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談敘一迴,莫均推門出去了。莫寒仍舊待在房裏,想著莫均之意。深覺危情即來,他雖不懼,卻也不肯放鬆。


    隻去藥爐房裏,見小淑站在後門坎兒上吹風,手裏搖著蒲扇,旁邊立著爐子。見莫寒走來,忙放下蒲扇,高興著道:“公子有何吩咐?”


    莫寒道:“你這時候便要熬藥了?”


    小淑道:“迴公子的話,小淑想著先備一些。晚時端一個火爐到公子寢屋裏麵,即可取暖,也可臨時溫藥。公子也服用得及時。”


    莫寒溫和道:“難為你想得周到。”


    小淑道:“不難為,這都是小淑應該做的。”


    莫寒見她蹲下坐在杌子上續自熬著藥,便挪步走開了。來到書屋裏麵,見滿櫃的醫書陳列,又見莊學究正手拿醫書坐著覽閱。遂過去與他搭了幾刻鍾的話兒。


    又迴屋歇息了,想著今日初到,也沒上甚麽課程。不過本來自己來這裏就是為了查清先前之事,上不上學也無所可謂。然樣子還是要做足了的,明日定要去蹭堂課來才是。


    這般思索,轉眼已至黃昏。莫寒走出屋外,預備去書齋裏的食館用飯。小淑卻來說:“樓裏有專門的廚房,公子何必要去外頭吃?不如小淑去給公子做些怎麽樣?”


    莫寒道:“你還是別去忙活了,又是熬藥又是煮飯的。”


    倏見莊學究走過來笑道:“寒公子也不用這樣,老朽這裏的廚房本就在使著的,寒公子不如就在這裏吃好了。無非是添雙筷子的事兒。”莫寒恭敬道:“哪裏好麻煩學究的。”


    莊學究正要迴說,忽聽得外麵有人唿喊。莫寒聽出了楊明的聲音,忙朝莊學究道:“學究,實在抱歉,這是我那同僚。我下去打發了他,你們自己吃罷,不用麻煩了。”


    莊學究道:“無礙,你且去罷。”


    小淑有些失落,隻見莫寒走出屋外,繞走幾下。下階至楊柳旁,那楊明正同白燕生並顧思清三人站在樹底下候著呢。


    楊明見莫寒到來,喜道:“寒老弟怎麽搬到這裏住啦?我可四處打聽,才知道你在這裏的。”


    莫寒道:“楊兄自何處所知?”


    楊明道:“我是在柳先生的屋邊兒,聽他在那裏囑咐書從些事情。提到你在藥香樓,要去外麵采辦些藥材給你呢。”


    白燕生道:“寒兄弟怎麽了?生病了嗎?”


    莫寒道:“無妨,不過是家母多事,讓我去藥香樓住,順帶有莊學究為我時常診看。”


    顧思清歎道:“不愧是上駿府的公子啊,都把莊學究給驚動了。聽聞這莊學究閑暇之餘不出樓一步,一心悶在樓裏專研醫學。除非是給我們講學,不然可很難見著他的麵兒。今日竟讓寒兄弟住進了他的藥香樓,看來上駿府的麵子還真是大呀。”


    莫寒道:“在下慚愧,隻是在這裏休養些日子罷了。”


    楊明見狀道:“好了,顧兄可拿寒老弟打趣了,上駿府何等門楣,這不是順理成章之事嘛。”


    聽他二人這樣說,莫寒隻覺得不自在。雖說自己已然十分低調,可二哥莫均橫插一手,還真讓自己猝不及防。致使眼下被同僚調侃,當也在意料之中了。


    就這樣,四人說說談談,去食館用飯。吃完莫寒迴樓,暗想今晚或能聽到那怪異之聲。也許查探一番能別有所獲。


    又一思轉,心想這裏學子遍地皆是,何以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怪聲呢?而且這附近人口失聯的事兒竟沒有一個人提起,這倒是頗為不常。


    莫寒越想越不對勁兒,又思或是他們並不知曉。可自己明明沿著路,繞著好些個巷子,漸漸尋到這裏。按說他們絕不可能不知的,然整個書塾裏麵鴉雀無聞,真真是奇怪之至。


    苦苦冥思,深夜將至。小淑在外敲門,莫寒準她進來,見他捧著手爐,走到莫寒身邊遞給他,道:“公子夜裏若覺寒冷,就捧著這手爐罷。”


    莫寒接過來謝了一迴。小淑又去端了取暖的爐子來,將藥湯放在桌子上。朝莫寒道:“公子,這藥湯小淑放在桌子上了。夜間公子若有需要,便將這藥罐子放在爐子上溫些即可。不過也不好太晚,過了子時,這爐子裏的火候恐會不足。還請公子留意。”


    說著施了一禮,莫寒點頭道聲:“辛苦了。”


    小淑又服侍莫寒洗漱,才漸漸退出房外。莫寒躺在榻上,並未睡著。隻靜靜候著那股聲音,可時辰還未到,這聲音自不會傳來。


    莫寒頗覺乏味,便起榻來至窗邊兒,推開窗門翻出去。坐在屋頭乘涼,郎中曾說莫寒不可出門。


    然莫寒偏偏不聽,隻覺自己這一身的輕武,白日間不能施展分毫,晚上還不容自己使動使動?這時候隻竄至屋瓦,仰頭看著明月,心裏想著事兒。


    正自出神,忽聽那漸漸明晰的風聲,果然是高人來至。莫寒興奮至極,心想必是那甚麽天壽星來找茬了。轉想不對,自己這類樣貌,若是被那惡徒瞧見,必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上駿府四公子身懷絕藝。


    如此一來有違自己來這裏的初衷。


    既然身為暗探,最為忌諱的便是輕易曝露身份。由是翻下簷頭,自窗戶進屋。速速換了身夜行服,又自窗戶出去。順便將窗門栓緊,不留破綻。


    尋一棵楊柳,隱身在內,靜待賊人來襲。稍候半刻,果見那人已來,同樣一身黑衣,來至莫寒屋頂。


    莫寒頗覺詫異,暗思自己的住處如何便能這樣湊巧被他發覺?自己不過來此半日。晚間這賊子便獲得消息,及時趕來。


    這時候不及多疑。


    隻見那人撥開屋瓦,探頭往裏窺視一迴。又自懷內掏出一根細細的長草,將草的一頭自瓦縫伸進屋裏。莫寒看不懂他在做甚麽,隻覺著眼下是大好時機。今夜非得撕開他的真麵目不可。


    說著已然掠身而出,一指直向那黑衣打去,指流擊中那人足踝,疼得他滑身墜下屋子。莫寒心想這人一點兒意識都沒有,也敢來此處討打,遂跟隨下去。


    落在地上的黑衣站起來,心知不妙。速速地便要逃走,然見另一位黑服俯身攻來。忙轉繞幾迴匆匆避過,又要急走。


    莫寒卻哪裏肯放過,疾步一腿切來。黑衣歪身躲過,揮拳打去。二人拆了數招,黑衣漸漸招架不住,被莫寒踹翻在地。


    正自沒招,莫寒奪將過來,意欲撕他頭巾。這時倏然出現三隻紅鏢,直向莫寒飛去。莫寒歪頭避過,暗怒這天壽賊又來這招。便沒再管眼前黑衣,飛身往那高屋之上的天壽賊趕去。速速一指送前,與那天壽賊鬥戰起來。卻覺那人長了許多本事,打至中途。


    突見天壽賊舉掌而前,瞬時蕩起數十支紅鏢,掌氣運流,將其整整布成一排。朝莫寒飛射而去。莫寒驚駭之下左右躲避,急運二十七路浮身心決,擱這夜空中上下翻轉。竟將紅鏢一一躲過。


    天壽賊自然心驚,卻也速速重新蕩起紅鏢來,這迴紅鏢數量可達二十隻,布局闊廣一倍。運掌使前,紅鏢盡數殺向莫寒。


    莫寒續使浮身心決,翻空幾度迴轉。旋指擊開紅鏢,亦是安然無事。卻不再容那天壽賊使第三波攻勢,當下速速閃將過去。


    天壽星急著躲避,二人戰了數個迴合,正當上下難分之時。


    又見一把長刀亮眼劃過,莫寒仰身避其鋒芒,退至一處盯看。但見那把長刀柄上握有一手,再看全了些。是另一道黑影,這黑影卻不遮半點麵貌。


    莫寒仔細瞧去,卻是那粗漢子一個。長得濃眉豎眼,口鼻皆粗,毛發蓬鬆,身形壯碩。


    與三哥莫放有之一比。那天壽星見到粗漢,忙輕聲道:“煞老二,你怎麽連頭巾也不戴一個?”


    那粗漢怒道:“戴甚麽頭巾?咱們縱橫京城,怕個甚麽鬼兒!今晚就要幹這小子,落在咱家手裏,他還能跑了不成!我看你這鼠兒一樣的膽量,整天就知道偷偷摸摸的。老子就看不慣你這個熊樣子!”


    莫寒暗想這人廢話這麽多,別又是哪個星賊兒,到底幾斤幾兩,即時便見分曉。由是跳步上去,自旁一腿踹來。


    那天煞賊人忙躲將過去,大喊著:“你這小兒,竟敢偷襲你煞爺爺?看我不撕了你的臉!”


    言罷揮刀劈來,莫寒翻身越過那賊子的頭,又一記斷夢神指使將而來,打在那粗漢的手腕上。煞老二疼得險些丟了大刀,麵紅耳赤。用另一隻手握住刀柄,一刀順風砍去。


    登時刀浪盛行。


    莫寒急忙翻轉身子,及時落下身去,險些被刀氣所擊。


    暗覺這煞老二的刀力竟如此強盛,這下子可得謹慎些了。那煞老二見莫寒躲了過去,迅速拿刀來砍。


    莫寒使出斷夢神指,那煞老二還未至身前,額頭忽受一指,震得他歪倒在地。口中仍舊迭罵不止。


    天壽賊見狀,又持飛鏢來襲,莫寒一一躲過。那煞老二有了喘息之機,忙使一刀,以排天倒地之勢攻來。莫寒抽身避之不及,身子退了又退。迴頭見楊柳樹被劈成兩半。


    樹身倒地形成巨響,將附近居住的學子學從驚醒,各自起來瞧看。天壽星暗知不可久待,忙趕到天煞賊身邊道:“老二,走了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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