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足足一日,鄒吉也不嫌累,竟是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曆經一遍。就連雀兒的嬌哼之聲,他都聽得極為清楚,隻因鄒吉認為那戚六必定與雀兒是舊相識。兩個人鑽入林子肯定是要說些不為人知的機密之事,於是自己也跟著躲入竹林中,哪知他們二人卻在雲裏雨裏地承歡尋樂。


    簡直辣目!


    之後戚六去了梨花院,鄒吉自然不敢懈怠,也跟了過去。好在他武功很高,戚六本是不動內息屏氣之法,自然也就察覺不到有人跟著他。


    在梨花院外與人說話兒,前前後後所說之事。竟是一字不落被鄒吉聽得一清二楚。


    話畢,兩人各自離開。鄒吉也不去當場揭穿,他接到的指令是去查清此事。目前公孫略與尤老三之間還未撕破臉皮,不好動手打草驚蛇的。


    故而就算極想知道與戚六說話之人的身份,但還是不敢多動一步。隻是聽那聲兒貌似是個女子。


    鄒吉本是也要離開,卻無意間多留看一眼,卻把眼目睜得老大。那人並沒有往院子裏走,而是轉道走向它處。


    鄒吉很是好奇,心想既然不是往院裏走,那自己跟著也就不怕了。


    於是速速趕腳跟了上去,一直跟南院的北邊,才停下腳步,因為那人走進了一間屋子,那是燒火丫頭們常住之地。


    鄒吉牢牢記著那間房的位置,心裏已有了譜兒,便折返迴去。


    那是亥時已過,鄒吉到了公孫略書房中。公孫略拿著一本書在堆看,見屋外有人叩門,便叫人進來。一瞧是鄒吉,忙問他道:“打探得如何?”


    鄒吉喘著氣兒迴道:“正如老爺所料,那尤老三果然藏著壞心思!”


    公孫略道:“藏著什麽心思,快些道與我聽。”


    鄒吉道:“在下今日跟了那戚六一天,他去了南院打酒,又與那丫鬟廝磨,再就是晚上與她私會,然後才去的梨花院。與他私會的那個人是個女子,所說之事都是要商謀著怎麽救莫寒出來!”


    公孫略大怒,恨道:“沒想到竟是如此!他們是如何商議的?”


    鄒吉道:“好像是準備在成親之日,待柳傾城蓋著紅蓋頭出了梨花院,趁著院內守備的人少,再出來搭救。”


    公孫略道:“他們就不怕老夫的府兵麽!”


    鄒吉道:“怕是怕的。就是要趁院內院外都空虛的時候。”


    公孫略道:“放屁,老夫有這麽憨嗎?因為人家成親就放鬆警惕,就連埋伏的府兵都要賞他酒吃不成?”


    言罷又道:“要說這些酒囊飯袋也不中用,尤三手下的人三番五次去了那裏弄鬼,他們竟也不知道!真是白養了!”


    鄒吉道:“老爺且莫急,聽在下說來。那幫人打算來個聲東擊西,待柳傾城出院之後,著一波人在院外大鬧。轟轟烈烈的,到時候梨花院裏裏外外不論是護院還是府兵必定增援。那裏就空虛了,大事可成!”


    公孫略沉吟片刻,道:“聽你這樣說,倒還有點意思了。隻是此計雖好,隻怕難以實行得動。”


    鄒吉疑惑道:“如何不能?”


    公孫略道:“救那莫寒的人無非就是那些殘部,通透來說,其實就是那些還未落的白衣捕快。我雖知道他們在這府內府外竄行,但終歸是人數不多,又何談要大鬧一場?”


    鄒吉笑道:“老爺怕是糊塗了,也不知通風的是誰?”


    公孫略道:“你是說尤老三?”


    鄒吉道:“可不是,難不成老爺認為尤老三沒有緣由救莫寒?那又為什麽要與人私相計謀呢。”


    公孫略道:“那日莫寒為了救柳傾城,直接大鬧梨花院。尤老三難道沒看出來?他有何理由要去救他。救了他還要成全他與柳傾城麽!”


    鄒吉抓耳撓腮道:“可屬下聽得真真的,明明就是那矮子戚六要一心救莫寒出來,前前後後所說的都是在搭救莫寒一事,卻是很少提到柳傾城。這到底又是怎麽一迴事?”


    公孫略再度沉思,而後笑道:“這樣吧,明日請尤三赴宴,咱們且有意無意地試他一試,一試便知。”


    鄒吉道:“老爺打算怎麽試?”


    公孫略繼續笑道:“我自有道理,你且照我的吩咐去做。”


    於是伏在他的耳邊叮囑一番。走就連連點頭,甚是恭敬。


    不知為何臉色突然一變,那公孫略叮囑完,便讓他快去,而鄒吉卻驚惑道:“老爺,真的要用那個麽?”


    公孫略點了點頭,鄒吉卻低了頭,公孫略道:“怎麽,你不願去?”


    鄒吉道:“不是不願去,隻是覺得老爺這麽做,有點犯險。”


    公孫略道:“我也知曉,但這是唯一的法子!”


    鄒吉歎了口氣,抱拳道:“老爺隻要不後悔,屬下就遵照老爺的吩咐!”


    說畢見公孫略無異議,便轉身走開。


    這一路上都在沉思,卻不是迴自己屋子,反而轉向公孫紫房外。到了那裏也不敢就進,隻站在屋外院裏的花池子邊眺望。因天時已晚,怕公孫紫已寐,自然不便叨擾。


    公孫紫房裏的貼身女侍鶯兒正巧出屋子倒水,卻見鄒吉站在那裏。便忙走過來笑道:“鄒大俠,你如何在這裏?怎的不進屋去?”


    屋內的公孫紫忽傳出話來:“鶯兒,你在跟誰說話?”


    鶯兒忙答道:“我在和鄒大俠說話呢。”


    公孫紫忙走了出來,笑迎道:“原來是鄒大哥來了,還不快進來吃茶?”


    鄒吉道:“在下一介江湖人,怕弄髒了小姐的繡房。”


    公孫紫下階來笑道:“鄒大哥怎生這樣見外了,爹爹如此器重鄒大哥,鄒大哥可不能這樣說呀。”


    鄒吉笑道:“隻要姑娘不棄嫌,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隨公孫紫進了屋子內,鶯兒倒了茶來給鄒吉。鄒吉接過吃了,朝公孫紫道:“姑娘,你可曾與老爺說過梨花院一事?”


    公孫紫一怔,迴道:“爹爹問過我,我便說了。鄒大哥怎生知道了?”


    鄒吉道:“老爺對我說起此事,還派我去查探了一番。”


    公孫紫道:“那鄒大哥來此是要做什麽?”


    鄒吉有些猶豫,半晌才道:“我心裏有件事放心不下,左右也沒人可告訴,就要來同姑娘說。”


    公孫紫問道:“鄒大哥有事請說。”


    鄒吉看了看鶯兒,又瞅了瞅門外,對公孫紫說:“姑娘,此事關係重大,我看還是謹慎些為好。”


    公孫紫當即會意,叫鶯兒去將房門關上,再請鄒吉入裏間說話,還讓鶯兒在外候著。鶯兒雖蠻不情願,但也隻得如此。


    到了裏麵,公孫紫親自伏茶,鄒吉忙道:“如此勞動姑娘,在下很是抱愧。”


    公孫紫坐下笑說:“鄒大哥這是說的哪裏話,快請吃茶。”


    鄒吉吃了一口,問公孫紫道:“姑娘就不好奇,老爺要怎麽處理此事?”


    公孫紫道:“這原本也不是我一個女兒家所能管的,爹爹如何處理,我既插不上嘴也管不得事。隻是爹爹成心問我,我才告知與他的。”


    鄒吉道:“好一個不出閨門的小姐,受教了。你既是局外之人,想來要比我們這些檻內人要省事。你既不管事,何妨聽上一聽,為我出個主意,就算助了我了。”


    公孫紫笑道:“我乃一介女子,如何能為鄒大哥出主意?倘若依了我的主意,日後鄒大哥不遂心了,豈不是反過來要責怪我了?”


    鄒吉大笑,隻道:“姑娘好風趣,也罷,我橫豎不怪你就是了。你就當聽我訴訴苦,也就算盡了情誼了。”


    說到此處,鄒吉暗覺失了口,他與公孫紫能有何情誼?


    於是閉口止言,公孫紫雙臉也有些羞紅,隻拿話掩飾過去,道:“既如此,鄒大哥便說說罷。”


    鄒吉便道:“老爺讓我用一陽散對付尤老三,你道此事合不合乎清理?”


    公孫紫詫異道:“一陽散是不是你上迴說的那個...那個什麽來著?”


    鄒吉道:“一陽散可斷習武之人內息,斷尋常之人肋骨!”


    公孫紫道:“就是莫寒也是被那一陽散毒害的麽?”


    鄒吉點點頭,道:“莫寒也就罷了,他是敵,老爺這樣對付他沒問題。但尤三算是自己人了,老爺問也不問,直接就讓我去取藥,然後準備明日宴會間下藥毒他。”


    公孫紫道:“尤三爺究竟犯了什麽過錯,惹得爹爹這樣恨他!”


    鄒吉道:“因他派他手下私去與人商議著要救莫寒,也就是你遇見的。我又去看了一看,果然是有貓膩。”


    公孫紫皺著眉頭道:“既然這樣,為何爹爹不召尤三爺前來,質問他一番豈不好?”


    鄒吉道:“我與姑娘所想一致,隻是老爺非要用這等極端的法子。該是對尤三爺很有戒心,如今我卻奉令不奉令呢?”


    公孫紫驚道:“你是說爹爹準備用一陽散令尤三爺就範,然後再盤問於他?”


    鄒吉道:“正是如此!”


    公孫紫稍加思索,再道:“這些事我也管不得,全憑鄒大哥做主了。”


    鄒吉道:“我又能做什麽主,不論如何,我也不能違拗老爺。”


    公孫紫道:“既如此,那便奉命而行吧。”


    鄒吉卻道:“我瞧姑娘是老爺的掌上明珠,不如姑娘去勸勸,說不定老爺就聽了呢。”


    公孫紫笑道:“難道鄒大哥不知我前些時日被爹爹關進閨房麽?爹爹從不許我參與這些的。這迴與爹爹說這些話已是破了例的,哪還敢去勸?況且爹爹無非就是怕尤三爺生事,才出此下策。鄒大哥便照令行事,到時候再與尤三爺說些好話,寬慰一下他也就罷了。”


    鄒吉歎了口氣道:“但願如此就好了,姑娘且請歇息吧,在下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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