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放過我1</p>
楚浩哲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林夕的床上，一隻胳膊輕輕摟抱著林夕，另一隻手端著一杯水，正送到林夕的嘴邊。而林夕，則安然倚靠在他的懷抱裏。</p>
楚浩哲馬上衝上前去，“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這個陌生的男人，怎麽能如此造次？</p>
那人卻繼續平靜地給林夕喂水，等到林夕喝完了水，才不慌不忙地對楚浩哲說道：“你好，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你是楚浩哲吧，我叫苗長恆。”</p>
楚浩哲已經忍不住了，過去一扯他的胳膊，將他拉開，“我不管你是誰，你為什麽坐在這裏？你剛剛……你……”剛剛他的那個動作也太過曖昧了。他怎麽可以這樣？</p>
那人卻依舊平靜，“可能你還不知道我跟林夕的關係。”他目光溫柔地看著床上的林夕，“小夕，告訴他我是誰。”</p>
小夕？他對林夕的稱唿居然這麽親昵，楚浩哲簡直聽不下去了。</p>
可是坐在床上的林夕卻說道：“浩哲，他是我……我喜歡的人。”</p>
“什麽？”楚浩哲一愣，覺得腦子一陣懵，好半天才迴過神來，“林夕你在說什麽，你在開玩笑吧？”</p>
“我沒有看玩笑。”林夕很認真地說，“這樣的事情，我怎麽會拿來開玩笑呢。”又對站在床邊的苗長恆說，“長恆，我想吃老朱家水餃包了，你去幫我買幾個來。”</p>
苗長恆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p>
楚浩哲站在原地，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他走到床前，“林夕，你告訴我，怎麽忽然冒出這麽一個人？”這實在是匪夷所思。</p>
“這個人不是忽然冒出來的，浩哲，他是我喜歡的人。”林夕很篤定地說。</p>
“我不相信，林夕，你想讓我走，你想盡辦法不讓我留在醫院。可是你也不能找這麽一個人來冒充你的男朋友，這個人以前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你提過。”</p>
“我沒有提並不代表他不存在，他是織雲公司的副總，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我在織雲的時候，他很關照我。”林夕說。</p>
楚浩哲知道林夕之前在織雲集團上班，但是這個副總怎麽忽然就成了她喜歡的人了？</p>
林夕又說：“以前，他對我表示好感，我心裏雖然也有意，但是我不敢愛。就像你所說的，我長久以來，把自己困在繭裏了，我不敢愛不敢恨，我活在自我束縛裏。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再也不想欺騙自己，我想麵對真實的自己，麵對自己真實的感情。這些日子，我在黑暗中理著自己的思緒，我終於明白，我愛的人，是長恆。”</p>
這太荒謬了，如果林夕說自己愛的人是米振揚，楚浩哲倒還不會覺得荒謬，可是她說她愛苗長恆，這太讓人難以置信，而且楚浩哲覺得，林夕的說法根本就沒有說服力。</p>
他說：“我不相信，林夕，你是騙我的，對不對？”</p>
“我沒有騙你。”林夕說，“我算是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的人，這種情況下我怎麽還會編故事，苗長恆是個妥帖的人，他就像是風雨中的一個避風港，他身上那種踏實成熟的魅力很吸引我，現在，當他說他要跟我患難與共，我真的發現，其實我離不開他。”</p>
當一個自己深深喜歡著的女人，在你的麵前說她是如何愛一個另一個男人的時候，任何人都會無法忍受，現在的楚浩哲，除了無法忍受，還無法理解。</p>
“林夕，你別這樣好不好，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走的。”</p>
林夕卻說：“浩哲，走不走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強迫你，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實話，我愛著苗長恆，或許以前我自己都沒有麵對自己的感情，但是現在我打算麵對了，他也承諾會跟我一起麵對以後人生。所以，如果長恆對你在這裏覺得不舒服，我寧可失去一段友情，也不能挽留你。”</p>
她真的是一個決絕的人。</p>
楚浩哲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懵了，屋子裏陷入了安靜。</p>
林夕自己摸索著把枕頭放好，躺下，自己拉一拉被子，閉上了眼睛。</p>
楚浩哲愣著的時候，有人敲了病房的門，楚浩哲慢慢走到門邊，打開門不由得又是一愣，因為他公司的經紀人站在門外。經紀人說：“浩哲，你出來，我必須跟你談談。”</p>
第四十五章放過我</p>
桃子來送中午飯的時候，發現苗長恆在，而且坐在床邊，一隻手裏端著一盒水煎包，另一隻手裏端著米粥，在照顧林夕吃飯。而林夕，在津津有味地吃著水煎包。</p>
桃子一錯愕，提著保溫桶站在原地愣住了。</p>
林夕大約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說道：“桃子來了。”又介紹道：“桃子，這是長恆；長恆，這是桃子。”</p>
她對那個男人的稱唿很親昵，讓桃子更是覺得錯愕了。</p>
桃子把飯放在床頭的櫃子上。苗長恆說：“林夕忽然想吃水煎包，我就去買了。”又對林夕說，“小夕，你應該提醒我給你的朋友打個電話，不該讓她再跑一趟的。”</p>
林夕居然笑了，這些天都沒有見她笑過，“我忘了。”她說。</p>
桃子正一頭霧水，林夕已經吃完了東西，苗長恆拿著濕巾幫她擦了擦手，又說：“我還是去接點熱水來幫你洗洗手。”</p>
林夕點頭，苗長恆就拿著水盆出去了。</p>
“這是誰呀？”苗長恆一出門，桃子馬上忍不住問道。</p>
“不是介紹過了嗎，他叫苗長恆。”林夕說。</p>
“我不是問他的名字，夕，你們是什麽關係，他怎麽會這樣對你？而你，好像對他……”桃子第一次見林夕當眾對一個男人如此親昵，她在米振揚麵前，還有那個小明星麵前，從來都沒有這樣過。</p>
沒想到林夕很平靜地說：“桃子，他是我以前的老板，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他對我有好感，而我現在發現，我對他也有好感。”</p>
“你說什麽？”桃子跟楚浩哲的反應差不多，“夕，你怎麽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p>
林夕說：“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情開玩笑嗎？”</p>
“可是，這怎麽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的。”忽然出現了這麽一個男人，而且林夕告訴她，自己喜歡這個男人，這也太突然了。</p>
“為什麽不可能，難道我就不能對一個男人有好感？”林夕說。</p>
“可是不應該是他呀，米振揚……”</p>
“桃子我對你說過，我不愛米振揚。”林夕話語堅定。</p>
“可是，夕，這太突然了，這個人以前我都沒有聽你提起過。”桃子是林夕最好的朋友，她都沒有聽林夕說過這個男人，怎麽一下子，他就成了林夕喜歡的人了？</p>
林夕說：“可是喜歡一個人常常是沒有理由的，過去我的感情世界其實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經曆了這一次生死考驗，很多事情在我腦子裏居然清晰了，我忽然很強烈地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桃子，我就是要這樣的愛，他是適合我的人。”</p>
“什麽樣的愛，他給你的是什麽樣的愛？”桃子說，“難道他的愛比米振揚的還要深沉，米振揚簡直把你當成他自己的生命來愛。難道他的愛比那個明星的還要熱烈，那個楚浩哲這些天你趕都趕不走他。”</p>
“是的，他的愛不是那種熱辣辣的愛，可是細膩、溫和、綿長，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愛，桃子，生活中要你們多轟轟烈烈做什麽，真正的愛，都是簡簡單單踏踏實實的。”林夕很篤定地說，“桃子，現在的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愛。”</p>
桃子一時間覺得迷惑了，林夕的樣子那麽認真，像是在說真的，“可是夕，你跟米振揚有那麽多年的感情，他現在還在四處給你聯絡醫生，西醫暫時不能手術，他就遍訪中醫，夕，難道他那麽癡心的感情還不能跟這個男人相比嗎？”</p>
林夕說：“我跟他是認識很多年了，可是我們之間除了互相傷害，沒有別的。”</p>
“我不相信。”桃子說，“夕，你是不敢麵對自己的內心，你是愛著米振揚的。”</p>
“沒有，桃子。”林夕好像著急了，聲音比剛才大了，“我沒有，我愛的真的是苗長恆，我要的是如父如兄的愛，這個，隻有苗長恆能夠給我。”</p>
桃子剛要說話，苗長恆端著一盆溫水進來了，輕手輕腳地幫林夕拉過床上的小桌子，把盆子放在上麵，然後拿過她的手，輕輕幫她洗，那個樣子，真是溫柔細心至極。</p>
桃子看到他一係列的動作，那麽自然，那麽溫柔，她甚至馬上就相信了苗長恆愛著林夕。</p>
苗長恆幫林夕洗完手，林夕對呆立在病房中的桃子說：“桃子，你能不能告訴米振揚，讓他到我這裏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他講。”</p>
桃子猶豫著點了點頭。</p>
第四十五章放過我</p>
相比於桃子和楚浩哲，米振揚並不常出現在林夕的病房裏。即使來，他也總是靜靜地來，悄悄地走，他常是沉默的，但是隻要他一走進病房，林夕就能夠感覺到，他的腳步、他的氣息，都是那樣的熟悉。</p>
正如此刻，他一走進屋子，林夕馬上就分辨出這是他的腳步聲。</p>
他依然沉默。</p>
理想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漸漸近了，一直走到床前來。</p>
在安靜中，林夕仿佛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夠聽到他的。她覺得有股酸澀的感覺從心窩處一直向上湧起，一直湧到嗓子眼，那酸澀的感覺擁堵在嗓子眼裏，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p>
“你怎麽了？”經曆床邊好久，他終於還是開口道。</p>
林夕努力把那酸澀的感覺壓下去，這才說道：“我想出院了。”</p>
“你現在還不能出院。”他說。</p>
“可是我已經一刻都不想躺在醫院裏了。我一定要出院。”她說。</p>
他知道她的倔強。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跟醫生商量一下，我把你接到家裏，然後讓醫生定期去家裏檢查，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必須繼續治療。什麽時候你的身體適合做手術了，我們再過來，或者，去別的醫院。”</p>
“我不會去你家的。”她說。</p>
“那你去哪裏，你這個樣子，你自己根本沒法照顧自己。”他也知道她早就不想待在醫院裏了，正在著手給她找個專門的護理和營養師，他要把護理和營養師請到他家裏去照顧她。</p>
可是林夕說：“我不可能去你那裏。米振揚，謝謝你這陣子在醫院裏忙前忙後的，真的謝謝了，可是，我們早就結束了……”</p>
還不等她說完，他已經打斷了她，“我不想聽這些。你不去我那裏要去哪裏，你難道想跟著他去南方？”</p>
他所說的“他”是楚浩哲，林夕說：“不，我也不會去南方，媽媽看到我這個樣子，會難過的。我沒打算跟他走，我要跟我愛的人在一起。”</p>
他的心陡然一跳，聽到她接著說：“苗長恆說，他會照顧我，以後不管我能不能看到，他都會照顧我，所以我出院之後，會去他那裏。”</p>
“你說什麽？”這個消息對於他一樣突如其來。</p>
林夕似乎早有思想準備似的，沒有被他驟然提高的聲音驚擾到，她平靜地說：“以前你曾經猜疑過我跟他的關係，你的猜疑是有道理的，我是喜歡他。以前囿於我們的約定，我不能隨隨便便走掉，所以我不敢承認我對他的愛……”</p>
“你在騙我，你愛苗長恆？你愛他什麽？林夕，不要忘了我們認識多少年來，你是隨隨便便會愛上一個人的嗎？”</p>
林夕說：“我不是隨隨便便愛上一個人，我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的。他的愛溫柔溫和，讓我如沐春風，他很寬厚，能包容我，這些年，我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愛人。他符合我所有的對於愛人的幻想和要求。我沒有辦法不愛他。當我躺在病床上，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米振揚，我想告訴你，我愛他，我要跟他走。”</p>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他咬字很重，這些天來，他的情緒就像一根繃緊了的弦，現在，他仿佛聽到這弦“啪”的一聲掙斷了的聲音。</p>
他不相信她愛苗長恆，可是她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還是刺傷了他。</p>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林夕語聲變得硬起來，“我讓你來，不是征求你的意見，而是通知你，我要出院了，過會兒，他就會來接我出院的，我要跟他在一起。”</p>
他略一沉默，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不允許你跟他走。”他忽然俯下身來，抓住她的胳膊，“我這輩子都不打算放開你，永遠不會。你想跟著別人走，休想！”</p>
她使勁掙脫了一下，卻掙不開，她也就放棄了掙紮，頭偏向一邊，安靜地說道：“如果你這樣，我會放棄一切治療。”</p>
“你在威脅我？”他手中的力道很重。</p>
“如果沒有自由，生死又有什麽區別。本來這樣黑暗的世界，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的聲音平靜，整個人卻顯得那麽決絕。</p>
米振揚抓緊她的手不由得放鬆了些，“你想怎麽樣，林夕，你究竟想怎麽樣？”她還嫌對他的折磨不夠嗎，但是她的眼睛看不到，就足以讓他心碎，她還要拿生死相脅。</p>
“我不想怎麽樣，我隻想，讓你放過我。”她說。</p>
他攥著她的胳膊，動作僵持，良久，兩個人都無語。</p>
如果在車禍中死掉了也許更好吧，不必有現在的痛苦，不必麵對現在這樣的局麵。那股酸澀的滋味已經在林夕的整個身體上蔓延，她覺得這滋味要比渾身疼痛跟難受。</p>
後來，他放開她的胳膊，聲音變得喑啞，“你確信他是你想找的人？你確信他能夠給你你想要的生活？”</p>
她說：“我累了，倦了，隻有他讓我覺得溫暖，覺得踏實，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感情。米振揚，放過我吧，我已經沒有了眼睛，我不能再沒有愛人。如果不能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如果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真的不打算再活在這個世上。”</p>
如果此刻林夕能夠看到米振揚，她一定能夠看到他眼底裏的絕望。</p>
桃子在走廊上看到米振揚，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頹喪，他的步子都有些蹣跚。</p>
他沒有跟桃子打招唿，眼睛注視著前方，卻迷迷蒙蒙的，像是在思考什麽，但是眼神中似乎又全是空洞。</p>
桃子喊了他一聲，他像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往前走了。</p>
桃子走進病房，“夕，你剛剛對米振揚說了什麽？為什麽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這樣問著，但是其實心裏也多多少少能明白林夕說的是什麽，林夕讓她叫米振揚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有預感了。</p>
“夕，你為什麽非要這樣？”</p>
躺在床上的林夕卻一言不發，桃子走近，發現她唿吸有些困難，桃子著急了，一邊拉住林夕的手一邊扭頭喊：“醫生，護士，趕緊來，林夕她唿吸困難了。”</p>
林夕努力喘了幾口氣，拽著桃子的手說：“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不用喊醫生，我沒事的。”</p>
桃子攥著林夕的手，歎道：“為什麽非要這樣呀。”（未完待續）</p>
楚浩哲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林夕的床上，一隻胳膊輕輕摟抱著林夕，另一隻手端著一杯水，正送到林夕的嘴邊。而林夕，則安然倚靠在他的懷抱裏。</p>
楚浩哲馬上衝上前去，“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這個陌生的男人，怎麽能如此造次？</p>
那人卻繼續平靜地給林夕喂水，等到林夕喝完了水，才不慌不忙地對楚浩哲說道：“你好，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你是楚浩哲吧，我叫苗長恆。”</p>
楚浩哲已經忍不住了，過去一扯他的胳膊，將他拉開，“我不管你是誰，你為什麽坐在這裏？你剛剛……你……”剛剛他的那個動作也太過曖昧了。他怎麽可以這樣？</p>
那人卻依舊平靜，“可能你還不知道我跟林夕的關係。”他目光溫柔地看著床上的林夕，“小夕，告訴他我是誰。”</p>
小夕？他對林夕的稱唿居然這麽親昵，楚浩哲簡直聽不下去了。</p>
可是坐在床上的林夕卻說道：“浩哲，他是我……我喜歡的人。”</p>
“什麽？”楚浩哲一愣，覺得腦子一陣懵，好半天才迴過神來，“林夕你在說什麽，你在開玩笑吧？”</p>
“我沒有看玩笑。”林夕很認真地說，“這樣的事情，我怎麽會拿來開玩笑呢。”又對站在床邊的苗長恆說，“長恆，我想吃老朱家水餃包了，你去幫我買幾個來。”</p>
苗長恆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p>
楚浩哲站在原地，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他走到床前，“林夕，你告訴我，怎麽忽然冒出這麽一個人？”這實在是匪夷所思。</p>
“這個人不是忽然冒出來的，浩哲，他是我喜歡的人。”林夕很篤定地說。</p>
“我不相信，林夕，你想讓我走，你想盡辦法不讓我留在醫院。可是你也不能找這麽一個人來冒充你的男朋友，這個人以前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你提過。”</p>
“我沒有提並不代表他不存在，他是織雲公司的副總，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我在織雲的時候，他很關照我。”林夕說。</p>
楚浩哲知道林夕之前在織雲集團上班，但是這個副總怎麽忽然就成了她喜歡的人了？</p>
林夕又說：“以前，他對我表示好感，我心裏雖然也有意，但是我不敢愛。就像你所說的，我長久以來，把自己困在繭裏了，我不敢愛不敢恨，我活在自我束縛裏。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再也不想欺騙自己，我想麵對真實的自己，麵對自己真實的感情。這些日子，我在黑暗中理著自己的思緒，我終於明白，我愛的人，是長恆。”</p>
這太荒謬了，如果林夕說自己愛的人是米振揚，楚浩哲倒還不會覺得荒謬，可是她說她愛苗長恆，這太讓人難以置信，而且楚浩哲覺得，林夕的說法根本就沒有說服力。</p>
他說：“我不相信，林夕，你是騙我的，對不對？”</p>
“我沒有騙你。”林夕說，“我算是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的人，這種情況下我怎麽還會編故事，苗長恆是個妥帖的人，他就像是風雨中的一個避風港，他身上那種踏實成熟的魅力很吸引我，現在，當他說他要跟我患難與共，我真的發現，其實我離不開他。”</p>
當一個自己深深喜歡著的女人，在你的麵前說她是如何愛一個另一個男人的時候，任何人都會無法忍受，現在的楚浩哲，除了無法忍受，還無法理解。</p>
“林夕，你別這樣好不好，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走的。”</p>
林夕卻說：“浩哲，走不走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強迫你，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實話，我愛著苗長恆，或許以前我自己都沒有麵對自己的感情，但是現在我打算麵對了，他也承諾會跟我一起麵對以後人生。所以，如果長恆對你在這裏覺得不舒服，我寧可失去一段友情，也不能挽留你。”</p>
她真的是一個決絕的人。</p>
楚浩哲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懵了，屋子裏陷入了安靜。</p>
林夕自己摸索著把枕頭放好，躺下，自己拉一拉被子，閉上了眼睛。</p>
楚浩哲愣著的時候，有人敲了病房的門，楚浩哲慢慢走到門邊，打開門不由得又是一愣，因為他公司的經紀人站在門外。經紀人說：“浩哲，你出來，我必須跟你談談。”</p>
第四十五章放過我</p>
桃子來送中午飯的時候，發現苗長恆在，而且坐在床邊，一隻手裏端著一盒水煎包，另一隻手裏端著米粥，在照顧林夕吃飯。而林夕，在津津有味地吃著水煎包。</p>
桃子一錯愕，提著保溫桶站在原地愣住了。</p>
林夕大約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說道：“桃子來了。”又介紹道：“桃子，這是長恆；長恆，這是桃子。”</p>
她對那個男人的稱唿很親昵，讓桃子更是覺得錯愕了。</p>
桃子把飯放在床頭的櫃子上。苗長恆說：“林夕忽然想吃水煎包，我就去買了。”又對林夕說，“小夕，你應該提醒我給你的朋友打個電話，不該讓她再跑一趟的。”</p>
林夕居然笑了，這些天都沒有見她笑過，“我忘了。”她說。</p>
桃子正一頭霧水，林夕已經吃完了東西，苗長恆拿著濕巾幫她擦了擦手，又說：“我還是去接點熱水來幫你洗洗手。”</p>
林夕點頭，苗長恆就拿著水盆出去了。</p>
“這是誰呀？”苗長恆一出門，桃子馬上忍不住問道。</p>
“不是介紹過了嗎，他叫苗長恆。”林夕說。</p>
“我不是問他的名字，夕，你們是什麽關係，他怎麽會這樣對你？而你，好像對他……”桃子第一次見林夕當眾對一個男人如此親昵，她在米振揚麵前，還有那個小明星麵前，從來都沒有這樣過。</p>
沒想到林夕很平靜地說：“桃子，他是我以前的老板，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他對我有好感，而我現在發現，我對他也有好感。”</p>
“你說什麽？”桃子跟楚浩哲的反應差不多，“夕，你怎麽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p>
林夕說：“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情開玩笑嗎？”</p>
“可是，這怎麽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的。”忽然出現了這麽一個男人，而且林夕告訴她，自己喜歡這個男人，這也太突然了。</p>
“為什麽不可能，難道我就不能對一個男人有好感？”林夕說。</p>
“可是不應該是他呀，米振揚……”</p>
“桃子我對你說過，我不愛米振揚。”林夕話語堅定。</p>
“可是，夕，這太突然了，這個人以前我都沒有聽你提起過。”桃子是林夕最好的朋友，她都沒有聽林夕說過這個男人，怎麽一下子，他就成了林夕喜歡的人了？</p>
林夕說：“可是喜歡一個人常常是沒有理由的，過去我的感情世界其實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經曆了這一次生死考驗，很多事情在我腦子裏居然清晰了，我忽然很強烈地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桃子，我就是要這樣的愛，他是適合我的人。”</p>
“什麽樣的愛，他給你的是什麽樣的愛？”桃子說，“難道他的愛比米振揚的還要深沉，米振揚簡直把你當成他自己的生命來愛。難道他的愛比那個明星的還要熱烈，那個楚浩哲這些天你趕都趕不走他。”</p>
“是的，他的愛不是那種熱辣辣的愛，可是細膩、溫和、綿長，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愛，桃子，生活中要你們多轟轟烈烈做什麽，真正的愛，都是簡簡單單踏踏實實的。”林夕很篤定地說，“桃子，現在的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愛。”</p>
桃子一時間覺得迷惑了，林夕的樣子那麽認真，像是在說真的，“可是夕，你跟米振揚有那麽多年的感情，他現在還在四處給你聯絡醫生，西醫暫時不能手術，他就遍訪中醫，夕，難道他那麽癡心的感情還不能跟這個男人相比嗎？”</p>
林夕說：“我跟他是認識很多年了，可是我們之間除了互相傷害，沒有別的。”</p>
“我不相信。”桃子說，“夕，你是不敢麵對自己的內心，你是愛著米振揚的。”</p>
“沒有，桃子。”林夕好像著急了，聲音比剛才大了，“我沒有，我愛的真的是苗長恆，我要的是如父如兄的愛，這個，隻有苗長恆能夠給我。”</p>
桃子剛要說話，苗長恆端著一盆溫水進來了，輕手輕腳地幫林夕拉過床上的小桌子，把盆子放在上麵，然後拿過她的手，輕輕幫她洗，那個樣子，真是溫柔細心至極。</p>
桃子看到他一係列的動作，那麽自然，那麽溫柔，她甚至馬上就相信了苗長恆愛著林夕。</p>
苗長恆幫林夕洗完手，林夕對呆立在病房中的桃子說：“桃子，你能不能告訴米振揚，讓他到我這裏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他講。”</p>
桃子猶豫著點了點頭。</p>
第四十五章放過我</p>
相比於桃子和楚浩哲，米振揚並不常出現在林夕的病房裏。即使來，他也總是靜靜地來，悄悄地走，他常是沉默的，但是隻要他一走進病房，林夕就能夠感覺到，他的腳步、他的氣息，都是那樣的熟悉。</p>
正如此刻，他一走進屋子，林夕馬上就分辨出這是他的腳步聲。</p>
他依然沉默。</p>
理想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漸漸近了，一直走到床前來。</p>
在安靜中，林夕仿佛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夠聽到他的。她覺得有股酸澀的感覺從心窩處一直向上湧起，一直湧到嗓子眼，那酸澀的感覺擁堵在嗓子眼裏，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p>
“你怎麽了？”經曆床邊好久，他終於還是開口道。</p>
林夕努力把那酸澀的感覺壓下去，這才說道：“我想出院了。”</p>
“你現在還不能出院。”他說。</p>
“可是我已經一刻都不想躺在醫院裏了。我一定要出院。”她說。</p>
他知道她的倔強。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跟醫生商量一下，我把你接到家裏，然後讓醫生定期去家裏檢查，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必須繼續治療。什麽時候你的身體適合做手術了，我們再過來，或者，去別的醫院。”</p>
“我不會去你家的。”她說。</p>
“那你去哪裏，你這個樣子，你自己根本沒法照顧自己。”他也知道她早就不想待在醫院裏了，正在著手給她找個專門的護理和營養師，他要把護理和營養師請到他家裏去照顧她。</p>
可是林夕說：“我不可能去你那裏。米振揚，謝謝你這陣子在醫院裏忙前忙後的，真的謝謝了，可是，我們早就結束了……”</p>
還不等她說完，他已經打斷了她，“我不想聽這些。你不去我那裏要去哪裏，你難道想跟著他去南方？”</p>
他所說的“他”是楚浩哲，林夕說：“不，我也不會去南方，媽媽看到我這個樣子，會難過的。我沒打算跟他走，我要跟我愛的人在一起。”</p>
他的心陡然一跳，聽到她接著說：“苗長恆說，他會照顧我，以後不管我能不能看到，他都會照顧我，所以我出院之後，會去他那裏。”</p>
“你說什麽？”這個消息對於他一樣突如其來。</p>
林夕似乎早有思想準備似的，沒有被他驟然提高的聲音驚擾到，她平靜地說：“以前你曾經猜疑過我跟他的關係，你的猜疑是有道理的，我是喜歡他。以前囿於我們的約定，我不能隨隨便便走掉，所以我不敢承認我對他的愛……”</p>
“你在騙我，你愛苗長恆？你愛他什麽？林夕，不要忘了我們認識多少年來，你是隨隨便便會愛上一個人的嗎？”</p>
林夕說：“我不是隨隨便便愛上一個人，我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的。他的愛溫柔溫和，讓我如沐春風，他很寬厚，能包容我，這些年，我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愛人。他符合我所有的對於愛人的幻想和要求。我沒有辦法不愛他。當我躺在病床上，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米振揚，我想告訴你，我愛他，我要跟他走。”</p>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他咬字很重，這些天來，他的情緒就像一根繃緊了的弦，現在，他仿佛聽到這弦“啪”的一聲掙斷了的聲音。</p>
他不相信她愛苗長恆，可是她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還是刺傷了他。</p>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林夕語聲變得硬起來，“我讓你來，不是征求你的意見，而是通知你，我要出院了，過會兒，他就會來接我出院的，我要跟他在一起。”</p>
他略一沉默，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不允許你跟他走。”他忽然俯下身來，抓住她的胳膊，“我這輩子都不打算放開你，永遠不會。你想跟著別人走，休想！”</p>
她使勁掙脫了一下，卻掙不開，她也就放棄了掙紮，頭偏向一邊，安靜地說道：“如果你這樣，我會放棄一切治療。”</p>
“你在威脅我？”他手中的力道很重。</p>
“如果沒有自由，生死又有什麽區別。本來這樣黑暗的世界，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的聲音平靜，整個人卻顯得那麽決絕。</p>
米振揚抓緊她的手不由得放鬆了些，“你想怎麽樣，林夕，你究竟想怎麽樣？”她還嫌對他的折磨不夠嗎，但是她的眼睛看不到，就足以讓他心碎，她還要拿生死相脅。</p>
“我不想怎麽樣，我隻想，讓你放過我。”她說。</p>
他攥著她的胳膊，動作僵持，良久，兩個人都無語。</p>
如果在車禍中死掉了也許更好吧，不必有現在的痛苦，不必麵對現在這樣的局麵。那股酸澀的滋味已經在林夕的整個身體上蔓延，她覺得這滋味要比渾身疼痛跟難受。</p>
後來，他放開她的胳膊，聲音變得喑啞，“你確信他是你想找的人？你確信他能夠給你你想要的生活？”</p>
她說：“我累了，倦了，隻有他讓我覺得溫暖，覺得踏實，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感情。米振揚，放過我吧，我已經沒有了眼睛，我不能再沒有愛人。如果不能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如果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真的不打算再活在這個世上。”</p>
如果此刻林夕能夠看到米振揚，她一定能夠看到他眼底裏的絕望。</p>
桃子在走廊上看到米振揚，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頹喪，他的步子都有些蹣跚。</p>
他沒有跟桃子打招唿，眼睛注視著前方，卻迷迷蒙蒙的，像是在思考什麽，但是眼神中似乎又全是空洞。</p>
桃子喊了他一聲，他像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往前走了。</p>
桃子走進病房，“夕，你剛剛對米振揚說了什麽？為什麽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這樣問著，但是其實心裏也多多少少能明白林夕說的是什麽，林夕讓她叫米振揚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有預感了。</p>
“夕，你為什麽非要這樣？”</p>
躺在床上的林夕卻一言不發，桃子走近，發現她唿吸有些困難，桃子著急了，一邊拉住林夕的手一邊扭頭喊：“醫生，護士，趕緊來，林夕她唿吸困難了。”</p>
林夕努力喘了幾口氣，拽著桃子的手說：“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不用喊醫生，我沒事的。”</p>
桃子攥著林夕的手，歎道：“為什麽非要這樣呀。”（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