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急停。


    劈啪聲剛一停歇,掌櫃的便招唿著小二趕快把掛在門外的酒幡收迴來。這雨勢這般大,新換的酒幡肯定要被澆壞的。


    小二早就見識了自家掌櫃的小氣,心裏嘟嘟囔囔的不樂意,臉上倒是堆著笑,說是馬上就去辦。


    掀開草簾子,一股土腥味兒撲麵而來。


    一腳踏進泥水裏,腳下不小心還踩扁了一隻剛從泥土裏爬出來的蚯蚓。


    小二心裏叫了一聲晦氣,看著自己新換的鞋子,滿臉不快。


    剛將酒幡撤下,便聽到一陣噠噠馬蹄聲。


    聲音不快。


    小二分辨了下,是馬車。


    果然,聲音過去不久,便見四輛馬車緩慢行來。


    小二探頭瞅了一眼,一手拎著濕答答的酒幡,跳進客棧裏。


    “掌櫃的,來生意了。”


    都怪這一場大雨,趕走了他們的好生意。


    掌櫃的一聽小二的話,喜的從櫃台裏走出來,一看外麵已經停妥了四輛馬車,喜上眉梢。


    “客倌,是住店還是……”


    “可還有客房?”


    馬車上跳下來一名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長相很是清俊,一件青色衣袍,腰間係著一柄長刀。


    掌櫃的眼角抽搐了下,暗想難道是什麽江湖人,他這店還能安生?


    “客房,客房……”


    那少年說完話,一旁的車簾掀開,一名係著紅頭繩的丫鬟跳下馬車,伸手推了少年一下。


    “你說話怎麽兇巴巴的呀?”


    那聲音綿軟好聽,像是江南小調,叫人忍不住想到江南春景。


    “掌櫃的,你家客棧可還有客房呀?”


    “有的,有的。”


    都怪那小二平常拿什麽話本子來看,天底下哪有那麽多的江湖豪客,他肯定是腦筋不清楚了。


    一聽還有客房,小丫鬟笑盈盈的對馬車喊道:“老爺少爺,還有客房哩。”


    便見一名穿著杏色小衫,淺綠長裙的丫鬟子跳下來,環顧四周,才伸手挑起車簾。


    掌櫃的忍不住去看,就見到一張堆雪似的容顏。


    那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娃娃,梳著童子髻,一件藍色袍服,將醒未醒的模樣。聽到丫鬟子的聲音,正揉著眼睛,一副憨態可掬模樣,實在叫人喜愛。


    掌櫃的不由得就想到自家的孩兒,臉上也帶上了幾分慈愛。


    “幾位客倌是要住店,小店不大,但客房還是管夠的。”


    那小少爺被人挎著長刀的少年抱下車,腳未沾地就帶進客棧。


    “紅杏,你去看看客房。”那孩童打了個哈欠,困倦極了。“青竹,你帶蜜花姨去廚房看看。”


    他說完,門外走進來一名穿著墨色衣袍的中年男人,看來就是這小少爺的父親了。


    四輛馬車上,下來的人不算多,大約其他都是放了些雜物。


    掌櫃的好奇,但也未多問,指揮著小二帶客人去看客房,又帶著那個叫蜜花的仆婦去了廚房。


    傅靜琪坐了一整日的馬車,感覺身子骨都要被顛壞了。


    身子骨乏力,人又憊懶,真實難受極了。


    紅杏指揮著大家把客房收拾妥當,便到傅靜琪身邊,按了按她的肩頭。


    傅靜琪不習慣有人這麽靠近,被她一碰,差點兒跳起來。


    紅杏愣了下,而後捂嘴淺笑:“少爺,您這是害羞,還是害怕呀?”


    別看傅靜琪人身子骨不大,可裏麵盛的到底是個成年的姑娘家。一般的孩童,肯定要被紅杏逗得臉一紅。她倒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反倒是責怪紅杏:“你突然把手放在我肩膀上,還不許我怕了?”


    紅杏一愣,旋即捂著額角哎喲哎喲叫喚著。


    “少爺喂,我的小少爺。怎麽這離了京城,您這脾氣也漸長。”


    傅靜琪隻是笑,也不做聲。


    青竹捧著燒好的水,給傅靜琪衝了一碗紅糖水。


    傅靜琪不喜歡紅糖的味道,鼻尖一皺,便看向傅和:“我能不能不喝呀?”


    傅和道:“之前不是嚷嚷著冷?先和些糖水,待飯後,還得把藥喝了。”


    傅靜琪捧著碗,扁著嘴,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才終於有了幾分像孩童的模樣。


    在場的幾人這才稍鬆了口氣,彼此抬眼,俱是擔憂。


    原來自傅文軒過世後,傅靜琪昏了一遭後,便打起精神來操理喪事,又兼之對付了沈家母子,身體本是就負擔。可她一滴淚都未掉,更是不曾說過思念父母。


    要不是紅杏早上伺候傅靜琪起身,發覺她的枕衾都有些濕潤,又看她眼角紅腫,還以為她真的是冷硬心腸。原來隻是不好意思在人前哭,才在夜裏偷偷哭泣。


    眾人心知肚明,雖未曾言明,倒是鬆了口氣。


    傅靜琪本就年幼,父親離世對她本來就是一個打擊。她要是半點兒悲傷都不露,大家才要擔心她會因為忍的太厲害了,把身子給弄垮了。


    一行人出遠門,難保路上不會有危險。因此,傅和便和傅靜琪以父子相稱。


    前日,傅靜琪夜裏貪涼,開了窗,第二日就有些發熱。找了大夫開了藥方,這幾天都喝著,身體也漸漸康複。


    傅和這段時間以傅靜琪之父的身份教導她,難免多了幾分憐愛。見她不想喝藥,又是不舍,又是不忍。


    蜜花姑姑從廚房裏出來,一看這架勢,哪能不懂。


    叉著腰便訓道:“少爺年紀小,又從小嬌慣,難道你們也不懂事。她不喝藥,難道你們就不能勸著?”


    眾人一見蜜花姑姑就頭疼的很。


    這個蜜花姑姑不是別人,正是青竹的娘,倒是有個好聽的名字,人也長得和和氣氣的。隻是這脾氣嘛,實在潑辣的很。


    見自己娘子訓斥大夥兒,正進門的青竹爹,嘿嘿一笑,轉身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就走過去了。


    傅靜琪隻能委委屈屈的扁嘴,試圖感化蜜花姑姑。


    蜜花姑姑心腸倒是硬的很,讓人趕快煎藥,說是等飯後就盯著她喝下去。


    看到傅靜琪一臉吃癟的表情,紅杏噗哧一聲笑了。


    “少爺,您這模樣可真可憐啊。”她搖著頭說,還不忘比了比自己的手臂。“看看咱們,這身體練好了,就不會生病了。”


    剛剛落,就被蜜花姑姑一陣數落。“你這小姑娘練的跟個漢子似的,還好意思叫少爺也跟著你一起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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