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勇者與魔王的總體戰?解除封印的沉眠龍王!
魔王學校裏隻有我是勇者!? 作者:夏綠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小艇行駛了約一個小時,便迴到麻櫻島附近。乘船場已經近在眼前,大概隻剩下一百公尺左右的距離吧。
從我們所在的位置望去,位於東南方海上的麻櫻島,壟罩在即將西下的夕陽金色餘暉中。老師們還在化為一堆瓦礫的學校裏繼續清理,我可以看見巨魔像正列隊等待搭上重載船。
忽然,我看見一團像是蓬鬆白色毛球的東西在海麵上滑行,從乘船場附近朝我們靠近。那是什麽啊?──我坐在小艇的座位上,定睛細看。
「那不是老大嗎?」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經常和岩見學姊起衝突的不良少女織田。
「喂,那艘船,給我停下來!我聞到勇者的味道喔。如果這不是一般的船,我就不會立刻用白猿風魔神的風把你們吹到遙遠的海域去,但你們要告訴我為什麽會進入這個海域。不過根據你們迴答的內容,可能必須和我岩見重太郎戰鬥喔。」
三年級的狒狒魔王岩見重太郎學姊,是麻櫻中學的老大,平常都會監視有沒有來自外界的入侵者。岩見學姊並非一名隻會耀武揚威的暴君,而是一個盡責的保鑣。
說起來,岩見學姊在這個全是魔王的麻櫻中學以老大自居,卻沒有被那些非要拿第一不可的其他魔王拉下來,除了因為學姊的戰鬥力強大之外,總覺得另一個原因是學姊所扮演的保鑣角色得到大家的好評。事實上,岩見學姊的戰鬥力雖然強,卻也有些天然呆,很容易自取毀滅。就算正麵迎戰,也會被班長那種策士輕鬆打敗。
「等等、等等,等一下,岩見學姊!是我們啦,我們今天去采橘子,然後搭聖傳說島的船迴來了!」
我趕緊從船上大喊,織田疑惑地皺起眉頭。
「是說,老大為什麽可以在海上走路啊?」
全身包著白色毛皮,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岩見學姊,因為毛太長的關係,看起來就像一顆直徑兩公尺的白色彩球。岩見學姊從海浪上滑來,說道:
「就像水黽的腳一樣,纖細的毛可以把水彈開,所以我能站在水麵上。你們去采橘子,有沒有帶伴手禮迴來給我啊?」
「不,因為我們去采的不是可以當伴手禮帶迴來的橘子……」
我這麽迴答之後,雖然因為岩見學姊呈現毛球狀態,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她看起來似乎有點失望。原來學姊想吃橘子啊。
「算了,總之,勇者如果想進入島上,或是勇者的船如果想停靠在麻櫻島,就必須得到校長的許可,可是現在校長忙著整修學校,沒時間管這種瑣事。所以,我不能讓勇者和船靠近麻櫻島,遊佐你們改坐使魔迴島上吧。」
岩見學姊這麽說完後,便迴到島上去了。岩見學姊一直以來都對聖傳說島的學生抱有高度戒心,而他們上次因為交流文化祭而來到麻櫻島後,果真如學姊所擔心的,對我們發動了總攻擊。因此學姊比以往更神經質,我也可以理解。
「對不起,那我們就在這裏先離開了。」
我對流流土副校長打招唿,流流土副校長點點頭。
「在下知道了。規定就必須確實遵守,唯有尊重彼此的規定、尊重兩者之間的界線,才能得到真正的理解與共存。」
「不過,你們要怎麽迴去呀?英雄的劍咒,可以變出讓英雄、黃泉原同學、黑姬同學、織田同學還有芽樽同學……五個人坐得下的大船嗎?」
弗利特一臉擔心地問我。劍咒所能變出的物體的大小,受限於我的精神力。現在的我,早已不像以前那樣因為注意力不夠集中,而老是變出錯的東西。對龍崎說「喜歡」,結果跑出「鋤頭」來自動攻擊龍崎的這種像是農民暴動似的狀況,也不再發生了。劍咒的質雖然提升了,但是量仍嫌不足。例如像消防車那麽大的物品,我就沒辦法變出來。
「嗯──五個人的確有點困難……」
「貝爾琪同學的身體不是以液態金屬構成的,而且可以變化為任何形狀嗎?那麽隻要她變身為附有引擎的船,不就好了捏?」
聽見明智的話,貝爾琪看著自己的手,開始用電子頭腦計算著什麽。
「……這有點勉強,魔彈的射手呀。就算我可以『變形』,但我的『體積』也不會改變。我的體積隻不過是邊長三十五公分的立方體,假如用這麽一點點材料做出一艘船,頂多也隻能讓兩個人搭乘……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那麽,就用我的魔王風雲會召喚出可以運送所有人的怪物好了。翼龍應該可以一次載一個人往返,不過來迴五趟,應該會耗損不少魔力吧……?」
班長陷入沉思。她的魔力因為獵橘子而幾乎消耗殆盡,因此看起來沒什麽自信。但是以班長的個性,她並不想承認她沒自信,所以才一直思索著有沒有什麽別的方法。
「如果可以讓勇者送你們迴去的話,我是可以叫我的飛馬來啦。」
弗利特貼心地這麽說,但是畢竟弗利特曾經攻擊過麻櫻島,岩見學姊一定會加倍警戒,所以這也行不通。
盡管老師們現在正忙著整理學校,去拜托他們很不好意思,但現在也隻能打電話請他們用魔法派船來接我們了……正當我這麽想著,並且朝島上望去時,忽然看見有人影站在沿海的路上。
「……嗯?那該不會是龍崎和紗希學姊吧?」
那在學校右側,比乘船場離學校更遠的地方……就是我們早上搭乘烏龜的地點。龍崎那頭飄逸的綠發與紗希學姊那頭宛如火焰燃燒般的紅發,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使距離一百公尺遠,也非常顯目。
「嗯,那是公主和紗希學姊。她們為什麽沒迴宿舍呢?」
黃泉原說。看起來隻有米粒般大小的龍崎,在我眼中也很可愛。我一直覺得這座「魔王之島」,是身為勇者的我不應該待的地方,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竟然如此想念它。
為了賠罪,我下次一定要帶她去采真正的橘子。在她做橘子果醬的時候,不管多少忙我都願意幫──我心想。
「對了,我來拜托公主,請她命令魔王烏賊好了。魔王烏賊應該就可以載我們大家一起迴到島上唷。」
黃泉原「砰」地拍了一下手,織田也「啪」地彈了一下手指。
「這個點子聽起來最方便,那我就讓你和龍崎『連線』一下吧。」
織田一將長刀拔出刀鞘,茶坊主便「砰」的一聲出現,朝著島上直線飛去。茶坊主所看見的影像,就像螢幕一樣映在織田的長刀上。明智一臉好奇地探頭過去,對織田問道:
「咦──影像好清楚捏。可是捏,第六天魔王?何必特地派出茶坊主呢?用手機不就好了嗎?」
「我因為有茶坊主,所以沒有手機呀。而且我不太會用機械。」
「那你要怎麽把我的電子郵件記在這把長刀上?」
「為什麽我非得跟你通信不可啊?」
聽見織田冷冷的迴應,明智氣唿唿地鼓起腮幫子,別過頭去。
「我、我才沒有想和你通信,下次再約你一起去獵橘子捏!」
明智似乎因為看見織田和流流土副校長感情變得很好,而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占有欲。正如流流土副校長所言,對競爭對手有所堅持的心情,或許很接近某種執著吧。不過,背負著多年恩怨的這兩個人感情變好,就像是魔王和勇者的關係即將出現變化的吉兆,不免令人欣喜。
我也探頭去看織田的長刀,茶坊主很靠近龍崎了。她的綠色蓬鬆長發隨著海風飄揚,在金色的夕陽照射下,呈現出溫柔的色調。而她的臉頰之所以泛紅,也是因為夕陽的關係──我原本是這麽以為的。
「……咦?」
我探出身子。她的臉頰泛紅,並不是因為夕陽。她的眼睛也紅紅的。
(哇──!原來龍崎在哭啊!)
我心中雖然感到焦慮不安,但那畢竟是我的錯,所以也沒辦法。我真的對龍崎做了很過分的事。
「黃泉原,我可以先和龍崎說話嗎?我想向她道歉。」
我對黃泉原說,黃泉原也因為看見龍崎哭泣的臉而慌了手腳。
「好啊,遊佐同學,你趕快好好向她道歉吧──在我動手揍你之前。」
「所以我不是說過希望你揍我比較好嗎?龍崎,你聽得見嗎?」
我喚道,於是龍崎帶著哭紅的雙眼抬起頭來。
『……英雄?』
「龍崎,我有話一定要對你說。我……!」
一看見龍崎哭泣的臉,我的心就揪成一團,忍不住提高了聲調。歉疚的心情像噴水池一樣滿溢我的心頭,讓我發不出聲音。就在我深唿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紗希學姊便站到龍崎前麵,把她擋住。
『事到如今,你還想對公主說什麽?我告訴你,我們是來接冥土的唷!烏龜已經迴去龍宮了,勇者的船又不能靠近島,所以我們才特地在這裏等冥土迴來,再請公主派魔王烏賊去接他唷!』
『紗、紗希,英雄剛才說他有話要對本宮說……』
『公主你先不要講話,交給我就好!就是因為公主對英雄太好,英雄才會得寸進尺,不珍惜公主唷?我一定要趁現在好好罵他一頓,否則公主又會受傷喔?』
紗希學姊怒不可遏。順帶一提,龍崎腳邊的加姆也瞪大眼睛、露出牙齒,露出比平常更恐怖的表情,非常生氣。站在後麵的龍崎或許是想起了被我丟下的事,一雙大眼湧上了淚水。
「那、那個,紗希學姊……遊佐同學已經在反省了,你就讓他和公主說點話嘛……」
本來說要揍我的黃泉原,不知為何突然從旁插嘴替我說話。但是紗希學姊卻轉過頭去不理不睬。我早就做好她們會生氣的心理準備了,所以我無話可說,連該如何道歉都搞不清楚了。
這時,站在黃泉原另一邊的班長伸出手,指著織田的長刀。
「請等一下,織田同學。可以讓我看一下這裏嗎?」
「班長,現在是我和龍崎在說話……」
我抱怨道,但班長卻用銳利的視線緊盯著映在刀刃上的畫麵,根本沒聽見我的聲音。龍崎身後的叢林的另一頭,是原本學校所在的位置,現在變成了一堆斷垣殘壁。而這片瓦礫堆上,可以看見一個像貓一樣的小小身影。
「嗯?那是什麽?」
茶坊主察覺到織田感興趣,於是便飛向那裏。龍崎和紗希學姊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畫麵中。
「等一下、等一下,織田同學!遊佐同學正在道歉耶,你這樣突然中斷,就好像因為生氣而掛對方電話似的,豈不是會讓公主更擔心嗎!而且我們原本就是為了拜托公主接我們迴島上,才派出茶坊主的不是嗎?」
黃泉原慌忙地對織田說。然而班長用手摀住了黃泉原的嘴巴,用異常緊張的口吻低語。
「請安靜!這個影子,難不成是……!」
茶坊主飛到了瓦礫堆的上方。瓦礫堆上的影子,是有著蓬鬆的金色頭發、動來動去地抖著貓耳和貓尾巴的學生會長。
「咦,這家夥是學生會長?她在這種地方做什麽?」
織田不解地歪著頭。班長緊緊咬住下唇,全身散發出熊熊燃燒的怒氣。
「那隻臭貓啊啊啊啊啊!我出門的時候,為了防止她亂跑,所以把她關在魔方陣裏,沒想到因為獵橘子消耗了我太多魔力,使得魔方陣的束縛力減弱了!竟敢趁隙逃走,等我抓到她之後,一定要好好調教一番!」
透過茶坊主,學生會長也聽得見我們這邊的聲音。學生會長察覺聲音後,便轉頭望向茶坊主,露出一抹無所畏懼的邪惡笑容。
「哼,那個『茶坊主』是織田誌信的使魔……也就是說,小莉莉還和織田誌信在一起,而且還在采橘子的地方喵?那麽,你就算想阻止我現在打算做的事,也來不及了喵……你就在那裏懊悔不已地咬著手帕吧喵!」
學生會長鑽進了瓦礫堆裏。由於她的身體變小,又有一半都貓化了,因此即使是人類絕對鑽不進去的小縫隙,她也能輕鬆地進入。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要是瓦礫堆坍塌了,鑽進這些瓦礫堆裏的人就會被壓成肉餅,所以老師們才叫學生不要踏進校門,可是學生會長卻甘願冒著危險這麽做,難道她連大腦也變成貓,無法預知危險了嗎……?」
「不,不是的!織田同學,請阻止姊姊!」
班長一臉認真地說。茶坊主鑽進宛如迷宮般的瓦礫堆中,抓住了學生會長的尾巴。
「唔喵,放開我喵!」
茶坊主雖然抓住了學生會長的尾巴,但它畢竟隻是個十五公分的小人偶,沒有那麽大的力氣足以把學生會長往後拉。學生會長就這樣拖著茶坊主,鑽進瓦礫堆的深處。
在一片漆黑的瓦礫堆底,有一道銀色的光。此時,我發現學生會長鑽進的地方,正是我們蝙蝠班教室原本所在的位置,於是恍然大悟。一切的疑問都導向同一個結論。
「莫非!那個發出銀色光芒的封印,是我們設置在文化祭的鬼屋裏的……封印了原須學生會長的記號!」
「姊姊打算解除封印!把姊姊貓化的『埃癸斯皇冠』是原須雅典娜的魔法道具,她打算解開那個詛咒!」
班長臉色發白。這段期間以來,她對學生會長進行了許多報複,而現在她可能會遭到學生會長對她的報複所做的報複。麵對這種像蹺蹺板似的狀態,她應該相當緊張吧。
學生會長高昂地大笑。
「喵嗬嗬嗬嗬嗬!你可以盡情地害怕喵,小莉莉!你就好好地品嚐從以為贏過我的天堂再次變成no?2的淒慘滋味,體驗再也不敢對我以下犯上的絕望吧喵!可愛的小莉莉永遠都必須在我之下,一邊掙紮、一邊服侍我喵。世界上不可能有比姊姊優秀的妹妹喵~!」
學生會長終於碰到了銀色的封印。弗利特慌張地大喊:
「請等一下,黑姬學生會長!原須學生會長還沒有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對魔王的憎恨還是非常強烈。在這種狀態下解除封印是很危險的!」
「喵嗬嗬嗬嗬,我當然不會隻單純解除封印喵。叩叩,哈囉──原須雅典娜,你聽得見喵?」
學生會長敲了敲封印,於是封印中傳來雅典娜同學微弱的聲音。
「聽得見……雅典娜好久沒聽見人的聲音了……雅典娜本來很擔心我會不會就這樣用盡魔力,再也無法施展迴複魔法,最後就這樣死掉呢……」
「你想要我幫你解開封印對吧,原須雅典娜?這個封印是小莉莉畫的喵,光看封印的畫法,我就知道了喵。我每天偷看小莉莉的筆記,觀察她對我的傲有沒有變成嬌的徵兆,可不是白看的喵。」
「你這混蛋,竟然敢偷看我的筆記本!我早就覺得很納悶,為什麽我的預定計畫老是曝光,原來是因為這樣啊,混帳東西!是說,就算你等好幾億年,也不可能變成嬌啊!我對你這個王八蛋所抱的感情,除了殺意之外什麽都沒有,你這個白癡啊啊啊!」
班長的措辭變得粗暴。班長平常雖然是個冷靜又有禮貌的優等生,但是一旦情緒激動,身為黑心企業千金的個性就會表露無遺。相對於班長的激動,學生會長則顯得冷靜至極,臉上掛著壞心的笑容。就連我也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一場勝負之爭,班長已經輸了。
「那麽……原須雅典娜,總而言之,我知道該怎麽解開這個魔方陣的封印喵。隻要你把我被埃癸斯皇冠封印的能力解開,我就幫你解開這個封印,怎麽樣喵?」
「等、等一下,學生會長,如果你這麽做,第一個被殺掉的就是你啊!原須學生會長的心充滿了對魔王的仇恨,難道你忘記了嗎?」
黃泉原拚命地阻止她,流流土副校長啟動小艇的引擎。
「這是緊急事態,我們直接前往麻櫻島!勇者船隻未經許可就闖進入魔王領域的一切責任,全都由在下來負!」
小艇開始往前行駛,學生會長(貓)嗬嗬地笑道:
「隻要封印解除,我恢複原本的魔力,不管原須雅典娜的封印有沒有解開,對我來說都不痛不癢喵。應該說,原須雅典娜就是因為害怕我的力量,所以才先把我的力量封印之後,再對麻櫻島展開攻擊的喵。你們費盡唇舌想要阻止我也沒喵,你們就在船上咬著手指,無能為力地看著吧喵!」
學生會長像是挑釁班長似的,故意用壞心的聲音繼續喊道。
「小莉莉剩下的最後一個方法,就是拜托現在在乘船場附近的龍崎流娜來阻止我了對喵?但是那個笨手笨腳的劣等生魔王,就連跟著我鑽進瓦礫堆都辦不到。簡單講,小莉莉現在完全束手無策!……總之就是這麽一迴事喵。來吧,原須雅典娜,趁著沒有人礙事,快解開我的封印吧喵──!」
這時,織田的長刀上映出的鬼屋封印中,傳來雅典娜同學的聲音……那個聲音比雅典娜同學原來的聲音還要低沉很多,而且聽起來非常邪惡,語氣中充滿了嘲笑。
「……謝謝你,露希。順帶一提,雅典娜剛才說我『很害怕用盡魔力,最後就這樣死掉』,其實是騙人的(敲頭吐舌☆)。雅典娜其實擁有隨時都能靠自己逃出這裏的魔力,但是在上次的失敗當中,雅典娜學到了,為了更確實地達成目標,雅典娜應該要等待『時機』……而現在,露希,你讓雅典娜知道了時機。」
「『時機』?你在說什麽?」
「遊佐君那些煩人的家夥,平時老是跟在龍崎流娜身邊。但是現在她所在的地點,並不是他們所搭乘的那艘『船』上……而是在乘船場的附近。雅典娜一直都在等她落單啊啊啊啊啊啊!」
封印伴隨著她的聲音碎裂,一陣強光轉變為沉重的質量,瞬間爆炸。
「喵啊啊啊啊!」
學生會長和瓦礫一起被炸飛。在校園整理善後的老師們全都嚇了一跳,轉過頭來。許多道光線從崩塌的瓦礫堆中射出,直入雲霄,而且光線愈來愈多。
「那……那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一定不妙!巨魔像,快從上麵壓著,用蠻力繼續封印住她!」
在老師們的命令下,原本走向重載船的巨魔像們轉過身,開始爬上宛如一座山似的瓦礫堆。另外幾位老師召喚了巨龍等他們平常用來通勤的使魔,集結在光線射出的地方。
然而,光線變得愈來愈亮,從原本的一道道光線變成扇狀,最後變成一道圓形的光柱。瓦礫、巨魔像和使魔一碰到直衝天際的圓形光柱,就瞬間蒸發,煙消雲散。
「沒、沒辦法了是也!我們先暫時撤退,讓宿舍裏的學生先去避難是也,趕快聯絡舍監是也~!」
那須老師一邊大叫,一邊替因為瓦礫爆炸而受傷的老師施展治愈魔法,自己也往後撤退。老師召喚了許多頭巨龍,騎上它們的背,飛往島的另一頭。就在下一瞬間,整個學校的地麵隆起,同時迸出強光,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
「咦咦咦咦咦咦!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喵啊啊啊?」
被炸飛的學生會長掉入海中,全身濕透,好不容易才迴到海灘上。由於織田的長刀所映出的影像也不停旋轉,我們可以判斷茶坊主應該也被炸飛了。
站在沿海道路上的龍崎和紗希學姊迅速地逃開,但沿海的道路也像是追在她們身後似地開始隆起,表麵裂得像波蘿麵包一般,射出好幾道光線。
「危險,快逃啊,龍崎!」
「我馬上把船開過去,請抓穩了!」
流流土副校長揮動魔杖,用魔力取代引擎來轉動小艇的螺旋槳。小艇猛烈加速,像是在海麵上滑行一般往前衝。由於速度太快,小艇幾乎像是用飛的一樣。我們為了不被甩出去,死命地抓住座椅。
「呀啊啊!」
「公主,快點!」
「嘎嚕嚕──!」
我隱約能聽見龍崎她們的尖叫聲。龍崎她們拚命地狂奔,而她們身後的地麵不斷隆起、崩裂,陸續射出光線。森林的樹木在光線中蒸發,發出滋滋滋滋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燒得熱騰騰的平底鍋裏倒入一杯水時的聲音。
從學校的地麵衝向天際的巨大光柱中,浮現一個少女的身影。那個女孩個頭嬌小,身材纖瘦,就像個小學生……那就是我們封印在蝙蝠班的鬼屋迷宮裏的雅典娜同學。由於她已經被封印了一陣子,本來寬鬆的製服變得破破爛爛,沾滿了泥土,頭上有如鳥籠一般的皇冠也變得歪七扭八。
「嗬嗬嗬……勇者英雄還有副校長,大家都在那艘船上集合了?」
雅典娜同學將眼神轉向沿海道路……拚命逃走的龍崎。接著她高高舉起手,一隻黃金貓頭鷹不知從哪裏飛來,停在雅典娜同學的手上。
(插圖010)
「雅典娜為各位介紹,這孩子叫做米涅瓦。雅典娜養的鳥不隻有妮可……妮可被岩見重太郎的風魔法吹走了,所以接下來就輪到雅典娜留在聖傳說島上的這隻米涅瓦上場了。首先我會派它把麻櫻島上的魔王全部殲滅,再奪迴我們祖先世代流傳下來的魔法道具,作為增強雅典娜武力的第一步。」
「原須同學!對勇者公會發動革命,無視勇者和魔王之間的種種密約,引發最終戰爭──你知道這會有多少犧牲嗎!就算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不,正因為你是學生,在下才不能視而不見!」
流流土副校長為了控製速度愈來愈快的小艇,用雙手掌舵,一邊乘風前進,一邊大喊。雅典娜同學搖搖頭說:
「為了正義,犧牲是必然的。拿和平當作藉口,和魔王打好關係,根本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和平。以前有一種叫做天花的可怕疾病,人類因為將這種病毒從世界上根絕,使它完全消失在世上,才得以平定這項驚異之事。倘若沒有把驚異的一切全部破壞殆盡,真正的和平是不會來臨的。魔王其實是假裝要共存共榮、和平相處,用精神侵略勇者的心,打造出一種難以和魔王戰鬥的氛圍,等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再一口氣消滅勇者!」
「這種陰謀論太幼稚了,在下年輕時也曾經被相同的想法所束縛,所以在下可以理解!但是原須同學,這個世界的力量平衡以及人心,都遠比你想像得還要複雜。難道你不認為,想要得知魔王真正的想法,第一步就是認識魔王嗎?在認識魔王之後,如果確認魔王真的是一種危險的存在,那麽也可以向勇者公會提出確切的證據,說服他們,要求他們處理啊!」
「你所說的勇者公會裏,說不定也有被魔王洗腦的間諜。為了萬無一失地實現計畫,雅典娜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認為的正義,並且貫徹始終。總有一天,充滿真正的和平,且隻有勇者存在的世界,將會感謝雅典娜、崇拜雅典娜,永遠歌頌雅典娜!」
金黃色的貓頭鷹緩緩張開翅膀。弗利特喊道:
「跟『妮可』一樣,她打算用那隻貓頭鷹進行攻擊!我們必須先打倒那隻貓頭鷹!」
也許是嫌小艇的速度太慢了,弗利特召喚出飛馬,騎上它的背。我也抓著飛馬的尾巴,一起高高地飛向天際。
「帶我一起去,弗利特!」
另一方麵,班長在搖晃的船上努力地翻開黑色封麵的書。
「鳥怕風──上次看見妮可和岩見學姊戰鬥之後,我就『學到了』!所以,原須雅典娜,這次我也會把你那隻用來做烤雞的材料吹走!魔王風雲會!出來吧,暴風龍!」
班長喊出像是卡片遊戲名稱的魔王召喚咒語。一般的召喚咒語,召喚出的都是魔物,但是班長的召喚咒語非常強大,從她能召喚出魔王等級的強大魔物,或者是真正的魔王(包括班上同學和學長姊)這點便可見一斑。天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魔方陣,魔方陣開始旋轉,接著一隻環繞著暴風烏雲的巨龍,震動著空氣,發出滋滋滋滋……的聲音降臨。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我也參戰。銀色旋風!」
「好厲害唷,貝爾琪,原來你有那種必殺技啊!」
我抓著飛馬的尾巴,和小艇幾乎平行地往前飛,同時對貝爾琪說。貝爾琪有點難以啟齒似地小聲說:
「……不,我隻是旋轉我的手臂,製造出旋風而已,但是我覺得大家的咒語和使魔的名字都好帥,所以我也想試試看喊出什麽絕招的名字。這個名字是我剛剛臨時想出來的……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不、不,很帥,嗯,我覺得很帥喔。」
我拚命地附和愈說愈小聲的貝爾琪。
班長的暴風龍振動著它巨大的羽翼,製造出強風,而貝爾琪所製造的旋風將這陣強風卷入,兩者合體之後,風壓頓時變得更強。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所謂的風,就是氣體的流體波動。而波的性質,就是隻要合體,振幅就會增強,形成強大的能量!也就是說,聖傳說中學的學生會長呀,我要把那隻金黃色的貓頭鷹吹到天涯海角去!」
貝爾琪之所以會如此充滿自信地大喊,就表示依照她電子頭腦的完美演算,她非常確定自己能夠獲勝。或許在飛馬抵達島上之前,雙方就已經勝出勝負了──我感到一絲安心。
然而,縱使合體之後的強風朝自己迎麵襲來,雅典娜同學卻完全沒有露出一丁點兒不安的神色。
「愚蠢……既然你們已經『學到了』,那麽一般應該會認為雅典娜也『學到了』才對吧。如果派出鳥召喚獸去戰鬥,就會被吹走,換言之,雅典娜必須采取『別的戰鬥方法』才行。這些早就在雅典娜的料想之內,所以雅典娜才會從眾多召喚獸中,召喚出這隻米涅瓦啊。」
我本來以為張開翅膀的金黃色貓頭鷹會像妮可一樣直接飛向我們,展開攻擊,但是它卻沒有這麽做。它就像包覆鳥蛋的母鳥一樣,用那雙翅膀包住雅典娜的身體。
「黃金鎧甲變身!帕爾特納斯?雅典娜!」
雅典娜同學喊出宛如變形合體機器人似的咒語,於是金黃色貓頭鷹的翅膀便包住她全身,變成了宛如鱗甲一般的羽毛鎧甲。金黃色貓頭鷹的頭則像是頭盔一樣,戴在她的頭上。貓頭鷹的黃金尾巴,彷佛披風一般貼著她的背,長長地拖在後方,護肩則像是黃金羽翼一般往外伸展。
變身後的下一秒,合體之後的風便毫不留情地襲向雅典娜同學。但是雅典娜同學卻動也不動。
「波動隻不過是流體,根據流體力學,隻要讓力量穿過去,你們就無法對雅典娜造成任何傷害。但是雅典娜刻意不讓力量穿過,而是正麵迎接這陣風!因為雅典娜要讓你們看看雅典娜遠遠超過你們的實力!」
風撞上目標,發出「咚」的一聲。但是雅典娜同學的黃金鞋上有貓頭鷹的爪子,緊緊抓著地麵,於是雅典娜同學連一公分都沒有移動,隻有風就這麽穿了過去。
「怎麽樣?第一次是因為我不知道岩見重太郎竟然還有蠻力以外的戰法,所以才不小心失算而已!第二次就沒有用了~!」
「唔!沒想到你竟然能從我的鬼屋迷宮裏逃出來!原須雅典娜不會畫迷宮的地圖,應該連簡單的迷宮也走不出來才對啊!既然如此,你更不可能從鬼屋的無限迴圈陷阱裏脫逃啊!」
暴風龍攻擊沒有用,班長不甘心地跺腳,而雅典娜同學則奸詐地笑著,眯起了眼睛。
「對了對了,雅典娜好像忘記說明自己為什麽不會畫迷宮的地圖了~」
「難道不是因為……你是路癡嗎?」
「當然路癡也是一個原因,所以如果在迷宮裏迷路,就會連左右都分不清楚,超煩的。而……」
變成雅典娜同學頭盔的貓頭鷹,眼睛射出了金黃色的光波,而光波的目標是小艇!
「而因為太煩了,雅典娜總是立刻像這樣破壞整個迷宮,所以雅典娜製作地圖的能力永遠沒辦法提升~雅典娜是因為這樣,才說自己很不會畫迷宮地圖的。順帶一提,立在雅典娜麵前的煩人障礙物,除了迷宮的牆之外,還有公會的走狗流流土副校長!」
「唔唔唔,居然用這種方法逃出迷宮,簡直是邪魔歪道!」
班長一臉不甘地皺著眉。
「所謂的迷宮,就是要一邊迷路,一邊慢慢走,才符合規矩啊!就是因為這樣,魔王才會努力地設計死路,或是在迷宮裏設下一大堆陷阱,興奮地等勇者上門來耶!你知道我是抱著多麽期待的心情,製作出那個鬼屋迷宮的壞心陷阱的嗎?你想過我的心情嗎?『把迷宮的牆壁打穿一個洞』這種逃脫迷宮的方法,根本就像用尖嘴鉗把魔術環拆開一樣的邪門歪道!或像把魔術方塊的方塊全部拆下來,再按照顏色重新裝迴去一樣的邪門歪道!順帶一提,隻要用手指捏住魔術方塊最角落的那一塊,輕輕一轉,就很容易拆下來了!」
班長異常詳細地解說邪門歪道的技巧,我想她大概也都是這樣做的吧。雖然這一點都不重要,不過現在不是可以這麽悠哉地講解的時候。雅典娜同學的黃金光波已經抵達小艇了。
「唔唔唔唔!」
流流土副校長立刻轉舵,於是本來會把座位上的乘客全數殲滅的光波,隻擊中了小艇的側麵。雖說隻擊中側麵,但由於威力強大,小艇應聲碎裂,船上所有的人都被拋到海裏了。
這下不妙,真的很不妙。
「英雄,我要直接衝撞學生會長,我們兩個人合力阻止她!你做好覺悟了吧!」
雅典娜同學正用光波瞄準在海上載浮載沉的流流土副校長等人,弗利特揮鞭拍打飛馬,迅速縮短我們和雅典娜同學之間的距離。當然,在我抓住飛馬尾巴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做好覺悟了。打造一個勇者和魔王能夠共存的未來──為了堅持這樣的信念,我絕對不能在這裏害怕逃避。我們同時從飛馬的背上跳下。
「雅典娜同學,雖然你是女孩子,但是因為你很強,所以我會拿出全力戰鬥喔。我在麻櫻中學也是這樣的,所以你不能抱怨喔!出來吧,天蛇斬!」
我用劍咒變出了我家代代相傳的傳家寶劍(的複製品)。不過這次我並不是要握著它戰鬥,而是把劍朝雅典娜同學的頭盔扔過去。
「呀啊!」
天蛇斬打中了雅典娜同學的頭盔。這一擊造成的傷害,隻有讓頭盔缺了一小角,對雅典娜同學本身所造成的傷害,頂多隻有「稍微嚇一跳」而已。不過幸虧如此,她的頭盔稍微歪掉了一些些,使得她的光波偏離原本瞄準的目標,射到別的地方去了。隻要有這麽一瞬間的空隙,就足夠讓流流土副校長用魔法把大家送迴岸上。
「唔~遊佐君真的很礙事耶!雅典娜要把礙事的家夥全部殺光~你覺悟吧~!」
雅典娜同學用雙手壓住頭盔,重新戴好之後,便舉起手。她的手臂霹靂啪啦地散發出魔法火花。但是,在她對我施展魔法之前,弗利特便衝向雅典娜同學的懷裏,用巴爾姆克砍向她。然而雅典娜同學用她的黃金護手輕輕鬆鬆就擋了下來。
「沒用的,天竺君。世上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傷害這副無敵鎧甲,就算是傳說之劍也一樣!」
護手伸出銳利的爪子,襲擊弗利特。弗利特雖然用秘銀鎧甲擋下了攻擊,但是鎧甲卻像豆腐一樣輕易地被切斷了。
「學生會長!請你再好好想一想,你這麽做等於違反了勇者公會的規約!公會規約管理委員會的懲處委員全是傳說等級的勇者,就算你集結了少許的武力,也不可能贏過他們!」
「哼哼──這種想法隻不過是『自認為』,勇者公會隻是故意讓大家這麽覺得,藉此來約束大家而已。到目前為止,有哪個勇者真的因為反抗公會而遭到懲處呢?」
「不,因為學生會長是第一個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所以說嘛~就是這樣~!換句話說,說不定實際戰鬥之後才發現,對方其實比想像中還要弱呢。而且在這種一直討好魔王、和魔王和平相處的溫吞勇者公會裏,根本不可能有敢在實戰中拚個你死我活的勇者!首先,雅典娜要殺光麻櫻中學這些因為戰鬥結束而鬆懈,在麻櫻宿舍裏悠哉悠哉的魔王!打倒魔王後,再從他們身上把傳說中的武器、使魔、魔法道具等等全部搶走,武裝自己,雅典娜一個人就能把聖傳說中學那些沒用的勇者們也全數殲滅~是雅典娜要利用這樣的武力來懲處勇者公會才對~!」
「喂,聖傳說島上的勇者不是你的夥伴嗎!你身為勇者的信念,難道是攻擊自己的夥伴?」
我不停用劍咒變出劍來,攻擊雅典娜同學。弗利特的巴爾姆克雖然沒辦法破壞雅典娜同學的護手,但是天蛇斬卻能讓她的頭盔缺一角。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天蛇斬是連擁有鋼鐵鱗片的八岐大蛇都能打倒的劍,當然比妖精鍛冶師打造出來的鋼鐵劍巴爾姆克還要鋒利。
也就是說,雅典娜同學的鎧甲絕對不是無敵的,雅典娜同學隻是在虛張聲勢而已。所以,雖然雙方的力量確實是天壤之別,但也並不是毫無勝算。我相信有獲勝的可能,於是站在地麵把劍射向雅典娜同學,掩護再次跳上飛馬的背、從空中攻擊雅典娜同學的弗利特。
「那些勇者當中,有一半是像天竺弗利特一樣不讚成雅典娜革命的人,另外一半則是在雅典娜被封印的時候,就喪失了革命的意識而降伏的人,也就是稱不上革命戰士的懦弱家夥。能夠站在世界頂端的人永遠隻有一個,隻要能用最強的召喚獸完全武裝,就不需要同誌~!」
你這完全是魔王那邊的想法耶。
「哦~?明明是個勇者,說的話倒是挺中聽的嘛。」
班長突然出現在雅典娜同學的背後。雅典娜同學嚇了一跳,迴過頭去。班長正站在不斷旋轉的魔方陣上,雙手交叉在胸前。
「你是露希的妹妹……你是怎麽樣在一瞬間跑到雅典娜背後的?」
「我自己召喚自己,利用魔方陣進行傳送。我想……我得讓你知道,這裏是魔王之島,不是勇者可以恣意妄為的地方。我想,要讓你反省,不是用※千年王國的王冠,而應該讓你變得比黏在地獄鍋底的燒黑還要悲慘,才適合你所做出的失禮行為唷?」(編注:指再度降臨的基督所建立、並親自統治千年的理想王國。)
「哼,你才是呢,如果想保住小命,就不要多管閑事來妨礙雅典娜,現在立刻趴在雅典娜的腳下比較聰明。這麽一來,這座麻櫻島總有一天會變成雅典娜統治世界以及千年王國傳說的發源地,吸引大批觀光客湧入,並且建立紀念館來讚頌雅典娜的豐功偉業。隻要你現在在雅典娜的麵前下跪磕頭,雅典娜就允許你以後從事賣熱狗給觀光客的工作。」
「很遺憾,我的目標是魔王中的魔王,也就是『世界的頂端』。這個位置不需要兩個人,也就是說,你給我閃開!」
班長的魔方陣高速旋轉,就像電鋸一樣襲向雅典娜同學。看來班長是認為召喚獸打不過雅典娜同學,所以直接利用魔方陣本身,將雅典娜同學的身體傳送到異空間去,藉此對她造成傷害。
「哼……在雅典娜麵前雙手抱胸,看來你很有自信嘛。不過,在別人麵前雙手抱胸這種沒禮貌的魔王,雅典娜根本不用親自對付。因為你那種沒禮貌的態度會傳染給氣質高雅的雅典娜。」
雅典娜同學的身影瞬間消失。不……她不是消失,而是以極快的速度移動。
「她、她跑到哪去了?」
弗利特東張西望地尋找。我找到了──她來到還在沿海道路上拚命逃跑的龍崎身邊。雅典娜同學「啪沙」一聲降落在龍崎她們麵前,這時紗希學姊把龍崎擋在身後護著她,瞪著雅典娜同學。
「龍崎!」
道路已經碎裂,我沒有辦法跑到龍崎她們的身邊。弗利特讓飛馬飛低,把我拉上馬。
「她為什麽要去找龍王之女?學生會長在想什麽?」
弗利特低聲說。他彷佛有什麽不祥的預感,顯得很緊張。
「等一……你、你這個卑賤的勇者,不準靠近我高貴的公主!」
紗希學姊雖然勇敢地挺身而出,但她畢竟隻是個夢魔魔王,雖然擁有可以自由操縱別人夢境的能力,可是隻要對方醒著,她就完全無計可施。現在的她,就隻是個身材還不錯的普通國三女生而已。
「不準靠近龍崎和紗希學姊!」
乘著飛馬的我和弗利特飛向雅典娜同學,但是──
「真礙事!出來吧,帕拉斯!」
一個像是守護靈一般的白色少女影子赫然出現,與雅典娜同學的身影互相重疊。由於那隻是個影子,所以五官和輪廓都不太清楚,但是看得出來她右手拿著劍、左手拿著盾。這個宛如守護靈般的帕拉斯還是什麽的,就像夕陽下長長的影子,腳底和雅典娜同學連在一起,身體則像一條蛇似地蜿蜒伸長,朝我們襲來。
『咻嗚嗚嗚嗚!』
帕拉斯發出劃破空氣似的聲音,襲向我們。帕拉斯揮出的一劍,弗利特雖然用巴爾姆克擋下了,但巴爾姆克卻宛如黏土一般輕鬆地被切斷,同時飛馬的翅膀也被砍斷了。
「哇啊啊啊!」
飛馬化為泡沫消失,我和弗利特則被甩開,掉進了海裏。帕拉斯追了上來,不過──
「龍王的眷屬呀,去保護英雄!」
龍崎大喊。
「嘎啊啊啊啊──!」
魔王烏賊伸出長長的觸手,濺起水花,就在帕拉斯的劍即將刺穿我們的前一刻,將我和弗利特卷走。
『咻嗚嗚嗚!』
帕拉斯用劍斬斷觸手,試圖讓魔王烏賊放下我們,但是魔王烏賊卻用另外的觸手再次抓住我們,同時再用別的觸手反擊帕拉斯。被切斷的觸手,也長生了出新的觸手。帕拉斯的攻擊力和防禦力實在太強了,所以魔王烏賊隻能靠這種方式來抵擋。
但是多虧魔王烏賊爭取到這些時間,一個巨大的貝殼出現了。
貝殼的兩端之間大約有一百公尺,是一個超巨大的貝殼。
「你來了啊,蜃!快吐出幻惑之霧吧!」
龍崎對貝殼下了命令。原來這個超大貝殼也是龍王的眷屬啊……這麽說來,在女兒節的時候,我好像看過魚店有賣跟這個長得很類似的貝殼──就是蛤蠣。巨大蛤蠣從殼中伸出管子,吐出七彩的煙霧。
『咻嗚嗚嗚……?』
被煙霧包圍的帕拉斯突然開始胡亂攻擊。龍崎帶著驕傲的眼神,伸手指向雅典娜同學。
「蜃是會吐出海市蜃樓霧的蛤蠣,不管帕拉斯多強,也永遠無法戰勝幻影!」
「原來如此,你以為利用海市蜃樓讓帕拉斯看見遊佐君他們的幻覺,就獲勝了,所以才在雅典娜麵前露出這麽驕傲的表情嗎?你就是這樣,所以才是劣等生魔王啊,龍崎流娜。」
雅典娜同學走向龍崎。
「魔王烏賊,快把我們送到龍崎的身邊去!」
我這麽大喊,但是魔王烏賊隻聽龍崎的命令。畢竟它隻是製作烤魷魚的材料,根本不可能依照自己的判斷來辨識龍崎的危機而把我們送過去。沒辦法,雖然很抱歉,但為了脫逃,我也隻能砍斷魔王烏賊的觸手了。然而龍崎特地為我們召喚來的魔王烏賊,比平常攻擊我的魔王烏賊還要巨大又堅硬,所以我的劍砍不斷它。
「龍崎流娜,快解除魔王烏賊的命令!」
弗利特也大叫。但是龍崎因為雅典娜同學就在她的麵前非常緊張,聽不見我們的聲音。紗希學姊和加姆看來還比較冷靜。
「公主,不要恍神了!快把英雄他們放開……」
「嘎嚕嚕──!」
「這隻臭狗和臭夢魔,不要多嘴!」
雅典娜同學用黃金羽翼將紗希學姊和加姆掃開。
「呀啊啊啊!」
「嘎嚕嚕嚕──!」
紗希學姊和加姆「咚」的一聲落入海裏,濺起高高的水柱。龍崎大喊:
「紗希和加姆要淹死了,不管是海豚或是魔王烏賊,隨便都可以,趕快去救紗希!」
「龍王之女呀,現在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唷。」
就在龍崎等不及救援,而想要自己衝進海裏救紗希學姊的時候,雅典娜同學抓住了龍崎的手臂。龍崎已經完全沒有心思管我們了,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此刻正在海裏載沉載浮的紗希學姊和加姆身上,同時又非常害怕就在她麵前的雅典娜同學。
「放、放開本宮!」
「不用這麽害怕,龍崎流娜。雅典娜是你這個可憐蟲的同伴喔。」
雅典娜同學直視著龍崎的雙眼。龍崎雖然感到害怕,但是也迴瞪著雅典娜同學。
「本、本宮哪裏可憐了?本宮才不可憐呢!」
「哎呀呀,你明明是個魔王,卻喜歡上了勇者,這不是很可憐嗎?雅典娜知道──遊佐君隻是表麵上裝作和魔王感情很好,但其實很想轉學到聖傳說島來呢。你把手放在胸口想想看,不管怎麽說,他和勇者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要快樂呢?是不是充滿和樂融融的感覺呢?」
「這、這個……的確,英雄和天竺弗利特感情很好,在獵橘子的時候,也開心得忘了本宮。他能和勇者們組隊戰鬥,看起來似乎也很開心……」
(插圖011)
我的胸口揪痛了一下。關於這件事,我沒有任何藉口可說。
「不是的,龍崎!所以我說我要向你道歉……」
雅典娜同學像是故意打斷我的話一樣,在龍崎的耳邊喃喃說道:
「嗬嗬,你果然很可憐。看來你之所以哭紅了眼睛,就是因為這個對吧。」
「可、可是,本宮知道這是沒辦法的!本宮隻是魔王,英雄是勇者,所以勇者跟勇者的感情很好,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紗希跟本宮說了之後,本宮就不再哭了,準備來接冥土──應該說是接英雄……」
「你還真是堅強啊。你對他的感情明明就沒有辦法開花結果,可是你卻忍耐著自己的悲傷,前來迎接他?但是不論你對他多好,都沒有用,因為勇者雖然嘴上那樣說,最後還是會打倒魔王的。」
「你不要亂講話,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龍崎,獵橘子的事情我向你道歉,當時我太專心了,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狀況,真的很抱歉!」
我拚命地大叫,向龍崎道歉,但是我的聲音卻似乎完全沒有傳進龍崎的耳裏。龍崎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注視著雅典娜同學。弗利特說:
「貓頭鷹頭盔上的眼睛發出詭異的光芒,她似乎在對龍王之女施展催眠術呢,英雄。這樣一來,不管你再怎麽叫,她都不可能聽見其他的聲音。可是學生會長究竟為什麽要催眠龍王之女呢?就算催眠她與我們為敵,她這個劣等生魔王也沒有任何戰鬥力呀。除了破壞你和她之間的感情,對你造成精神上的損害之外,應該就沒有其他意義了。但是就算做出這麽小的壞事,對戰況也沒有任何好處呀。」
弗利特說的沒錯,為什麽雅典娜同學要對龍崎說那種話呢?
這時明智好不容易爬上岸,跑到我們附近,對著抓住我們的魔王烏賊發射了魔彈。
「雖然有點遠,不過在這個距離之下還能命中,才是狙擊手存在的價值捏!上啊,魔彈!」
『嘎啊啊啊啊!』
魔王烏賊被魔彈擊中,於是慌張地逃走了。它救了我們卻被攻擊是很可憐,但是在明智眼裏,我們看起來可能就像是正在被它襲擊吧。事後我得向龍王先生好好道歉才行。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龍崎比較重要。幸好紗希學姊和加姆也被流流土副校長和黃泉原救了上來。
雅典娜同學嗬嗬地笑著,在龍崎的耳邊輕聲說:
「哎呀呀,遊佐君真是的,他一邊假裝道歉,卻又叫同伴攻擊你的眷屬呢。你懂了嗎?這就是遊佐君的本性。龍王之女,你被騙了,他隻是覬覦你的經驗值而已。遊佐君打算和你混熟了之後,再像這樣背叛你、攻擊你、打倒你,獲取你的經驗值。」
「龍崎,不要聽這個人的話!我並沒有覬覦魔王的經驗值,的確,我剛到麻櫻島的時候是曾經想讓大家更生,但是現在的我,想要打造一個魔王和勇者可以共存的新公會啊!」
和弗利特一起掉進海裏的我,一邊大喊,一邊拚命朝龍崎遊過去。但是海裏突然有什麽東西伸了出來,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以為這是雅典娜同學的攻擊,於是停了下來,擺出備戰姿勢……但是,擋住我去路的,是一種很像昆布的長海藻。
「……海藻?」
就算這是魔物,海中的魔物都是龍王的眷屬,所以應該不可能阻礙我去救龍崎。我這麽想,於是便安心地繼續往前遊。
「龍崎!快離開那個家夥──!」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昆布竟然纏住了我的腳。
「唔喔喔喔喔?」
我被倒吊了起來。弗利特也正拚命地穿過昆布,試圖遊上岸,但是因為鎧甲太重以及昆布的阻礙,他一直沒辦法遊到岸邊,差點溺水。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這些海藻到底是什麽?海中的魔物應該是龍王的眷屬才對,為什麽會做出阻止少年接近龍王之女的行為呢……?」
貝爾琪伸出宛如銀色藤蔓一般的手臂,試圖抓住被高高吊起的我,但是其中有幾條昆布從海中飛出,朝貝爾琪進行反擊。
這時我發現──昆布很明顯是在阻止我接近龍崎。該不會……魔王烏賊之所以不放開我和弗利特,並不是因為龍崎忘記解除命令……而是因為「不要讓我們靠近龍崎」是龍崎自己的意誌,而魔王烏賊隻是聽她的話而已?
為什麽呢?在這個狀況下,龍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們。一個強力的敵人就在眼前,為什麽在這種狀況下還要拒絕同伴呢?
「怎、怎麽可能……英雄會欺騙本宮、背叛本宮,甚至是打倒本宮……英雄一直對本宮那麽好……」
龍崎的內心產生了動搖。她為什麽會動搖?龍崎應該也十分清楚我是絕對不可能打倒她的啊。
「那又怎麽樣?我記得遊佐君的目標,應該是成為勇者中的勇者。既然如此,和魔王和平共處就是墮入黑暗麵,也就是喪失了勇者的資格……想要成為真勇者的人,怎麽可能希望發生這種事呢?」
「可、可是英雄真的很體貼啊!」
「喔,原來──如此。你不覺得先對你好,之後再狠狠地背叛你,遠比一開始就處於敵對狀態還要過分嗎?你應該也明白了,遊佐君其實隻會對勇者好。」
「才不是這樣呢!本宮……本宮很討厭,本宮很討厭英雄和勇者們見麵,可是更討厭心胸這麽狹窄的自己。明明英雄是勇者,所以不能按照本宮的意思去做;而且本宮明明喜歡身為勇者的英雄,卻像阻礙勇者冒險的魔王一樣,這樣下去會讓英雄感到困擾的……」
陷入動搖的龍崎,雙眼失去了光芒。她那顆迷惘的心,已經不知去向。
「讓他感到困擾又有什麽關係呢?因為你是魔王,讓別人困擾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雅典娜同學繼續在龍崎耳邊細語,煽動著她。龍崎那失去光芒的雙眼晃動了一下。
「而勇者打倒魔王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勇者來說,魔王就是他們應該要打倒的對象,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而且魔王是邪惡的,為了打倒魔王,不管使用多麽骯髒汙穢的手段,都叫做謀略、都叫做正義──勇者就是這麽認為的。所以就算把你打倒,他也不會感到一絲後悔或同情。」
雅典娜同學的聲音就像毒一樣侵蝕龍崎的心。龍崎動也不動,那雙失去光芒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龍崎變得像一個人偶似的,雅典娜同學摟住她的肩膀,像是刻劃在她心中似地,用甜美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緩慢地輕聲說:
「你是龍王之女……你明明可以用武力得到遊佐君,但是你卻打算默默地讓他為所欲為?你隻要發揮你『真正的力量』,像遊佐君那種還不成熟的勇者,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到手。你明明擁有這樣的力量呀?」
「得到……英雄?本宮是魔王,卻可以得到英雄……?」
「隻要靠武力就能夠實現。你就解放你那種膽小怯懦、容易想太多又像是個濫好人的心,像個真正的魔王一樣,坦率地順從自己的欲望,用你的力量實現自己的願望吧!」
這一瞬間,所有的昆布全都一起飛向龍崎,包住龍崎的全身。原本在攻擊貝爾琪的昆布以及原本纏住我和弗利特的昆布,也都全部飛向龍崎。於是我和弗利特便雙雙掉入海中,最後由貝爾琪的藤蔓救起。
「那……那些……那些海藻是!」
黃泉原臉色發白,全身濕淋淋的紗希學姊和加姆,也在黃泉原的身旁顫抖,隻是他們顫抖的原因並不隻是因為冷。他們抖得異常劇烈。
「那是馬尾藻!為什麽馬尾藻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公主召喚來的嗎?所以說公主具有召喚馬尾藻的能力?」
「紗希學姊,馬尾藻是什麽!龍崎怎麽了嗎?」
「你沒聽過嗎?英雄。就是生長在惡魔海的死之海藻,馬尾藻啊!它是一種會纏住船隻,吞食人類作為養分的食人海藻!因為它會妨礙船隻航行,因此對經營海運業的龍宮集團來說非常礙事,龍王大人曾多次派兵前往討伐……但是麵積廣達數百平方公裏的馬尾藻,是一個占據地球表麵積百分之一的巨大生命體,早在龍宮建立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於世界上。這種原始生命體,其實是連龍王大人和乙姬娘娘的命令都不聽的上古魔神,因此就連海中的魔物也會被它吞噬,完全束手無策……!」
「然而,公主居然能命令馬尾藻!莫非公主──那個溫柔的公主擁有超越龍王大人和乙姬娘娘的能力嗎?」
黃泉原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龍崎就在我們的眼前被那些昆布……不,馬尾藻完全纏繞住,變成一個繭狀的物體。接著繭裂開來,而全身纏繞著馬尾藻的龍崎,緩緩地從裏麵走出來。
看見龍崎的樣貌,我不禁屏氣。
「這、這是什麽,這種威嚴……!這感覺就像麵對龍王先生……不,甚至超過龍王先生……!」
馬尾藻變成龍崎身上的超長披風、變成她的衣裳、變成她的發飾。馬尾藻宛如觸手似地從龍崎身上伸出──或許應該這麽形容才貼切吧。雅典娜同學站在龍崎旁邊,彷佛跟她很親密似地拍拍她的肩膀。
「喔嗬嗬嗬嗬,龍王之女呀,掙脫了體貼啦、替他人著想的心啦、懦弱等等『封印』之後,你散發出的波動比雅典娜想像的還要強呢。你是龍王和乙姬的孩子,當然擁有兩個人相加的實力,因此勝過龍王也是天經地義的。你擁有龍王那戰鬥能力、乙姬那可以命令海中所有魔物的領袖能力,更重要的是,你隻要浸在海水中就永遠不會死,換言之,沒有人能夠打倒你。無論龍王多麽聰明、多麽強大,也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生物一樣,生命是有極限的。老實說,甚至可以說他是螻蟻的同類。相較之下,龍崎流娜就是『擁有不死之身的龍王』,怎麽可能弱呢!」
確實,假如龍王先生擁有不死之身,那麽他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用這麽紳士的態度統治海洋吧。龍王先生之所以是個和平主義者,是因為他非常聰明,深知以現實狀況而言,要靠武力來統治現在的世界是不可能的。就算用野心征服世界,隻要被打倒,一切就結束了──過去那數以萬計的魔王被勇者打倒的例子,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如果他擁有不死之身,便無須把自身的安全和野心放在天秤上,而可能會毫不猶豫地貫徹自己的野心。而這就是現在的龍崎?
「龍崎!不要聽那家夥的話。趕快把那些海藻脫掉,迴宿舍去洗澡!」
「……英雄,你的遺言隻有這樣嗎?」
龍崎像人偶一樣麵無表情地望著我,我的聲音傳不進她的耳裏。不管螞蟻再怎麽努力地搬牛奶糖的碎渣,人類也會用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麵無表情地踩扁它,就這麽離去吧。龍崎的眼神冷酷、殘忍到讓我聯想到這種事情。
「等等……你、你說遺言,是什麽意思?」
「本宮想通了。本宮想得到英雄,本宮喜歡英雄想成為勇者中的勇者那種充滿自信的態度。但是正因為如此,英雄便不會成為本宮的東西。因為勇者是不會順從魔王的。既然如此,本宮就隻能終結英雄的生命,讓英雄永遠專屬於本宮!」
馬尾藻群體從海中隆起,龍崎宛如女王一般站在上方。
「龍崎,你怎麽了?怎麽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不,遊佐英雄同學……她沒有換了一個人。因為她所散發出的波動,跟以前一模一樣。」
當我發現流流土副校長說明的聲音中帶著緊張的瞬間,我也緊張得全身的汗腺同時湧出汗水。
「或許應該說,以前的她,隻是被『溫柔』封印住了真實的自我。因為她下意識很清楚,一旦解除封印,她就會得到一股連龍宮都能摧毀的原始魔神力量。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善良在守護著這個世界。」
「等一下,英雄,公主是認真的唷!現在你就乖乖地說『我願意變成公主的東西』,把場麵穩下來吧。我可以幫你在脖子上綁一條禮物用的紅色緞帶唷!」
「嘎嚕嚕──!」
麵對龍崎的變化,紗希學姊和她抱在手裏的加姆都不禁全身發抖。然而聽見這番話的龍崎,卻冷冷地笑著說:
「不要小看本宮,紗希……那種虛偽的言語,本宮是不會相信的。本宮再也不會被英雄欺騙了。因為本宮會把他那張一直以來誦詠著魔法欺騙、迷惑本宮的嘴巴永遠封起來。」
「不是的,龍崎,我……!」
我大喊道,但是龍崎卻站在馬尾藻上,用雙手摀住耳朵。
「而且,這樣一來,本宮就再也聽不見英雄的聲音,所以不會再受到迷惑了。出來吧,堤豐!」
下一瞬間,眼前便出現一道卷起海水的巨大龍卷風。這個龍卷風的直徑有數百公尺,有好幾公裏高,巨大得不合常理。龍卷風環繞著一個直達天際的巨人,巨人亂甩著他的長發和胡子,眼睛和嘴巴都噴出火焰。他張開宛如老鷹一般的翅膀,便由遮住了由東至西的水平線,他的膝蓋以下是蛇的身體。就連魔王公會,也沒有能夠召喚出這種巨大怪物的超級魔王。
「那、那是傳說中的海魔神,我也沒看過。那是就連上古……上古龍宮城的乙姬娘娘她們也沒辦法馴服,所以隻好封印在海底的海魔神!為什麽身為劣等生魔王的公主,可以操縱那種超自然等級的魔神?」
紗希學姊和加姆抱在一起發抖。雅典娜同學露出奸笑,答道:
「哼,愚蠢。你們從來都沒想過嗎?龍崎流娜既然擁有『不死之身』這種像是用了金手指似的能力,那麽其他的能力也一定一樣啊。而所謂的善良,隻是封印了她的能力的愚蠢心之枷鎖,唯有負麵情緒,才是使魔王變得更邪惡、更強大的原動力啊!」
「你做出這種事,到底有什麽目的,原須雅典娜同學!讓龍崎流娜那麽強大的魔力蘇醒,對你的野心也會有所阻礙不是嗎!」
麵對流流土副校長犀利而嚴肅的指摘,雅典娜同學隻是邪惡地笑了笑。
「為了給聖傳說島上那些因為和平太久而變得愚蠢,以為他們可以和魔王和平共處的勇者們一些刺激,就需要有一個這麽強大又兇殘的魔王。雅典娜要他們知道魔王是多麽可怕,雅典娜的話又是多麽正確!」
龍崎站在馬尾藻上,伸手指向我們。
「去吧,堤豐。用你的風壓把英雄的身體絞得支離破碎,就像掉進洗衣機裏的麵紙一樣。」
「慢著!隻有我才能殺死遊佐──現在這句話先擱在一旁……龍崎,我本來以為你的頭腦比我好,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笨啊!就算是成增西友的超好吃甜甜圈,吃光之後就沒了唷?要是把喜歡的家夥給殺了,也會沒有了耶?這麽做到底誰會得到好處啊!」
織田的意見正確至極,但是龍崎卻冷靜地否定這番話。
「對方的心情……對方會覺得本宮怎麽樣……一直以來,本宮都隻想著這些,所以才無法付諸行動……想要的東西就用武力搶來,這才是強大魔王的本色……!」
龍崎彈了一下手指,堤豐便朝我們襲來。就在這個時候──
「白猿風魔神!」
岩見學姊的聲音傳來,同時一隻身高超過二十公尺的巨大猿猴也從森林中站起身。
『咈噢噢噢噢噢噢!』
白猿猴發出吼叫,一道疾風便衝向堤豐,撞上它的腹部。
『咕噢噢噢噢!』
與堤豐的風力相比,這道風雖然非常微弱,但卻成功地讓旋轉的軸心偏離,使得堤豐就這樣倒在海麵上,消失在水平線的另一端。
「唷──老大,幹得太好了──!」
織田豎起大拇指。這隻白色的猿猴是岩見學姊用她全身的毛所製造出來的,就像是用毛打造的巨魔像。也因此,在哈奴曼出現的這段時間裏,岩見學姊的外表便不再是平常那一團白毛球,而是身高兩公尺,擁有曼妙身材,宛如美式漫畫裏那種健美的美女。
「龍崎呀,我讚成你說的『想要的東西就用武力搶來』這句話。我上次中暑的時候,遊佐救了我,所以我欠遊佐一個人情,再加上我認為能夠得到遊佐經驗值的魔王,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別人了。也就是說,正因為我是『想要的東西就用武力搶來』的人,所以我們必須互相爭奪。」
岩見學姊喀啦喀啦地凹著指關節,織田氣唿唿地瞪著她。
「如果要爭奪的話,我也要參加。你別以為敵人隻有龍崎一個喔!」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沒錯,狒狒魔王呀,乍看之下,你彷佛是『出手相救』,但如果站在搶奪少年經驗值的角度來看,現在的你其實是晚來又插隊的狀態,是不是有點沒禮貌呢……?」
「我剛才在麻櫻宿舍協助住宿生脫逃,必須穿過整個島才能抵達這裏,會遲到也是沒辦法的呀!」
「大家都平安脫逃了嗎?」
當我脫口而出這個問題時,我才發現──不管是的啦子、虎子還是吸血鬼學長,雖然總是一見到我就找我戰鬥,或是直接襲擊我,無時無刻都在覬覦我,隻要遇到他們就準沒好事,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是我學校生活迴憶的一部分。就算他們是魔王,我也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友情,因此我下意識地希望他們能夠順利逃脫。
「應該是現在進行式吧。老師們也以讓大家避難為優先,所以很難抽身過來。學校遭到聖傳說島的攻擊而全毀的時候,就已經有一些家長因為擔心學生們的安全而有些不滿了。要是現在又來不及讓學生脫逃,害學生受傷的話,魔王公會和勇者公會可能就真的會因為責任歸屬問題而全麵開戰了。」
「那麽……也就是說現在必須隻靠我們戰鬥囉。」
流流土副校長不愧是身經百戰、出生入死過的人,立刻就做出了覺悟。
「不,一切都是我的錯,而且龍崎的目標隻有我,隻要我被龍崎殺掉,一切就可以完美收場了……」
我插嘴說,但流流土副校長立刻地打斷我的話。
「不行,在下與其他勇者們也必須阻止她。我們不能放任一個擁有如此強大力量,卻又不具理性的兇殘魔王為所欲為。我們必須將她永遠封印起來,這是勇者的義務。」
「你打算攻擊龍崎?不行,錯都在我,隻要得到我,龍崎也……」
「遊佐英雄同學,那麽你就應該拯救她的心,阻止她的狂亂。在下不允許你隨隨便便犧牲自己,把接下來的事都丟給我們,自己逃走。為了救她,就算滿身是血,你也有責任戰到她聽得見你的聲音為止!」
她那尖銳的聲音彷佛貫穿了我的心髒,我緊張得屏住氣息。
「咕唔唔……!副校長,你身為勇者,卻打算和魔王攜手戰鬥,這實在太令人難以原諒了!龍王之女呀,你的魔力遠比雅典娜強。雅典娜如果要認真和副校長戰鬥,雖然有信心可以打贏,但感覺上好像會受一點點小傷。所以就由你拿副校長來血祭吧!」
雅典娜同學怒氣max地大喊。這時,龍崎的雙眼轉向了雅典娜同學。
「……你在跟誰說話?」
「咦?」
雅典娜同學頓時傻眼。龍崎先俯視著流流土副校長,指著她說:
「那邊那個小不點,你竟然用這麽親昵的態度和本宮的英雄講話,你這個小偷……本宮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英雄,英雄是本宮一個人的。和英雄要好的人,包括那邊的勇者、魔王們、麻櫻宿舍的老師和學生、英雄的父母、親戚、小學同學,還有返鄉探親時搭車那站的站員!隻要是和英雄有一點點關聯的人,本宮接下來都會一個一個殺掉,你們全都洗好脖子等著吧。現在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龍崎將手指往旁邊移動,指向站在一旁的雅典娜同學。
「本宮是魔王,是站在世界頂端的人,輪不到你來命令本宮。本宮想要的隻有英雄,對其他的人全都沒興趣!你就乖乖被卡律布狄斯的漩渦吞噬,永遠閉上你那張臭嘴,那骯髒的聲音永遠不要傳進本宮的耳裏!」
『啾噢噢噢噢噢!』
海麵開始激烈旋轉,彷佛棉花糖一般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擁有不斷旋轉的流體軀體的怪物。這個怪物光是露出在海平麵上的上半身就有五十公尺,果然還是超自然等級。我不應該叫它怪物,這應該是上古的神明才對。雅典娜同學憤恨地皺著眉。
「可惡,這個臭魔王暴走了嗎?」
雅典娜同學頭盔上貓頭鷹的眼睛毫無預警地射出光波,但龍崎將馬尾藻層層疊在自己的麵前,就像防護罩一般擋住了光波。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雅典娜同學,在這個時候第一次流露出畏懼的神色。
「別想得逞!吼叫吧,賽蓮!」
『咻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群水女從海中出現。她們是全身以水構成的透明女性……以概念來說,或許和全身由液態金屬構成的貝爾琪很類似。這些水女發出尖銳的叫聲,衝向雅典娜同學。
「唔!竟然接連不斷地召喚各種不同類型的魔神和精靈,你手中到底有多少隻啊!」
雅典娜同學雖然射出光波反擊,然而由於賽蓮她們透明的身體是由水構成的,因此光波直接穿過她們的身體,沒有辦法對她們造成任何傷害。在此同時,卡律布狄斯的漩渦魔神也跟在賽蓮的身後,慢慢逼近。流流土副校長見狀也不禁戰栗,麵色凝重。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一般的召喚魔法一次隻能召喚一隻,雖然說天竺弗利特同學的惡女武神看起來像是一次召喚出一百隻戰鬥妖精、黑姬露希菲同學的黑暗萬軍看起來像是一次召喚出一萬個黑龍騎士,但這些其實都是『群體型』的召喚獸,實質上隻有一隻!因此他們一次隻能召喚一種類型,換言之,實質上還是受到『一次隻能召喚一隻』這個召喚魔法的界限所束縛。然而,龍崎流娜同學卻能夠一次操縱多種眷屬,徹底顛覆了一般對召喚係魔王的認知!」
弗利特也一臉蒼白地搖頭。
「老實說,我之前認為她隻要得到英雄大概就會罷休了。但是她因為被嫉妒衝昏了頭,說要先殺死英雄,再逐一殺死和英雄相關的人……我想,到最後她就算把這個跟英雄有關係的世界全部毀滅也不足為奇。身為勇者還這麽說雖然很丟臉,但老實說,我其實非常不願意與她戰鬥。說得更白一點,雖然我知道我們非打倒她不可,但是我很怕和她戰鬥,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取消這場戰事。」
「她的『殺人名單』裏麵也包括我?別開玩笑了,要和那種東西戰鬥,不管有多少魔力都不夠,那根本就是不同次元的東西。我的個性並不好戰,我的信念是用最有效率的方法賺取經驗值,我又不是像織田同學那樣以戰鬥為第一目的,所以如果把我牽連進去的話,我會非常困擾的……」
班長喃喃自語地說。班長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瞧不起別人的樣子,但是此刻仰望著龍崎的她,聲音卻似乎有點顫抖──我想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這種聲音。聽見那個自信過剩的班長居然說出如此絕望的話,讓在場的我們不由得感到恐懼。除了雅典娜同學之外……
「哼、哼~就算你召喚出那些使魔來,也不可能戰勝勝利女神雅典娜……!」
不,雅典娜同學其實也感受到了龍崎那驚人的強大力量,因此相當懼怕。她隻是因為太害怕了,喪失了判斷力,結果進退不得。
俗話說「窮鼠齧貓」,也就是說當老鼠被貓逼到絕境的時候,會因為無計可施而隻好反擊的意思。然而,當老鼠為了反擊而接近貓的瞬間,其實有極高的機率會被貓打倒。戰爭並沒有簡單到抱著自暴自棄的心情赴戰就能贏──這是我在魔王學校裏吃過了許多苦頭之後得到的體驗。就像下將棋一樣,獲勝的永遠都是在擁有足夠戰鬥力的狀態下,直到最後都能冷靜地看穿對方的想法,搶得先機的人。世界上根本沒有靠賭注獲得的偶然勝利,勝利永遠都是必然的。
「愚蠢的勇者雅典娜呀,你以為你打得贏本宮嗎?出來吧,紅潮!」
龍崎下達了「命令」。海水立刻被染成鮮血一般的紅色,宛如一條紅色的龍,開始蠕動,襲擊雅典娜同學。
「紅潮是能讓所有生命體窒息的劇毒洋流!原須雅典娜同學,你必須立刻逃走,不要逞強了,你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聽見流流土副校長這麽大喊,雅典娜同學的心總算出現了些微的動搖。她左顧右盼,尋找逃走的路徑──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勇者雅典娜呀,本宮沒有笨到會讓勇者逃走。本宮聽過許多古代魔王的傳說,他們都因為放勇者一命,結果最後卻被打倒。因此,戰鬥必須做到完美的地步,禍根必須完全斷絕!出來吧,斯庫拉!」
就在雅典娜同學原本打算脫逃的路線上,一個擁有魚尾的美女從海中浮現。她的身體像岩石一樣巨大,腹部長有六隻狗。狗的腰部以下和斯庫拉的身體合而為一,它們猛力地抬起前腳,攻擊雅典娜同學。
雅典娜同學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了斯庫拉的攻擊,但卡律布狄斯早就在她逃開的地方等著,將她卷入高速旋轉的漩渦中。
「呀啊啊啊啊啊!」
幸好漩渦的轉速太快,雅典娜同學並沒有被漩渦吞噬,而是在離心力的作用下被甩到麻櫻島的叢林裏。「咚」的一聲,雅典娜同學撞上了山壁,墜落在麻櫻島的盡頭。
「這、這是什麽驚人的破壞力!她竟然連斯庫拉這種神話級的魔物都能操控?莫非就連神話也必須臣服於龍王嗎!」
弗利特大喊。
「麵對海神等級魔物這樣的連續猛烈攻擊,誰受得了啊!如果是一般的召喚魔法師,魔力早就用盡,根本沒辦法像這樣連續召喚啊!」
「是海!龍崎隻要浸泡在海裏,不隻是體力,連魔力都能無限迴複啊!」
我喃喃低語。我深刻體會到龍崎「無限迴複」能力真正的可怕之處。
「好了,接下來輪到你們了。本宮是要先確實得到英雄呢?還是先把礙事的家夥們全部殺掉後,再慢慢地享受獲得英雄的喜悅呢?本宮的個性就是這樣,在吃草莓蛋糕的時候,老是煩惱著到底該什麽時候吃掉草莓……」
龍崎高高地站在馬尾藻上,俯視著我們,用低沉的聲音說。那種威嚴和壓迫感,確確實實就是魔王。我的心情就像一個等級完全不夠、初出茅廬的勇者,不小心遇上了最後魔王一樣,心中隻有絕望。
「嗯……對了,隻要同時吃掉草莓和蛋糕,問題不就解決了嗎?既然如此,本宮就把你們一起消滅吧!上啊,本宮的眷屬們!」
龍崎手一揮,魔王烏賊與挪威海怪克拉肯紛紛伸出觸手,從島的四麵八方爬上岸。它們的數量驚人,宛如為了產卵而湧上海灘的凡氏下銀漢魚。不,事實上海洋生物的數量本就遠遠比陸地生物還要多,因為海洋的麵積是陸地的兩倍以上,而且陸地上的生物隻能棲息在平麵上,但海洋生物卻是立體地分布在深達一萬公尺的深海中。海洋生物的數量是絕對的,因此龍崎的能力也是絕對的。
岩見學姊用白猿風魔神把海中魔物吹開,但它們就像海浪一樣源源不絕地湧來。
「唔,再這樣下去,它們很快就會爬上岸了。宿舍那邊沒問題吧!」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身為完全究極機械魔王的我,光是保護自身安全就分身乏術了,哪有心力去對付龍王之女呀。這真是太令人暴躁了……!」
貝爾琪用她彷佛銀色藤蔓的手臂將海中魔物一一擊倒。但是擁有宛如海葵一般觸手的生物,無論怎麽打碎或撕裂,都會立刻融合為原狀。
「這些家夥就像珊瑚或海綿一樣,是一種群體動物捏。就像螞蟻的行進隊伍一樣,不管給予多大的傷害,隊伍也不會亂掉,立刻整好隊……低等生物就是這樣才討人厭捏!」
明智發射魔彈,火焰便吞噬了海葵,她的策略大概是想燒光它們吧。弗利特和織田雙雙發揮劍技,刻意挑戰強敵斯庫拉。然而魔王烏賊卻絆住了他們的腳。
「哇啊啊!」
「啊,這個蠢蛋在幹嘛啊!」
織田雖想斬斷觸手,但卻遭到斯庫拉的狗的前腳阻擋。接著,其他的狗也抬起前腳,準備踩扁弗利特。弗利特拚命地試圖逃開,但因為腳被纏住而無法動彈。而我們因為也在各自奮戰,因此無暇去救弗利特。
這時,「啪咻」一聲,一條紫色的線突然出現,順著整座島的海岸線繞一圈,並且發出光芒。
「咚咻咻咻!」
一陣巨響之後,就像用發熱的鐵絲裁切保麗龍時一樣,爬到線上的海中魔物全被切斷,斷麵變成了紫色並溶解殆盡。本來抓住弗利特的魔王烏賊,觸手也被切斷並溶解,因此弗利特得以在最後一刻逃脫,順便趁著斯庫拉因為這個突發狀況而分心的時候展開攻擊,斬斷了斯庫拉腰部的狗頭。
「太好了!這是我們第一次對龍崎的使魔造成傷害耶。我本來以為不可能打贏對方,所以有點害怕,不過如果我方的攻擊也能對對方造成傷害,就表示隻要奮戰,也可能獲勝啊!」
織田的雙眼閃閃發亮。她開朗的聲音帶給我一縷希望。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龍崎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變化。她皺起眉,俯瞰著繞著島一圈的紫光。
「我把蠱毒粉裝在從學校體育用品倉庫拿來的劃線器裏,在島上畫了一圈唷。我的蠱毒對魔王和勇者都會造成傷害,所以你們戰鬥的時候要小心點,別踩到了唷。」
有個人站在叢林裏。她是穿著紫色的衣服,皮膚也因為太投入研究毒物而染成紫色的──三年級的魔蟲巫蠱學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為操縱毒物者而有親切感,黃泉原眼睛發亮地仰望著魔蟲學姊。
「學姊!自從文化祭結束之後就再也沒看到你了,原來你平安無事!」
「那、那是因為……聽說弗利特大人也會來參加文化祭,所以我害羞得躲起來了,你也體諒一下少女的情懷嘛。躲在暗處偷窺時雖然可以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但我無法直接麵對他!戀愛是比任何毒物都強力的毒唷!它具有一瞬間讓人唿吸停止的威力唷!」
魔蟲學姊害羞地說,紫色的肌膚染上紅暈,變成了紫紅色。
「既然如此,你現在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麵前呢?如果你一直躲在叢林裏進行毒物攻擊,就不會惹怒龍王之女,可以確保自己的安全了說。」
弗利特抬頭望向身在叢林裏的魔蟲學姊。魔蟲學姊嚇了一跳,用雙手拉著兜帽,把臉遮住。
「那、那是因為,我還是很想靠近一點,看看弗利特大人英俊的臉龐嘛……」
「另外,根據剛才的對話……難不成你就是持續寄了很多可怕的信到我家的偷窺狂?」
聽見弗利特這麽追問,魔蟲學姊大為震驚。原來如此,因為這件事情的緣故,她的確應該不敢出現在弗利特的麵前才對。但是魔蟲學姊已經在反省了,現在也救了弗利特一命,因此我決定替她緩頰。我對弗利特說:
「我不是向你解釋過了,其實那個烤蠑螈之類的東西不是惡作劇,而是一種媚藥嗎?」
「嗯,但我以為那是惡作劇,所以我的精神狀態大受影響,對入學考試喪失了信心,甚至為了阻礙英雄,而把他騙去參加魔王中學的考試。所以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呢。」
「唔咦咦咦咦咦咦,對不起嗚嗚嗚嗚嗚嗚!」
魔蟲學姊嚎啕大哭,然而弗利特卻走向叢林,輕輕地掀開魔蟲學姊的兜帽,溫柔地對她說:
「沒關係,隻因為那點小事就變得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人,根本不配作為勇者──這是事後英雄告訴我的。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學會這件事。正因為有艱難的阻礙,我們才能學會克服它的能力。正因為有魔王的存在,勇者才能變得更強……多虧有你,我才得到勇者的心,變得更強了呢,紫色的淑女。」
「哇啊啊啊弗利特大人真的是天使,真的是勇者!我一輩子都要纏著你,不是,都要跟隨著你!」
「你剛剛一瞬間說出了真心話喔,魔蟲學姊。」
總而言之我還是吐槽了。弗利特雖然露出困惑的表情,但還是有如紳士一般地微笑著說:
「如果你纏著我,我是有點傷腦筋啦,不過岸邊的防衛工作就交給你了,紫色的淑女。」
「哇啊啊啊那當然,我最擅長設置叢林陷阱之類的了。我會在整座島的海岸線設下滿滿的陷阱,讓那些海蟑螂連一隻都無法爬上麻櫻島,弗利特大人隻要專心戰鬥就好了!噢,弗利特大人竟然親自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付給我,我也好想把我的身心全都交給弗利特大人啊,應該是說獻給他啊!」
「大白天的不要說夢話了,而且為了接下來的高枕無憂,我們現在必須抱著必死的決心戰鬥才行!」
魔蟲學姊喜形於色的模樣似乎觸怒了岩見學姊,因此岩見學姊怒斥道。魔蟲學姊不悅地把頭轉開。
「這種小事我當然知道,老大。你從剛剛開始就完全沒有辦法對龍崎流娜造成傷害,你才應該要加油吧?要是你拖累了我的弗利特大人,我就把毒蟲從你的領子後麵丟進去唷!」
「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都沒有用,我也沒辦法啊!」
「哈!老大的風魔法對那個鳥頭原須雅典娜很有用,可是對龍崎同學卻派不上用場,這就表示問題或許出在屬性不合囉?龍崎同學的屬性是水,但是堤豐卻是台風魔神,而卡律布狄斯則是暴風雨漩渦,也就是說她的屬性還包含了風,所以你的攻擊對她沒用,也是理所當然的!」
班長似乎靈光一現,在空中畫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巨大魔方陣。
「我們必須采用像明智同學的爆炸魔彈那樣的火屬性攻擊才行啊!所以,魔王風雲會!出來吧,煉獄之龍,吐出煉獄火焰!」
『嘎啊啊啊啊啊!』
一頭有如地獄一樣漆黑,鱗片有如岩石般堅硬的巨龍現身,朝龍崎吐出地獄業火。龍崎全身都籠罩在火紅燃燒的烈炎之內。我看到這個畫麵,慌張地向班長大表抗議:
「哇──!班長,你在幹嘛啦,龍崎會死掉耶!」
「要是不打倒龍崎同學,我們就全都要被殺死了唷?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這不是遊戲,而是實戰。我們手上的籌碼就是我們的性命,沒有重來或繼續遊戲的機會,一次就要定出勝負。倘若沒有殺了對方,就隻能等著被對方殺掉了。」
「不,可是,我們可以在開戰之前先溝通一下啊!」
「在對方不迴應你的狀態下,根本不可能好好溝通吧!勇者老是喜歡講這種漂亮的話,其實也沒關係啦,不過你要不要用你那個比糞便花肥還不如的爛大腦想想看,為了達成那種無謂的自我滿足,必須犧牲多少人?」
「班長說得一點都沒錯,可是拜托請給我一點時間!假如遇到不肯溝通的對手,就用武力打倒對方,到底能解決什麽?這樣隻會讓同樣的事情一再發生!麵對不肯溝通的對手,也可以透過武力讓對方願意溝通!」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遊佐同學?」
「如果就算我道歉,龍崎也把耳朵塞住不聽,那麽我就去強迫她聽!」
「假如你這麽想,你就去做吧,但是我也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做。身為魔王的我,沒有必要聽你這區區一介勇者的命令吧?」
班長的話非常有道理。也就是說,為了保護龍崎,我必須在班長把龍崎變成一團焦炭之前阻止龍崎。
「我現在就過去找你,龍崎!因為對方不願意溝通,所以隻好打倒對方──這雖然是勇者經常采取的方法,但我認為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讓對方把話聽進去,才是真正的勇者!因為不願意舍棄自己的生命而不得已犧牲他人,絕對不是勇者應該抱有的想法!所以我要去找你,我要去向你道歉,因為錯的是我!」
我跑向伸展於海麵上,宛如浮棧橋一般的馬尾藻,再爬上像柱子一般豎立的馬尾藻,試圖前往龍崎的身邊。這時,黃泉原大喊:
「別去啊,遊佐同學,現在的公主會毫不遲疑地把你殺了!」
「遊佐英雄同學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我可以隱約聽見流流土副校長堅定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而且考量目前的狀況,隻靠我們的武力,無論我們再怎麽盡全力抵抗,也絕對不可能贏過龍崎流娜同學。遊佐英雄同學不想打倒龍崎流娜同學的想法,雖然是他個人的感情,但如果我們不想全軍覆沒,除了消弭她的怒氣,也別無他法了。」
「現在不是假裝一派輕鬆地說什麽不想打倒她的時候吧,知道魔王烏賊無法越過結界之後,現在換一大堆可以用魚鰭飛在空中的食人魚飛過來了!」
我用眼角餘光瞥見織田怒氣衝衝地說,同時將接連飛來的食人魚一一斬殺。她的動作看起來雖然粗暴,但是從她能把魚漂亮地骨肉分離,切成三片這一點看來,身為魔王的織田果然還是相當居家。
我繼續沿著馬尾藻往上攀爬。龍崎應該就在上方二十公尺處……隻要她沒有被煉獄之龍燒成灰燼的話。然而,為什麽馬尾藻完全沒有動靜,似乎並不打算阻擋火焰?莫非龍崎已經陷入無法戰鬥的狀態,或是已經死了……?我緊張地抬頭望向馬尾藻柱的上方。
於是我怔住了。
煉獄之龍的火焰根本沒有碰到龍崎。對著站在馬尾藻上的龍崎噴射出的火焰,在距離龍崎好幾公尺之外,就往正上方竄去,最後被吹散了。
一個擁有美少女外表的魔神,正從龍崎的身後輕柔地環抱住她的脖子。魔神的全身呈現火焰一般的鮮紅色,長發宛如熔岩一般激烈地燃燒,豐滿的胸口掛著水晶項煉。這個女魔神的長發一碰到海麵,海水便發出「咚咻──」的聲音立刻沸騰,水花四濺。這股熾熱的熱氣在龍崎周圍造成了上升氣流,將煉獄之龍的火焰往上吹散,所以火焰才碰不到龍崎。
「哼……愚蠢。你以為本宮的屬性是『水』,所以試圖用『火』來攻擊?本宮是統治全世界海洋的龍王之女,因此海底火山也和魔王烏賊一樣是本宮的眷屬。當然,棲息在原是海底火山的世界最強火山?夏威夷基拉韋厄火山裏的魔神培雷也是!」
像貓一樣纏在龍崎身上的培雷,眯起眼睛露出微笑。下一瞬間,燃燒的火焰突然變成熔岩,彷佛一條火紅的大蛇,畫出一個弧形,朝煉獄之龍展開攻擊。
『嘎啊啊啊啊啊!』
煉獄之龍被熔岩吞噬,一轉眼就蒸發了。班長不甘心地皺起了眉。
「唔唔唔!我用火屬性攻擊,你明明隻要用自己最拿手的水屬性反擊就好,可是你卻故意用相同的火屬性硬是壓製我!你是想讓我明白我們的實力差距有多大,對吧?龍崎同學不過是個非常顧慮別人心情的人,現在竟然做出這種壞心的攻擊……!」
我雖然已經離班長很遠了,但依然聽得見她咬牙的聲音。她到底是多麽怒不可遏啊。不過畢竟是自尊被人當麵踐踏,這種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接著,培雷抱著龍崎往下一看,正好和順著馬尾藻往上爬的我四目相對。下一瞬間,培雷便朝我噴射熔岩。
「糟了!」
我都已經爬到一半了,但是為了躲避熔岩的攻擊,隻好往下,也就是朝馬尾藻柱一踢,跳進海裏。馬尾藻柱雖然也被熔岩燒毀了,但由於它可以無限再生,因此似乎沒關係。龍崎站在馬尾藻上,追著我降落到接近海麵的地方。
「本宮不會讓你逃走的,英雄!本宮要親手把好喜歡、好喜歡、最愛的你殺掉,讓你永遠都屬於本宮,任何人都別想搶走。本宮要把你握在手心,不讓任何人碰到你,不讓任何人看見你,永永遠遠把你包在本宮比馬裏亞納海溝還深的愛裏!」
龍崎所站著的馬尾藻就像快艇一般,乘風破浪,發出唰唰的水聲朝我追來。龍崎身後的培雷身體浮在空中,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接著用熔岩攻擊我。她之所以將身體浮在空中,可能是擔心不小心把熔岩濺到龍崎身上吧。
「哇啊啊啊!」
我被熔岩吞噬了。我的視線被一片金黃色的光芒占據,身體八成一轉眼就要蒸發了……我是這麽以為的。但奇怪了,怎麽不會燙呢。
大量的氣泡包住我,使我在海中不停旋轉。我睜開眼睛,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的全身竟包覆著銀色的鎧甲。這副鎧甲的材質不同於弗利特的秘銀鎧甲,而是像水銀一樣有著光滑的表麵,看起來雖然很美,但卻有種邪惡的感覺。
「這、這個銀色的質感……難道是貝爾琪?」
鎧甲有一條「尾巴」……就像操縱人偶的木棒一樣。這條「尾巴」把我推向海麵,而「尾巴」的末端一直延伸至麻櫻島。
「沒錯,少年呀……是我變成鎧甲,包住少年的……」
鎧甲說道。迴到海麵後,培雷的熔岩就像雨點一樣不停滴落,不過頭盔完全地遮住我的臉,而且就連眼睛部分的縫隙也蓋著一層薄薄的金屬,因此能確實地擋住熔岩。
鎧甲的外側理所當然地直接接觸熔岩。我想起剛才班長那同為火屬性,卻仍在一瞬間就蒸發的煉獄之龍。
「不行,貝爾琪,你這麽做,液態金屬會蒸發的!」
液態金屬是貝爾琪打造身體的原料,但她曾經因為遭到白龍的高溫烈焰攻擊,而喪失了九成以上的液態金屬,變得極為迷你。更遑論有大地火焰之稱的熔岩,能量更是比透過燃燒而形成的火焰還要強大。就算貝爾琪一秒鍾就完全消失,也不足為奇。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經過了上次與白龍的戰鬥,我當然很清楚要是直接迎擊火焰,我就會蒸發。不過貝爾琪的完全究極電子頭腦,早就已經想好對策了,少年呀……」
聽見貝爾琪冷靜的聲音,我再次看看自己的身體。正如貝爾琪所說,我全身都淋著熔岩雨,可是鎧甲卻完全沒有蒸發,也沒有發出咻咻的聲音。
「咦……?為什麽鎧甲完全不會蒸發?」
「我是完全究極機械魔王。機械是完全究極而不變的,但不完全的人類卻懂得應變,我要在這個時代學會這一點,成為最強的超完全究極機械魔王。和敵人戰鬥,從敵人身上學習──藉由這個方式超越強敵,變得更強……這種想法,就是讓我成功想出對策的關鍵。金屬具有極佳的導熱性,所以──!」
我將視線移向鎧甲尾巴的盡頭。尾巴一直延伸到麻櫻島附近,並在麻櫻島附近的海中攤開成一片薄膜。
「為、為什麽鎧甲的另一頭呈現那種形狀?是說,我本來以為鎧甲的尾巴是為了把我抬到海麵上的支點,但似乎不是啊?」
「你說的沒錯,少年呀……我讓我體內的液態金屬像血液一樣高速循環,將熔岩的熱送到那個冷卻裝置去了。液態金屬流過冷卻裝置之後,就會降溫,並再次迴到少年的鎧甲來……於是我就能維持一定的溫度,不會溶解……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原來如此,假如側耳傾聽,我可以聽見鎧甲裏發出「咚咚咚咚咚……」的、宛如驚濤駭浪一般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液態金屬高速流動的聲音啊……
「現在不是悠哉從容的時候,少年呀……我並不是幫助少年,隻是因為再這樣下去,龍王之女因為嫉妒而將我破壞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七五,因此我隻好把一切賭在少年身上,希望少年可以成功安撫龍王之女……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聽見貝爾琪這麽說,我才猛然迴神。沒錯,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我是為了和龍崎說話而來的。
「龍崎,聽我說!」
我大喊道,但龍崎用雙手摀住耳朵,讓馬尾藻滑向遠方,一口氣退開。
「本宮不想聽,培雷,趕快殺死勇者。本宮不想再聽見隻會說謊的英雄的聲音了。」
聽見龍崎的命令,培雷便朝我噴射出大量的熔岩。但我不害怕,我不能害怕。我相信貝爾琪,走進鮮紅的熔岩波浪中。
熔岩的溫度極高,因此冷卻裝置附近的海水一下子就變得很燙,從海麵冒出咻咻的水蒸氣。
「唔喔喔,太聰明了,機械魔王!我也來幫忙用風冷的汽化熱替海水降溫,冷卻吧,哈奴曼!」
『咈嗡嗡嗡嗡嗡!』
岩見學姊用風吹涼被加熱的海水,幫助貝爾琪提升冷卻效率。
「我也用魔彈來幫忙!」
明智對著海麵擊發冷凍魔彈。正當我覺得鎧甲裏的溫度似乎上升了一些時,一瞬間就像在酷暑中打開了冷氣一樣,溫度立刻下降。
「好,我派茶坊主飛過去!用茶杓攪動海水,就能讓上麵的熱水和下麵的冷水混合,讓水變溫──這就是洗澡水的原理!」
原來織田家的浴缸,還是用加熱器加熱的那種啊。
「可惡,我本來認為先讓其他魔王去戰鬥,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有效率地觀察戰況,等到全部的人都被打倒之後再勉為其難地出場,這樣才是真正符合最後魔王形象的行為。可是被你鄙視到這種地步,我真的氣到想搶先遊佐同學一步,跑到你麵前殺了你呢。身為一名魔王,我是絕對不會在其他魔王麵前屈服的!」
班長高高舉起封麵是黑色皮革的書,高聲喊道:
「魔王風雲會!出來吧,風魔王!」
班長召喚出來的是一隻擁有四片翅膀的巨大風魔王。風魔王把班長放在它的頭頂上,朝我飛了過來,接著對龍崎吹出劇烈的強風……無視於我就在前方。我的背部「咚」的一聲,遭到一股強烈的衝擊,使我往龍崎的方向飛去。班長做事還是一樣粗魯,不過托她的福,我也得以一口氣衝破熔岩形成的厚牆,接近一直想與我拉開距離的龍崎。
「龍崎,聽我說!」
龍崎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前方,在這個距離之下,她一定聽得見我的聲音。她也確實有所反應。但就在此時,培雷收起了驕傲的微笑,帶著充滿憎惡的表情對我發出野獸般的吼叫。
『嘶啊啊啊啊!』
培雷讓熔岩爆炸,製造出爆炸風,抵銷了班長的暴風攻擊。貝爾琪的鎧甲雖然幫我阻擋了熔岩的高溫,但爆炸的威力仍然對我造成了傷害。
「咕惡!」
我被炸飛到數十公尺外,落入海中。身為龍崎眷屬的培雷不讓我接近,就表示龍崎的心正在拒絕我。
「英雄,行不通的。就算她是個能溝通的對手,我們也不可能在對她手下留情的狀態下打贏她!很遺憾,我們隻能用讓她粉身碎骨、完全殲滅的方式攻擊!為了守護這個世界,勢必得做出犧牲!」
弗利特召喚出「不惡女武神」攻擊堤豐,同時喊道。
「不!」
我站在海麵上。培雷看見我還沒死,於是又準備向我發射熔岩。
「不是的。連一個朋友都沒辦法守護的勇者,怎麽能守護世界呢?」
我在海麵上奔跑。龍崎那失去光芒的雙眼瞪著我,而下一秒鍾,我和龍崎之間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你好囉唆,你明明就沒有打算保護本宮,英雄是騙子!你就永遠沉默吧,本宮不想再聽見英雄的謊話了!旋轉吧,卡律布狄斯!」
漩渦把我給卷了進去。當然,充當我身上鎧甲的貝爾琪也一起被卷入了。而在我身後的班長和風魔王,也正如字麵所述,被「卷入」漩渦了。
「要斷了!」
貝爾琪簡短地喊道。因為被卷進漩渦裏的關係,那長長的尾巴被扯到極限,最後應聲斷裂。
「這樣你就不能再冷卻了。燒死他們,培雷!」
『嘶啊啊啊啊!』
培雷從龍崎的身後衝出來,跳進漩渦裏。漩渦在加熱之下,形成灼熱的沸水。好燙。我的聲音被關在密閉的頭盔中,因此沒辦法使用將聲音化為實體的劍咒。
但是因為我吃過學生會長的沉默魔法「十分鍾的沉默」的苦頭,所以知道在無法發出聲音的狀況下也能施展劍咒的方法。我伸出手指,在水中迅速地移動,於是產生許多細小的氣泡。我利用那些氣泡在水中寫出文字。
(出來吧……冰山!)
海裏出現一座宛如一間平房大小的冰山。這個大小,是以我目前的魔力所能變出的極限。雖然這實在太弱,無法對抗培雷的熱,但至少可以冷卻我和班長四周的海水,爭取足夠的時間讓我們脫逃。
我在海中尋找班長的身影,卻發現培雷抓住班長的肩膀,將她往深深的海底拖去。班長完全沒有抵抗能力,而風魔王早就逃走了。
「糟了,班長還沒學會對抗『沉默』的方法!」
培雷或許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打算先殺死班長吧。我得解除冰山,用劍咒變出別的東西來救她才行……不,可是一旦解除了冰山,我和班長都會瞬間被培雷的熱水煮熟。我隻能束手無策!
班長或許也發現這一點了,她朝我望了一眼,接著又望向抓著她肩膀的培雷,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
「永遠沉默……?」
什麽?她為什麽能在水裏發出聲音?還有,龍崎那句話是對我說的,不是對班長說的啊……我雖然這麽想,不過班長在一開始遭到攻擊的時候,就已經理智斷線了,現在也幾乎快被培雷殺死,所以就算向她說明這些細節,她也絕對不可能說:「喔,原來她不是對我說的呀,好吧那就算了。」
「那個臭姊姊也總是對我這麽說!──小莉莉隻要默默地聽我的話就好了唷、永遠保持沉默就好了唷。可是我再也不想被姊姊弄哭,一直默默地忍耐了!」
培雷看見班長能在水中說話,也嚇了一跳。班長的身邊沒有任何裝置、詭計或是魔法。班長說話的時候,嘴巴裏並沒有冒出氣泡。
(不會吧!莫非班長在沒有空氣的水裏,硬是把水當作空氣吸進去,再用力擠出聲音來嗎?)
光是用想像的就覺得鼻孔好痛。聽說有人會用鹽水「洗鼻」,所以比起遊泳池的淡水,海水還比較好?不,不可能。海水也很痛,而且一般人在把海水吸入肺裏的瞬間就會溺死了。
「身為魔王的我,怎麽可能默默地接受命運!應該是由我來支配這個世界的命運才對,我要讓你們看看,連命運都必須臣服在我的腳邊!跪在我麵前吧,還不跪下嗎你這個白癡!魔王風雲會!出來吧,黃金魔方陣!」
(插圖012)
鏘嘎啊啊啊!金黃色的魔方陣在水中出現,像工藝課用的電動圓鋸機一般開始高速旋轉,吞噬了培雷。
『嘶啊啊啊啊啊啊!』
魔方陣吞噬了培雷之後,便將她傳送到不知名的次元另一端去了。我立刻解除冰山,在水裏寫字。
(出來吧,救生圈!)
氣泡開始扭曲,逐漸聚集成形,圍繞在因為肺部進水而喪失浮力、逐漸下沉的班長腋下,變成了救生圈。班長迅速地從漩渦中浮上海麵,我也趕緊遊向海麵。
「咳咳咳咳!咳咳咳!」
班長吐出了一大堆海水。她真的是吸進海水發出聲音的啊,這意誌力未免也太驚人了!
「你、你是怎麽在那種狀態下召喚魔方陣的啊……?」
龍崎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用『氣魄』打破所有的物理法則──這對龍崎這種一般人來說,根本連想都想不到。
「在身為魔王的我麵前,就連宇宙的物理法則都要臣服!你這臭家夥也給我臣服,然後我要把吸管插進你的鼻孔裏逼你喝柳橙汁,讓你體會老子的鼻子有多痛啊,你這個混蛋!」
班長說到一半就開始暴走,露出了平常的黑心企業模式。另外她的鼻子果然很痛。她之所以會暴走,我想可能是因為鼻子痛而遷怒吧。
我的鎧甲開始溶解,變成迷你貝爾琪。她蒸發了不少呢──看見她迷你的身體,我不禁感到歉疚。
貝爾琪遊向班長,變成一個銀色的救生圈,支撐著班長,於是我便解除班長的救生圈,用劍咒叫出旋風,坐在旋風上。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在失去冷卻能力的現在,就算我變成鎧甲,也隻會阻礙劍咒而已……少年呀,請代替我安撫龍王之女。雖然我沒有憤怒或怨恨等感情,但是這個世界總有一天將會由我統治,也就是變成我的私人物品……!」
「不,不要隨便把世界當成自己的私人物品。」
「如果有人說要把我的私人物品丟掉一半,一般人都會生氣吧?所以,你要去阻止龍王之女!」
「不用你說我也會去!」
脫下鎧甲後,我的身體變得很輕。我像衝浪似地站在旋風上,衝向龍崎。
「這樣啊,你準備打倒本宮,選擇『保護世界』嗎?英雄,你果然是個騙子,你是會藉由欺騙而打倒魔王、背叛魔王的邪惡勇者!但你不會贏的,最後勝利的會是本宮。因為『愛會勝過一切』!把他綁起來,大卸八塊,馬尾藻!」
龍崎一聲令下,馬尾藻就一起從海裏跳出來,像扇子一樣散開,朝我襲擊而來。我的劍咒已經用在讓我乘坐的旋風上,因此無法變出盾牌來防禦,也無法叫出武器來斬斷它,隻能操縱旋風閃躲。馬尾藻的攻擊非常激烈,不管我怎麽閃躲,都還是免不了受傷。馬尾草的邊緣就像剃刀一樣,一碰到就讓我皮開肉綻,滿身是血。而漩渦濺起的水花又碰到傷口,讓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幾乎痛得快要失去意識了。
然而倘若我一分散注意力,就無法使用劍咒了。假如隻是不能施展倒還好,萬一施展後暴走就糟了。我是來和龍崎溝通的,倘若又像以前還不夠熟練的時候那樣,說「喜歡」龍崎,卻跑出「鋤頭」來自動攻擊龍崎,變成農民暴動狀態,那一定就會立刻開戰,永遠得不到她的諒解了。
(所以我絕對不能分心。這段期間以來在魔王學校經曆過這麽多場戰鬥,我應該已經有所成長了,怎麽會因為這點痛楚就動搖呢!)
我鼓舞著自己,最後終於跳上龍崎所站的馬尾藻上。
「不要靠近本宮,本宮最討厭英雄了!你就變成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吧,這樣一來,英雄就再也不會背叛本宮,這樣一來,本宮就可以放心地喜歡英雄了!」
龍崎腳下的馬尾藻忽然彎曲,刺向我的全身。但我用滿是鮮血的手臂,緊緊地抱住麵前好不容易才見到的龍崎那纖細的身體。
「聽我說,龍崎。是我不好,我承認我和勇者們組隊戰鬥,真的高興過頭了。這次采橘子的目的,應該是讓魔王和勇者交流才對,一切都是我不好。所以,如果沒有龍崎在我身邊,我又會忘記很多重要的事。我向你道歉,請和我一起打造一個魔王和勇者可以共存的未來好嗎?龍崎。」
但是,龍崎的眼中卻滿溢著憎恨。
「不要胡說,本宮不想聽騙子英雄那汙穢的聲音!」
馬尾藻纏住我的頭,試圖把我拉離龍崎。馬尾藻的力量很大,我覺得我要不就是脖子被扯斷,要不就是因為被纏得太緊而頭蓋骨碎裂。我的骨頭受到擠壓。
「我不能沉默,因為我還沒對龍崎說我喜歡你啊……!」
「騙子英雄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話!勇者不可能喜歡魔王,本宮再也不會相信英雄的話,你永遠沉默吧!」
「你在做什麽啊,遊佐同學這個笨蛋!現在正是打倒她的好機會,或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這個笨蛋到底在幹嘛啊!難道隻為了龍崎同學一個人,讓世界毀滅也沒關係嗎?在選擇讓世界毀滅的那一刻,遊佐同學就不再是勇者,而變成了魔王不是嗎!」
套著銀色救生圈的班長浮在水麵上大喊。聽到她在耳邊這樣大叫,貝爾琪應該覺得很吵吧。我在脖子快被扯斷,就連發出聲音都很困難的狀態下,迴答班長:
「不是的……我並沒有希望世界毀滅。」
「班長說的沒錯,如果不打倒本宮,本宮就會毀滅世界,可是英雄卻舍棄了世界!還說什麽勇者是拯救世界的人,結果原來這也是說謊!英雄是騙子騙子騙子!」
龍崎大喊,而我清楚地對她說道:
「不是的!龍崎有時候會叫我選擇你或是半個世界,但我根本不打算選。因為我想要的是有龍崎在的世界。這一點我絕不退讓。因為我喜歡龍崎,也喜歡有龍崎在的這個世界。所以我要保護龍崎,也要保護世界!」
我將龍崎的身體抱得更緊。
「都是我惹得生性溫柔的龍崎生氣了,一切都是我無心的輕薄行為所造成的。有錯的不是龍崎,是我。都是我的錯,拜托你恢複成原來的龍崎吧!」
「不要!本宮再也不要恢複成總是相信你的謊言,而搞得自己遍體鱗傷的那個愚蠢的龍崎流娜,本宮不想!以前的龍崎流娜乾脆毀滅好了!」
大概有數百株馬尾藻一起準備刺向我。我做好一瞬間就被粉身碎骨的覺悟,緊緊閉上眼睛。可是在最後一刻,我還是想告訴龍崎──
「才不好呢!我喜歡的家夥怎麽可以毀滅!」
我大喊道,馬尾藻忽然停止了動作。我本來已經做好覺悟,閉緊眼睛,現在戰戰兢兢地睜開,隻見龍崎一臉怔然地流著淚。
「……龍崎?」
「為……為什麽馬尾藻不動了?斯庫拉、堤豐,或是魔王烏賊也好!趕快來把英雄拉開本宮身邊,殘虐地殺死他啊!」
龍崎焦急地喊道,但是原本和弗利特他們戰鬥的斯庫拉及堤豐,竟開始靜靜地返迴大海,魔王烏賊和飛天食人魚,也都像退潮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是龍王的眷屬,順從的是龍崎的心。換言之,是龍崎停止戰爭的。
層層包住龍崎的馬尾藻,也開始碎裂、掉落。
接著露出的,是宛如從珍珠貝中出現的珍珠一般白皙的肌膚,隻有一頭蓬鬆的長發遮住那美麗的肌膚。我想起了在美術課本上看過的,那幅描繪從海中泡沫誕生的女神的畫作──「維納斯的誕生」。采橘子時穿的吊帶褲裝扮明明那麽可愛,但可能被馬尾藻撕爛了吧。
「呀……!」
龍崎嚇了一跳,紅著臉遮住胸部。雖然她以前在龍宮經常穿著泳裝等等,做出簡直和裸體沒兩樣的打扮。洗澡洗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現在看起來卻似乎很在意我的視線。
她可能是覺得被我看見很難為情吧,於是我喊出了劍咒。
「出來吧,衣服!」
我的聲音變成一陣風,包住了龍崎,變成一件白色的禮服。龍崎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那件簡樸的禮服。
「純白的禮服……好像婚紗喔!」
那驚訝得發亮的大眼睛,正是原來的龍崎。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我完全沒有選顏色或圖案的品味,所以才想說總之變出白色的,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呀啊!英雄!你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全身都是血!」
龍崎詫異地抱緊我。我似乎已經快要因為出血過多而暈倒,直到龍崎抱住我的這一刻,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暈得站不住了。另外,看來龍崎好像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了。也許在馬尾藻離開龍崎身上的那一瞬間,龍崎心中的猜忌也隨之消失了吧。
(那種事情忘掉也好……要是龍崎知道是她害我受傷的,她一定會很受傷、很難過。我不想再因為我的關係,讓龍崎露出那樣的表情……等一下也要請大家幫忙保密。)
「怎麽了,英雄。你為什麽滿身是血,可是還在笑呢?為什麽我們會坐在馬尾藻上?」
「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就不用計較了,龍崎。」
「一點都不小啊!」
「那沒關係,我會讓你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
「什麽?本宮除了英雄之外,才不會把心思放在別的……」
就在龍崎說到一半的時候,我打斷了她:
「我喜歡龍崎。跟勇者還是魔王無關,全世界我最喜歡龍崎。」
「咦!」
龍崎嚇了一大跳,先是瞠目結舌,接著滿臉通紅,宛如燒開的水壺一樣冒出蒸氣。她用雙手摀著臉頰,忸忸怩怩地說:
「咦咦咦……你突然這麽說,本宮很困擾耶。不,本宮的意思不是英雄喜歡本宮,所以很困擾!而是相對地,那個,本宮又配不上英雄,又是魔王,所以那個……」
龍崎陷入一團混亂,看來她已經完全忘記「她為什麽會和滿身是血的我在一起」這件事了。
「啊,可、可是……如、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本宮也喜歡英雄。英雄喜歡本宮的這個世界,本宮也最喜歡了!」
龍崎用非常認真的表情,凝視著我的雙眼說。那雙率直的眼睛,真的是平常的龍崎。
(謝謝你迴來了,龍崎……歡迎迴來。)
我看著龍崎的雙眼,似乎漸漸地感到安心。事後想想,或許那不是安心,而是因為失血過多和過度疲勞,而使得我的意識逐漸變得稀薄了吧。我的視野暗了下來。
「英雄?你怎麽了,英雄。本宮不要你死掉啊──!」
我聽見龍崎的哭喊聲,還有在我們附近的救生圈貝爾琪以及班長的聲音,以及從遠方漸漸靠近的弗利特他們的聲音……最後,我記得流流土副校長把她小小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接著便有一股暖暖的能量,注入我因為失血過多和泡在海水裏而失溫的身體。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我感覺到龍崎就在我的身邊,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從我們所在的位置望去,位於東南方海上的麻櫻島,壟罩在即將西下的夕陽金色餘暉中。老師們還在化為一堆瓦礫的學校裏繼續清理,我可以看見巨魔像正列隊等待搭上重載船。
忽然,我看見一團像是蓬鬆白色毛球的東西在海麵上滑行,從乘船場附近朝我們靠近。那是什麽啊?──我坐在小艇的座位上,定睛細看。
「那不是老大嗎?」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經常和岩見學姊起衝突的不良少女織田。
「喂,那艘船,給我停下來!我聞到勇者的味道喔。如果這不是一般的船,我就不會立刻用白猿風魔神的風把你們吹到遙遠的海域去,但你們要告訴我為什麽會進入這個海域。不過根據你們迴答的內容,可能必須和我岩見重太郎戰鬥喔。」
三年級的狒狒魔王岩見重太郎學姊,是麻櫻中學的老大,平常都會監視有沒有來自外界的入侵者。岩見學姊並非一名隻會耀武揚威的暴君,而是一個盡責的保鑣。
說起來,岩見學姊在這個全是魔王的麻櫻中學以老大自居,卻沒有被那些非要拿第一不可的其他魔王拉下來,除了因為學姊的戰鬥力強大之外,總覺得另一個原因是學姊所扮演的保鑣角色得到大家的好評。事實上,岩見學姊的戰鬥力雖然強,卻也有些天然呆,很容易自取毀滅。就算正麵迎戰,也會被班長那種策士輕鬆打敗。
「等等、等等,等一下,岩見學姊!是我們啦,我們今天去采橘子,然後搭聖傳說島的船迴來了!」
我趕緊從船上大喊,織田疑惑地皺起眉頭。
「是說,老大為什麽可以在海上走路啊?」
全身包著白色毛皮,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岩見學姊,因為毛太長的關係,看起來就像一顆直徑兩公尺的白色彩球。岩見學姊從海浪上滑來,說道:
「就像水黽的腳一樣,纖細的毛可以把水彈開,所以我能站在水麵上。你們去采橘子,有沒有帶伴手禮迴來給我啊?」
「不,因為我們去采的不是可以當伴手禮帶迴來的橘子……」
我這麽迴答之後,雖然因為岩見學姊呈現毛球狀態,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她看起來似乎有點失望。原來學姊想吃橘子啊。
「算了,總之,勇者如果想進入島上,或是勇者的船如果想停靠在麻櫻島,就必須得到校長的許可,可是現在校長忙著整修學校,沒時間管這種瑣事。所以,我不能讓勇者和船靠近麻櫻島,遊佐你們改坐使魔迴島上吧。」
岩見學姊這麽說完後,便迴到島上去了。岩見學姊一直以來都對聖傳說島的學生抱有高度戒心,而他們上次因為交流文化祭而來到麻櫻島後,果真如學姊所擔心的,對我們發動了總攻擊。因此學姊比以往更神經質,我也可以理解。
「對不起,那我們就在這裏先離開了。」
我對流流土副校長打招唿,流流土副校長點點頭。
「在下知道了。規定就必須確實遵守,唯有尊重彼此的規定、尊重兩者之間的界線,才能得到真正的理解與共存。」
「不過,你們要怎麽迴去呀?英雄的劍咒,可以變出讓英雄、黃泉原同學、黑姬同學、織田同學還有芽樽同學……五個人坐得下的大船嗎?」
弗利特一臉擔心地問我。劍咒所能變出的物體的大小,受限於我的精神力。現在的我,早已不像以前那樣因為注意力不夠集中,而老是變出錯的東西。對龍崎說「喜歡」,結果跑出「鋤頭」來自動攻擊龍崎的這種像是農民暴動似的狀況,也不再發生了。劍咒的質雖然提升了,但是量仍嫌不足。例如像消防車那麽大的物品,我就沒辦法變出來。
「嗯──五個人的確有點困難……」
「貝爾琪同學的身體不是以液態金屬構成的,而且可以變化為任何形狀嗎?那麽隻要她變身為附有引擎的船,不就好了捏?」
聽見明智的話,貝爾琪看著自己的手,開始用電子頭腦計算著什麽。
「……這有點勉強,魔彈的射手呀。就算我可以『變形』,但我的『體積』也不會改變。我的體積隻不過是邊長三十五公分的立方體,假如用這麽一點點材料做出一艘船,頂多也隻能讓兩個人搭乘……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那麽,就用我的魔王風雲會召喚出可以運送所有人的怪物好了。翼龍應該可以一次載一個人往返,不過來迴五趟,應該會耗損不少魔力吧……?」
班長陷入沉思。她的魔力因為獵橘子而幾乎消耗殆盡,因此看起來沒什麽自信。但是以班長的個性,她並不想承認她沒自信,所以才一直思索著有沒有什麽別的方法。
「如果可以讓勇者送你們迴去的話,我是可以叫我的飛馬來啦。」
弗利特貼心地這麽說,但是畢竟弗利特曾經攻擊過麻櫻島,岩見學姊一定會加倍警戒,所以這也行不通。
盡管老師們現在正忙著整理學校,去拜托他們很不好意思,但現在也隻能打電話請他們用魔法派船來接我們了……正當我這麽想著,並且朝島上望去時,忽然看見有人影站在沿海的路上。
「……嗯?那該不會是龍崎和紗希學姊吧?」
那在學校右側,比乘船場離學校更遠的地方……就是我們早上搭乘烏龜的地點。龍崎那頭飄逸的綠發與紗希學姊那頭宛如火焰燃燒般的紅發,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使距離一百公尺遠,也非常顯目。
「嗯,那是公主和紗希學姊。她們為什麽沒迴宿舍呢?」
黃泉原說。看起來隻有米粒般大小的龍崎,在我眼中也很可愛。我一直覺得這座「魔王之島」,是身為勇者的我不應該待的地方,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竟然如此想念它。
為了賠罪,我下次一定要帶她去采真正的橘子。在她做橘子果醬的時候,不管多少忙我都願意幫──我心想。
「對了,我來拜托公主,請她命令魔王烏賊好了。魔王烏賊應該就可以載我們大家一起迴到島上唷。」
黃泉原「砰」地拍了一下手,織田也「啪」地彈了一下手指。
「這個點子聽起來最方便,那我就讓你和龍崎『連線』一下吧。」
織田一將長刀拔出刀鞘,茶坊主便「砰」的一聲出現,朝著島上直線飛去。茶坊主所看見的影像,就像螢幕一樣映在織田的長刀上。明智一臉好奇地探頭過去,對織田問道:
「咦──影像好清楚捏。可是捏,第六天魔王?何必特地派出茶坊主呢?用手機不就好了嗎?」
「我因為有茶坊主,所以沒有手機呀。而且我不太會用機械。」
「那你要怎麽把我的電子郵件記在這把長刀上?」
「為什麽我非得跟你通信不可啊?」
聽見織田冷冷的迴應,明智氣唿唿地鼓起腮幫子,別過頭去。
「我、我才沒有想和你通信,下次再約你一起去獵橘子捏!」
明智似乎因為看見織田和流流土副校長感情變得很好,而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占有欲。正如流流土副校長所言,對競爭對手有所堅持的心情,或許很接近某種執著吧。不過,背負著多年恩怨的這兩個人感情變好,就像是魔王和勇者的關係即將出現變化的吉兆,不免令人欣喜。
我也探頭去看織田的長刀,茶坊主很靠近龍崎了。她的綠色蓬鬆長發隨著海風飄揚,在金色的夕陽照射下,呈現出溫柔的色調。而她的臉頰之所以泛紅,也是因為夕陽的關係──我原本是這麽以為的。
「……咦?」
我探出身子。她的臉頰泛紅,並不是因為夕陽。她的眼睛也紅紅的。
(哇──!原來龍崎在哭啊!)
我心中雖然感到焦慮不安,但那畢竟是我的錯,所以也沒辦法。我真的對龍崎做了很過分的事。
「黃泉原,我可以先和龍崎說話嗎?我想向她道歉。」
我對黃泉原說,黃泉原也因為看見龍崎哭泣的臉而慌了手腳。
「好啊,遊佐同學,你趕快好好向她道歉吧──在我動手揍你之前。」
「所以我不是說過希望你揍我比較好嗎?龍崎,你聽得見嗎?」
我喚道,於是龍崎帶著哭紅的雙眼抬起頭來。
『……英雄?』
「龍崎,我有話一定要對你說。我……!」
一看見龍崎哭泣的臉,我的心就揪成一團,忍不住提高了聲調。歉疚的心情像噴水池一樣滿溢我的心頭,讓我發不出聲音。就在我深唿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紗希學姊便站到龍崎前麵,把她擋住。
『事到如今,你還想對公主說什麽?我告訴你,我們是來接冥土的唷!烏龜已經迴去龍宮了,勇者的船又不能靠近島,所以我們才特地在這裏等冥土迴來,再請公主派魔王烏賊去接他唷!』
『紗、紗希,英雄剛才說他有話要對本宮說……』
『公主你先不要講話,交給我就好!就是因為公主對英雄太好,英雄才會得寸進尺,不珍惜公主唷?我一定要趁現在好好罵他一頓,否則公主又會受傷喔?』
紗希學姊怒不可遏。順帶一提,龍崎腳邊的加姆也瞪大眼睛、露出牙齒,露出比平常更恐怖的表情,非常生氣。站在後麵的龍崎或許是想起了被我丟下的事,一雙大眼湧上了淚水。
「那、那個,紗希學姊……遊佐同學已經在反省了,你就讓他和公主說點話嘛……」
本來說要揍我的黃泉原,不知為何突然從旁插嘴替我說話。但是紗希學姊卻轉過頭去不理不睬。我早就做好她們會生氣的心理準備了,所以我無話可說,連該如何道歉都搞不清楚了。
這時,站在黃泉原另一邊的班長伸出手,指著織田的長刀。
「請等一下,織田同學。可以讓我看一下這裏嗎?」
「班長,現在是我和龍崎在說話……」
我抱怨道,但班長卻用銳利的視線緊盯著映在刀刃上的畫麵,根本沒聽見我的聲音。龍崎身後的叢林的另一頭,是原本學校所在的位置,現在變成了一堆斷垣殘壁。而這片瓦礫堆上,可以看見一個像貓一樣的小小身影。
「嗯?那是什麽?」
茶坊主察覺到織田感興趣,於是便飛向那裏。龍崎和紗希學姊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畫麵中。
「等一下、等一下,織田同學!遊佐同學正在道歉耶,你這樣突然中斷,就好像因為生氣而掛對方電話似的,豈不是會讓公主更擔心嗎!而且我們原本就是為了拜托公主接我們迴島上,才派出茶坊主的不是嗎?」
黃泉原慌忙地對織田說。然而班長用手摀住了黃泉原的嘴巴,用異常緊張的口吻低語。
「請安靜!這個影子,難不成是……!」
茶坊主飛到了瓦礫堆的上方。瓦礫堆上的影子,是有著蓬鬆的金色頭發、動來動去地抖著貓耳和貓尾巴的學生會長。
「咦,這家夥是學生會長?她在這種地方做什麽?」
織田不解地歪著頭。班長緊緊咬住下唇,全身散發出熊熊燃燒的怒氣。
「那隻臭貓啊啊啊啊啊!我出門的時候,為了防止她亂跑,所以把她關在魔方陣裏,沒想到因為獵橘子消耗了我太多魔力,使得魔方陣的束縛力減弱了!竟敢趁隙逃走,等我抓到她之後,一定要好好調教一番!」
透過茶坊主,學生會長也聽得見我們這邊的聲音。學生會長察覺聲音後,便轉頭望向茶坊主,露出一抹無所畏懼的邪惡笑容。
「哼,那個『茶坊主』是織田誌信的使魔……也就是說,小莉莉還和織田誌信在一起,而且還在采橘子的地方喵?那麽,你就算想阻止我現在打算做的事,也來不及了喵……你就在那裏懊悔不已地咬著手帕吧喵!」
學生會長鑽進了瓦礫堆裏。由於她的身體變小,又有一半都貓化了,因此即使是人類絕對鑽不進去的小縫隙,她也能輕鬆地進入。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要是瓦礫堆坍塌了,鑽進這些瓦礫堆裏的人就會被壓成肉餅,所以老師們才叫學生不要踏進校門,可是學生會長卻甘願冒著危險這麽做,難道她連大腦也變成貓,無法預知危險了嗎……?」
「不,不是的!織田同學,請阻止姊姊!」
班長一臉認真地說。茶坊主鑽進宛如迷宮般的瓦礫堆中,抓住了學生會長的尾巴。
「唔喵,放開我喵!」
茶坊主雖然抓住了學生會長的尾巴,但它畢竟隻是個十五公分的小人偶,沒有那麽大的力氣足以把學生會長往後拉。學生會長就這樣拖著茶坊主,鑽進瓦礫堆的深處。
在一片漆黑的瓦礫堆底,有一道銀色的光。此時,我發現學生會長鑽進的地方,正是我們蝙蝠班教室原本所在的位置,於是恍然大悟。一切的疑問都導向同一個結論。
「莫非!那個發出銀色光芒的封印,是我們設置在文化祭的鬼屋裏的……封印了原須學生會長的記號!」
「姊姊打算解除封印!把姊姊貓化的『埃癸斯皇冠』是原須雅典娜的魔法道具,她打算解開那個詛咒!」
班長臉色發白。這段期間以來,她對學生會長進行了許多報複,而現在她可能會遭到學生會長對她的報複所做的報複。麵對這種像蹺蹺板似的狀態,她應該相當緊張吧。
學生會長高昂地大笑。
「喵嗬嗬嗬嗬嗬!你可以盡情地害怕喵,小莉莉!你就好好地品嚐從以為贏過我的天堂再次變成no?2的淒慘滋味,體驗再也不敢對我以下犯上的絕望吧喵!可愛的小莉莉永遠都必須在我之下,一邊掙紮、一邊服侍我喵。世界上不可能有比姊姊優秀的妹妹喵~!」
學生會長終於碰到了銀色的封印。弗利特慌張地大喊:
「請等一下,黑姬學生會長!原須學生會長還沒有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對魔王的憎恨還是非常強烈。在這種狀態下解除封印是很危險的!」
「喵嗬嗬嗬嗬,我當然不會隻單純解除封印喵。叩叩,哈囉──原須雅典娜,你聽得見喵?」
學生會長敲了敲封印,於是封印中傳來雅典娜同學微弱的聲音。
「聽得見……雅典娜好久沒聽見人的聲音了……雅典娜本來很擔心我會不會就這樣用盡魔力,再也無法施展迴複魔法,最後就這樣死掉呢……」
「你想要我幫你解開封印對吧,原須雅典娜?這個封印是小莉莉畫的喵,光看封印的畫法,我就知道了喵。我每天偷看小莉莉的筆記,觀察她對我的傲有沒有變成嬌的徵兆,可不是白看的喵。」
「你這混蛋,竟然敢偷看我的筆記本!我早就覺得很納悶,為什麽我的預定計畫老是曝光,原來是因為這樣啊,混帳東西!是說,就算你等好幾億年,也不可能變成嬌啊!我對你這個王八蛋所抱的感情,除了殺意之外什麽都沒有,你這個白癡啊啊啊!」
班長的措辭變得粗暴。班長平常雖然是個冷靜又有禮貌的優等生,但是一旦情緒激動,身為黑心企業千金的個性就會表露無遺。相對於班長的激動,學生會長則顯得冷靜至極,臉上掛著壞心的笑容。就連我也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一場勝負之爭,班長已經輸了。
「那麽……原須雅典娜,總而言之,我知道該怎麽解開這個魔方陣的封印喵。隻要你把我被埃癸斯皇冠封印的能力解開,我就幫你解開這個封印,怎麽樣喵?」
「等、等一下,學生會長,如果你這麽做,第一個被殺掉的就是你啊!原須學生會長的心充滿了對魔王的仇恨,難道你忘記了嗎?」
黃泉原拚命地阻止她,流流土副校長啟動小艇的引擎。
「這是緊急事態,我們直接前往麻櫻島!勇者船隻未經許可就闖進入魔王領域的一切責任,全都由在下來負!」
小艇開始往前行駛,學生會長(貓)嗬嗬地笑道:
「隻要封印解除,我恢複原本的魔力,不管原須雅典娜的封印有沒有解開,對我來說都不痛不癢喵。應該說,原須雅典娜就是因為害怕我的力量,所以才先把我的力量封印之後,再對麻櫻島展開攻擊的喵。你們費盡唇舌想要阻止我也沒喵,你們就在船上咬著手指,無能為力地看著吧喵!」
學生會長像是挑釁班長似的,故意用壞心的聲音繼續喊道。
「小莉莉剩下的最後一個方法,就是拜托現在在乘船場附近的龍崎流娜來阻止我了對喵?但是那個笨手笨腳的劣等生魔王,就連跟著我鑽進瓦礫堆都辦不到。簡單講,小莉莉現在完全束手無策!……總之就是這麽一迴事喵。來吧,原須雅典娜,趁著沒有人礙事,快解開我的封印吧喵──!」
這時,織田的長刀上映出的鬼屋封印中,傳來雅典娜同學的聲音……那個聲音比雅典娜同學原來的聲音還要低沉很多,而且聽起來非常邪惡,語氣中充滿了嘲笑。
「……謝謝你,露希。順帶一提,雅典娜剛才說我『很害怕用盡魔力,最後就這樣死掉』,其實是騙人的(敲頭吐舌☆)。雅典娜其實擁有隨時都能靠自己逃出這裏的魔力,但是在上次的失敗當中,雅典娜學到了,為了更確實地達成目標,雅典娜應該要等待『時機』……而現在,露希,你讓雅典娜知道了時機。」
「『時機』?你在說什麽?」
「遊佐君那些煩人的家夥,平時老是跟在龍崎流娜身邊。但是現在她所在的地點,並不是他們所搭乘的那艘『船』上……而是在乘船場的附近。雅典娜一直都在等她落單啊啊啊啊啊啊!」
封印伴隨著她的聲音碎裂,一陣強光轉變為沉重的質量,瞬間爆炸。
「喵啊啊啊啊!」
學生會長和瓦礫一起被炸飛。在校園整理善後的老師們全都嚇了一跳,轉過頭來。許多道光線從崩塌的瓦礫堆中射出,直入雲霄,而且光線愈來愈多。
「那……那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一定不妙!巨魔像,快從上麵壓著,用蠻力繼續封印住她!」
在老師們的命令下,原本走向重載船的巨魔像們轉過身,開始爬上宛如一座山似的瓦礫堆。另外幾位老師召喚了巨龍等他們平常用來通勤的使魔,集結在光線射出的地方。
然而,光線變得愈來愈亮,從原本的一道道光線變成扇狀,最後變成一道圓形的光柱。瓦礫、巨魔像和使魔一碰到直衝天際的圓形光柱,就瞬間蒸發,煙消雲散。
「沒、沒辦法了是也!我們先暫時撤退,讓宿舍裏的學生先去避難是也,趕快聯絡舍監是也~!」
那須老師一邊大叫,一邊替因為瓦礫爆炸而受傷的老師施展治愈魔法,自己也往後撤退。老師召喚了許多頭巨龍,騎上它們的背,飛往島的另一頭。就在下一瞬間,整個學校的地麵隆起,同時迸出強光,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
「咦咦咦咦咦咦!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喵啊啊啊?」
被炸飛的學生會長掉入海中,全身濕透,好不容易才迴到海灘上。由於織田的長刀所映出的影像也不停旋轉,我們可以判斷茶坊主應該也被炸飛了。
站在沿海道路上的龍崎和紗希學姊迅速地逃開,但沿海的道路也像是追在她們身後似地開始隆起,表麵裂得像波蘿麵包一般,射出好幾道光線。
「危險,快逃啊,龍崎!」
「我馬上把船開過去,請抓穩了!」
流流土副校長揮動魔杖,用魔力取代引擎來轉動小艇的螺旋槳。小艇猛烈加速,像是在海麵上滑行一般往前衝。由於速度太快,小艇幾乎像是用飛的一樣。我們為了不被甩出去,死命地抓住座椅。
「呀啊啊!」
「公主,快點!」
「嘎嚕嚕──!」
我隱約能聽見龍崎她們的尖叫聲。龍崎她們拚命地狂奔,而她們身後的地麵不斷隆起、崩裂,陸續射出光線。森林的樹木在光線中蒸發,發出滋滋滋滋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燒得熱騰騰的平底鍋裏倒入一杯水時的聲音。
從學校的地麵衝向天際的巨大光柱中,浮現一個少女的身影。那個女孩個頭嬌小,身材纖瘦,就像個小學生……那就是我們封印在蝙蝠班的鬼屋迷宮裏的雅典娜同學。由於她已經被封印了一陣子,本來寬鬆的製服變得破破爛爛,沾滿了泥土,頭上有如鳥籠一般的皇冠也變得歪七扭八。
「嗬嗬嗬……勇者英雄還有副校長,大家都在那艘船上集合了?」
雅典娜同學將眼神轉向沿海道路……拚命逃走的龍崎。接著她高高舉起手,一隻黃金貓頭鷹不知從哪裏飛來,停在雅典娜同學的手上。
(插圖010)
「雅典娜為各位介紹,這孩子叫做米涅瓦。雅典娜養的鳥不隻有妮可……妮可被岩見重太郎的風魔法吹走了,所以接下來就輪到雅典娜留在聖傳說島上的這隻米涅瓦上場了。首先我會派它把麻櫻島上的魔王全部殲滅,再奪迴我們祖先世代流傳下來的魔法道具,作為增強雅典娜武力的第一步。」
「原須同學!對勇者公會發動革命,無視勇者和魔王之間的種種密約,引發最終戰爭──你知道這會有多少犧牲嗎!就算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不,正因為你是學生,在下才不能視而不見!」
流流土副校長為了控製速度愈來愈快的小艇,用雙手掌舵,一邊乘風前進,一邊大喊。雅典娜同學搖搖頭說:
「為了正義,犧牲是必然的。拿和平當作藉口,和魔王打好關係,根本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和平。以前有一種叫做天花的可怕疾病,人類因為將這種病毒從世界上根絕,使它完全消失在世上,才得以平定這項驚異之事。倘若沒有把驚異的一切全部破壞殆盡,真正的和平是不會來臨的。魔王其實是假裝要共存共榮、和平相處,用精神侵略勇者的心,打造出一種難以和魔王戰鬥的氛圍,等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再一口氣消滅勇者!」
「這種陰謀論太幼稚了,在下年輕時也曾經被相同的想法所束縛,所以在下可以理解!但是原須同學,這個世界的力量平衡以及人心,都遠比你想像得還要複雜。難道你不認為,想要得知魔王真正的想法,第一步就是認識魔王嗎?在認識魔王之後,如果確認魔王真的是一種危險的存在,那麽也可以向勇者公會提出確切的證據,說服他們,要求他們處理啊!」
「你所說的勇者公會裏,說不定也有被魔王洗腦的間諜。為了萬無一失地實現計畫,雅典娜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認為的正義,並且貫徹始終。總有一天,充滿真正的和平,且隻有勇者存在的世界,將會感謝雅典娜、崇拜雅典娜,永遠歌頌雅典娜!」
金黃色的貓頭鷹緩緩張開翅膀。弗利特喊道:
「跟『妮可』一樣,她打算用那隻貓頭鷹進行攻擊!我們必須先打倒那隻貓頭鷹!」
也許是嫌小艇的速度太慢了,弗利特召喚出飛馬,騎上它的背。我也抓著飛馬的尾巴,一起高高地飛向天際。
「帶我一起去,弗利特!」
另一方麵,班長在搖晃的船上努力地翻開黑色封麵的書。
「鳥怕風──上次看見妮可和岩見學姊戰鬥之後,我就『學到了』!所以,原須雅典娜,這次我也會把你那隻用來做烤雞的材料吹走!魔王風雲會!出來吧,暴風龍!」
班長喊出像是卡片遊戲名稱的魔王召喚咒語。一般的召喚咒語,召喚出的都是魔物,但是班長的召喚咒語非常強大,從她能召喚出魔王等級的強大魔物,或者是真正的魔王(包括班上同學和學長姊)這點便可見一斑。天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魔方陣,魔方陣開始旋轉,接著一隻環繞著暴風烏雲的巨龍,震動著空氣,發出滋滋滋滋……的聲音降臨。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我也參戰。銀色旋風!」
「好厲害唷,貝爾琪,原來你有那種必殺技啊!」
我抓著飛馬的尾巴,和小艇幾乎平行地往前飛,同時對貝爾琪說。貝爾琪有點難以啟齒似地小聲說:
「……不,我隻是旋轉我的手臂,製造出旋風而已,但是我覺得大家的咒語和使魔的名字都好帥,所以我也想試試看喊出什麽絕招的名字。這個名字是我剛剛臨時想出來的……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不、不,很帥,嗯,我覺得很帥喔。」
我拚命地附和愈說愈小聲的貝爾琪。
班長的暴風龍振動著它巨大的羽翼,製造出強風,而貝爾琪所製造的旋風將這陣強風卷入,兩者合體之後,風壓頓時變得更強。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所謂的風,就是氣體的流體波動。而波的性質,就是隻要合體,振幅就會增強,形成強大的能量!也就是說,聖傳說中學的學生會長呀,我要把那隻金黃色的貓頭鷹吹到天涯海角去!」
貝爾琪之所以會如此充滿自信地大喊,就表示依照她電子頭腦的完美演算,她非常確定自己能夠獲勝。或許在飛馬抵達島上之前,雙方就已經勝出勝負了──我感到一絲安心。
然而,縱使合體之後的強風朝自己迎麵襲來,雅典娜同學卻完全沒有露出一丁點兒不安的神色。
「愚蠢……既然你們已經『學到了』,那麽一般應該會認為雅典娜也『學到了』才對吧。如果派出鳥召喚獸去戰鬥,就會被吹走,換言之,雅典娜必須采取『別的戰鬥方法』才行。這些早就在雅典娜的料想之內,所以雅典娜才會從眾多召喚獸中,召喚出這隻米涅瓦啊。」
我本來以為張開翅膀的金黃色貓頭鷹會像妮可一樣直接飛向我們,展開攻擊,但是它卻沒有這麽做。它就像包覆鳥蛋的母鳥一樣,用那雙翅膀包住雅典娜的身體。
「黃金鎧甲變身!帕爾特納斯?雅典娜!」
雅典娜同學喊出宛如變形合體機器人似的咒語,於是金黃色貓頭鷹的翅膀便包住她全身,變成了宛如鱗甲一般的羽毛鎧甲。金黃色貓頭鷹的頭則像是頭盔一樣,戴在她的頭上。貓頭鷹的黃金尾巴,彷佛披風一般貼著她的背,長長地拖在後方,護肩則像是黃金羽翼一般往外伸展。
變身後的下一秒,合體之後的風便毫不留情地襲向雅典娜同學。但是雅典娜同學卻動也不動。
「波動隻不過是流體,根據流體力學,隻要讓力量穿過去,你們就無法對雅典娜造成任何傷害。但是雅典娜刻意不讓力量穿過,而是正麵迎接這陣風!因為雅典娜要讓你們看看雅典娜遠遠超過你們的實力!」
風撞上目標,發出「咚」的一聲。但是雅典娜同學的黃金鞋上有貓頭鷹的爪子,緊緊抓著地麵,於是雅典娜同學連一公分都沒有移動,隻有風就這麽穿了過去。
「怎麽樣?第一次是因為我不知道岩見重太郎竟然還有蠻力以外的戰法,所以才不小心失算而已!第二次就沒有用了~!」
「唔!沒想到你竟然能從我的鬼屋迷宮裏逃出來!原須雅典娜不會畫迷宮的地圖,應該連簡單的迷宮也走不出來才對啊!既然如此,你更不可能從鬼屋的無限迴圈陷阱裏脫逃啊!」
暴風龍攻擊沒有用,班長不甘心地跺腳,而雅典娜同學則奸詐地笑著,眯起了眼睛。
「對了對了,雅典娜好像忘記說明自己為什麽不會畫迷宮的地圖了~」
「難道不是因為……你是路癡嗎?」
「當然路癡也是一個原因,所以如果在迷宮裏迷路,就會連左右都分不清楚,超煩的。而……」
變成雅典娜同學頭盔的貓頭鷹,眼睛射出了金黃色的光波,而光波的目標是小艇!
「而因為太煩了,雅典娜總是立刻像這樣破壞整個迷宮,所以雅典娜製作地圖的能力永遠沒辦法提升~雅典娜是因為這樣,才說自己很不會畫迷宮地圖的。順帶一提,立在雅典娜麵前的煩人障礙物,除了迷宮的牆之外,還有公會的走狗流流土副校長!」
「唔唔唔,居然用這種方法逃出迷宮,簡直是邪魔歪道!」
班長一臉不甘地皺著眉。
「所謂的迷宮,就是要一邊迷路,一邊慢慢走,才符合規矩啊!就是因為這樣,魔王才會努力地設計死路,或是在迷宮裏設下一大堆陷阱,興奮地等勇者上門來耶!你知道我是抱著多麽期待的心情,製作出那個鬼屋迷宮的壞心陷阱的嗎?你想過我的心情嗎?『把迷宮的牆壁打穿一個洞』這種逃脫迷宮的方法,根本就像用尖嘴鉗把魔術環拆開一樣的邪門歪道!或像把魔術方塊的方塊全部拆下來,再按照顏色重新裝迴去一樣的邪門歪道!順帶一提,隻要用手指捏住魔術方塊最角落的那一塊,輕輕一轉,就很容易拆下來了!」
班長異常詳細地解說邪門歪道的技巧,我想她大概也都是這樣做的吧。雖然這一點都不重要,不過現在不是可以這麽悠哉地講解的時候。雅典娜同學的黃金光波已經抵達小艇了。
「唔唔唔唔!」
流流土副校長立刻轉舵,於是本來會把座位上的乘客全數殲滅的光波,隻擊中了小艇的側麵。雖說隻擊中側麵,但由於威力強大,小艇應聲碎裂,船上所有的人都被拋到海裏了。
這下不妙,真的很不妙。
「英雄,我要直接衝撞學生會長,我們兩個人合力阻止她!你做好覺悟了吧!」
雅典娜同學正用光波瞄準在海上載浮載沉的流流土副校長等人,弗利特揮鞭拍打飛馬,迅速縮短我們和雅典娜同學之間的距離。當然,在我抓住飛馬尾巴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做好覺悟了。打造一個勇者和魔王能夠共存的未來──為了堅持這樣的信念,我絕對不能在這裏害怕逃避。我們同時從飛馬的背上跳下。
「雅典娜同學,雖然你是女孩子,但是因為你很強,所以我會拿出全力戰鬥喔。我在麻櫻中學也是這樣的,所以你不能抱怨喔!出來吧,天蛇斬!」
我用劍咒變出了我家代代相傳的傳家寶劍(的複製品)。不過這次我並不是要握著它戰鬥,而是把劍朝雅典娜同學的頭盔扔過去。
「呀啊!」
天蛇斬打中了雅典娜同學的頭盔。這一擊造成的傷害,隻有讓頭盔缺了一小角,對雅典娜同學本身所造成的傷害,頂多隻有「稍微嚇一跳」而已。不過幸虧如此,她的頭盔稍微歪掉了一些些,使得她的光波偏離原本瞄準的目標,射到別的地方去了。隻要有這麽一瞬間的空隙,就足夠讓流流土副校長用魔法把大家送迴岸上。
「唔~遊佐君真的很礙事耶!雅典娜要把礙事的家夥全部殺光~你覺悟吧~!」
雅典娜同學用雙手壓住頭盔,重新戴好之後,便舉起手。她的手臂霹靂啪啦地散發出魔法火花。但是,在她對我施展魔法之前,弗利特便衝向雅典娜同學的懷裏,用巴爾姆克砍向她。然而雅典娜同學用她的黃金護手輕輕鬆鬆就擋了下來。
「沒用的,天竺君。世上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傷害這副無敵鎧甲,就算是傳說之劍也一樣!」
護手伸出銳利的爪子,襲擊弗利特。弗利特雖然用秘銀鎧甲擋下了攻擊,但是鎧甲卻像豆腐一樣輕易地被切斷了。
「學生會長!請你再好好想一想,你這麽做等於違反了勇者公會的規約!公會規約管理委員會的懲處委員全是傳說等級的勇者,就算你集結了少許的武力,也不可能贏過他們!」
「哼哼──這種想法隻不過是『自認為』,勇者公會隻是故意讓大家這麽覺得,藉此來約束大家而已。到目前為止,有哪個勇者真的因為反抗公會而遭到懲處呢?」
「不,因為學生會長是第一個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所以說嘛~就是這樣~!換句話說,說不定實際戰鬥之後才發現,對方其實比想像中還要弱呢。而且在這種一直討好魔王、和魔王和平相處的溫吞勇者公會裏,根本不可能有敢在實戰中拚個你死我活的勇者!首先,雅典娜要殺光麻櫻中學這些因為戰鬥結束而鬆懈,在麻櫻宿舍裏悠哉悠哉的魔王!打倒魔王後,再從他們身上把傳說中的武器、使魔、魔法道具等等全部搶走,武裝自己,雅典娜一個人就能把聖傳說中學那些沒用的勇者們也全數殲滅~是雅典娜要利用這樣的武力來懲處勇者公會才對~!」
「喂,聖傳說島上的勇者不是你的夥伴嗎!你身為勇者的信念,難道是攻擊自己的夥伴?」
我不停用劍咒變出劍來,攻擊雅典娜同學。弗利特的巴爾姆克雖然沒辦法破壞雅典娜同學的護手,但是天蛇斬卻能讓她的頭盔缺一角。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天蛇斬是連擁有鋼鐵鱗片的八岐大蛇都能打倒的劍,當然比妖精鍛冶師打造出來的鋼鐵劍巴爾姆克還要鋒利。
也就是說,雅典娜同學的鎧甲絕對不是無敵的,雅典娜同學隻是在虛張聲勢而已。所以,雖然雙方的力量確實是天壤之別,但也並不是毫無勝算。我相信有獲勝的可能,於是站在地麵把劍射向雅典娜同學,掩護再次跳上飛馬的背、從空中攻擊雅典娜同學的弗利特。
「那些勇者當中,有一半是像天竺弗利特一樣不讚成雅典娜革命的人,另外一半則是在雅典娜被封印的時候,就喪失了革命的意識而降伏的人,也就是稱不上革命戰士的懦弱家夥。能夠站在世界頂端的人永遠隻有一個,隻要能用最強的召喚獸完全武裝,就不需要同誌~!」
你這完全是魔王那邊的想法耶。
「哦~?明明是個勇者,說的話倒是挺中聽的嘛。」
班長突然出現在雅典娜同學的背後。雅典娜同學嚇了一跳,迴過頭去。班長正站在不斷旋轉的魔方陣上,雙手交叉在胸前。
「你是露希的妹妹……你是怎麽樣在一瞬間跑到雅典娜背後的?」
「我自己召喚自己,利用魔方陣進行傳送。我想……我得讓你知道,這裏是魔王之島,不是勇者可以恣意妄為的地方。我想,要讓你反省,不是用※千年王國的王冠,而應該讓你變得比黏在地獄鍋底的燒黑還要悲慘,才適合你所做出的失禮行為唷?」(編注:指再度降臨的基督所建立、並親自統治千年的理想王國。)
「哼,你才是呢,如果想保住小命,就不要多管閑事來妨礙雅典娜,現在立刻趴在雅典娜的腳下比較聰明。這麽一來,這座麻櫻島總有一天會變成雅典娜統治世界以及千年王國傳說的發源地,吸引大批觀光客湧入,並且建立紀念館來讚頌雅典娜的豐功偉業。隻要你現在在雅典娜的麵前下跪磕頭,雅典娜就允許你以後從事賣熱狗給觀光客的工作。」
「很遺憾,我的目標是魔王中的魔王,也就是『世界的頂端』。這個位置不需要兩個人,也就是說,你給我閃開!」
班長的魔方陣高速旋轉,就像電鋸一樣襲向雅典娜同學。看來班長是認為召喚獸打不過雅典娜同學,所以直接利用魔方陣本身,將雅典娜同學的身體傳送到異空間去,藉此對她造成傷害。
「哼……在雅典娜麵前雙手抱胸,看來你很有自信嘛。不過,在別人麵前雙手抱胸這種沒禮貌的魔王,雅典娜根本不用親自對付。因為你那種沒禮貌的態度會傳染給氣質高雅的雅典娜。」
雅典娜同學的身影瞬間消失。不……她不是消失,而是以極快的速度移動。
「她、她跑到哪去了?」
弗利特東張西望地尋找。我找到了──她來到還在沿海道路上拚命逃跑的龍崎身邊。雅典娜同學「啪沙」一聲降落在龍崎她們麵前,這時紗希學姊把龍崎擋在身後護著她,瞪著雅典娜同學。
「龍崎!」
道路已經碎裂,我沒有辦法跑到龍崎她們的身邊。弗利特讓飛馬飛低,把我拉上馬。
「她為什麽要去找龍王之女?學生會長在想什麽?」
弗利特低聲說。他彷佛有什麽不祥的預感,顯得很緊張。
「等一……你、你這個卑賤的勇者,不準靠近我高貴的公主!」
紗希學姊雖然勇敢地挺身而出,但她畢竟隻是個夢魔魔王,雖然擁有可以自由操縱別人夢境的能力,可是隻要對方醒著,她就完全無計可施。現在的她,就隻是個身材還不錯的普通國三女生而已。
「不準靠近龍崎和紗希學姊!」
乘著飛馬的我和弗利特飛向雅典娜同學,但是──
「真礙事!出來吧,帕拉斯!」
一個像是守護靈一般的白色少女影子赫然出現,與雅典娜同學的身影互相重疊。由於那隻是個影子,所以五官和輪廓都不太清楚,但是看得出來她右手拿著劍、左手拿著盾。這個宛如守護靈般的帕拉斯還是什麽的,就像夕陽下長長的影子,腳底和雅典娜同學連在一起,身體則像一條蛇似地蜿蜒伸長,朝我們襲來。
『咻嗚嗚嗚嗚!』
帕拉斯發出劃破空氣似的聲音,襲向我們。帕拉斯揮出的一劍,弗利特雖然用巴爾姆克擋下了,但巴爾姆克卻宛如黏土一般輕鬆地被切斷,同時飛馬的翅膀也被砍斷了。
「哇啊啊啊!」
飛馬化為泡沫消失,我和弗利特則被甩開,掉進了海裏。帕拉斯追了上來,不過──
「龍王的眷屬呀,去保護英雄!」
龍崎大喊。
「嘎啊啊啊啊──!」
魔王烏賊伸出長長的觸手,濺起水花,就在帕拉斯的劍即將刺穿我們的前一刻,將我和弗利特卷走。
『咻嗚嗚嗚!』
帕拉斯用劍斬斷觸手,試圖讓魔王烏賊放下我們,但是魔王烏賊卻用另外的觸手再次抓住我們,同時再用別的觸手反擊帕拉斯。被切斷的觸手,也長生了出新的觸手。帕拉斯的攻擊力和防禦力實在太強了,所以魔王烏賊隻能靠這種方式來抵擋。
但是多虧魔王烏賊爭取到這些時間,一個巨大的貝殼出現了。
貝殼的兩端之間大約有一百公尺,是一個超巨大的貝殼。
「你來了啊,蜃!快吐出幻惑之霧吧!」
龍崎對貝殼下了命令。原來這個超大貝殼也是龍王的眷屬啊……這麽說來,在女兒節的時候,我好像看過魚店有賣跟這個長得很類似的貝殼──就是蛤蠣。巨大蛤蠣從殼中伸出管子,吐出七彩的煙霧。
『咻嗚嗚嗚……?』
被煙霧包圍的帕拉斯突然開始胡亂攻擊。龍崎帶著驕傲的眼神,伸手指向雅典娜同學。
「蜃是會吐出海市蜃樓霧的蛤蠣,不管帕拉斯多強,也永遠無法戰勝幻影!」
「原來如此,你以為利用海市蜃樓讓帕拉斯看見遊佐君他們的幻覺,就獲勝了,所以才在雅典娜麵前露出這麽驕傲的表情嗎?你就是這樣,所以才是劣等生魔王啊,龍崎流娜。」
雅典娜同學走向龍崎。
「魔王烏賊,快把我們送到龍崎的身邊去!」
我這麽大喊,但是魔王烏賊隻聽龍崎的命令。畢竟它隻是製作烤魷魚的材料,根本不可能依照自己的判斷來辨識龍崎的危機而把我們送過去。沒辦法,雖然很抱歉,但為了脫逃,我也隻能砍斷魔王烏賊的觸手了。然而龍崎特地為我們召喚來的魔王烏賊,比平常攻擊我的魔王烏賊還要巨大又堅硬,所以我的劍砍不斷它。
「龍崎流娜,快解除魔王烏賊的命令!」
弗利特也大叫。但是龍崎因為雅典娜同學就在她的麵前非常緊張,聽不見我們的聲音。紗希學姊和加姆看來還比較冷靜。
「公主,不要恍神了!快把英雄他們放開……」
「嘎嚕嚕──!」
「這隻臭狗和臭夢魔,不要多嘴!」
雅典娜同學用黃金羽翼將紗希學姊和加姆掃開。
「呀啊啊啊!」
「嘎嚕嚕嚕──!」
紗希學姊和加姆「咚」的一聲落入海裏,濺起高高的水柱。龍崎大喊:
「紗希和加姆要淹死了,不管是海豚或是魔王烏賊,隨便都可以,趕快去救紗希!」
「龍王之女呀,現在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唷。」
就在龍崎等不及救援,而想要自己衝進海裏救紗希學姊的時候,雅典娜同學抓住了龍崎的手臂。龍崎已經完全沒有心思管我們了,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此刻正在海裏載沉載浮的紗希學姊和加姆身上,同時又非常害怕就在她麵前的雅典娜同學。
「放、放開本宮!」
「不用這麽害怕,龍崎流娜。雅典娜是你這個可憐蟲的同伴喔。」
雅典娜同學直視著龍崎的雙眼。龍崎雖然感到害怕,但是也迴瞪著雅典娜同學。
「本、本宮哪裏可憐了?本宮才不可憐呢!」
「哎呀呀,你明明是個魔王,卻喜歡上了勇者,這不是很可憐嗎?雅典娜知道──遊佐君隻是表麵上裝作和魔王感情很好,但其實很想轉學到聖傳說島來呢。你把手放在胸口想想看,不管怎麽說,他和勇者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要快樂呢?是不是充滿和樂融融的感覺呢?」
「這、這個……的確,英雄和天竺弗利特感情很好,在獵橘子的時候,也開心得忘了本宮。他能和勇者們組隊戰鬥,看起來似乎也很開心……」
(插圖011)
我的胸口揪痛了一下。關於這件事,我沒有任何藉口可說。
「不是的,龍崎!所以我說我要向你道歉……」
雅典娜同學像是故意打斷我的話一樣,在龍崎的耳邊喃喃說道:
「嗬嗬,你果然很可憐。看來你之所以哭紅了眼睛,就是因為這個對吧。」
「可、可是,本宮知道這是沒辦法的!本宮隻是魔王,英雄是勇者,所以勇者跟勇者的感情很好,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紗希跟本宮說了之後,本宮就不再哭了,準備來接冥土──應該說是接英雄……」
「你還真是堅強啊。你對他的感情明明就沒有辦法開花結果,可是你卻忍耐著自己的悲傷,前來迎接他?但是不論你對他多好,都沒有用,因為勇者雖然嘴上那樣說,最後還是會打倒魔王的。」
「你不要亂講話,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龍崎,獵橘子的事情我向你道歉,當時我太專心了,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狀況,真的很抱歉!」
我拚命地大叫,向龍崎道歉,但是我的聲音卻似乎完全沒有傳進龍崎的耳裏。龍崎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注視著雅典娜同學。弗利特說:
「貓頭鷹頭盔上的眼睛發出詭異的光芒,她似乎在對龍王之女施展催眠術呢,英雄。這樣一來,不管你再怎麽叫,她都不可能聽見其他的聲音。可是學生會長究竟為什麽要催眠龍王之女呢?就算催眠她與我們為敵,她這個劣等生魔王也沒有任何戰鬥力呀。除了破壞你和她之間的感情,對你造成精神上的損害之外,應該就沒有其他意義了。但是就算做出這麽小的壞事,對戰況也沒有任何好處呀。」
弗利特說的沒錯,為什麽雅典娜同學要對龍崎說那種話呢?
這時明智好不容易爬上岸,跑到我們附近,對著抓住我們的魔王烏賊發射了魔彈。
「雖然有點遠,不過在這個距離之下還能命中,才是狙擊手存在的價值捏!上啊,魔彈!」
『嘎啊啊啊啊!』
魔王烏賊被魔彈擊中,於是慌張地逃走了。它救了我們卻被攻擊是很可憐,但是在明智眼裏,我們看起來可能就像是正在被它襲擊吧。事後我得向龍王先生好好道歉才行。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龍崎比較重要。幸好紗希學姊和加姆也被流流土副校長和黃泉原救了上來。
雅典娜同學嗬嗬地笑著,在龍崎的耳邊輕聲說:
「哎呀呀,遊佐君真是的,他一邊假裝道歉,卻又叫同伴攻擊你的眷屬呢。你懂了嗎?這就是遊佐君的本性。龍王之女,你被騙了,他隻是覬覦你的經驗值而已。遊佐君打算和你混熟了之後,再像這樣背叛你、攻擊你、打倒你,獲取你的經驗值。」
「龍崎,不要聽這個人的話!我並沒有覬覦魔王的經驗值,的確,我剛到麻櫻島的時候是曾經想讓大家更生,但是現在的我,想要打造一個魔王和勇者可以共存的新公會啊!」
和弗利特一起掉進海裏的我,一邊大喊,一邊拚命朝龍崎遊過去。但是海裏突然有什麽東西伸了出來,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以為這是雅典娜同學的攻擊,於是停了下來,擺出備戰姿勢……但是,擋住我去路的,是一種很像昆布的長海藻。
「……海藻?」
就算這是魔物,海中的魔物都是龍王的眷屬,所以應該不可能阻礙我去救龍崎。我這麽想,於是便安心地繼續往前遊。
「龍崎!快離開那個家夥──!」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昆布竟然纏住了我的腳。
「唔喔喔喔喔?」
我被倒吊了起來。弗利特也正拚命地穿過昆布,試圖遊上岸,但是因為鎧甲太重以及昆布的阻礙,他一直沒辦法遊到岸邊,差點溺水。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這些海藻到底是什麽?海中的魔物應該是龍王的眷屬才對,為什麽會做出阻止少年接近龍王之女的行為呢……?」
貝爾琪伸出宛如銀色藤蔓一般的手臂,試圖抓住被高高吊起的我,但是其中有幾條昆布從海中飛出,朝貝爾琪進行反擊。
這時我發現──昆布很明顯是在阻止我接近龍崎。該不會……魔王烏賊之所以不放開我和弗利特,並不是因為龍崎忘記解除命令……而是因為「不要讓我們靠近龍崎」是龍崎自己的意誌,而魔王烏賊隻是聽她的話而已?
為什麽呢?在這個狀況下,龍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們。一個強力的敵人就在眼前,為什麽在這種狀況下還要拒絕同伴呢?
「怎、怎麽可能……英雄會欺騙本宮、背叛本宮,甚至是打倒本宮……英雄一直對本宮那麽好……」
龍崎的內心產生了動搖。她為什麽會動搖?龍崎應該也十分清楚我是絕對不可能打倒她的啊。
「那又怎麽樣?我記得遊佐君的目標,應該是成為勇者中的勇者。既然如此,和魔王和平共處就是墮入黑暗麵,也就是喪失了勇者的資格……想要成為真勇者的人,怎麽可能希望發生這種事呢?」
「可、可是英雄真的很體貼啊!」
「喔,原來──如此。你不覺得先對你好,之後再狠狠地背叛你,遠比一開始就處於敵對狀態還要過分嗎?你應該也明白了,遊佐君其實隻會對勇者好。」
「才不是這樣呢!本宮……本宮很討厭,本宮很討厭英雄和勇者們見麵,可是更討厭心胸這麽狹窄的自己。明明英雄是勇者,所以不能按照本宮的意思去做;而且本宮明明喜歡身為勇者的英雄,卻像阻礙勇者冒險的魔王一樣,這樣下去會讓英雄感到困擾的……」
陷入動搖的龍崎,雙眼失去了光芒。她那顆迷惘的心,已經不知去向。
「讓他感到困擾又有什麽關係呢?因為你是魔王,讓別人困擾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雅典娜同學繼續在龍崎耳邊細語,煽動著她。龍崎那失去光芒的雙眼晃動了一下。
「而勇者打倒魔王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勇者來說,魔王就是他們應該要打倒的對象,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而且魔王是邪惡的,為了打倒魔王,不管使用多麽骯髒汙穢的手段,都叫做謀略、都叫做正義──勇者就是這麽認為的。所以就算把你打倒,他也不會感到一絲後悔或同情。」
雅典娜同學的聲音就像毒一樣侵蝕龍崎的心。龍崎動也不動,那雙失去光芒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龍崎變得像一個人偶似的,雅典娜同學摟住她的肩膀,像是刻劃在她心中似地,用甜美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緩慢地輕聲說:
「你是龍王之女……你明明可以用武力得到遊佐君,但是你卻打算默默地讓他為所欲為?你隻要發揮你『真正的力量』,像遊佐君那種還不成熟的勇者,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到手。你明明擁有這樣的力量呀?」
「得到……英雄?本宮是魔王,卻可以得到英雄……?」
「隻要靠武力就能夠實現。你就解放你那種膽小怯懦、容易想太多又像是個濫好人的心,像個真正的魔王一樣,坦率地順從自己的欲望,用你的力量實現自己的願望吧!」
這一瞬間,所有的昆布全都一起飛向龍崎,包住龍崎的全身。原本在攻擊貝爾琪的昆布以及原本纏住我和弗利特的昆布,也都全部飛向龍崎。於是我和弗利特便雙雙掉入海中,最後由貝爾琪的藤蔓救起。
「那……那些……那些海藻是!」
黃泉原臉色發白,全身濕淋淋的紗希學姊和加姆,也在黃泉原的身旁顫抖,隻是他們顫抖的原因並不隻是因為冷。他們抖得異常劇烈。
「那是馬尾藻!為什麽馬尾藻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公主召喚來的嗎?所以說公主具有召喚馬尾藻的能力?」
「紗希學姊,馬尾藻是什麽!龍崎怎麽了嗎?」
「你沒聽過嗎?英雄。就是生長在惡魔海的死之海藻,馬尾藻啊!它是一種會纏住船隻,吞食人類作為養分的食人海藻!因為它會妨礙船隻航行,因此對經營海運業的龍宮集團來說非常礙事,龍王大人曾多次派兵前往討伐……但是麵積廣達數百平方公裏的馬尾藻,是一個占據地球表麵積百分之一的巨大生命體,早在龍宮建立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於世界上。這種原始生命體,其實是連龍王大人和乙姬娘娘的命令都不聽的上古魔神,因此就連海中的魔物也會被它吞噬,完全束手無策……!」
「然而,公主居然能命令馬尾藻!莫非公主──那個溫柔的公主擁有超越龍王大人和乙姬娘娘的能力嗎?」
黃泉原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龍崎就在我們的眼前被那些昆布……不,馬尾藻完全纏繞住,變成一個繭狀的物體。接著繭裂開來,而全身纏繞著馬尾藻的龍崎,緩緩地從裏麵走出來。
看見龍崎的樣貌,我不禁屏氣。
「這、這是什麽,這種威嚴……!這感覺就像麵對龍王先生……不,甚至超過龍王先生……!」
馬尾藻變成龍崎身上的超長披風、變成她的衣裳、變成她的發飾。馬尾藻宛如觸手似地從龍崎身上伸出──或許應該這麽形容才貼切吧。雅典娜同學站在龍崎旁邊,彷佛跟她很親密似地拍拍她的肩膀。
「喔嗬嗬嗬嗬,龍王之女呀,掙脫了體貼啦、替他人著想的心啦、懦弱等等『封印』之後,你散發出的波動比雅典娜想像的還要強呢。你是龍王和乙姬的孩子,當然擁有兩個人相加的實力,因此勝過龍王也是天經地義的。你擁有龍王那戰鬥能力、乙姬那可以命令海中所有魔物的領袖能力,更重要的是,你隻要浸在海水中就永遠不會死,換言之,沒有人能夠打倒你。無論龍王多麽聰明、多麽強大,也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生物一樣,生命是有極限的。老實說,甚至可以說他是螻蟻的同類。相較之下,龍崎流娜就是『擁有不死之身的龍王』,怎麽可能弱呢!」
確實,假如龍王先生擁有不死之身,那麽他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用這麽紳士的態度統治海洋吧。龍王先生之所以是個和平主義者,是因為他非常聰明,深知以現實狀況而言,要靠武力來統治現在的世界是不可能的。就算用野心征服世界,隻要被打倒,一切就結束了──過去那數以萬計的魔王被勇者打倒的例子,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如果他擁有不死之身,便無須把自身的安全和野心放在天秤上,而可能會毫不猶豫地貫徹自己的野心。而這就是現在的龍崎?
「龍崎!不要聽那家夥的話。趕快把那些海藻脫掉,迴宿舍去洗澡!」
「……英雄,你的遺言隻有這樣嗎?」
龍崎像人偶一樣麵無表情地望著我,我的聲音傳不進她的耳裏。不管螞蟻再怎麽努力地搬牛奶糖的碎渣,人類也會用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麵無表情地踩扁它,就這麽離去吧。龍崎的眼神冷酷、殘忍到讓我聯想到這種事情。
「等等……你、你說遺言,是什麽意思?」
「本宮想通了。本宮想得到英雄,本宮喜歡英雄想成為勇者中的勇者那種充滿自信的態度。但是正因為如此,英雄便不會成為本宮的東西。因為勇者是不會順從魔王的。既然如此,本宮就隻能終結英雄的生命,讓英雄永遠專屬於本宮!」
馬尾藻群體從海中隆起,龍崎宛如女王一般站在上方。
「龍崎,你怎麽了?怎麽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不,遊佐英雄同學……她沒有換了一個人。因為她所散發出的波動,跟以前一模一樣。」
當我發現流流土副校長說明的聲音中帶著緊張的瞬間,我也緊張得全身的汗腺同時湧出汗水。
「或許應該說,以前的她,隻是被『溫柔』封印住了真實的自我。因為她下意識很清楚,一旦解除封印,她就會得到一股連龍宮都能摧毀的原始魔神力量。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善良在守護著這個世界。」
「等一下,英雄,公主是認真的唷!現在你就乖乖地說『我願意變成公主的東西』,把場麵穩下來吧。我可以幫你在脖子上綁一條禮物用的紅色緞帶唷!」
「嘎嚕嚕──!」
麵對龍崎的變化,紗希學姊和她抱在手裏的加姆都不禁全身發抖。然而聽見這番話的龍崎,卻冷冷地笑著說:
「不要小看本宮,紗希……那種虛偽的言語,本宮是不會相信的。本宮再也不會被英雄欺騙了。因為本宮會把他那張一直以來誦詠著魔法欺騙、迷惑本宮的嘴巴永遠封起來。」
「不是的,龍崎,我……!」
我大喊道,但是龍崎卻站在馬尾藻上,用雙手摀住耳朵。
「而且,這樣一來,本宮就再也聽不見英雄的聲音,所以不會再受到迷惑了。出來吧,堤豐!」
下一瞬間,眼前便出現一道卷起海水的巨大龍卷風。這個龍卷風的直徑有數百公尺,有好幾公裏高,巨大得不合常理。龍卷風環繞著一個直達天際的巨人,巨人亂甩著他的長發和胡子,眼睛和嘴巴都噴出火焰。他張開宛如老鷹一般的翅膀,便由遮住了由東至西的水平線,他的膝蓋以下是蛇的身體。就連魔王公會,也沒有能夠召喚出這種巨大怪物的超級魔王。
「那、那是傳說中的海魔神,我也沒看過。那是就連上古……上古龍宮城的乙姬娘娘她們也沒辦法馴服,所以隻好封印在海底的海魔神!為什麽身為劣等生魔王的公主,可以操縱那種超自然等級的魔神?」
紗希學姊和加姆抱在一起發抖。雅典娜同學露出奸笑,答道:
「哼,愚蠢。你們從來都沒想過嗎?龍崎流娜既然擁有『不死之身』這種像是用了金手指似的能力,那麽其他的能力也一定一樣啊。而所謂的善良,隻是封印了她的能力的愚蠢心之枷鎖,唯有負麵情緒,才是使魔王變得更邪惡、更強大的原動力啊!」
「你做出這種事,到底有什麽目的,原須雅典娜同學!讓龍崎流娜那麽強大的魔力蘇醒,對你的野心也會有所阻礙不是嗎!」
麵對流流土副校長犀利而嚴肅的指摘,雅典娜同學隻是邪惡地笑了笑。
「為了給聖傳說島上那些因為和平太久而變得愚蠢,以為他們可以和魔王和平共處的勇者們一些刺激,就需要有一個這麽強大又兇殘的魔王。雅典娜要他們知道魔王是多麽可怕,雅典娜的話又是多麽正確!」
龍崎站在馬尾藻上,伸手指向我們。
「去吧,堤豐。用你的風壓把英雄的身體絞得支離破碎,就像掉進洗衣機裏的麵紙一樣。」
「慢著!隻有我才能殺死遊佐──現在這句話先擱在一旁……龍崎,我本來以為你的頭腦比我好,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笨啊!就算是成增西友的超好吃甜甜圈,吃光之後就沒了唷?要是把喜歡的家夥給殺了,也會沒有了耶?這麽做到底誰會得到好處啊!」
織田的意見正確至極,但是龍崎卻冷靜地否定這番話。
「對方的心情……對方會覺得本宮怎麽樣……一直以來,本宮都隻想著這些,所以才無法付諸行動……想要的東西就用武力搶來,這才是強大魔王的本色……!」
龍崎彈了一下手指,堤豐便朝我們襲來。就在這個時候──
「白猿風魔神!」
岩見學姊的聲音傳來,同時一隻身高超過二十公尺的巨大猿猴也從森林中站起身。
『咈噢噢噢噢噢噢!』
白猿猴發出吼叫,一道疾風便衝向堤豐,撞上它的腹部。
『咕噢噢噢噢!』
與堤豐的風力相比,這道風雖然非常微弱,但卻成功地讓旋轉的軸心偏離,使得堤豐就這樣倒在海麵上,消失在水平線的另一端。
「唷──老大,幹得太好了──!」
織田豎起大拇指。這隻白色的猿猴是岩見學姊用她全身的毛所製造出來的,就像是用毛打造的巨魔像。也因此,在哈奴曼出現的這段時間裏,岩見學姊的外表便不再是平常那一團白毛球,而是身高兩公尺,擁有曼妙身材,宛如美式漫畫裏那種健美的美女。
「龍崎呀,我讚成你說的『想要的東西就用武力搶來』這句話。我上次中暑的時候,遊佐救了我,所以我欠遊佐一個人情,再加上我認為能夠得到遊佐經驗值的魔王,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別人了。也就是說,正因為我是『想要的東西就用武力搶來』的人,所以我們必須互相爭奪。」
岩見學姊喀啦喀啦地凹著指關節,織田氣唿唿地瞪著她。
「如果要爭奪的話,我也要參加。你別以為敵人隻有龍崎一個喔!」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沒錯,狒狒魔王呀,乍看之下,你彷佛是『出手相救』,但如果站在搶奪少年經驗值的角度來看,現在的你其實是晚來又插隊的狀態,是不是有點沒禮貌呢……?」
「我剛才在麻櫻宿舍協助住宿生脫逃,必須穿過整個島才能抵達這裏,會遲到也是沒辦法的呀!」
「大家都平安脫逃了嗎?」
當我脫口而出這個問題時,我才發現──不管是的啦子、虎子還是吸血鬼學長,雖然總是一見到我就找我戰鬥,或是直接襲擊我,無時無刻都在覬覦我,隻要遇到他們就準沒好事,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是我學校生活迴憶的一部分。就算他們是魔王,我也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友情,因此我下意識地希望他們能夠順利逃脫。
「應該是現在進行式吧。老師們也以讓大家避難為優先,所以很難抽身過來。學校遭到聖傳說島的攻擊而全毀的時候,就已經有一些家長因為擔心學生們的安全而有些不滿了。要是現在又來不及讓學生脫逃,害學生受傷的話,魔王公會和勇者公會可能就真的會因為責任歸屬問題而全麵開戰了。」
「那麽……也就是說現在必須隻靠我們戰鬥囉。」
流流土副校長不愧是身經百戰、出生入死過的人,立刻就做出了覺悟。
「不,一切都是我的錯,而且龍崎的目標隻有我,隻要我被龍崎殺掉,一切就可以完美收場了……」
我插嘴說,但流流土副校長立刻地打斷我的話。
「不行,在下與其他勇者們也必須阻止她。我們不能放任一個擁有如此強大力量,卻又不具理性的兇殘魔王為所欲為。我們必須將她永遠封印起來,這是勇者的義務。」
「你打算攻擊龍崎?不行,錯都在我,隻要得到我,龍崎也……」
「遊佐英雄同學,那麽你就應該拯救她的心,阻止她的狂亂。在下不允許你隨隨便便犧牲自己,把接下來的事都丟給我們,自己逃走。為了救她,就算滿身是血,你也有責任戰到她聽得見你的聲音為止!」
她那尖銳的聲音彷佛貫穿了我的心髒,我緊張得屏住氣息。
「咕唔唔……!副校長,你身為勇者,卻打算和魔王攜手戰鬥,這實在太令人難以原諒了!龍王之女呀,你的魔力遠比雅典娜強。雅典娜如果要認真和副校長戰鬥,雖然有信心可以打贏,但感覺上好像會受一點點小傷。所以就由你拿副校長來血祭吧!」
雅典娜同學怒氣max地大喊。這時,龍崎的雙眼轉向了雅典娜同學。
「……你在跟誰說話?」
「咦?」
雅典娜同學頓時傻眼。龍崎先俯視著流流土副校長,指著她說:
「那邊那個小不點,你竟然用這麽親昵的態度和本宮的英雄講話,你這個小偷……本宮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英雄,英雄是本宮一個人的。和英雄要好的人,包括那邊的勇者、魔王們、麻櫻宿舍的老師和學生、英雄的父母、親戚、小學同學,還有返鄉探親時搭車那站的站員!隻要是和英雄有一點點關聯的人,本宮接下來都會一個一個殺掉,你們全都洗好脖子等著吧。現在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龍崎將手指往旁邊移動,指向站在一旁的雅典娜同學。
「本宮是魔王,是站在世界頂端的人,輪不到你來命令本宮。本宮想要的隻有英雄,對其他的人全都沒興趣!你就乖乖被卡律布狄斯的漩渦吞噬,永遠閉上你那張臭嘴,那骯髒的聲音永遠不要傳進本宮的耳裏!」
『啾噢噢噢噢噢!』
海麵開始激烈旋轉,彷佛棉花糖一般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擁有不斷旋轉的流體軀體的怪物。這個怪物光是露出在海平麵上的上半身就有五十公尺,果然還是超自然等級。我不應該叫它怪物,這應該是上古的神明才對。雅典娜同學憤恨地皺著眉。
「可惡,這個臭魔王暴走了嗎?」
雅典娜同學頭盔上貓頭鷹的眼睛毫無預警地射出光波,但龍崎將馬尾藻層層疊在自己的麵前,就像防護罩一般擋住了光波。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雅典娜同學,在這個時候第一次流露出畏懼的神色。
「別想得逞!吼叫吧,賽蓮!」
『咻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群水女從海中出現。她們是全身以水構成的透明女性……以概念來說,或許和全身由液態金屬構成的貝爾琪很類似。這些水女發出尖銳的叫聲,衝向雅典娜同學。
「唔!竟然接連不斷地召喚各種不同類型的魔神和精靈,你手中到底有多少隻啊!」
雅典娜同學雖然射出光波反擊,然而由於賽蓮她們透明的身體是由水構成的,因此光波直接穿過她們的身體,沒有辦法對她們造成任何傷害。在此同時,卡律布狄斯的漩渦魔神也跟在賽蓮的身後,慢慢逼近。流流土副校長見狀也不禁戰栗,麵色凝重。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一般的召喚魔法一次隻能召喚一隻,雖然說天竺弗利特同學的惡女武神看起來像是一次召喚出一百隻戰鬥妖精、黑姬露希菲同學的黑暗萬軍看起來像是一次召喚出一萬個黑龍騎士,但這些其實都是『群體型』的召喚獸,實質上隻有一隻!因此他們一次隻能召喚一種類型,換言之,實質上還是受到『一次隻能召喚一隻』這個召喚魔法的界限所束縛。然而,龍崎流娜同學卻能夠一次操縱多種眷屬,徹底顛覆了一般對召喚係魔王的認知!」
弗利特也一臉蒼白地搖頭。
「老實說,我之前認為她隻要得到英雄大概就會罷休了。但是她因為被嫉妒衝昏了頭,說要先殺死英雄,再逐一殺死和英雄相關的人……我想,到最後她就算把這個跟英雄有關係的世界全部毀滅也不足為奇。身為勇者還這麽說雖然很丟臉,但老實說,我其實非常不願意與她戰鬥。說得更白一點,雖然我知道我們非打倒她不可,但是我很怕和她戰鬥,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取消這場戰事。」
「她的『殺人名單』裏麵也包括我?別開玩笑了,要和那種東西戰鬥,不管有多少魔力都不夠,那根本就是不同次元的東西。我的個性並不好戰,我的信念是用最有效率的方法賺取經驗值,我又不是像織田同學那樣以戰鬥為第一目的,所以如果把我牽連進去的話,我會非常困擾的……」
班長喃喃自語地說。班長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瞧不起別人的樣子,但是此刻仰望著龍崎的她,聲音卻似乎有點顫抖──我想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這種聲音。聽見那個自信過剩的班長居然說出如此絕望的話,讓在場的我們不由得感到恐懼。除了雅典娜同學之外……
「哼、哼~就算你召喚出那些使魔來,也不可能戰勝勝利女神雅典娜……!」
不,雅典娜同學其實也感受到了龍崎那驚人的強大力量,因此相當懼怕。她隻是因為太害怕了,喪失了判斷力,結果進退不得。
俗話說「窮鼠齧貓」,也就是說當老鼠被貓逼到絕境的時候,會因為無計可施而隻好反擊的意思。然而,當老鼠為了反擊而接近貓的瞬間,其實有極高的機率會被貓打倒。戰爭並沒有簡單到抱著自暴自棄的心情赴戰就能贏──這是我在魔王學校裏吃過了許多苦頭之後得到的體驗。就像下將棋一樣,獲勝的永遠都是在擁有足夠戰鬥力的狀態下,直到最後都能冷靜地看穿對方的想法,搶得先機的人。世界上根本沒有靠賭注獲得的偶然勝利,勝利永遠都是必然的。
「愚蠢的勇者雅典娜呀,你以為你打得贏本宮嗎?出來吧,紅潮!」
龍崎下達了「命令」。海水立刻被染成鮮血一般的紅色,宛如一條紅色的龍,開始蠕動,襲擊雅典娜同學。
「紅潮是能讓所有生命體窒息的劇毒洋流!原須雅典娜同學,你必須立刻逃走,不要逞強了,你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聽見流流土副校長這麽大喊,雅典娜同學的心總算出現了些微的動搖。她左顧右盼,尋找逃走的路徑──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勇者雅典娜呀,本宮沒有笨到會讓勇者逃走。本宮聽過許多古代魔王的傳說,他們都因為放勇者一命,結果最後卻被打倒。因此,戰鬥必須做到完美的地步,禍根必須完全斷絕!出來吧,斯庫拉!」
就在雅典娜同學原本打算脫逃的路線上,一個擁有魚尾的美女從海中浮現。她的身體像岩石一樣巨大,腹部長有六隻狗。狗的腰部以下和斯庫拉的身體合而為一,它們猛力地抬起前腳,攻擊雅典娜同學。
雅典娜同學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了斯庫拉的攻擊,但卡律布狄斯早就在她逃開的地方等著,將她卷入高速旋轉的漩渦中。
「呀啊啊啊啊啊!」
幸好漩渦的轉速太快,雅典娜同學並沒有被漩渦吞噬,而是在離心力的作用下被甩到麻櫻島的叢林裏。「咚」的一聲,雅典娜同學撞上了山壁,墜落在麻櫻島的盡頭。
「這、這是什麽驚人的破壞力!她竟然連斯庫拉這種神話級的魔物都能操控?莫非就連神話也必須臣服於龍王嗎!」
弗利特大喊。
「麵對海神等級魔物這樣的連續猛烈攻擊,誰受得了啊!如果是一般的召喚魔法師,魔力早就用盡,根本沒辦法像這樣連續召喚啊!」
「是海!龍崎隻要浸泡在海裏,不隻是體力,連魔力都能無限迴複啊!」
我喃喃低語。我深刻體會到龍崎「無限迴複」能力真正的可怕之處。
「好了,接下來輪到你們了。本宮是要先確實得到英雄呢?還是先把礙事的家夥們全部殺掉後,再慢慢地享受獲得英雄的喜悅呢?本宮的個性就是這樣,在吃草莓蛋糕的時候,老是煩惱著到底該什麽時候吃掉草莓……」
龍崎高高地站在馬尾藻上,俯視著我們,用低沉的聲音說。那種威嚴和壓迫感,確確實實就是魔王。我的心情就像一個等級完全不夠、初出茅廬的勇者,不小心遇上了最後魔王一樣,心中隻有絕望。
「嗯……對了,隻要同時吃掉草莓和蛋糕,問題不就解決了嗎?既然如此,本宮就把你們一起消滅吧!上啊,本宮的眷屬們!」
龍崎手一揮,魔王烏賊與挪威海怪克拉肯紛紛伸出觸手,從島的四麵八方爬上岸。它們的數量驚人,宛如為了產卵而湧上海灘的凡氏下銀漢魚。不,事實上海洋生物的數量本就遠遠比陸地生物還要多,因為海洋的麵積是陸地的兩倍以上,而且陸地上的生物隻能棲息在平麵上,但海洋生物卻是立體地分布在深達一萬公尺的深海中。海洋生物的數量是絕對的,因此龍崎的能力也是絕對的。
岩見學姊用白猿風魔神把海中魔物吹開,但它們就像海浪一樣源源不絕地湧來。
「唔,再這樣下去,它們很快就會爬上岸了。宿舍那邊沒問題吧!」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身為完全究極機械魔王的我,光是保護自身安全就分身乏術了,哪有心力去對付龍王之女呀。這真是太令人暴躁了……!」
貝爾琪用她彷佛銀色藤蔓的手臂將海中魔物一一擊倒。但是擁有宛如海葵一般觸手的生物,無論怎麽打碎或撕裂,都會立刻融合為原狀。
「這些家夥就像珊瑚或海綿一樣,是一種群體動物捏。就像螞蟻的行進隊伍一樣,不管給予多大的傷害,隊伍也不會亂掉,立刻整好隊……低等生物就是這樣才討人厭捏!」
明智發射魔彈,火焰便吞噬了海葵,她的策略大概是想燒光它們吧。弗利特和織田雙雙發揮劍技,刻意挑戰強敵斯庫拉。然而魔王烏賊卻絆住了他們的腳。
「哇啊啊!」
「啊,這個蠢蛋在幹嘛啊!」
織田雖想斬斷觸手,但卻遭到斯庫拉的狗的前腳阻擋。接著,其他的狗也抬起前腳,準備踩扁弗利特。弗利特拚命地試圖逃開,但因為腳被纏住而無法動彈。而我們因為也在各自奮戰,因此無暇去救弗利特。
這時,「啪咻」一聲,一條紫色的線突然出現,順著整座島的海岸線繞一圈,並且發出光芒。
「咚咻咻咻!」
一陣巨響之後,就像用發熱的鐵絲裁切保麗龍時一樣,爬到線上的海中魔物全被切斷,斷麵變成了紫色並溶解殆盡。本來抓住弗利特的魔王烏賊,觸手也被切斷並溶解,因此弗利特得以在最後一刻逃脫,順便趁著斯庫拉因為這個突發狀況而分心的時候展開攻擊,斬斷了斯庫拉腰部的狗頭。
「太好了!這是我們第一次對龍崎的使魔造成傷害耶。我本來以為不可能打贏對方,所以有點害怕,不過如果我方的攻擊也能對對方造成傷害,就表示隻要奮戰,也可能獲勝啊!」
織田的雙眼閃閃發亮。她開朗的聲音帶給我一縷希望。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龍崎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變化。她皺起眉,俯瞰著繞著島一圈的紫光。
「我把蠱毒粉裝在從學校體育用品倉庫拿來的劃線器裏,在島上畫了一圈唷。我的蠱毒對魔王和勇者都會造成傷害,所以你們戰鬥的時候要小心點,別踩到了唷。」
有個人站在叢林裏。她是穿著紫色的衣服,皮膚也因為太投入研究毒物而染成紫色的──三年級的魔蟲巫蠱學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為操縱毒物者而有親切感,黃泉原眼睛發亮地仰望著魔蟲學姊。
「學姊!自從文化祭結束之後就再也沒看到你了,原來你平安無事!」
「那、那是因為……聽說弗利特大人也會來參加文化祭,所以我害羞得躲起來了,你也體諒一下少女的情懷嘛。躲在暗處偷窺時雖然可以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但我無法直接麵對他!戀愛是比任何毒物都強力的毒唷!它具有一瞬間讓人唿吸停止的威力唷!」
魔蟲學姊害羞地說,紫色的肌膚染上紅暈,變成了紫紅色。
「既然如此,你現在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麵前呢?如果你一直躲在叢林裏進行毒物攻擊,就不會惹怒龍王之女,可以確保自己的安全了說。」
弗利特抬頭望向身在叢林裏的魔蟲學姊。魔蟲學姊嚇了一跳,用雙手拉著兜帽,把臉遮住。
「那、那是因為,我還是很想靠近一點,看看弗利特大人英俊的臉龐嘛……」
「另外,根據剛才的對話……難不成你就是持續寄了很多可怕的信到我家的偷窺狂?」
聽見弗利特這麽追問,魔蟲學姊大為震驚。原來如此,因為這件事情的緣故,她的確應該不敢出現在弗利特的麵前才對。但是魔蟲學姊已經在反省了,現在也救了弗利特一命,因此我決定替她緩頰。我對弗利特說:
「我不是向你解釋過了,其實那個烤蠑螈之類的東西不是惡作劇,而是一種媚藥嗎?」
「嗯,但我以為那是惡作劇,所以我的精神狀態大受影響,對入學考試喪失了信心,甚至為了阻礙英雄,而把他騙去參加魔王中學的考試。所以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呢。」
「唔咦咦咦咦咦咦,對不起嗚嗚嗚嗚嗚嗚!」
魔蟲學姊嚎啕大哭,然而弗利特卻走向叢林,輕輕地掀開魔蟲學姊的兜帽,溫柔地對她說:
「沒關係,隻因為那點小事就變得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人,根本不配作為勇者──這是事後英雄告訴我的。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學會這件事。正因為有艱難的阻礙,我們才能學會克服它的能力。正因為有魔王的存在,勇者才能變得更強……多虧有你,我才得到勇者的心,變得更強了呢,紫色的淑女。」
「哇啊啊啊弗利特大人真的是天使,真的是勇者!我一輩子都要纏著你,不是,都要跟隨著你!」
「你剛剛一瞬間說出了真心話喔,魔蟲學姊。」
總而言之我還是吐槽了。弗利特雖然露出困惑的表情,但還是有如紳士一般地微笑著說:
「如果你纏著我,我是有點傷腦筋啦,不過岸邊的防衛工作就交給你了,紫色的淑女。」
「哇啊啊啊那當然,我最擅長設置叢林陷阱之類的了。我會在整座島的海岸線設下滿滿的陷阱,讓那些海蟑螂連一隻都無法爬上麻櫻島,弗利特大人隻要專心戰鬥就好了!噢,弗利特大人竟然親自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付給我,我也好想把我的身心全都交給弗利特大人啊,應該是說獻給他啊!」
「大白天的不要說夢話了,而且為了接下來的高枕無憂,我們現在必須抱著必死的決心戰鬥才行!」
魔蟲學姊喜形於色的模樣似乎觸怒了岩見學姊,因此岩見學姊怒斥道。魔蟲學姊不悅地把頭轉開。
「這種小事我當然知道,老大。你從剛剛開始就完全沒有辦法對龍崎流娜造成傷害,你才應該要加油吧?要是你拖累了我的弗利特大人,我就把毒蟲從你的領子後麵丟進去唷!」
「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都沒有用,我也沒辦法啊!」
「哈!老大的風魔法對那個鳥頭原須雅典娜很有用,可是對龍崎同學卻派不上用場,這就表示問題或許出在屬性不合囉?龍崎同學的屬性是水,但是堤豐卻是台風魔神,而卡律布狄斯則是暴風雨漩渦,也就是說她的屬性還包含了風,所以你的攻擊對她沒用,也是理所當然的!」
班長似乎靈光一現,在空中畫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巨大魔方陣。
「我們必須采用像明智同學的爆炸魔彈那樣的火屬性攻擊才行啊!所以,魔王風雲會!出來吧,煉獄之龍,吐出煉獄火焰!」
『嘎啊啊啊啊啊!』
一頭有如地獄一樣漆黑,鱗片有如岩石般堅硬的巨龍現身,朝龍崎吐出地獄業火。龍崎全身都籠罩在火紅燃燒的烈炎之內。我看到這個畫麵,慌張地向班長大表抗議:
「哇──!班長,你在幹嘛啦,龍崎會死掉耶!」
「要是不打倒龍崎同學,我們就全都要被殺死了唷?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這不是遊戲,而是實戰。我們手上的籌碼就是我們的性命,沒有重來或繼續遊戲的機會,一次就要定出勝負。倘若沒有殺了對方,就隻能等著被對方殺掉了。」
「不,可是,我們可以在開戰之前先溝通一下啊!」
「在對方不迴應你的狀態下,根本不可能好好溝通吧!勇者老是喜歡講這種漂亮的話,其實也沒關係啦,不過你要不要用你那個比糞便花肥還不如的爛大腦想想看,為了達成那種無謂的自我滿足,必須犧牲多少人?」
「班長說得一點都沒錯,可是拜托請給我一點時間!假如遇到不肯溝通的對手,就用武力打倒對方,到底能解決什麽?這樣隻會讓同樣的事情一再發生!麵對不肯溝通的對手,也可以透過武力讓對方願意溝通!」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遊佐同學?」
「如果就算我道歉,龍崎也把耳朵塞住不聽,那麽我就去強迫她聽!」
「假如你這麽想,你就去做吧,但是我也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做。身為魔王的我,沒有必要聽你這區區一介勇者的命令吧?」
班長的話非常有道理。也就是說,為了保護龍崎,我必須在班長把龍崎變成一團焦炭之前阻止龍崎。
「我現在就過去找你,龍崎!因為對方不願意溝通,所以隻好打倒對方──這雖然是勇者經常采取的方法,但我認為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讓對方把話聽進去,才是真正的勇者!因為不願意舍棄自己的生命而不得已犧牲他人,絕對不是勇者應該抱有的想法!所以我要去找你,我要去向你道歉,因為錯的是我!」
我跑向伸展於海麵上,宛如浮棧橋一般的馬尾藻,再爬上像柱子一般豎立的馬尾藻,試圖前往龍崎的身邊。這時,黃泉原大喊:
「別去啊,遊佐同學,現在的公主會毫不遲疑地把你殺了!」
「遊佐英雄同學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我可以隱約聽見流流土副校長堅定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而且考量目前的狀況,隻靠我們的武力,無論我們再怎麽盡全力抵抗,也絕對不可能贏過龍崎流娜同學。遊佐英雄同學不想打倒龍崎流娜同學的想法,雖然是他個人的感情,但如果我們不想全軍覆沒,除了消弭她的怒氣,也別無他法了。」
「現在不是假裝一派輕鬆地說什麽不想打倒她的時候吧,知道魔王烏賊無法越過結界之後,現在換一大堆可以用魚鰭飛在空中的食人魚飛過來了!」
我用眼角餘光瞥見織田怒氣衝衝地說,同時將接連飛來的食人魚一一斬殺。她的動作看起來雖然粗暴,但是從她能把魚漂亮地骨肉分離,切成三片這一點看來,身為魔王的織田果然還是相當居家。
我繼續沿著馬尾藻往上攀爬。龍崎應該就在上方二十公尺處……隻要她沒有被煉獄之龍燒成灰燼的話。然而,為什麽馬尾藻完全沒有動靜,似乎並不打算阻擋火焰?莫非龍崎已經陷入無法戰鬥的狀態,或是已經死了……?我緊張地抬頭望向馬尾藻柱的上方。
於是我怔住了。
煉獄之龍的火焰根本沒有碰到龍崎。對著站在馬尾藻上的龍崎噴射出的火焰,在距離龍崎好幾公尺之外,就往正上方竄去,最後被吹散了。
一個擁有美少女外表的魔神,正從龍崎的身後輕柔地環抱住她的脖子。魔神的全身呈現火焰一般的鮮紅色,長發宛如熔岩一般激烈地燃燒,豐滿的胸口掛著水晶項煉。這個女魔神的長發一碰到海麵,海水便發出「咚咻──」的聲音立刻沸騰,水花四濺。這股熾熱的熱氣在龍崎周圍造成了上升氣流,將煉獄之龍的火焰往上吹散,所以火焰才碰不到龍崎。
「哼……愚蠢。你以為本宮的屬性是『水』,所以試圖用『火』來攻擊?本宮是統治全世界海洋的龍王之女,因此海底火山也和魔王烏賊一樣是本宮的眷屬。當然,棲息在原是海底火山的世界最強火山?夏威夷基拉韋厄火山裏的魔神培雷也是!」
像貓一樣纏在龍崎身上的培雷,眯起眼睛露出微笑。下一瞬間,燃燒的火焰突然變成熔岩,彷佛一條火紅的大蛇,畫出一個弧形,朝煉獄之龍展開攻擊。
『嘎啊啊啊啊啊!』
煉獄之龍被熔岩吞噬,一轉眼就蒸發了。班長不甘心地皺起了眉。
「唔唔唔!我用火屬性攻擊,你明明隻要用自己最拿手的水屬性反擊就好,可是你卻故意用相同的火屬性硬是壓製我!你是想讓我明白我們的實力差距有多大,對吧?龍崎同學不過是個非常顧慮別人心情的人,現在竟然做出這種壞心的攻擊……!」
我雖然已經離班長很遠了,但依然聽得見她咬牙的聲音。她到底是多麽怒不可遏啊。不過畢竟是自尊被人當麵踐踏,這種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接著,培雷抱著龍崎往下一看,正好和順著馬尾藻往上爬的我四目相對。下一瞬間,培雷便朝我噴射熔岩。
「糟了!」
我都已經爬到一半了,但是為了躲避熔岩的攻擊,隻好往下,也就是朝馬尾藻柱一踢,跳進海裏。馬尾藻柱雖然也被熔岩燒毀了,但由於它可以無限再生,因此似乎沒關係。龍崎站在馬尾藻上,追著我降落到接近海麵的地方。
「本宮不會讓你逃走的,英雄!本宮要親手把好喜歡、好喜歡、最愛的你殺掉,讓你永遠都屬於本宮,任何人都別想搶走。本宮要把你握在手心,不讓任何人碰到你,不讓任何人看見你,永永遠遠把你包在本宮比馬裏亞納海溝還深的愛裏!」
龍崎所站著的馬尾藻就像快艇一般,乘風破浪,發出唰唰的水聲朝我追來。龍崎身後的培雷身體浮在空中,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接著用熔岩攻擊我。她之所以將身體浮在空中,可能是擔心不小心把熔岩濺到龍崎身上吧。
「哇啊啊啊!」
我被熔岩吞噬了。我的視線被一片金黃色的光芒占據,身體八成一轉眼就要蒸發了……我是這麽以為的。但奇怪了,怎麽不會燙呢。
大量的氣泡包住我,使我在海中不停旋轉。我睜開眼睛,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的全身竟包覆著銀色的鎧甲。這副鎧甲的材質不同於弗利特的秘銀鎧甲,而是像水銀一樣有著光滑的表麵,看起來雖然很美,但卻有種邪惡的感覺。
「這、這個銀色的質感……難道是貝爾琪?」
鎧甲有一條「尾巴」……就像操縱人偶的木棒一樣。這條「尾巴」把我推向海麵,而「尾巴」的末端一直延伸至麻櫻島。
「沒錯,少年呀……是我變成鎧甲,包住少年的……」
鎧甲說道。迴到海麵後,培雷的熔岩就像雨點一樣不停滴落,不過頭盔完全地遮住我的臉,而且就連眼睛部分的縫隙也蓋著一層薄薄的金屬,因此能確實地擋住熔岩。
鎧甲的外側理所當然地直接接觸熔岩。我想起剛才班長那同為火屬性,卻仍在一瞬間就蒸發的煉獄之龍。
「不行,貝爾琪,你這麽做,液態金屬會蒸發的!」
液態金屬是貝爾琪打造身體的原料,但她曾經因為遭到白龍的高溫烈焰攻擊,而喪失了九成以上的液態金屬,變得極為迷你。更遑論有大地火焰之稱的熔岩,能量更是比透過燃燒而形成的火焰還要強大。就算貝爾琪一秒鍾就完全消失,也不足為奇。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經過了上次與白龍的戰鬥,我當然很清楚要是直接迎擊火焰,我就會蒸發。不過貝爾琪的完全究極電子頭腦,早就已經想好對策了,少年呀……」
聽見貝爾琪冷靜的聲音,我再次看看自己的身體。正如貝爾琪所說,我全身都淋著熔岩雨,可是鎧甲卻完全沒有蒸發,也沒有發出咻咻的聲音。
「咦……?為什麽鎧甲完全不會蒸發?」
「我是完全究極機械魔王。機械是完全究極而不變的,但不完全的人類卻懂得應變,我要在這個時代學會這一點,成為最強的超完全究極機械魔王。和敵人戰鬥,從敵人身上學習──藉由這個方式超越強敵,變得更強……這種想法,就是讓我成功想出對策的關鍵。金屬具有極佳的導熱性,所以──!」
我將視線移向鎧甲尾巴的盡頭。尾巴一直延伸到麻櫻島附近,並在麻櫻島附近的海中攤開成一片薄膜。
「為、為什麽鎧甲的另一頭呈現那種形狀?是說,我本來以為鎧甲的尾巴是為了把我抬到海麵上的支點,但似乎不是啊?」
「你說的沒錯,少年呀……我讓我體內的液態金屬像血液一樣高速循環,將熔岩的熱送到那個冷卻裝置去了。液態金屬流過冷卻裝置之後,就會降溫,並再次迴到少年的鎧甲來……於是我就能維持一定的溫度,不會溶解……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原來如此,假如側耳傾聽,我可以聽見鎧甲裏發出「咚咚咚咚咚……」的、宛如驚濤駭浪一般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液態金屬高速流動的聲音啊……
「現在不是悠哉從容的時候,少年呀……我並不是幫助少年,隻是因為再這樣下去,龍王之女因為嫉妒而將我破壞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七五,因此我隻好把一切賭在少年身上,希望少年可以成功安撫龍王之女……我的名字是貝爾琪……」
聽見貝爾琪這麽說,我才猛然迴神。沒錯,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我是為了和龍崎說話而來的。
「龍崎,聽我說!」
我大喊道,但龍崎用雙手摀住耳朵,讓馬尾藻滑向遠方,一口氣退開。
「本宮不想聽,培雷,趕快殺死勇者。本宮不想再聽見隻會說謊的英雄的聲音了。」
聽見龍崎的命令,培雷便朝我噴射出大量的熔岩。但我不害怕,我不能害怕。我相信貝爾琪,走進鮮紅的熔岩波浪中。
熔岩的溫度極高,因此冷卻裝置附近的海水一下子就變得很燙,從海麵冒出咻咻的水蒸氣。
「唔喔喔,太聰明了,機械魔王!我也來幫忙用風冷的汽化熱替海水降溫,冷卻吧,哈奴曼!」
『咈嗡嗡嗡嗡嗡!』
岩見學姊用風吹涼被加熱的海水,幫助貝爾琪提升冷卻效率。
「我也用魔彈來幫忙!」
明智對著海麵擊發冷凍魔彈。正當我覺得鎧甲裏的溫度似乎上升了一些時,一瞬間就像在酷暑中打開了冷氣一樣,溫度立刻下降。
「好,我派茶坊主飛過去!用茶杓攪動海水,就能讓上麵的熱水和下麵的冷水混合,讓水變溫──這就是洗澡水的原理!」
原來織田家的浴缸,還是用加熱器加熱的那種啊。
「可惡,我本來認為先讓其他魔王去戰鬥,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有效率地觀察戰況,等到全部的人都被打倒之後再勉為其難地出場,這樣才是真正符合最後魔王形象的行為。可是被你鄙視到這種地步,我真的氣到想搶先遊佐同學一步,跑到你麵前殺了你呢。身為一名魔王,我是絕對不會在其他魔王麵前屈服的!」
班長高高舉起封麵是黑色皮革的書,高聲喊道:
「魔王風雲會!出來吧,風魔王!」
班長召喚出來的是一隻擁有四片翅膀的巨大風魔王。風魔王把班長放在它的頭頂上,朝我飛了過來,接著對龍崎吹出劇烈的強風……無視於我就在前方。我的背部「咚」的一聲,遭到一股強烈的衝擊,使我往龍崎的方向飛去。班長做事還是一樣粗魯,不過托她的福,我也得以一口氣衝破熔岩形成的厚牆,接近一直想與我拉開距離的龍崎。
「龍崎,聽我說!」
龍崎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前方,在這個距離之下,她一定聽得見我的聲音。她也確實有所反應。但就在此時,培雷收起了驕傲的微笑,帶著充滿憎惡的表情對我發出野獸般的吼叫。
『嘶啊啊啊啊!』
培雷讓熔岩爆炸,製造出爆炸風,抵銷了班長的暴風攻擊。貝爾琪的鎧甲雖然幫我阻擋了熔岩的高溫,但爆炸的威力仍然對我造成了傷害。
「咕惡!」
我被炸飛到數十公尺外,落入海中。身為龍崎眷屬的培雷不讓我接近,就表示龍崎的心正在拒絕我。
「英雄,行不通的。就算她是個能溝通的對手,我們也不可能在對她手下留情的狀態下打贏她!很遺憾,我們隻能用讓她粉身碎骨、完全殲滅的方式攻擊!為了守護這個世界,勢必得做出犧牲!」
弗利特召喚出「不惡女武神」攻擊堤豐,同時喊道。
「不!」
我站在海麵上。培雷看見我還沒死,於是又準備向我發射熔岩。
「不是的。連一個朋友都沒辦法守護的勇者,怎麽能守護世界呢?」
我在海麵上奔跑。龍崎那失去光芒的雙眼瞪著我,而下一秒鍾,我和龍崎之間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你好囉唆,你明明就沒有打算保護本宮,英雄是騙子!你就永遠沉默吧,本宮不想再聽見英雄的謊話了!旋轉吧,卡律布狄斯!」
漩渦把我給卷了進去。當然,充當我身上鎧甲的貝爾琪也一起被卷入了。而在我身後的班長和風魔王,也正如字麵所述,被「卷入」漩渦了。
「要斷了!」
貝爾琪簡短地喊道。因為被卷進漩渦裏的關係,那長長的尾巴被扯到極限,最後應聲斷裂。
「這樣你就不能再冷卻了。燒死他們,培雷!」
『嘶啊啊啊啊!』
培雷從龍崎的身後衝出來,跳進漩渦裏。漩渦在加熱之下,形成灼熱的沸水。好燙。我的聲音被關在密閉的頭盔中,因此沒辦法使用將聲音化為實體的劍咒。
但是因為我吃過學生會長的沉默魔法「十分鍾的沉默」的苦頭,所以知道在無法發出聲音的狀況下也能施展劍咒的方法。我伸出手指,在水中迅速地移動,於是產生許多細小的氣泡。我利用那些氣泡在水中寫出文字。
(出來吧……冰山!)
海裏出現一座宛如一間平房大小的冰山。這個大小,是以我目前的魔力所能變出的極限。雖然這實在太弱,無法對抗培雷的熱,但至少可以冷卻我和班長四周的海水,爭取足夠的時間讓我們脫逃。
我在海中尋找班長的身影,卻發現培雷抓住班長的肩膀,將她往深深的海底拖去。班長完全沒有抵抗能力,而風魔王早就逃走了。
「糟了,班長還沒學會對抗『沉默』的方法!」
培雷或許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打算先殺死班長吧。我得解除冰山,用劍咒變出別的東西來救她才行……不,可是一旦解除了冰山,我和班長都會瞬間被培雷的熱水煮熟。我隻能束手無策!
班長或許也發現這一點了,她朝我望了一眼,接著又望向抓著她肩膀的培雷,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
「永遠沉默……?」
什麽?她為什麽能在水裏發出聲音?還有,龍崎那句話是對我說的,不是對班長說的啊……我雖然這麽想,不過班長在一開始遭到攻擊的時候,就已經理智斷線了,現在也幾乎快被培雷殺死,所以就算向她說明這些細節,她也絕對不可能說:「喔,原來她不是對我說的呀,好吧那就算了。」
「那個臭姊姊也總是對我這麽說!──小莉莉隻要默默地聽我的話就好了唷、永遠保持沉默就好了唷。可是我再也不想被姊姊弄哭,一直默默地忍耐了!」
培雷看見班長能在水中說話,也嚇了一跳。班長的身邊沒有任何裝置、詭計或是魔法。班長說話的時候,嘴巴裏並沒有冒出氣泡。
(不會吧!莫非班長在沒有空氣的水裏,硬是把水當作空氣吸進去,再用力擠出聲音來嗎?)
光是用想像的就覺得鼻孔好痛。聽說有人會用鹽水「洗鼻」,所以比起遊泳池的淡水,海水還比較好?不,不可能。海水也很痛,而且一般人在把海水吸入肺裏的瞬間就會溺死了。
「身為魔王的我,怎麽可能默默地接受命運!應該是由我來支配這個世界的命運才對,我要讓你們看看,連命運都必須臣服在我的腳邊!跪在我麵前吧,還不跪下嗎你這個白癡!魔王風雲會!出來吧,黃金魔方陣!」
(插圖012)
鏘嘎啊啊啊!金黃色的魔方陣在水中出現,像工藝課用的電動圓鋸機一般開始高速旋轉,吞噬了培雷。
『嘶啊啊啊啊啊啊!』
魔方陣吞噬了培雷之後,便將她傳送到不知名的次元另一端去了。我立刻解除冰山,在水裏寫字。
(出來吧,救生圈!)
氣泡開始扭曲,逐漸聚集成形,圍繞在因為肺部進水而喪失浮力、逐漸下沉的班長腋下,變成了救生圈。班長迅速地從漩渦中浮上海麵,我也趕緊遊向海麵。
「咳咳咳咳!咳咳咳!」
班長吐出了一大堆海水。她真的是吸進海水發出聲音的啊,這意誌力未免也太驚人了!
「你、你是怎麽在那種狀態下召喚魔方陣的啊……?」
龍崎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用『氣魄』打破所有的物理法則──這對龍崎這種一般人來說,根本連想都想不到。
「在身為魔王的我麵前,就連宇宙的物理法則都要臣服!你這臭家夥也給我臣服,然後我要把吸管插進你的鼻孔裏逼你喝柳橙汁,讓你體會老子的鼻子有多痛啊,你這個混蛋!」
班長說到一半就開始暴走,露出了平常的黑心企業模式。另外她的鼻子果然很痛。她之所以會暴走,我想可能是因為鼻子痛而遷怒吧。
我的鎧甲開始溶解,變成迷你貝爾琪。她蒸發了不少呢──看見她迷你的身體,我不禁感到歉疚。
貝爾琪遊向班長,變成一個銀色的救生圈,支撐著班長,於是我便解除班長的救生圈,用劍咒叫出旋風,坐在旋風上。
「我的名字是貝爾琪……在失去冷卻能力的現在,就算我變成鎧甲,也隻會阻礙劍咒而已……少年呀,請代替我安撫龍王之女。雖然我沒有憤怒或怨恨等感情,但是這個世界總有一天將會由我統治,也就是變成我的私人物品……!」
「不,不要隨便把世界當成自己的私人物品。」
「如果有人說要把我的私人物品丟掉一半,一般人都會生氣吧?所以,你要去阻止龍王之女!」
「不用你說我也會去!」
脫下鎧甲後,我的身體變得很輕。我像衝浪似地站在旋風上,衝向龍崎。
「這樣啊,你準備打倒本宮,選擇『保護世界』嗎?英雄,你果然是個騙子,你是會藉由欺騙而打倒魔王、背叛魔王的邪惡勇者!但你不會贏的,最後勝利的會是本宮。因為『愛會勝過一切』!把他綁起來,大卸八塊,馬尾藻!」
龍崎一聲令下,馬尾藻就一起從海裏跳出來,像扇子一樣散開,朝我襲擊而來。我的劍咒已經用在讓我乘坐的旋風上,因此無法變出盾牌來防禦,也無法叫出武器來斬斷它,隻能操縱旋風閃躲。馬尾藻的攻擊非常激烈,不管我怎麽閃躲,都還是免不了受傷。馬尾草的邊緣就像剃刀一樣,一碰到就讓我皮開肉綻,滿身是血。而漩渦濺起的水花又碰到傷口,讓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幾乎痛得快要失去意識了。
然而倘若我一分散注意力,就無法使用劍咒了。假如隻是不能施展倒還好,萬一施展後暴走就糟了。我是來和龍崎溝通的,倘若又像以前還不夠熟練的時候那樣,說「喜歡」龍崎,卻跑出「鋤頭」來自動攻擊龍崎,變成農民暴動狀態,那一定就會立刻開戰,永遠得不到她的諒解了。
(所以我絕對不能分心。這段期間以來在魔王學校經曆過這麽多場戰鬥,我應該已經有所成長了,怎麽會因為這點痛楚就動搖呢!)
我鼓舞著自己,最後終於跳上龍崎所站的馬尾藻上。
「不要靠近本宮,本宮最討厭英雄了!你就變成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吧,這樣一來,英雄就再也不會背叛本宮,這樣一來,本宮就可以放心地喜歡英雄了!」
龍崎腳下的馬尾藻忽然彎曲,刺向我的全身。但我用滿是鮮血的手臂,緊緊地抱住麵前好不容易才見到的龍崎那纖細的身體。
「聽我說,龍崎。是我不好,我承認我和勇者們組隊戰鬥,真的高興過頭了。這次采橘子的目的,應該是讓魔王和勇者交流才對,一切都是我不好。所以,如果沒有龍崎在我身邊,我又會忘記很多重要的事。我向你道歉,請和我一起打造一個魔王和勇者可以共存的未來好嗎?龍崎。」
但是,龍崎的眼中卻滿溢著憎恨。
「不要胡說,本宮不想聽騙子英雄那汙穢的聲音!」
馬尾藻纏住我的頭,試圖把我拉離龍崎。馬尾藻的力量很大,我覺得我要不就是脖子被扯斷,要不就是因為被纏得太緊而頭蓋骨碎裂。我的骨頭受到擠壓。
「我不能沉默,因為我還沒對龍崎說我喜歡你啊……!」
「騙子英雄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話!勇者不可能喜歡魔王,本宮再也不會相信英雄的話,你永遠沉默吧!」
「你在做什麽啊,遊佐同學這個笨蛋!現在正是打倒她的好機會,或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這個笨蛋到底在幹嘛啊!難道隻為了龍崎同學一個人,讓世界毀滅也沒關係嗎?在選擇讓世界毀滅的那一刻,遊佐同學就不再是勇者,而變成了魔王不是嗎!」
套著銀色救生圈的班長浮在水麵上大喊。聽到她在耳邊這樣大叫,貝爾琪應該覺得很吵吧。我在脖子快被扯斷,就連發出聲音都很困難的狀態下,迴答班長:
「不是的……我並沒有希望世界毀滅。」
「班長說的沒錯,如果不打倒本宮,本宮就會毀滅世界,可是英雄卻舍棄了世界!還說什麽勇者是拯救世界的人,結果原來這也是說謊!英雄是騙子騙子騙子!」
龍崎大喊,而我清楚地對她說道:
「不是的!龍崎有時候會叫我選擇你或是半個世界,但我根本不打算選。因為我想要的是有龍崎在的世界。這一點我絕不退讓。因為我喜歡龍崎,也喜歡有龍崎在的這個世界。所以我要保護龍崎,也要保護世界!」
我將龍崎的身體抱得更緊。
「都是我惹得生性溫柔的龍崎生氣了,一切都是我無心的輕薄行為所造成的。有錯的不是龍崎,是我。都是我的錯,拜托你恢複成原來的龍崎吧!」
「不要!本宮再也不要恢複成總是相信你的謊言,而搞得自己遍體鱗傷的那個愚蠢的龍崎流娜,本宮不想!以前的龍崎流娜乾脆毀滅好了!」
大概有數百株馬尾藻一起準備刺向我。我做好一瞬間就被粉身碎骨的覺悟,緊緊閉上眼睛。可是在最後一刻,我還是想告訴龍崎──
「才不好呢!我喜歡的家夥怎麽可以毀滅!」
我大喊道,馬尾藻忽然停止了動作。我本來已經做好覺悟,閉緊眼睛,現在戰戰兢兢地睜開,隻見龍崎一臉怔然地流著淚。
「……龍崎?」
「為……為什麽馬尾藻不動了?斯庫拉、堤豐,或是魔王烏賊也好!趕快來把英雄拉開本宮身邊,殘虐地殺死他啊!」
龍崎焦急地喊道,但是原本和弗利特他們戰鬥的斯庫拉及堤豐,竟開始靜靜地返迴大海,魔王烏賊和飛天食人魚,也都像退潮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是龍王的眷屬,順從的是龍崎的心。換言之,是龍崎停止戰爭的。
層層包住龍崎的馬尾藻,也開始碎裂、掉落。
接著露出的,是宛如從珍珠貝中出現的珍珠一般白皙的肌膚,隻有一頭蓬鬆的長發遮住那美麗的肌膚。我想起了在美術課本上看過的,那幅描繪從海中泡沫誕生的女神的畫作──「維納斯的誕生」。采橘子時穿的吊帶褲裝扮明明那麽可愛,但可能被馬尾藻撕爛了吧。
「呀……!」
龍崎嚇了一跳,紅著臉遮住胸部。雖然她以前在龍宮經常穿著泳裝等等,做出簡直和裸體沒兩樣的打扮。洗澡洗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現在看起來卻似乎很在意我的視線。
她可能是覺得被我看見很難為情吧,於是我喊出了劍咒。
「出來吧,衣服!」
我的聲音變成一陣風,包住了龍崎,變成一件白色的禮服。龍崎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那件簡樸的禮服。
「純白的禮服……好像婚紗喔!」
那驚訝得發亮的大眼睛,正是原來的龍崎。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我完全沒有選顏色或圖案的品味,所以才想說總之變出白色的,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呀啊!英雄!你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全身都是血!」
龍崎詫異地抱緊我。我似乎已經快要因為出血過多而暈倒,直到龍崎抱住我的這一刻,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暈得站不住了。另外,看來龍崎好像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了。也許在馬尾藻離開龍崎身上的那一瞬間,龍崎心中的猜忌也隨之消失了吧。
(那種事情忘掉也好……要是龍崎知道是她害我受傷的,她一定會很受傷、很難過。我不想再因為我的關係,讓龍崎露出那樣的表情……等一下也要請大家幫忙保密。)
「怎麽了,英雄。你為什麽滿身是血,可是還在笑呢?為什麽我們會坐在馬尾藻上?」
「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就不用計較了,龍崎。」
「一點都不小啊!」
「那沒關係,我會讓你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
「什麽?本宮除了英雄之外,才不會把心思放在別的……」
就在龍崎說到一半的時候,我打斷了她:
「我喜歡龍崎。跟勇者還是魔王無關,全世界我最喜歡龍崎。」
「咦!」
龍崎嚇了一大跳,先是瞠目結舌,接著滿臉通紅,宛如燒開的水壺一樣冒出蒸氣。她用雙手摀著臉頰,忸忸怩怩地說:
「咦咦咦……你突然這麽說,本宮很困擾耶。不,本宮的意思不是英雄喜歡本宮,所以很困擾!而是相對地,那個,本宮又配不上英雄,又是魔王,所以那個……」
龍崎陷入一團混亂,看來她已經完全忘記「她為什麽會和滿身是血的我在一起」這件事了。
「啊,可、可是……如、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本宮也喜歡英雄。英雄喜歡本宮的這個世界,本宮也最喜歡了!」
龍崎用非常認真的表情,凝視著我的雙眼說。那雙率直的眼睛,真的是平常的龍崎。
(謝謝你迴來了,龍崎……歡迎迴來。)
我看著龍崎的雙眼,似乎漸漸地感到安心。事後想想,或許那不是安心,而是因為失血過多和過度疲勞,而使得我的意識逐漸變得稀薄了吧。我的視野暗了下來。
「英雄?你怎麽了,英雄。本宮不要你死掉啊──!」
我聽見龍崎的哭喊聲,還有在我們附近的救生圈貝爾琪以及班長的聲音,以及從遠方漸漸靠近的弗利特他們的聲音……最後,我記得流流土副校長把她小小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接著便有一股暖暖的能量,注入我因為失血過多和泡在海水裏而失溫的身體。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我感覺到龍崎就在我的身邊,就這樣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