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恕獨坐大廳梨木椅子上,麵如土色,等候訪客到來。


    果然踏入樓內的是莫雲天白瞿白燕生還有十幾名巡城頭領。


    進屋的白燕生當帶著些許無奈,說道:“學究,我把人給您帶來了。”


    莫雲天又道:“先生,許久不見了。”


    莊恕起身道:“莫侯爺造訪,倒讓小樓蓬蓽生輝了。”


    白瞿道:“莊學究,還請你將賊徒交出來,我等也好向聖上交差。”


    莊恕冷笑道:“侯爺還真是仗義,果然不負當年呀。”


    莫雲天道:“先生放心,你的家人我們定會安頓好的。”


    莊恕道:“哦?這麽說,侯爺是找到了我的家人了嘍。還真是感激不盡哪。”


    白燕生道:“實在抱歉,學究,尚未找到。”


    莊恕歎著氣兒道:“吾命休矣。”


    莫雲天道:“先生,一時之間我們難以尋覓到你親人的下落。但隻要捉住這三個賊子,本侯便能逼他們說出來。豈不好?”


    莊恕怒道:“侯爺,你要知道你這是在拿我母親的性命在賭!這裏不是賭坊!”


    莫雲天道:“先生以為如何?難道要我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滿城搜找你親人嗎!這樣隻會事倍功半!而且既然他們有意為之,就必然不會讓我等這麽容易找著的。”


    莊恕搖搖頭道:“可是你連找都沒找,就直奔此處來了。這根本就是沒將我老母的性命放在眼裏!也對,我不過一介書生,何德何能得侯爺奔波呢?”


    說畢又雙膝下跪,衝屋梁大哭道:“母親,是孩兒無能,害殺你也!”


    白瞿大怒,直接罵道:“你個老匹夫,到底要怎麽著!已經給足你麵子了,不要妨礙本統領捉拿刺客。否則治你窩藏逆犯之罪!”


    跪在地上的莊恕滿眼抹淚道:“不在乎了,大人要治便治,要如何便如何吧。我早已是待罪之身,不孝之子了。又有何妨!”


    那白瞿氣不過,旁邊兵衛正要拿他。莫雲天卻止住道:“先生多想了。我等絕不會冒犯先生的,先生且聽我一眼。本侯昔年在北境變城蒙先生搭救,此恩此情一直銘記在心。今日先生有托,本侯如何不遵。但先生所要的,與本侯所需並無衝突。先生若要尊母安然,毫無根據地亂找必定無用。終究還是先對付這些個賊徒,而對付他們還是得依從本侯。先生請相信本侯,本侯定能還先生家人一個平安的!”


    莊恕混想事到如今,也無別項貪求之計了。便轉朝莫雲天拜道:“一切仰仗侯爺了。”


    莫雲天忙扶起他道:“先生不必如此,還請說出那賊客的下落。”


    莊恕道:“那三位此刻正在我樓中做客,我帶各位下去。”


    白瞿疑道:“下去?莫不是你竟將他三人藏在下麵了?”


    莊恕道:“不錯。”


    白瞿大笑道:“如此你還真能坐得住。那三個賊人也竟能待得住!”


    莫雲天忙道:“好了,咱們先下去吧。早點捉拿他們歸案為上。”


    於是白瞿帶人跟上,莊恕引領在前。眾人一道下至地下屋中,隻見裏麵漆黑無光。莊恕破覺怪奇,隻道:“我明明叫藥童下來安撫那三位賊徒的。如何這裏卻沒有燈光呢?”


    話剛講完,卻突聞一聲:“好個老家夥,誰是賊徒呢!”


    眾人大驚,莊恕未及反應,就已發出“哇”的一聲尖叫,隨後不見了人影。又見黑暗中閃出一道劍光,直衝莫雲天而來。


    莫雲天大驚失色,眼見就要受傷。好在白瞿機敏,及時拔刀一擋。幾位兵士攔在前麵,這才沒傷著莫雲天。


    隨後滿屋亮出燈火,一片昏黃。莫雲天細看而去,竟是五人在前。分是四男一女。一個是莊恕,一個是藥童,這兩人都被另兩人挾持住。


    那兩人一個是張丙,一個是陸悠悠。張丙架著虛無劍在莊恕的脖頸處,陸悠悠架著玉笛在藥童的脖頸處。呂文梁獨站中央。


    兩股人成敵對之勢,那莫雲天驚魂稍定,暗懼剛才那劍光實在迅疾。若不是白瞿相助,隻怕自己還不知會如何呢。


    便朝那三人道:“想必三位就是刺殺聖上的江湖客了,果然名不虛傳。”


    呂文梁收劍抱拳道:“不知侯爺大駕,多有得罪!”


    白瞿喊道:“你們好大的膽量,連一品侯爺也敢來傷!當真不要腦袋了不成?”


    張丙啐道:“呸!爺嚇唬誰呢!趕緊把路讓開,我們要走!”


    呂文梁道:“張兄,不得無禮。這可是我大梁的兩朝元老,名望傳播於海內南北兩陸的啊。”


    張丙道:“呂兄,莫非你怕了不成?”


    白瞿道:“既然識相還不快點束手就擒,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莫雲天道:“幾位都是江湖上的豪傑,今雖犯下滔天大罪,然上天總有好生之德。隻要各位虔誠悔改,本侯會為爾等說話的。還是先請放開莊先生,不要牽連無辜才好。”


    呂文梁笑道:“不愧是大梁侯爺,果然氣度不凡。但我等並非愚人,如今既走脫不得,卻也不願受汝所戮。這莊先生嘛,自然要為人質,以保住我們三人的性命。”


    白瞿怒道:“這裏四麵八方都被巡城軍圍住了,你們還能逃到哪裏去!還是別再做困獸之鬥了,早些覺悟吧。”


    張丙手掐莊恕脖子,持劍指向前方喝道:“我今兒還偏要做困獸之鬥了!你能如何!”


    莫雲天見勢不妙,忙道:“張少俠莫衝動!一切都好商量,你放了先生,我們便讓你出去怎樣?”


    白瞿驚道:“侯爺,你真要放過他們啊!咱們辛苦這麽些天,難道都被費力氣了?”


    莫雲天迴道:“是,我們當然白費力氣了。若非莊先生告知,怎生會得如此?因此莊先生之恩不得不報。況且我們與他們不同,休要累及無辜之人。”


    呂文梁笑道:“侯爺還真是義薄雲天哪。”


    又對著莊恕道:“莊大學究,造成現在這種局麵,可全是仰仗你的。你還有何話說!”


    莊恕泣道:“縱然老朽一死!也絕不可放過爾等!”


    又朝莫雲天道:“侯爺,萬萬不可心軟,定要拿下這幫賊子,拷問出我母親下落。不然老朽死不瞑目啊!”


    呂文梁道:“莊學究,你怕是糊塗了吧!我們被捕你能得什麽好處?你老母也必定死路一條!”


    一句話說到莊恕痛處,莊恕無言可對,隻得潸然淚下,痛不可當。


    莫雲天道:“三位大俠,你們先放過先生可好?”


    張丙道:“你當我等是三歲的稚子麽!那麽好騙?放了他,誰放過我們!”


    呂文梁道:“張兄弟說的不錯,侯爺若想莊先生無恙,怎麽著也得拿出點誠意來才行啊。”


    莫雲天斂聲說道:“好,我們先讓三位上樓,然後再做計較,夠誠意了吧。”


    呂文梁笑道:“這可不夠的,侯爺還得再拿出一點誠意來才行。”


    莫雲天道:“請講。”


    呂文梁道:“不著急,等上去了再說。”


    莫雲天有些疑惑,但也隻好先順著呂文梁的意思,領他們上樓。


    白瞿雖是不滿,怎奈莫雲天鐵令,自己哪敢違逆,唯有聽命為是。


    於是一幹人陸續上樓。


    呂文梁張丙陸悠悠押著莊恕以及一位年輕藥童走在最後。


    到了樓上,眾藥童十分懼怕,慌作一團。他們從不知自家藥樓竟有這些反賊居住,這麽些天了竟毫無知覺。待在樓上心急如焚的白燕生見到三人後亦十分震驚,向來聞賊人刺聖,今日得見真容,這滋味真是無以言說。


    兵士也都緊張起來,紛紛持刃待命,將三人緊緊圍住。


    呂文梁左右看了看,朝莫雲天道:“莫侯爺,這就是你所謂的誠意?”


    莫雲天朝白瞿道:“讓你的人往後退。”


    白瞿道:“可是侯爺,這...”


    見莫雲天如此嚴峻,白瞿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揮手令其稍退幾步。


    前前後後的十幾位兵士領命後撤許步。


    莫雲天道:“三位少俠,該滿意了吧。可否先放了先生?”


    呂文梁道:“侯爺莫非忘了我剛剛說了什麽?侯爺的誠意還不夠呢。”


    莫雲天道:“還請呂少俠示下。”


    呂文梁道:“侯爺你也看到了,這裏裏外外甲士林立,我等若想安全脫逃。須得有人質在手,既然侯爺仗義,要保這莊學究。不如侯爺你取而代之,何如?”


    莫雲天笑而不語,白瞿反應過來,當即罵道:“你敢要挾侯爺!還想讓侯爺當人質?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呂文梁冷笑道:“若無莫侯爺在手,我等安能脫身?”


    白瞿朝莫雲天道:“侯爺,別跟他們這幫賊子廢話了!直接拿下吧!”


    莫雲天搖頭道:“莊先生還在他們手裏,不可莽撞!”


    白瞿怒道:“難道就任由他們肆無忌憚?”


    呂文梁道:“白統領,還是聽你家侯爺的吧。休要莽撞才是。”


    白瞿正要迴嘴,莫雲天忽說:“我答應你們!”


    白瞿歪頭視向莫雲天,急道:“侯爺,你說什麽?”


    莫雲天直視前方,沉穩說道:“我說,我答應他們為質。”


    白燕生亦是急道:“侯爺,你若落入這幫人的手裏,安危何顧?”


    莫雲天道:“生死自有天命。我想,他們也不敢對我怎麽樣。”


    呂文梁道:“不錯,我們也隻是想保全我們自己罷了,可不敢對侯爺如何的。前提是爾等不對我們如何,若是壞了規矩,到時我可顧不得莫侯爺的這張老臉了!”


    白瞿氣急敗壞,說什麽也不肯讓他們得逞。莫雲天卻強要為質,白瞿無奈,隻得任之。


    於是莫雲天走到那三人中間,呂文梁便放開莊恕。張丙卻攔劍在前,白瞿喝道:“你要幹什麽!”


    張丙冷笑道:“這下有三人為質了。”


    白瞿喊道:“你們這幫無賴!”


    呂文梁伸手推開其劍身,道:“張兄不必如此,我們有莫侯爺足矣。況且帶著三個人不方便,快收起劍來吧。”


    張丙也覺有理,遂拿迴劍去,朝白瞿露出得意之色來,並說:“白統領,何必動怒呢?不過是逗逗你罷了。”


    白瞿怒火萬丈,幾要拿刀去砍。好在白燕生及時攔住,看著白瞿道:“父親,此時絕不可自亂陣腳!”


    白瞿心方稍定。就此,那張丙押著莫雲天,呂文梁與陸悠悠一前一後圍著,以保張丙周身無虞。


    到得樓外,眼見片片甲士持刀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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