反顧認他為王的少年。


    “時間過的真快,轉眼就是十年了。也不知道你們生活的怎麽樣了。希望烏互魯的過去,能給你們一些幫助吧。”


    拋開腦海中的諸多雜念,孟凡提著輪迴,大踏步的朝著山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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