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烈醒來之後,聽到陸瞬和周然的談話,也感到非常吃驚。


    起初,他跟周然的想法一樣,或許陸瞬得了精神病。可是後來,當陸瞬說那些“說話聲”給他“下達命令”“布置任務”的時候,他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麽簡單。


    當然,正是這種想法的改變,使他沒有直接殺掉陸瞬......


    陸瞬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腦袋一陣陣疼痛,似乎被什麽東西擊打過。當看到自己被綁的結結實實,著實吃了一驚。


    “隊長,周教授,這、這是怎麽迴事兒?”陸瞬慌張的問道。


    周然不知道怎麽迴答,看向於烈,他說道:“這得問你自己。”


    “我自己?”陸瞬更加疑惑,“我不明白什麽意思!”


    說這話的時候,陸瞬臉上的表情很無辜,但是語氣卻沒有那麽堅定,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


    “陸瞬,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嗎?”於烈厲聲問道。


    “隊、隊長,我真的不明白你說的什麽意思!”陸瞬提高了嗓門。


    於烈聽完,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一把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拉到小張的屍體麵前。


    “你看!”


    “啊,小張!”陸瞬頓時失色,“我的匕首怎麽在、在......”


    “不錯,你倒認得自己的匕首。”於烈氣憤的說,“是你親手將它插在小張胸口上的!”


    “不!”陸瞬咆哮道,“那、那不是我,不是我......”


    聽到這裏,周然突然間明白了,陸瞬知道自己的情況,並且很可能知道自己做過什麽。當他準備細問的時候,於烈又開始咆哮了。


    “不單單是小張,其他人也都因你而死,都是被你害死的!你這個畜生!”於烈情緒激動,忍不住朝陸瞬踹了一腳。


    陸瞬瞬間倒地,沒有掙紮,隻是口中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那不是我,不是我......”


    於烈慢慢冷靜下來,此刻,他已經斷定陸瞬的精神出了問題,隻是不清楚其中的緣由。


    “於隊長,”這時候周然走了過來,“我覺得他的精神出了點問題,他似乎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有記憶,但是不清晰,似乎被某種東西麻痹了心智。”


    於烈點了點頭,說道:“他一直在說那不是他,如果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本意,又是出自誰的意誌呢?”


    “這就是問題的根源,隻要弄清了,或許就知道真相了。”


    “但願他能記起點什麽來......”


    說完這句話,於烈又來到了陸瞬的身前,厲聲說道:“陸瞬,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嗎?”


    陸瞬目光呆滯,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僵硬的搖了搖頭。


    “除了我們三個人,其餘人都已經遇害。”於烈一字一句的說,“就連我都差點被你敲死。你為什麽這麽做?”


    陸瞬沒有迴答,好像沒聽見一般。


    這時,周然突然開口問道:“你說那不是你,是什麽意思?”


    “不是我......”陸瞬喃喃自語。


    “啪!”


    於烈上前狠狠抽了他一下,同時沒忘記罵了一句:“你大爺的!給老子清醒點!”


    還別說,這一巴掌真有用。


    “不知道怎麽迴事兒,腦子總有一個聲音在指揮我,”陸瞬精神萎靡的說,“它一直在說:‘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我也一直在反抗,可是還是失敗了。我隻記得我打開了一個開關,然後就出現了混亂,最後在一間小屋裏,他們就開始互相打起來。然後,你們出現了。接著,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跟著他們下去,殺掉他們,一個不留’。後麵發生了什麽我就不記得了......”


    最後,陸瞬以一種迎接死亡的語氣說道:“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的確是我害了他們,你們殺了我吧。”


    “你確實該死,不過,”於烈臉上露出了難以捉摸的表情,“我們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


    “對,你這裏的真相。”於烈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陸瞬苦笑一聲,說道:“那你們要失望了,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的確,不可思議的事情就這樣實實在在的發生了,就擺在眼前。可是,令人難以釋懷的是,你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不能給出解答,這才是莫大的悲哀。


    就好像一個人,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充滿期待,期待見證它的存在。但同時又充滿恐懼,恐懼的是沒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發生。


    此時,周然和於烈就是這種狀態,他們想解開謎底,又想讓陸瞬受到懲罰,或者說讓“他們”受到懲罰。


    所以,他們決定帶著陸瞬活著離開這裏,將他腦袋裏的東西研究明白!然而,怎麽出去,依舊是最大的問題......


    “你要帶我們出去。”


    對於於烈的這句話,陸瞬完全摸不著頭腦,因為在他的腦海中,也隻有關於圓球開啟的記憶還算清晰點,其餘的要麽模糊不堪,要麽介於模糊與清晰之間的混亂狀態。


    “我不知道怎麽出去。”


    說完這句話,陸瞬的神情大變,突然猙獰的大吼道:“哈哈,你們別想出去!誰也別想出去,哈哈!”


    兩人看著他惡狠狠的表情,加上陰森森的笑聲,不禁汗毛直立。


    “閉嘴!”


    於烈大聲喝止,不過無濟於事,最後隻得再次將他打暈。


    兩人商量之後,決定原路返迴到操作艙,畢竟現在“鑰匙”在手,從那裏出去的機會更大一些。


    當陸瞬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捆作一團扔在圓盤的正下方,周然和於烈正在尋找出口。由於繩子綁的太緊,便嚐試著活動活動手腕。


    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原來繩子已經嵌進肉裏。也許是疼痛刺激了已經麻痹的神經,陸瞬突然間清醒了一點。


    “我勸你不要亂動,你知道我打的什麽結。”於烈頭也不迴的說道,手裏拿著圓球。


    “隊、隊長,能不能給我鬆一點......”


    聽到“隊長”這個詞,於烈轉過頭來,看著陸瞬的祈求的眼神,竟有些不忍。


    仁慈,就像一把利劍,既能割斷道德的枷鎖,救難人於水火之中,又能刺向敵人的心髒,贏得尊重。但是,它也能致自己於死地。


    此時,於烈正做著思想鬥爭,既然陸瞬能夠喊出“隊長”一詞,說明他的理智迴來了,也許......


    “於隊長,記住,思想的枷鎖永遠不會解脫。”周然淡淡說道。


    於烈仔細的咀嚼著周然說的這句話,猛然想到了死去的隊員,忍不住向那個石柱的方向望去。


    陸瞬看到這一幕,仿佛想到了什麽,緩緩低下了頭。


    過了片刻,陸瞬又開口說道:“隊長,你把我的大拇指塞進那個圓球的底部試一試。”


    這一次,於烈有些動搖了,如果圓球是一把鑰匙的話,那麽陸瞬顯然是它最合適的擁有者。或許,他真的能用這把鑰匙打開逃生之門。


    不過,當他看向周然時,發現他還是依舊堅定的向他搖了搖頭。


    “我覺得可以試一試。”於烈說。


    “他在耍你,”周然說,“一旦他掙脫束縛,你還有把握將他製服嗎?”


    “我想,可以......”於烈沉吟說,“假設,他說的是真的,他隻想憑借僅有的理智來幫助我們呢?”


    周然沒有迴答,因為他的確相信這種可能,他再次看了看陸瞬,許久以來的堅定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


    “也許吧......”周然最後說道,似乎妥協了。


    於烈將“鑰匙”遞給周然,然後走到陸瞬身邊,暗沉著臉說道:“我現在給你鬆一點,你最好老實點。”


    陸瞬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出現半點喜悅來,反而更加暗淡了。


    整個過程,陸瞬都沒有動一動。


    “周教授,‘鑰匙’。”


    周然走過來,又將圓球遞迴到於烈手中,看著他將陸瞬的大拇指塞進圓球底部的凹陷處。


    “鑰匙”沒有反應。


    周然和於烈內心一驚,以為中了陸瞬的暗算,沒想到他又說道:“另外一隻手。”


    於烈懷著失望與懷疑的心情,將剛才的動作重複一遍之後,奇跡竟然真的發生了。隻見圓球開始發出紫色的光芒,由暗至亮,再一次將整個操作艙映襯成紫色。


    終於,久違的笑容出現在了兩人的臉上,而陸瞬的臉色依舊暗沉。


    接著,紫色光芒逐漸暗淡下來,就在它消失的前一秒鍾,傳來了他們期待已久的聲音——門緩緩上升的聲音。


    鑰匙果然打開了門!


    隻不過,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打開的依舊是他們進來的那道門。然而,唯一不同的是,門還是那道門,隻是出去的已經不是進來的那批人了......


    沒有片刻猶豫,兩人架著陸瞬便走了出去,甚至沒有迴頭看一眼身後的操作艙。那裏有太多的痛苦與惋惜,沒有人會忍心再多看一眼,再多留一步。


    也許,在走出那道門之前,周然看了一眼石柱後邊的房間,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帶他們出去。


    也許,於烈也是同樣的想法,誰知道呢......


    除了他們三人,還有那顆圓球在於烈的背包中來迴晃動,仿佛在抗議離開了它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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