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深夜讀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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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出乎意料之處遇見認識的人,一瞬間會沒把握確定究竟是本人,抑或是單純長得相似的其他人。再加上若對方身著平時所不熟悉的打扮,就更是如此了。


    「你……你是……」


    在沒有其他人影的城牆上,藍色長袍浮現在星光和加爾達特的燈火之下。


    站在我眼前的人,是向撒旦進貢奧瑟利亞鎧甲的奧瑟利亞教祭司。這個男人企圖令奧瑟利亞教成為赫爾蘭迪亞的國教,以作為鎧甲的迴禮。這名角色相當神秘,言行舉止實在不像個npc〈非玩家操作角色〉。


    他摘下了仿造鳥類臉部而成的瘟疫麵具。


    底下現出了一張我始料未及的麵孔。


    「真過分耶,你把我給忘了嗎?」


    赤上的嘴角浮現淺淺一笑,而後聳了聳肩。


    ——他是二年a班的赤上壯馬。


    「不……不……我是嚇了一跳……」


    聽到我如此迴答,赤上露出似乎很滿意的微笑。


    他摘下和長袍連為一體的兜帽,露出頭部,泛紅的頭發便展現而出。略低著頭的他,劉海在眼前搖曳著。


    赤上總是在教室角落和三、四個人聚在一塊聊動畫或遊戲。不用說,那個集團屬於二年a班校園種姓製度的最底層。順帶一提,由於我不隸屬任何集團,因此不在評鑒範圍內,又或是總排吊車尾……這先不提。總之我對赤上的認知,僅有「最底層集團之中的一員」而已。


    這樣的小團體所聚集的地方和我的座位超近。雖然自己說好像在老王賣瓜,不過我對動畫和遊戲也有深厚的造詣,所以常常會對他們傳來的對話內容感到在意。


    然而,即使興趣相同,我也沒有和他們廝混的意思。確實,和擁有相同喜好的人談論一樣的話題會很開心,但那也僅是須臾之間的快樂,並不會產生任何益處,隻是白白增加人際關係的成本和風險罷了。


    先不管這些。就我所聽到的對話,赤上在團體內的表現並沒有特別顯眼。遭到反駁時他並不會迴嘴,隻會笑著含混帶過,給人的印象是個懦弱的男生。


    赤上麵帶笑容,稍稍舉起了手來。


    「哈哈哈,說得也是呢。抱歉抱歉,嚇了你一跳。」


    他散發出來的氛圍和在教室時截然不同耶……莫名開朗的說話方式令我感到突兀。


    真要說的話,他原本是個寡言又溫馴的人,同時也不善交際。我從沒見過赤上和夥伴之外的人說話。


    「別看我這樣,我也是有在小心注意避免被人察覺喔。抱歉,在拉古納妨礙了你和朝霧同學約會。」


    「什……不……不,我們……並沒有在約會。」


    赤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帶了點嘲弄的感覺。


    「對了,2a公會的人有發現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嗎?」


    你說……世界的真相?


    「沒有……應該說,我連你在問什麽都聽不懂。」


    他到底想說些什麽?是要跟我宣揚奧瑟利亞教嗎?抑或是闡述自己的腦內設定?


    赤上豎起食指,閉起一隻眼睛。他的動作顯得極度裝模作樣。


    「聽好了,堂巡同學。這裏是名為『eodia eodus』的遊戲世界。」


    「什……!」


    ——為什麽你會知道?


    「傷腦筋,我是不是又嚇到你啦?」


    赤上歪過頭,浮現出心情大好的笑容。


    但這可不是什麽好笑的事情。


    鎮定點,堂巡驅流。給我冷靜下來。我並不曉得這個事實,因此懷疑赤上這番話才是正常的。然後,我要一邊提問,同時問出他是怎麽得到這份情報的。


    「我的確覺得這個世界感覺很像遊戲……可是,為何你能斷定它是叫什麽e……的遊戲?」


    「喔,這很簡單。因為我在那款遊戲的開發公司進行除錯的工作〈打工〉。」


    「——!」


    你說什麽——?


    我的心跳快得到了嘈雜無比的程度。


    赤上是……除錯人員?


    由於我是在家工作,幾乎沒有見過哀川小姐以外的員工,更不可能認識打工的除錯人員。同理,赤上也不知道我在做開發的打工吧。


    不過,如果是這個知曉內情的家夥,應該能夠理解我們身陷多麽困難的處境裏,進而提供協助來解決問題——


    不,等等。


    我吞了一口唾沫。


    那麽,他為什麽要扮演奧瑟利亞教祭司這樣的角色?


    還有,他是出於什麽樣的緣由與撒旦同謀?


    接近我的目的又是?


    我全身冷汗如雨下。


    首先,得搞清楚這家夥有什麽盤算和目的。


    存在感稀薄的同班同學,忽然令我覺得像是駭人的怪物。


    ……現在要先從對方身上套出情報來,而且千萬不能亮出自己的底牌。鎮定下來想想吧。在毫無事前資訊的狀況下聽到這些話,我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呢?


    我交抱起雙臂,歪過了頭。


    「那麽……表示這裏就是那款遊戲,而我們被迫參與其中的意思嗎?但我沒聽過那叫e什麽的遊戲耶。」


    「嗯,因為它尚未發表啊。隻不過,狂熱玩家之間都在謠傳hellz domain正在開發一款驚人的遊戲了。」


    萬萬想不到在這個世界裏,我居然會從哀川小姐之外的人口中聽到那間公司的名字。該死的黑心企業!


    「堂巡同學?你怎麽了嗎?」


    「啊,沒有……我隻是在想,hellz domain這名字聽過……但如此擬真又充滿現實感的遊戲……不可能會有吧?」


    赤上掛著看似感到困擾的笑容,左右揮動雙手。


    「啊,不是那樣的。這裏是eodia eodus,卻也不是。它既是遊戲,然而又並非遊戲。」


    ……?這家夥想說什麽啊?


    赤上像是在拍動翅膀一般,攤開了奧瑟利亞教的湛藍長袍。


    「這裏是遊戲世界,但我們並非登入到遊戲裏頭。換言之!這是以遊戲『eodia eodus』為基礎而產生的異世界!我們轉生到異世界去了!」


    我忍不住張大嘴巴,直盯著赤上的臉瞧。總感覺他的臉頰潮紅,平時老是略顯低垂的雙眼瞪得老大。


    「想不到我會遇上這種事!真的會發生此種奇跡!妙極了!真的是marvelous啊!」


    赤上張開雙手,仰望著星空。


    插圖p023


    「我被這個世界……被神明給選上了。不,或許是見我受到不當的待遇,神明察覺了自己的過錯也說不定。」


    「……赤上——」


    ——你是認真的嗎?


    我把這句話給吞了下去。


    「換句話說……有個異世界和你所知的遊戲一模一樣,而我們被傳送到那裏去了,是嗎?」


    赤上輕輕闔上雙手,像是在拍手似的。


    「真有你的,堂巡同學。你非常冷靜。明明一般人會從否定的角度切入,你卻老老實實地接受了現實。」


    「不,我並沒有完全接受就是……」


    應該說,你到底有多認真啊?


    赤上麵露微笑,以帶了點俾倪的口吻說:


    「我認為那也理所當然。反倒是你可以為自己的理解力和適應力感到驕傲。」


    「是……是這樣……嗎?」


    赤上身後一百公尺左


    右的遠方忽地出現了一道人影。那個穿著簡易鎧甲的輪廓,是守護加爾達特的衛兵。他從城牆上走了過來,不過那隻是單純的npc,應該用不著特別留意吧。


    「但是,為何你至今不到2a公會露麵呢?」


    「我沒有和2a公會一起行動的意思啊。」


    赤上露出了苦笑。他笑的方式,令我霎時想到現實世界的赤上。


    「2a的大夥兒……有點那個。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他們將原本世界的人際關係帶到這裏來。」


    感覺他泛著笑意的眼眸深處,蔓延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從赤上扭曲的笑容當中,我無法窺見他心中的想法。


    「噯,你有沒有這麽想過?我們在原先的世界並未受到應有的迴報,是因為那個世界出了差錯。然而這裏就不同了。這次一定能夠發揮自己真正的力量……這樣。」


    我忽地迴想起被丟到eodia eodus之後的事情。我成了魔王,以絕對支配者的身份君臨此處。我擁有值得信賴的四名幹部,以及數以千計的地獄尖兵。


    另一方麵,我在2a公會則是以堂巡驅流的模樣活躍。明明在現實世界裏未曾和同學好好說上話,不知不覺間卻和位居種姓製度頂點的一之宮及朝霧對等地交談,並操控及誘導著2a所有人,走上我算計好的道路。


    我……來到這裏後……變了……嗎?


    ——不,別被迷惑了。


    我麵露諷刺的微笑,搖了搖頭。


    「不曉得……感覺來到這裏也沒什麽太大的差異。你卻不同……是這樣對吧?」


    「堂巡同學……」


    赤上帶著悲傷的眼神凝視著我。


    「這樣……你在2a公會裏果然受到了那種待遇啊。」


    這次他的目光變得銳利,仿佛帶了點怒氣。


    「在原本的世界裏,無論再怎麽努力都無法得到迴報。既然不會獲得正當的評價,做了也是白費工夫。但若是這裏,實力便會受到肯定,無論是我或你都一樣。」


    我低著頭,絞盡腦汁思考著。


    赤上究竟認真到什麽地步?為何會如此把我當作自己人一般述說這些?他應該有某些目的才對。是想找一個同病相憐的夥伴嗎?還是……


    「我問你,赤上……這裏真的是能夠獲得正當評價的世界嗎?」


    「是啊。證據就是——我擁有特殊的能力。」


    這時,npc衛兵通過了赤上身旁。


    赤上突然抓住衛兵的肩膀,直接將他向後拖倒在地。


    「喂……喂!赤上,你做什麽——」


    衛兵發出呻吟,倒了下去。雖說是裝飾用的npc,一旦遭受攻擊便會還手。不出所料,衛兵一站起來就抽出懸掛在腰上的劍。


    喂喂喂,在街上戰鬥可是很麻煩的耶!不但會冒出一堆衛兵,也沒辦法進行購物。一個處理不好還會受到禁止出入的懲罰。


    然而,赤上卻以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瞪視著衛兵。雙眼使著勁的他,眉間擠出了皺紋。看起來簡直像是寄宿著瘋狂的光芒。


    「你可沒有閑工夫對我兵刃相向吧?」


    衛兵老實點頭的一瞬間,全身上下便竄過了無可計數的文字和記號。


    「沒錯。」


    ——!


    「好了,快點到下麵去,在攤販街大鬧一番。這是你的工作吧?」


    「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多管閑事。」


    什……麽?


    衛兵帶著出鞘的劍走下了樓梯。


    剛剛那是怎樣?


    赤上態度丕變,爽朗地笑了。


    「哈哈哈,你掛著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呢。」


    「是啊……我還以為你會被衛兵攻擊……」


    「我啊,可以支配他人的行動。我擁有下達絕對命令的能力。」


    什——!


    「怎麽可能……不,再怎麽說,那也太——」


    「不然你覺得剛剛我是怎麽辦到的?」


    「像……像是催眠術或暗示……還是某種約束行動的魔法之類——」


    「那樣隻是換個說法而已吧?」


    「……」


    赤上像是在享受我的反應似的,泛著微笑。


    「不久之後,即使不願意,你也會明白的。」


    方才赤上所說的話語——


    『好了,快點到下麵去,在攤販街大鬧一番。這是你的工作吧?』


    意思是這會被實行嗎?


    假如真的無法違抗赤上的命令,將會……?


    別開玩笑了……這種東西也無敵過頭了吧。


    難不成……


    我也在渾然不覺之際,被赤上給操縱了嗎?


    我掩藏不住內心的慌張,以震顫不已的眼瞳盯著赤上。


    「隻是那並不完美。這能力對於來自其他世界的人——也就是前二年a班的成員無效。」


    我心中鬆了一口氣。不禁感覺全身都快要虛脫了。


    「這……這樣啊……」


    「嗯,所以你不用害怕會不會遭受我洗腦。」


    遠方傳來了人們的叫喚聲,還有某種東西毀損的聲音。


    「喔,好像開始了。」


    赤上一臉愉悅地招了招手。我走到城牆邊緣,窺探下方。


    「那是……」


    先前的衛兵正在四處破壞著攤販。


    「他真的……在實行你的命令嗎?」


    「嗯。」


    赤上若無其事地迴答。


    衛兵所揮砍的劍,劈開了逃竄的客人背部,接著刺向試圖保護攤販的老板。


    「那樣……不會很糟糕嗎?」


    「為什麽?」


    「不,什麽『為什麽』?有人遭殃了耶,而且還是真的死去了!」


    「啊——但他們是npc……呃,在這世界的說法就是『無足輕重的路人甲』吧?總之就像是臨時演員一樣,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所以就算他們死掉了也不會有影響,沒問題的。」


    「你說……沒問題……」


    這家夥「沒問題」的標準是什麽?


    呃,我也曾以魔王赫爾夏夫特的身份下達過作戰指示,實際上有許多npc因此送命。責備赤上的這份念頭是否很自我中心呢?


    我再次俯視攤販街。直到不久前都還歡欣雀躍的夜晚時光,如今搖身一變上演著慘無人道的地獄光景。不分青紅皂白地到處肆虐的衛兵,破壞著攤販並砍殺人們,將這一帶染上了鮮血,同時陸陸續續地增加著犧牲者。


    他們確實是npc沒錯……但這並非為了守護什麽事物,或實現某種大義。這樣簡直就像是在殺人取樂一樣。然而,他們不是活在現實世界中的人類,這點也是事實。可惡——


    「喔,衛兵來了耶。」


    如同赤上所言,十名左右的武裝衛兵從大路奔馳而來。他們是在發生pk行為時會趕來的衛兵,戰鬥力相當高。與尋常衛兵不同,他們穿著覆蓋全身的板甲,攜帶著殺傷力強大的劍。這下子事態總算要平息了吧。


    就在我如是想時,赤上亢奮地說:


    「好啦!接下來可是重頭戲,你要好好看個仔細喔,堂巡同學。」


    武裝衛兵抽出劍,攻向鬧事的衛兵。然而,衛兵卻早他們一步揮出了劍。那陣衝擊波,震飛了十名武裝衛兵。


    那是怎樣?


    衛兵朝著倒地的武裝衛兵追擊而去,刺出了劍。武裝衛兵稍稍一陣痙攣後,就這麽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為何那家夥……會這麽強啊?」


    「這就是我的另一項特殊能力。」


    你


    說……另一項能力?


    「我可以提升裝備道具的能力。隻要使用這項能力,無論是多麽弱小的武器,我都能讓它變成最強武器。」


    如同證明著這番話似的,以看守為主要任務的無力衛兵,一個接一個撂倒了武鬥派的武裝衛兵。


    這時有兩道身影,逆著逃跑的人潮疾奔而來。


    其中一人是仿佛英雄般的威風男子,另一個人則是外表清秀的女劍士。


    「這是在胡鬧什麽?」


    「各位!快點逃!這裏就交給2a公會!」


    一之宮!朝霧!


    我聽見身旁傳來了「嘖」的咂嘴聲。


    「2a公會……受不了,真掃興耶。」


    在赤上喃喃低語的期間,一之宮高舉著釋放出火焰的劍。


    「旭日光焰!」


    揮下來的劍,砍斷了衛兵的劍。


    朝霧從一之宮身後迅速地殺了過來。在和衛兵交錯而過的空檔,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出了劍。劍身仿佛光線一般的軌跡,將衛兵一刀兩斷。


    「雷光!」


    衛兵的軀體由上到下被劈成兩半,而後化為光消失了。


    ——成功了!


    我忍不住在心中呐喊。相對的,一旁傳來了感覺在鬧別扭的聲音。


    「用不著多管閑事,武器的耐久力也已經耗盡了啊……道具的壽命,會隨著強化的程度變短呢。原本想說機會難得,這點我也要來解釋一下耶。這樣一來,不就像是我為了2a公會做好了事前準備一樣嗎?」


    一之宮與朝霧被街上眾人所包圍,不斷收到感謝的話語。我一從那個場景別開目光,便見到赤上掛著忿忿不平的表情搔抓著頭。


    「嗯,總之你明白我的力量了吧?隻要有絕對命令和強化裝備的能力,無論何種怪物都不是我的敵人。自己說好像哪裏怪怪的,不過坦白講根本就是外掛。在原本世界的eodia eodus裏,我並沒有這種能力。因此這份力量證明了我是天選之人,同時也證實了這裏是異世界啊!」


    原來如此……這便是他宣稱此處是異世界的理由嗎?


    「在這個世界裏,我是無敵的。舉例來說,即使是撒旦,隻要我有那個意思,隨時都能打敗它。」


    ——撒旦……是嗎?


    「但是,比起打倒它,它還有更優秀的用途,所以我才留它一條活路。我誆稱詛咒鎧甲是奧瑟利亞之神,讓撒旦穿上了。」


    什麽?原來那並非神體嗎?


    「那其實是一件叫做『藍血盔甲』的鎧甲……你知道布拉柏斯山巔嗎?」


    「不……我沒聽過耶。」


    喔,這樣啊——赤上就這麽帶過了。


    「山腰上有座祠堂,不過正常走在山路上絕對找不到就是了。那裏有件詛咒鎧甲,我把它給借來用了。」


    這家夥……對這世界也太了如指掌了吧。


    「本來它的魔法防禦就很完美,而且耐久力出類拔萃地高。於是我便使用了自己的能力,將它的物理攻擊防禦力也提升到犯規的等級。如此一來,就完成了一件十全十美的鎧甲。」


    竟然做出這種多餘的事……假如你這混蛋沒那麽做,我就不用如此辛苦……也不需要……不需要花這麽多錢買付費道具了啊!


    「隻不過,它的問題在於一旦穿上,精神能力數值便會不斷降低,隨即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應該說,那就是詛咒啦。一般會是由玩家穿著,所以無法行動時把裝備卸下來就好,但在這個世界裏可不能那樣呢。撒旦也一樣,穿上不久就立刻陷入心神喪失狀態了。不過,用了我的絕對命令能力後,它依然會遵照我的指示確實行動。」


    原來那是一件這麽恐怖的鎧甲嗎……不過如此一來,表示撒旦一直是聽赤上的命令行動?


    「那麽,撒旦一路走來都受你所操控嗎?」


    「不,因為下達太過詳細的命令很麻煩,我隻有做概略指示而已喔。撒旦啊,去達成你的目的。支配這個世界,並打倒神吧。還有,將奧瑟利亞教訂定為國教——大概就這些吧?」


    這樣啊……撒旦之所以會那麽輕易地承認奧瑟利亞教,是出自於這種原因嗎?


    除此之外,不過就是重新確認撒旦原本便有的目的罷了。它會執著於打敗神,是基於原本的個性,抑或是受到赤上的命令影響,如今已不得而知。


    「另外,原本世界的藍血盔甲有bug。就是當它受到攻擊後,著裝的玩家本身其防禦力會提升。果不其然,這世界的藍血盔甲也有相同能力。」


    原來那並非能力,而是bug嗎……


    「想不到那居然會被打敗呢。可以告訴我你們究竟是怎麽打倒撒旦的嗎?」


    我總不能把真相告訴他。更重要的是,堂巡驅流根本不在現場。


    「不曉得……我並沒有參加那場戰役。」


    「啊,這樣嗎?但你有沒有聽說些什麽?」


    「唔……我所知道的,就隻有他們和魔王軍——赫爾夏夫特攜手合作而已。」


    赤上擺出了沉思的動作。


    「赫爾夏夫特啊……是不是應該先打倒他才對呢?」


    我的背脊打了個冷顫。


    的確,憑這家夥的能力就辦得到。若是他組織一支軍隊,讓npc裝備受到驚人強化的武器和防具,便有可能憑借多數暴力輾壓赫爾夏夫特一個人。


    另一方麵,我則無法策動魔王軍。


    這是因為赤上的特殊能力可以輕易從我身邊奪走他們。他不但能奪去魔王軍當作自己的部下,也能令他們自相殘殺。我會在束手無策的狀況下被他篡奪一切,無論是國家或英費米亞皆然。


    而且——地獄僚佐他們也是。


    對付撒旦的時候,他們保住了對我的忠誠。


    然而,這次可不一樣,已經不是什麽「loyalty」的高低這種層級的問題了。


    赤上的絕對命令是無從違逆的。


    所以,我不能讓地獄僚佐接近他。


    唯有那幫人……我不想失去。


    臉上褪去了緊張之情的赤上搔抓著頭。


    「不,最終頭目就先留著吧。畢竟——勇者還是要在最後打倒魔王嘛。」


    「咦?」


    「啊,不,沒什麽。那是原本遊戲當中的形式美啦。魔王就是得有魔王的樣子才行啊。」


    雖然覺得難以釋懷……然而繼續追究導致他心情不悅,或開始懷疑我也很麻煩。


    「不過,赤上。你又是強化,又是操控撒旦……為什麽要這麽費工夫?」


    啊哈哈,什麽啊,你居然問這種事——赤上如此笑道,接著開始說明:


    「所謂的宗教,擁有支配國家的力量吧?因此,一旦奧瑟利亞教廣為流傳,就能夠統馭那個國家。赫爾蘭迪亞也是其中之一,因為那裏的軍力無法忽視嘛。隻要這麽做,令世界諸國成為奧瑟利亞教國的話,就和統治了世界沒兩樣。畢竟教宗的地位在國王之上呀。」


    ……這還真是一番規模龐大的計劃耶。然而,要是透過這家夥的力量,就並非不可能達成。我想象著赫爾蘭迪亞、亞爾茲海姆、洛瓦爾林納各國,還有加爾達特及拉古納這些城邦受到奧瑟利亞教所支配的畫麵。


    「你是教宗嗎?」


    「不是,教宗——另有他人。不過我們的交情很親密就是了啦。」


    我的臉頰流下了冷汗。想不到教室角落的那個溫順家夥,城府竟如此之深沉。而且他的特殊能力還和我不同,極富實用性。說穿了,強項隻有情色魔法和付費道具的魔王,根本無從與之比擬。再加上他還活用了擔任除錯人員的經驗,擁有關於e


    odia eodus的豐富知識。他會誇稱自己有外掛級強度,也是很合理的。


    「另外,還有一件非得利用撒旦的力量才能辦到的事情。」


    「那樣才能辦到……是指讓它打倒赫爾夏夫特之類的嗎?」


    「怎麽可能?這種事情我自己隨便都做得到。不是那樣……」


    赤上的眉宇之間略微擠出了一些皺紋。


    「我想要一個可以完全消滅2a公會的手段。」


    「!」


    感覺像是忽然被抵著一把小刀似的,我的心中頓時一涼。


    「撒旦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夠將打敗的敵人徹底化為無形。二年a班的人和其他家夥不一樣,無論死去多少次都會複活吧?為了緊要關頭之際,我想先確保一個……除掉他們的方法。」


    赤上猶如死神般說道。我大大地吞了口唾沫。


    「你說除掉……為什麽有準備這種方法的必要?」


    赤上將手抵在下顎深思著,可是他的神色所傳達出來的煩惱相當稀薄,輕鬆到簡直像是在思索午餐要吃什麽一樣。


    「唔——當然,我並沒有動用的意思喔。隻是不曉得會發生什麽事,想姑且先備好手段吧。譬如說,倘若他們企圖危害這個世界,我就必須為了保護它而一戰。屆時如果束手無策,可就傷腦筋了。」


    不,說什麽傷腦筋啊?你才是令人頭痛萬分的家夥啦!


    「堂巡同學,希望你別誤會了。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那麽做。不過,那幫人並未理解這個世界的事情。這裏明明和原本的世界不一樣,要是他們還像待在現實世界那樣我行我素,會給眾人添麻煩。我擔心他們是不是仍抱著『原先的常識、規則、人際關係及位階仍然管用』這樣的幻想。」


    我漸漸摸清這個家夥了。


    我不清楚赤上是否真的深信這裏是異世界,但至少他是以此為前提采取行動。他腦中沒有迴到原本世界的念頭。搞不好他也和我一樣,在登入時並未播放開頭動畫。


    然後,他意圖將在現實世界裏所吃的虧,在這個世界連本帶利地討迴來。


    我還沒有完全搞懂……赤上雖然擺出和緩且從容的態度,不過感覺實際上的他,是個既神經質、自尊心又強烈的類型。若是如此,便有一個發言不慎便失控的危險性。這家夥所持有的武器是貨真價實的炸彈。根據使用方式不同,其危害堪比核彈。為了避免踩到赤上的地雷,我得在巧妙閃避話題的同時尋找退路才行。該死,我的頭開始痛了。


    「我說啊,赤上……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也是你口中那些不理解這個世界的家夥的其中一分子喔。」


    赤上哼笑了一聲。


    「如果是那樣,我就不會向你攀談了。首先,你遭到排擠了對吧?盡管如此,你仍然以2a公會成員的身份自居嗎?你是對誰抱有這樣的忠誠心啊?」


    「這……」


    這家夥居然來戳我的痛處。赤上掛著溫柔笑容,沉穩地述說道:


    「噯,堂巡同學。你應該也和我一樣,對那幫自稱校園種姓製度上層、擺出一臉跩樣胡作非為的人感到很不痛快吧?那些家夥在心裏頭瞧不起我們。難得都轉生到異世界來了,沒必要維持那份上下關係吧。你不會覺得自己現在的際遇很不公平、很沒道理、根本錯了嗎?」


    赤上這家夥開始煽動我了耶。


    是借由貶低我,讓自己心情舒暢……不,不對。


    「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我?」


    「希望你成為我的夥伴……加入奧瑟利亞教。」


    ——果然。


    赤上的眼神開心地泛著笑意,就像是在觀察我的反應取樂一樣。他的嘴巴流露出些許殘酷,歡欣雀躍地在等我答複。


    至今,赤上都在試探能不能讓我變成他的夥伴……不,是手下。


    換句話說,我別無選擇。


    要是在這裏拒絕,我和赤上之間的聯係便會斷絕。那樣一來,就無法掌握他的行動了。既然我聽到了他對2a公會的企圖,便不能置之不理……況且,若是迴絕導致他惱怒而下手殺我的話,那可受不了。


    轉瞬間,我露出高興的表情。然而——


    「可是,你都有那麽驚人的能力了……我這種人又幫得上什麽忙……」


    赤上將手腕轉了一圈,直指向我。


    「但你想報複2a公會那幫人吧?為此才會一度決定背叛他們,投入撒旦麾下。」


    「這……」


    「那時你已做出決定了吧,要對2a公會還以顏色。」


    我像是被他說中心裏話似的,麵露驚訝神色。而後低下了頭,躲避他的視線。


    「當……當時我為了保命,隻能這麽做……在2a公會裏,沒一個家夥可以信任或依靠。」


    這個迴答……怎麽樣?


    單憑「我要成為你的夥伴」這個迴複不夠充分。


    「是否有拉攏的價值」這件事已經有了答案才對。如果他認為沒有價值,就不會開口找我了。


    因此我該做的事情,是讓赤上覺得我對2a公會毫無眷戀,也不帶私人交集,沒有背叛他的要素。


    哎呀,這個叫堂巡的家夥,除了投靠我之外別無他法——倘若我能夠讓赤上如此相信的話——


    赤上以甚至帶有恍惚感的笑容,張開了雙臂。


    「讓我告訴你一件好事吧。奧瑟利亞教有條這樣的教義:唯有值得活下來的生命,才會存在於這個世上。表麵上的解釋是『存活於世的生物,值得活著所以才會存在』,不過另一層意義是『除了被判斷為值得活下去的性命,都應該從世上排除』——是這樣的意思。」


    這樣啊……他對撒旦所言,還有在教會裏對信徒所說的話,就是正反兩麵不同的解釋嗎?


    「我並非是想主動懲罰人們。不過,當對象的存在難以容許時,我就必須成為上天的使者予以懲治。堂巡同學,你也是站在製裁者這邊的人,那就是你的使命。因此,你完全不需要為了試圖投奔撒旦,並與2a公會為敵抱持罪惡感。」


    人類這種存在還真是讓人摸不透,我萬萬沒料到那個赤上竟會如此口若懸河。或許赤上來到這個世界後有所改變,真的是事實。


    「我不曉得自己是否有那樣的資格……但我認為比起自己,你能夠做出更正確的判斷。既然你都那麽說了,我……」


    赤上把手擱在我的肩上,指尖使著勁。


    「我保證。隻要你聽我的話,信奉奧瑟利亞之神。」


    「……我知道了。讓我成為你的夥伴,加入奧瑟利亞教。」


    「好,歡迎你。」


    看來暫且合格了。我在心底放心地吐了口氣。


    「對了,今後你可以叫我壯馬嗎?」


    咦?這哪門子羞死人的提議啊?


    「那……那麽,你也……叫我驅流……不曉得好不好?」


    我勉強自己配合赤上。他於是伸出右手。


    「請多指教,驅流。」


    我伸出手接住赤上的右手,和他互握。


    「我才要請你多關照,壯……壯馬。」


    盡管及格了,我卻不知道是滿分抑或是達到標準邊緣。不過,感覺目前能活著迴去了。一想到還可以吃到飯,我就鬆了口氣。


    「事不宜遲,我有事想拜托你。這份使命對你來說很難受,可是隻有你做得到。」


    喂喂喂,這麽快喔?他意外地很會使喚人耶。


    「好,我該做什麽呢?」


    「我希望你再度參加2a公會,告訴我他們的動向。」


    ——果然……


    來這招了呢。


    赤上沒有方法獲得2a公會的情報,於是便找上我了。一個被2a公會排除在外的孤單可憐蟲。但我還有迴得去的可能性,實為再好不過的人才了。


    我刻意裝出一臉難色,交抱起雙臂。


    「如果能幫上你的忙,我是想那麽做啦……可是我被他們給排擠了。就算要迴到2a公會去,八成也會很花時間喔。」


    「總比欲速則不達要來得好。」


    他其實應該很想催我,但還是決定先以令我接受為優先吧。


    「我知——」


    不,等一下。有了赤上的特殊能力,是不是就能解決困擾我很久的那個問題呢?


    「壯馬,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說來丟臉,我和其他人相比,等級一丁點也升不上去,攻擊和防禦力都很低……該說這便是2a公會那幫人不願搭理我的理由之一嗎……」


    赤上砰一聲敲著手,而後朗聲笑道:


    「什麽啊,是這種事?等級和能力數值的提升方式會因人而異,你不用在意啦。可以借我你平常所使用的道具嗎?」


    我將平時在2a公會使用的武器及配件遞給他。


    「你用的武器很弱耶。這個的耐久力很低,搞不好會需要替換……總之先從手環和鎖鏈開始好了……」


    赤上雙手緊握著我平時戴的皮革細手環,以及扣在腰上的銀煉。他的手中冒出了無數的數字。


    「好了,你裝備起來看看吧。」


    還真是格外簡單耶。我半信半疑地再次著裝。


    「唔喔!這是怎樣?」


    我的能力值變得相當驚人。原本隻有20左右的攻擊和防禦力,一口氣上升到了140。這個數字相當於等級25。


    赤上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瞳直盯著我瞧。


    「好厲害!你真是太厲害了,壯馬!該說是神乎其技嗎?你真的是無敵的耶!」


    他的臉上綻放出喜悅之情。


    「哈哈哈,倒也沒有啦。」


    「不不不,超強的啦。謙虛得過頭,反倒是在挖苦人喔。」


    「別這樣啦,驅流。這對我而言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赤上靦腆迴答的笑容,像是個孩子似的。


    「再說,它的耐久力相對降低了,所以很容易損壞。對了,姑且將我手邊的備用道具交給你吧。假如壞掉了,我會再給你的。」


    我反複多次對他投以感謝的話語,而後收下道具。


    「話說迴來,壯馬。奧瑟利亞教當中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二年a班的人嗎?」


    「嗯?不,隻有我一個……呃,和另一個人吧。」


    「喔,原來還有別人啊。是誰呢?」


    他帶著惡作劇般的笑臉,手指迅速一轉,指向我。


    「你在說什麽,不就是你嗎?」


    「啊……」


    看到我一瞬間露出愚蠢的表情,赤上噗哧一笑。


    「啊哈哈哈——不,我沒有笑。真的喔。」


    赤上憋笑著。見狀,我按著他的脖子不放。


    「壯馬!你這家夥!」


    「啊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隻是鬧你一下嘛。」


    簡直就是教室裏頭常見的嘻笑怒罵。


    怎麽看都像是朋友,帶著青春的氛圍。


    然而,無論是我或他,都不記得曾在原本世界做過這種事。


    這是怎樣?


    扮家家酒不成?


    對我來說,這是緩和赤上戒心的手段。


    不過很奇妙地,我的心中卻感到一陣難受。難不成,我覺得像這樣子也不壞嗎?


    赤上穿過了我的手,逃向階梯去。笑得太過火而眼眶泛淚的他迴過頭來。


    「我差不多要迴去了。」


    「這樣啊……下次什麽時候來?」


    「再由我這邊聯絡你。總而言之,你要努力迴歸2a公會喔。」


    「了解。」


    我們彼此揮揮手並出言道別後,赤上便消失了蹤影。


    我渾身乏力地當場癱坐了下去。


    虛構的朋友遊戲結束後,沉重的現實壓在我身上。


    累……累死人啦——————————————————————……


    我就這麽直接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話說迴來……


    還真是增加了一個大麻煩啊。不,已經不是麻煩可以形容了。赤上的威脅遠比撒旦來得大,對2a和地獄尖兵來說都是最大的危機。


    不過——


    「利用這個世界,排解現實世界的不滿嗎……」


    那家夥毫無顧忌地向所有人盡情發揮在這裏得到的優勢。他忠於自己的欲望,對此沒有一絲迷惘。


    他的所作所為很有問題,而且不曉得往後會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來。


    但是,赤上和在教室裏時判若兩人,不但開朗又朝氣蓬勃。


    和他相比,為何我會過著如此嚴峻的每一天呢?為什麽我會做著自己並不想做的事情呢?


    我也要像他一樣,自由自在地——嗯?


    我從上衣口袋感覺到了微小的震動。


    我躺在地上,由口袋裏拿出了紫色石頭後,靠近耳際。


    「是的,我是堂巡——」


    『你要讓我等到何年何月呀——!』


    製約反應令我跳了起來,而後就這麽直挺挺地站著不動。


    『是你說要討論,我才早點解決工作在等你耶!距離約好的時間都過十五分鍾了!你到底在哪兒玩耍呀?』


    「哀……哀川小姐……我沒有在玩啦。該說是稍微分不開身嗎——」


    『那你也該捎個聯絡來說會晚點到呀!這是常識吧?怎麽,還是說你想告訴我『和我之間的約定根本不重要』是不是?』


    我身上流下了和方才不同類型的冷汗。


    「不好意思!稍後我會向你解釋的!真是非常抱歉!我立刻過去!」


    我對著無人的夜空,九十度彎下了腰。


    『要是你有閑工夫道歉,就馬上過來!』


    「好——!是的,女士!」


    我收起通訊石,連忙開啟選單尋找瞬間移動的項目。


    如今我腦中僅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迴到英費米亞後要怎麽跟哀川小姐道歉好」。


    先前的煩惱,統統被吹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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