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過了酒的確不舒坦。可一碗加了蝦籽的湯麵吃下去,胃部暖洋洋的,人也跟著憊懶起來。


    漱過口,傅靜琪便打了個哈欠,磨磨蹭蹭上了床。


    素錦悄悄熄了外間的燈,隻在內室留了一盞將將可以照明的小燈。


    不多時,聽到裏麵再無翻身的聲音,她才對忍冬比了個手勢,退了出去。


    “睡了?”


    “嗯。通知外麵,做事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省的。”


    夜色靜謐,傅靜琪睡的很沉。


    隻是醒的,卻有些早。


    那時天還未亮,她忽的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醒了。


    按了按額角,趿拉著鞋子去開窗。


    臨安臨水,到處都是湖泊溪流。


    一竹小築又建在湖麵上,這會兒更是水氣繚繞。


    遠處的湖麵被水霧籠罩,添了幾分神秘感。


    她便趴在床邊,袖子被霧氣都打濕了。


    這會兒,整個宅子都安靜的不得了。


    漸漸的天邊泛起了淡淡的金光。天,亮了。


    耳邊有人聲,遠處有炊煙。就連這一竹小築裏,也開始跟著忙碌起來了。


    她聽到半夏起床,先是去了廚房,然後才是去洗漱,嘴角便忍不住一勾。


    這丫頭隻有一根筋,還真是惹人喜歡。


    忽然見到一叢有些熟悉的枝杈,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樹桂花。枝杈纖細的很,也不曉得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她可記得,原先這一竹小築不曾有過桂花樹的。


    等到八九月,這樹若開得出花來,肯定香甜的很。


    她昨夜是飲了不少,也借著酒意胡攪蠻纏了一番。


    得到的結果,已經出乎她的預料了。


    莫公子不曾有過防備,才讓她近了身。她的聽覺不錯,嗅覺也是不差的。因而,才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藥香,與她曾經在那個男人身上聞到的一模一樣。


    經過了幾年藥浴的熏陶,她也能勉強辨得出幾分藥草。


    莫公子又無病痛,又為何會需要那種驅除寒症的草藥?


    難怪這兩人一直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問題的症結竟是在這兒。


    前世陌記能夠成為東越巨賈,甚至將貨物賣到別國去,和這位殿下可脫不了幹係。


    販賣茶磚,與西南山民往來,想來也沒有那麽單純隻是為了貿易。


    而貨物賣去別國,說不定也有打探情報之嫌。


    “真是沒想到啊……”


    賢王就是莫公子,莫公子也是賢王啊。


    難怪莫公子從不說自己姓名,大概是不好明說,或是根本沒想到該叫什麽吧。


    雲陌寒啊雲陌寒,你這手段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打壓我百裏商行,難不成還是為了阿琪?


    她搖了搖頭,隻覺得好笑。


    若真是如此,這位還真是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角色了。


    當時她發覺莫公子竟然就是賢王後,心緒不平。幸好那時賢王不曾覺察,否則就露了破綻。


    然而,傅靜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賢王就是莫公子。那他昨日登門來,又是來做什麽呢?


    道歉?她可不信有這麽便宜的好事。


    想不透,她也隻能將此事推到身後,顧左言他,免得被他繼續追問。


    原諒是不可能的。


    百裏商行這麽大的損失,還損失了不少口碑,豈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她現在後悔極了,當初就不該與賢王談下龍玉馬場的買賣。


    傅靜琪當時也沒什麽辦法,難不成她還真敢拒絕這位殿下不成?對方也不是不給錢,若是強買,她又能怎麽辦?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自古都是如此。


    張開手臂,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傅靜琪晃悠著往門外走去,既然想不明白就先去填飽肚子罷。


    左右這種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想透徹的。


    “少爺,您怎麽起的這麽早?”素錦有些驚訝:“難道昨夜睡得不好?”


    她一想,呀的叫了一聲:“可是因為醉酒?奴婢都忘了,應該給您準備醒酒湯的。”


    “睡的是好,不過大約是睡的太好了,便忍不住醒了過來。”


    素錦一聽,兩眼茫然。還有這種說法?


    不都是睡的香甜,就忍不住想要多睡一會兒?


    “半夏今日又煮了什麽?”


    “想必是餛飩吧,少爺昨夜不是說了,想要是餛飩。”


    “是嘛?我倒是忘了。”


    “奴婢這就去準備熱水,伺候少爺洗漱。”


    傅靜琪擺了擺手,讓她先去。


    遠處天光明媚,天已大亮。


    用過早膳後,傅靜琪便去了書房。


    賬本已經送來,時候尚早,幾位掌櫃也還未到。


    她打開賬本,一手撥弄著算盤,計算這段時日百裏商行的損失。


    自從將上官美娥壓下後,她就懶了許多。也沒再讓百裏商行繼續擴張,生意也做的中規中矩。


    比之陌記,還是差了許多啊。


    陌記以船運聞名,手下不知道有多少艘貨船客船,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商賈比得上的。


    還真是人比人要氣死人了。


    “喲,少爺忙著呐。”


    她抬頭,看著掛在窗邊那個嬉皮笑臉的兒郎,沒好氣道:“你是想要我用鎮紙把你打下來?”


    “別!別到時候沒把我打死,倒是把這好好的鎮紙給摔壞了。我可不想賠,也賠不起。”


    沈離扭身就翻進屋子裏來,手裏還捏著一包蜜餞。


    “吃不?”


    “不吃,謝了。”


    沈離探頭看了一眼,隻見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頓時頭大。


    “看來你昨夜過得不錯。”傅靜琪抬眸睇了他一眼說:“怎麽?得手了?”


    “得手,得什麽?”沈離下意識發問。旋即臉色一紅,慌亂的擺手:“你,你可別亂說啊。什麽得手的,我可不是那種人。”


    “你要不是那種人,又是那種人?”傅靜琪挑了挑眉,幹脆將算盤擱在一旁。“我可是素錦說了,你偷偷問過她,姑娘家都喜歡用什麽料子做肚兜子。你都給小絨花送肚兜了,還不許我說?”


    沈離漲紅著一張臉,磕磕絆絆的說:“我那又不是要送她的……”


    “看來瑟瑟姑娘是打算重出江湖,何日掛牌啊?”


    “你,你咋就會欺負老實人!”


    “你是老實人?”


    沈離沉默了,他還真不是。


    “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去辦。等此事了結後,你也就不用繼續在我身邊待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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