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豔伎,素來都是文人墨客筆下的江南絕景。


    即便是東陽,臨安都遠沒有江都的名氣大。


    這絕對是塊福地,前朝時留下了多少富商貴人的別院。


    但也因江都富饒,朝廷絕無可能將江都作為哪位貴人的封地。


    可如今,江都府歸賢王所有,的確是讓人大跌眼鏡。更不要說,於江都府敕建的那座豪華的賢王府。


    大臣們多次上折子,斥責賢王府太過奢華,都被陛下駁迴。


    親王修建王府,早有規定占地幾何,耗費多少,不敢有任何僭越。


    然而,到了賢王這裏,除了按例撥款,不少都來自陛下和皇後娘娘的私庫。


    二人隻有一雙兒子,小兒子雲晁已是太子,而大兒子雲陌寒卻因為多年前替皇後娘娘擋了一場災禍,失了一雙腿。陛下多寵愛一分,好似也沒什麽錯?


    又因陛下在朝堂上好好發作了幾個屢次奏請的大臣們,這些議論才終於消散了。


    元熙帝為人看似端和,但當年可是下了狠心屠殺自己手足的狠人,又哪裏是幾個大臣們上折子,就會隨他們心意的角色。


    不過江都府人素來知曉享樂,賢王府的熱鬧在初期引起當地百姓們關注了一段時日後,等久了也就沒人去看了。


    就連每天路過賢王府門前,也隻是給個眼神兒,絕不多看。


    如此,總算是讓住在府中的人們消停了。


    自清晨,天就有些陰沉。


    灰撲撲的,沉甸甸的。


    王祿站在院子裏,透過一株石榴樹去看天空。


    “這像是要下雨似的。”


    何生打著哈氣從外麵進來,就見他抬著頭不知道看什麽,也感興趣的湊過來。結果一聽,頓時沒了興致。


    “江南本來就多雨,你這憂愁個什麽勁兒。”他翻了個白眼兒說:“難不成還準備賦詩一首?”


    王祿睇了他一眼,問:“你這又是從哪兒迴來?我聞見你渾身酒氣,別是去了花樓?”


    “輕點兒。”何生差點兒跳起來:“瞎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去花樓!我可是潔身自好的很!”那樓子的姑娘又不幹淨,他可不想惹了一身病迴來。


    何生拽著他往廊下走:“和莫尋出去喝酒了,你可不準亂說啊。”


    “喝酒就喝酒,你這躲躲藏藏的作甚?”


    “還不是因為……”何生小聲嘀咕了聲,“殿下的心情這幾日來一直不好,我又跑出去偷喝酒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發作我的。”


    “即是知道了,怎麽還去?”王祿很是不懂他。


    “我就是……饞了。”何生抓了抓頭皮:“聽說那邊的福禦樓出了一道新菜,好吃的不得了。我一個沒忍住,就被莫尋策反了。”


    “我這剛走到這兒,怎麽就聽到有人說我的壞話啊?”


    “真是不經念叨。”何生嘟囔著,轉身就看到一個絡腮胡的男人走了進來,正是莫尋。


    自從莫尋留了胡子,何生都快不認識他人了。本就長得高高大大的,這會兒像個江洋大盜似的,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說我什麽呢?”


    “我哪敢說您啊。我這就是在說,福禦樓的菜好吃嘛。”結果兩個人不小心就喝了不少,何生也不敢踏月而歸,幹脆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棧睡了一晚上。一夜宿醉,到了中午才勉強爬起來。推開門,沒見到莫尋。問了掌櫃的,才說他早上就走了。


    何生還在心裏嘀咕莫尋好不地道,不曾想就遇到這人從外麵迴來。


    “量你小子也不敢。”莫尋笑笑,不客氣的說。


    “莫先生。”王祿對莫尋一向尊敬,這會兒也是尊稱。“可用過午膳了?”


    “在外麵吃過了。”莫尋站在垂花門下,朝裏麵看了一眼,問:“還沒出來呢?”


    王祿搖了搖頭,無奈歎了口氣:“那日殿下迴來後,就不曾出過門。飯菜都是送入房中的,實在令人擔心。”


    莫尋眉心一皺,手臂搡了何生一把:“小子,那天我家乖徒弟都和你說什麽了?”


    何生仔細迴想,可實在沒什麽特別的,就說:“殿下就提到了吳國之事,還提到了劉昭什麽的,別的就沒再說了。”


    “劉昭?”這劉昭可是他徒弟的生父,難道徒弟是因為這件事心裏不舒坦?可這事情都過去幾年了,莫尋又覺得不大可能。畢竟公主殿下都已經故去許久,這會兒才計較起來,實在不大可能。


    “殿下有意支持劉譽,並說若是劉昭做大,便要讓人殺了他。”


    莫尋一聽,被嚇了一跳。


    雖說他並不讚成徒弟去認這個父親,可這弑父一事又算哪門子道理。


    “他那天究竟說什麽了,快與我一一道來。”


    何生也是為難,他是主子的貼身護衛,哪敢與人說主子的秘密。


    “莫尋,你就饒了我吧,我怎麽敢說。”


    莫尋嗤了聲:“平日裏看你膽子挺大的,原來也是慫包。”


    何生老老實實的縮著頭不吭氣,唯恐被莫尋捉到,再問東問西的。


    莫尋一看他這幅樣子,氣得不行,當下甩袖而去。


    等人走了,王祿才說:“你就不該提。”


    “我又怎麽了?”何生不服氣。


    “既然從一開始就要謹守本分,又何必去提劉昭呢。”王祿看了何生一眼,搖了搖頭。


    何生看他也走了,氣得直跺腳。


    一個兩個的,怎麽都好像是他做了錯事似的!他招誰惹誰了啊!


    王祿快步追上莫尋:“莫先生,且等一等。”


    莫尋腳步一停,道:“你可是來告訴我發生何事的?”


    “當日奴才並不在房中,因而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事。何生口拙,若是有哪裏惹得先生不快,還請先生莫怪。”


    莫尋不由笑笑,問:“何生一向看不上你,你卻來替他道歉。我看他就算知道了,可不會承你的情。”


    當他不知道,何生那小子看起來油滑,卻又有點兒小清高。因為莫尋是閹人,故而一向瞧不起他。莫尋看在眼裏,不曾戳破罷了。左右何生隻是他徒弟的護衛,有什麽喜好,都與他沒有幹係。隻要他沒有害了徒弟的心思,他不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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