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朝前走了幾步。公孫紫心想那女子約自己在這相見,她又這般武功高強,若是好意,那便另說。若是歹意,自己豈非又連累了一無辜之人受累。


    自己也就罷了,鶯兒心地純良,又本與此事無幹。焉能如此遭受荼害?


    便又輕聲說道:“鶯兒,我認真說,你要不還是迴去吧。這裏保不齊迴怎樣?你又是這樣的膽小。如何能待的住?”


    那鶯兒本是害怕,但心知公孫紫是好意,卻也壯著膽子道:“姑娘怎的這樣婆婆媽媽的?我是自己願意來的。況且這是自家宅院,想來那人必不敢造次。姑娘且放放心,若是真有問題。奴婢到時候就大聲求救,要不奴婢現在去叫人來,姑娘也跟我出來,如此便可保無虞。”


    公孫紫道:“還是算了吧。我答應了獨自前來,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如今帶了你來已是違諾了,如何還要叫別人?”


    鶯兒急道:“要說姑娘你就這樣不珍重呢。這裏頭若是套子,你豈不受害?你又說那是個高人,我們更加沒勝算了。”


    公孫紫道:“她若想害我,白天就不會放我。如今邀我夜晚相會,我猜她沒有惡意。隻是我帶了你來,不知她還見我不見。”


    兩人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門卻也忘了關了。


    這時突然聞聽後麵傳來“吱呀”關門之聲,二人忙迴頭一看,卻見那門自行合上了。


    二人嚇得半死,那鶯兒先叫道:“有鬼呀!”


    卻被公孫紫捂住嘴巴,急道:“你喊什麽喊!”


    鶯兒說不出話,隻在那淌眼淚。


    忽然又聞得一聲:“姑娘失信於我,何以卻帶了人來?是不要我現身的了。”


    公孫紫聽到這裏,方知是白天那女子,那門雖合得詭異,必定也是她之所為。便道:“這丫頭是我親近之人,自小便跟著我,與我同心同德。你且放心吧!”


    邊說邊也放下手來,那鶯兒抹眼淚,聽著眼前這聲兒,更覺詭異,連朝那公孫紫道:“姑娘,這人是人是鬼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還隻管捂我的嘴!難道你不害怕麽!”


    公孫紫道:“她就是白天我遇見的那人。”


    鶯兒道:“可是人呢?人在哪裏!可不就是鬼麽!”


    公孫紫道:“你別一驚一乍的,再把人引來了,可要你好看的。”


    那鶯兒急道:“姑娘,這不見人,發出的聲卻這樣近。不是鬼又是什麽!”


    公孫紫道:“你可消停點兒吧。你不信她還不信我嗎!”


    鶯兒隻是急躁,也不敢再說。


    那女子又說道:“姑娘帶別人來,可曾思慮過後果!”


    鶯兒卻嗔叫道:“思慮什麽後果!你若敢對姑娘怎麽著,我便要喊人了!”


    那女子道:“我並不要怎麽,隻是你來了,我卻不方便再現身了。”


    鶯兒懟道:“你少來!要麽趕緊現身,要麽永遠別現身!大半夜的,讓我姑娘這樣受累受驚的,信不信我叫護衛拿你!”


    公孫紫聽她言辭激烈,知道她是維護自己,不免感懷起來,也便說道:“她本是護著我,你不要介意,你且出來,我們好好談。”


    那女子卻沒依著她的話現身,仍舊聞聲不見人,隻聽道:“姑娘可要想清楚了。這救人之事危機四伏,本就是犯險的事兒。我約姑娘在這兒會麵可見也是謹慎為之,姑娘要帶上旁人,即便是親近之人。不說她能不能走漏風聲,就事論事,姑娘也要好生掂量掂量,莫要拿別人的性命做玩。”


    公孫紫聽了此話倒覺頗為有理,隻怪自己一時被這丫頭攪亂了,竟由著她的性子來。這若是當真要救人,以後不說要過在刀尖兒上舔血的日子,也必是擔驚受怕的,日夜難安。


    而且一旦被爹爹發現,自己頂多是被關起來禁足。鶯兒可就慘了,她本是買來的丫頭,無足輕重,還不知怎麽被毒打呢。一頓打完半條命就得沒了,瞧她不中用,母親也必要打發了她去的。那時鶯兒愧悔之下,生死難料。豈不都是從自己這兒來的了?


    於是便要同鶯兒說,還未開口卻被鶯兒搶白道:“姑娘休要勸了,我本是姑娘多多丫頭,要怎麽自然由著姑娘,但奴婢既已知曉此事。就要同姑娘共進退共患難,再不會退縮一步。”


    公孫紫正自尷尬中,卻聽得另一聲兒:“好個忠烈的丫頭!”


    這一聲可把公孫紫嚇了一大跳,是一男聲。這聲還甚是熟悉,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公孫紫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便現出一個人影來,待那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之後,公孫紫瞧清楚了,那是...那竟是:一身月白掐牙長襟掛衫,高量身材,薄唇尖臉,手擎一把紙扇,長發似疏非疏,眼眉似彎非彎。


    不是那莫均又是何人!


    公孫紫還沒顧得上尖叫,那鶯兒卻先喊了出來,但隻出了一聲卻再沒出了。公孫紫歪頭一瞧,她的嘴卻被一隻玉手捂住。


    而自己的兩隻手別在身後,這隻手卻是誰的呢。待往旁邊站了一站,才知是白天所見的女子。


    暗知是怕鶯兒喊出聲來被外人聽見,那可就麻煩了。


    但心裏的驚訝哪能消除,隻正色盯著莫均道:“你..是人是鬼!”


    莫均揚嘴一笑,道:“你覺著呢。”


    公孫紫覷眼盯著他道:“我覺得你是..鬼!”


    這句話倒把捂住鶯兒嘴巴的那女子逗笑了,又忙止住笑容。


    公孫紫忙補充道:“聽他們說,你被打下山崖,必是活不成的了!”


    莫均道:“如何被打下山崖就一定活不成了?”


    公孫紫摸不著頭腦,隻望著他道:“那你是..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莫均笑道:“便是這位救了我。”


    公孫紫見他向鶯兒身後那女子努嘴,便知是指她了。忙扭頭看向那女子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那女子迴說:“也不算,隻能說莫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又瞧那鶯兒嘴唇略要動彈,便瞅著她道:“你可喊人不喊了?”


    鶯兒忙搖頭表示絕不喊人,女子便放下手來。鶯兒忙著躲到公孫紫身後,拿眼盯著莫均,隻在那發顫。


    公孫紫見她沒再鬧了,又瞧莫均安然無事,不知為何,此時她卻滿眼含淚。


    一時情緒難收,自己多日以來的愧疚與自責在此刻卻消散了好些。本是覺著莫均因自己枉送了性命,如今卻好好的迴來了。叫自己看見,令自己安心。這下子她忽地心裏有了底,便也鼓足了氣兒,不再忐忐忑忑,躊躇不安了。


    莫均見她如此,貌似能看透她的心事,隻說:“姑娘委屈了。”


    這句話一說,別人聽著都是不解。就隻公孫紫卻大為感觸,這淚也不知怎的,嘩嘩直流下來。


    鶯兒向前望了望公孫紫,疑惑著道:“姑娘怎麽哭了?”


    公孫紫忙掩飾道:“誰哭了,不過沙子迷了眼兒。”


    鶯兒奇怪道:“這哪有沙子?”


    公孫紫接不下去話,也不知該如何了。


    莫均卻道:“在下要求姑娘再幫在下一個忙。”


    鶯兒一聽這話,十分惱怒,忙道:“你還嫌坑我家姑娘坑得還不夠慘!你可知姑娘因你,這些時日瘦了多少?你那時候還派人挾持姑娘!虧你做的出來!你當我們姑娘是傻子嗎!甘願被你玩弄....”


    話未說完卻聽公孫紫道:“你是要我幫你救你弟弟麽?”


    莫均點了點頭,公孫紫道:“好。”


    鶯兒很是詫異,衝公孫紫道:“姑娘,你是昏了頭了麽?先前你含愧也就罷了。這會子他又沒死,你難道記不得他是怎生利用你的了?你卻還要幫他,你不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嗎?”


    莫均笑道:“鶯兒姑娘說的沒錯,我是來複仇的!不說為自己,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是必不放過公孫略的!”


    公孫紫道:“我知道,這些時日我也想清楚了。是我爹的不對,公子沒錯。”


    莫均走到她身前,眸內含著冷光,望著她道:“我要殺你爹,你也要助著我麽!”


    公孫紫笑道:“你不會的。你既來找我,就一定不會的。”


    莫均道:“你就那麽肯定?”


    公孫紫點頭,鶯兒自然沒好氣兒,還要說話兒。公孫紫卻道:“你若當我是姑娘,就聽我的。”


    鶯兒見她十分認真,便也不敢再插話了,心裏隻替公孫紫委屈。


    莫均道:“好,我也答應姑娘。日後不論如何,我會手下留情的,姑娘且請放心便罷。”


    又道:“如今夜會姑娘,是為救取我寒弟一事。據何姑娘所說,姑娘是知道寒弟所中之毒的解藥在哪裏了,是也不是?”


    公孫紫迴頭望了那姓何的女子一眼,心道:“原來她姓何。”


    便迴莫均道:“是,不過也不能確實。因為我也是聽鄒吉所說,於是便來這裏找找。”


    莫均道:“這裏藥櫥多,藥屜更是數之不盡,更別提裏麵的藥材了。如此看來,我們得智取才可。”


    公孫紫疑道:“怎麽個智取法?”


    莫均笑道:“且聽我細細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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