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京城之中,自莫寒柳傾城常毅等一眾七雀門白衣出城之後,城中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之變化。局勢更是動蕩不安,黑暗勢力迅速崛起,甚至威脅到皇家的安危。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從何說起呢?且聽俺細細道來....


    思來想去,不如就從莫放被抓進牢獄那時說起吧。在壇牢之中,他本想著自己雖然兵敗。卻能見到呂秋蓉,如此也可全素日之情思。


    然鹿元生偏偏不如他所願,他所住的那牢房所在的天壇,內中根本就沒有呂秋蓉。


    而呂秋蓉則是被關進了另一天壇之中,莫放不能得償所願,便怒火攻心,每日在勞中喊打喊罵。獄卒礙於他將軍府世子之尊貴身份,不敢與他叫囂,更不敢責棍棒責罰之。


    隻得任由他為之,卻是無動於衷。然莫放嘴皮子甚是利索,將擎天穀內的幾個掌事的盡數罵遍,其中被罵得最狠的就是鹿元生了。因他知道自己不能與呂秋蓉相見,必是此人從中作梗。


    他是這穀中之主,又是七雀門一雀之掌使,自然有統轄牢房安排之權。


    莫放如此費力罵他,自是有意惹怒他,好讓他來牢房中與自己見麵。這樣自己就有機會說服他,並且與呂秋蓉相見。


    不出其料,獄首實在忍耐不下,幾次好心勸慰莫放,卻都被打了迴去。還一次比一次罵得難聽,簡直不堪入耳。獄首沒轍,卻又不願這罵聲流傳而出,這樣有損鹿掌使的名聲,鹿掌使一路之下,定然拿自己開涮。


    自己小命就算得保,隻怕這差事卻也難保。不得已,隻有如實稟報掌使,這樣先人一步,縱然被他數落,也好在日後被他貶逐。


    於是趕到壇下議事房拜見鹿元生,門外有獄衛報了進來,鹿元生便叫他進來。那獄首進門之後,走到鹿元生身前,抱拳說道:“掌使,屬下有事稟報。”


    鹿元生道:“你有何事啊,這幾日你部壇牢之中近況何如?那高婉天壽賊等人可有抱怨?”


    獄首道:“高婉等人倒是沒什麽,隻是莫公子說話太難聽。屬下實在聽不得,特來告知掌使。”


    鹿元生歎道:“也是,他本是將軍府的公子,身份何等尊貴。這迴怕是一時激憤,也不知是因為什麽,竟然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好在聖上無憂,不然我等都難逃罪責。被關進那暗無天日的壇牢,想必平日間嬌生慣養,一時間受不得苦,抱怨幾聲也在情由之中,你們就任他去吧。不必管顧。”


    獄首道:“若事情如掌使所說那般,屬下今日也就不來了。”


    鹿元生疑道:“怎麽?還能有什麽事。”


    獄首道:“掌使有所不知,這十日以來,莫公子幾乎是從早罵到晚,口裏說的話可難聽了。而且聲量巨大,四周十幾間牢房都有耳聞。屬下是怕長久下來,影響不好。屬下自是沒什麽,怕就怕日後傳揚出去,會有辱掌使的名聲。屬下為掌使計,隻得前來稟告,還請掌使早拿主意。”


    鹿元生驚道:“你這是何意!難不成那小子還罵我了?”


    獄首道:“他若不罵掌使還好些,就是辱掌使太甚,屬下才揪心的。”


    鹿元生怒道:“他罵什麽了?不對啊!他被抓進牢裏難道就是我的錯了?他最恨的當屬他自家兄弟才是啊?再不濟,他罵的也該是冷厥呀。怎麽著也輪不著本掌使才對啊。你可莫要虛報,叫我知道可饒不過你的!”


    那獄首當即跪下,道:“掌使明察。屬下真的句句實言,無一句假話的。掌使若不信,可以親自到牢中去瞧瞧。”


    鹿元生指著他道:“你先說他罵什麽了!”


    獄首道:“屬下不敢。”


    鹿元生喝道:“什麽敢不敢!我命令你說!”


    獄首隻得從實說來,道:“莫公子罵得可難聽了,反正將掌使的祖宗十八代都捎上了。大致就是:“他鹿元生算什麽?不過是我二哥手下的一隻哈巴狗,烏龜王八蛋一個,也敢捉老子進去!等到老子出去了,看我不讓他跪在地上舔俺的褲腳!什麽東西!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做什麽的!將軍府的三公子!我父親是什麽!朝中的大將軍,三朝元老!當年我爹跟著先帝打天下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你們七雀門又是個什麽東西!皇帝膝下的一個玩物而已,玩膩了想拆就拆!鹿元生啊鹿元生!你長本事了,之前見過你一迴,那時你可是畢恭畢敬的啊!現在還真是反了天了,吃了蜜蜂屎不是!我告訴你!你別等我老子出去了要你好看,老子.......””


    獄首越說越興奮,把個外麵看守的獄衛笑得合不攏嘴。鹿元生當即打斷,踢了他屁股一腳,怒道:“別說了!”


    獄首跪在地上求饒道:“掌使饒命!這可都是莫公子說的啊!與屬下無幹啊!”


    鹿元生大聲唿氣,在房內走來走去,叉腰罵道:“好你個莫放!犯了事被關了進去,卻罵起我來了!你等著!落在我手裏了,看我怎麽對付你!不是說我舔你家二哥的褲腳嗎!我今兒就叫你舔俺的褲腳!”


    那鹿元生一向雖是勤慎恭肅,但對莫均是又嫉又妒,因莫均破案居多。在門中的實力威望日勝一日。他入門時日最久,雖是資曆尚老,卻隻能偏安一隅,在這惶惶不見天日的擎天穀中對月長籲。


    不得出穀一步的,且這穀中的獄兵雖在他名下管轄,但隻要莫均以及其他掌使有需,自是想取就取,想調就調。


    有時甚至都不問過自己,等到事情結束了,才來先斬後奏。他心裏早就憋著一股氣兒。他曾多次請命出穀查案,門主自是體恤,在莫均入門前,他本要被調出去做個查案的掌事,且京城之中有大案在即。他可以一展身手,也可一戰成名。


    可剛一出去,接了九鳳珠案那般棘手難纏的案子,幾個月以來,毫無成效。


    卻哪曉突然冒出個將軍府的二公子


    莫均,年少有為,竟能一舉破了此案。這一下子又被打迴原形,莫均入了七雀門,自己就被擠進擎天穀,再也無調任之機了。


    這些年一直懷恨在心,表麵上自是對莫均持禮待之,且有說有笑。這莫放罵別的還可,尤其這句“舔褲腳”更是戳中了鹿元生的傷心之處。將他這麽多年積攢的怒火一下子全都激了起來。


    話不多說,那鹿元生直接帶著獄首乘天梯上壇,去往莫放所在之牢房內。剛走進牢房,就聽莫放罵道:“鹿元生,我勸你識相些,將老子放了。老子出去後,在我二哥麵前美言幾句,讓你坐穩這擎天穀穀主之位,仍舊貴為七雀門掌使。不然的話,我二哥三言兩語,就叫你丟掉烏紗帽。且讓我頂替你的位置,到時候你是我帳下一員,我或可讓你每日替老子打打洗腳水尚可!不然的話,當心你性命難保,你全家老小都不得安生!”


    鹿元生每聞一句,胸中的怒火就升上一丈,步子也就越來越快。走到莫放麵前的大鐵門前,見莫放還是罵罵咧咧的,便更加是怒不可遏。


    隻是瞪著莫放,半個字都沒說。


    莫放看他來了,如了自己所願。心裏便樂個不停,隻是不屑地說道:“鹿元生,你可算來了。我這幾天可累得緊,口幹舌燥的。這樣,你叫你手下人給我打一壺酒來,我吃了解解渴,咱們再說話。”


    三十來往年紀的鹿元生聽這晚輩這樣辱罵自己,早就怒不可遏,眼下他見了自己竟毫無悔改之意。更加是氣急敗壞,便冷冷地命身邊的獄首道:“將莫公子帶到刑房吃酒吧。”


    獄首領命,當即命獄卒大開牢房。


    莫放大驚,衝鹿元生瞪著眼兒道:“去刑房吃酒?鹿元生!你要做什麽!你要給我上刑?你可得想想清楚!我是誰!”


    鹿元生冷笑道:“莫公子,你不是要解渴麽?我這刑房內有上好的杏花村。都是給那些受刑之後的罪犯吃的。正好,你也可以嚐嚐,不過你放心。按照規矩,我會先給你一百鞭子,再喂你吃一口酒。再給你一千鞭子,再喂你吃一口酒。不過那個時候,你若還醒著,我再給你吃一壺,你道好否?”


    莫放怒道:“你說什麽?你還要打我!你真的不要命啦!膽兒也忒大了些...唉?你們幹什麽?敢動我一下試試!”


    幾個獄卒將莫放手腳鎖上鐐銬,押將出來。莫放自是罵不休止。每罵一句,隻會使鹿元生怒上十分。剛好高婉在隔間牢房,見鹿元生如此,自也在意料之中,隻是搖了搖頭,朝鹿元生道:“鹿掌使,莫公子雖口出不遜,可你也要顧及莫掌使的顏麵。下手輕一些,不然到時候大家麵子上不好看,莫掌使會不高興的。當然,他能活著迴來的話。”


    鹿元生走到其前,道:“鹿某之時,就不勞高姑娘費心了。將來在莫掌使麵前如何,怕是高姑娘也見不著。”


    說完就要走開,剛走幾步,又迴來問道:“不過高姑娘末尾一句“活著迴來”卻是何意呀?”


    高婉笑道:“天機不可泄露,鹿掌使還是別問的好。”


    鹿元生皺了皺眉頭,一笑走之。


    到刑房之內,見莫放被綁在刑架上,手腳皆被縛住,正怒視著自己。


    便走過來笑道:“人言將軍府四位公子,各個都是亙古難出的奇才。大公子莫征,二十年歲就北抵赤奴。然不幸夭折,可惜了了....”


    話至一半卻被莫放惡語打斷道:“你閉嘴!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大哥,終日躲在這裏偏安,不思報國的蛇鼠之輩,配提嗎!”


    鹿元生卻沒理他,接著說自己的,隻道:“二公子莫均,十七歲那年破案揚名,也算京城中的一大奇舉,如今位列掌使,依舊年輕,自是英才。四公子莫寒,雖是十年外出京城,毫無作為。然迴京之後,調查賑災金一案,憑一身高武,屢敗四大惡賊,挖出詭滅一族數百人之多。查出暗藏地下多年的難見詭城。可見其奇功累累。唯獨三公子,外界傳言三公子莫放有擎天之力,卻隻懂得欺弱淩小。敗壞將軍府名聲,時常哄鬧街市,惹得天怨人怒。若不是看在上駿侯麵兒上,隻怕三公子早已被打進天牢了。如今卻又暗通敵手,試圖營救相好呂秋蓉,殊不知這呂秋蓉乃詭滅之士,三公子不但不納親兄親弟之言,仍舊陷入泥沼,不得自拔。如今若不是莫掌使外加四公子莫寒穩住局勢,不令你得逞,我看三公子你,不僅徹底敗壞上駿府門麵,還要將整個京城付之一炬。真若如你所願,我大梁聖上也要被刺,北部赤奴一旦聞聽此信,必定如餓虎般南下破城。大梁定要亡國,如此一來,追根溯源,卻是全仗閣下之功了!”


    莫放大怒,搖頭晃腦道:“不要再說了!我不行!我哥哥弟弟都是英才,就我是蠢才!就我隻會添亂!這些雖是實情,卻要你說三道四的?你算哪根蔥?聳人聽聞!有你說的那般嚴重麽!還南下破城,聖上被刺?大梁亡國?真是一句比一句離譜!我告訴你,你趕緊把我放了。不然你後悔不及!”


    鹿元生冷笑道:“好,我這就放了你。”


    說罷忙拿起獄卒手中的鞭子,抽向莫放身上,打得他一激靈。忙嚇得一跳道:“你幹嘛!你瘋啦!”


    然鹿元生卻打得更兇,一鞭又一鞭,


    口內還笑著說:“你怕是還搞不清楚狀況!我要讓你看清自己是多麽地窩囊,是多麽地無能!”


    便將方才所說之語重複上十遍百遍。一鞭子一句,十鞭子十句,白鞭子百句。鞭鞭傷體,字字紮肺,句句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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