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騎士團長的我,薩加利?湯森德第一次看到菲亞,是在騎士團的入團式。


    還記得在一如往常的入團式之中,突然宣布沙維斯總長會參加模範比試時,我驚訝得轉到司儀席那裏。


    登時以為是司儀說錯了,但一看到司儀臉色發青望著我們,啊啊,沒錯了,我察覺到是總長搞的鬼。


    總長看起來都以規範為原則而沉著行動,但常常會有調皮的場麵。


    可是,看到上來的少女騎士時,不由得疑惑總長的調皮好像朝壞方向發揮了。


    ……總長想跟那少女騎士當對手,來確認甚麽了?


    若以總長為對手,應該連一擊也撐不住吧,說到底,不是會嚇到雙腳發軟動不了嗎?


    果然,少女騎士展出了右手右腳同時邁開的奇怪步姿。


    要是我部下的騎士這麽披露的話便是逗我笑,可是對以總長為對手的少女騎士,會湧出了憐憫。


    當我同情地看著她,有名的「冰之騎士」阿爾迪奧和他弟弟雷恩跑到少女騎士那裏,說了些甚麽。


    ……啊啊,那是杜魯夫家的女兒嗎。


    第十四騎士團副團長杜魯夫有3個孩子在騎士團。


    這麽說的話,那是第4個嗎?


    以杜魯夫女兒來說身材短小又瘦細。很遺憾,看來體格天生不佳。


    既然是騎士家出身的話,多少也會點劍吧,……可是以那種體格,連總長的一擊也擋不住吧。


    能跟總長對手恐怕一生就此一次,能成為美好迴憶的話就好了。


    在我這麽想的時候,少女騎士―――菲亞?路特自報姓名後,往總長衝過去了。


    ……嗬,單是沒雙腳發軟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在我佩服之際,距離總長大約5公尺前,菲亞突然提升了速度。


    以不尋常的速度拔劍,向總長砍過去。


    發出沉重的錚錚音,看到抵擋的總長全身在發力。


    ―――怎麽迴事了,那把劍?


    重得不得了啊,那個。


    我驚愕地看著,菲亞繼續一下又一下打向總長。


    速度越來越快,一擊又一擊的聲音隨時間變得越來越重。


    然而,最該加以注目的,是菲亞隻集中攻向總長的一邊。


    ―――到底是在瞄準甚麽了?


    搞不清菲亞目的何在而一直瞪眼觀戰,最後以冷不防彈開了菲亞的劍而告終。


    盡管騎士們都為總長的勝利而歡唿,但我卻被悔恨咬緊嘴唇的總長吸引住視線。


    ……為甚麽呢。沙維斯總長好像覺得自己輸了。


    最後,總長宣布比試無效。


    之後,知道了菲亞所用的劍是附加了非常厲害的附加效果的魔劍,但更大的問題,是菲亞為甚麽光是攻擊總長的一側。


    被總長問得緊了的菲亞,坦白直說是從總長的動作看穿了足部留傷,所以才攻向較弱的左側。


    ―――真是不得了的新人呢。


    我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再次望向菲亞?路特。


    從總長進入會場,根本沒過了多少時間。


    以這些微的時間,菲亞看穿了總長那誰都沒察覺到的舊患了嗎?


    就算說帶著魔劍,以那散發出壓倒性強大氛圍的總長為對手,能毫不蹙竦衝過去嗎?


    考慮到才剛看穿總長的傷,然後決定攻過去嗎?在這麽短的時間裏?


    ―――不可能。


    但是,最不可能的,是明明瞄準弱點攻擊的菲亞,卻形跡可疑地,一臉認真跟總長說是「騎士道精神」這種彌天大謊。


    ……這家夥,居然敢跟總長撒謊。


    太強了,心髒是用鋼鐵造的嗎。


    那天,總長宣稱記住了菲亞?路特的名字,而我也被那名字深深烙下記憶之中。


    ◇ ◇ ◇


    下一次遇到菲亞,是在宴席之上。


    那一天,我擔任團長的第六騎士團的騎士出外討伐魔物,把成果的魔物肉帶迴來辦肉祭,舉行了不拘禮的宴席。


    可是,在宴席開始之前,就被西裏爾第一騎士團長叫了出去。


    沒記錯那天是有2名第一騎士團的新人同行當作訓練,是發生了甚麽問題了吧?


    很不巧我有別的事,在宴席之前一刻都外出了,沒時間聽部下報告,在未掌握狀況之下跟過來召喚的第一騎士團騎士一同走向食堂。


    到了食堂後,走到從中間隔出來的獨立房間裏。


    轉身一看,當日出外討伐的第六騎士團騎士站了起來,對麵的是露出不穏笑容的西裏爾和看不穿表情的沙維斯總長。


    ……不是小事呢。說清楚一點,是棘手事呢。


    望著我團裏騎士的表情,我走到總長和西裏爾麵前。


    西裏爾浮現出生硬的笑容,正麵望著我。


    「把你叫過來真不好意思。是日,騎士在討伐魔物上得到了出色的成果,因此希望稱讚其雄姿而召集過來喔。」


    ……說謊的吧。


    我望著西裏爾生硬的微笑,環視我的部下。


    ……你們幹了甚麽?首席騎士團長大人可是生氣得不能再生氣了囉?


    在聽到迴答之前,2個騎士從入口而進。其中一人正是菲亞。


    ……原來如此。是日跟我團討伐魔物同行的其中一個新人騎士便是菲亞了嗎。


    西裏爾叫包括菲亞在內在場的全體騎士坐下。


    然後,因為會變成俯視坐了下來的騎士,我也靜靜坐了下來。


    因為總長坐在稍後的位置,看來是打算觀望事態發展。


    居然跟總長同席,越發不是甚麽小事了。


    我環著雙臂望著騎士,觀望事態發展。


    西裏爾的話是這樣的。


    是日討伐中出現了棲身在深淵的魔物。


    可是,卻一個死者也沒出現而成功逼緊魔物的手腕實在是非常出色,值得嘉許。


    ―――――但是。


    西裏爾來到時,發現指揮討伐魔物的不是經驗豐富的第六騎士團騎士,而且第一騎士團的新人騎士菲亞。為甚麽。在想甚麽了。


    西裏爾用鋒利如冰的聲音,以及宛如魔王般冰冷的微笑,逼問部下們。


    西裏爾正是最大級地憤怒,誰都一目瞭然。


    我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一瞬間閉上了眼輕輕歎氣。


    然後張開眼睛,像是狠瞪一樣眺望部下。


    ……你們都在幹甚麽了?


    但是,賢明的部下保持沉默,一同閉嘴不說,所以在情報不足下我也沒能插口。


    唯一開口的,是被西裏爾指名的菲亞。


    明明想要把握狀況而認真傾聽的我,卻完全理解不了菲亞所說的內容。


    說到為何,因為菲亞說之所以會負責指揮討伐初次看見的深淵魔物,原來隻是憑著從圖鑒的知識和夢裏的經驗。


    ―――這種事,根本不可能。


    以第一次看見、還要是那森林固有種的魔物為對手,一邊冷靜沉著觀察魔物的動作,一邊以明顯不足夠的戰力,一分不錯地逼緊它?


    ―――絕對不可能的。要是這麽簡


    單的話,不管誰都早就成為有能的指揮官,森林的魔物也老早被殲滅了。


    不理會因為菲亞的驚人發言而愣住的我,之後菲亞繼續說,在跟魔物對峙的期間―――換言之,在極短時間就看穿了初見看到的魔物的特性,還能量度遭遇到的個體生命力和殘存生命力。


    菲亞雖然說明了量度生命力的方法,……哈哈哈,以那種方法,不討伐個幾百、幾千、幾萬頭魔物的話可學不會。不可能吧,這個。


    怎麽了,這個新人騎士。


    在眾多騎士當中,混進了異常的一人了啊。


    可是,最叫我震撼的,是菲亞去頂撞西裏爾。


    在西裏爾以魔王般的笑臉脅迫騎士之時,當然地誰也會麵無人色,心情變得悒鬱,可是菲亞卻好好地抬起了頭望向西裏爾,聲稱自己的手是為了拿著美味的肉和酒而存在。


    ……這家夥,真厲害呢。


    在總長列席下,居然敢連珠發炮地斥責首席騎士團長。


    我再次對菲亞湧起了興趣―――可是,作為騎士,那一晚的記憶應該要忘掉才成。


    菲亞的肚子像個3歲幼兒一樣鼓起,這段記憶。


    哀歎明明毎天都在進行騎士訓練,卻長不出肌肉。


    被問到該如何是好,我在宴上第一次答不上來。


    然後,為著至今的自己而深深反省了。


    ―――菲亞說得沒錯。


    竟然去抱怨四大塊,真是受恩惠的人生啊。明明世上還有像菲亞的肚子一樣,怎麽也無能為力的事物。


    打從那天,我不再嗟歎自己的腹肌了。


    同時,作為走在正當的騎士道的人,我也要忘記菲亞的肚子。


    ◇ ◇ ◇


    第3次相遇時,菲亞跟昆汀一起。


    菲亞裝得一本正經,擺出跟之前宴會時不同的客套笑容。


    ……果然是因為露出那媲美3歲幼兒的肚子而羞赧,想當作沒一迴事吧。


    我迴想起之前的決心,再次立誓要作為騎士,忘記菲亞的肚子。


    至於帶上菲亞的昆汀,西裏爾說擔心他因為長期遠征的影響而令腦袋失常,說得完全沒錯。


    昆汀外表上全然沒問題,但會濕淋淋地出現在禦前會議上,正常的話絕不可能。


    我驚訝地問到為何,他認真地迴答是被菲亞大人口裏含著的水噴到了。


    既然濕了,那為甚麽不拭乾?


    為甚麽會跟新人騎士的菲亞使用敬語,甚至還加上大人稱唿了?


    心感可疑而遠處觀看,被菲亞罵選詞差勁的昆汀拚死地討好她。


    因為太惡了,後背不禁一寒。


    ……不妙了,昆汀看來真的覺醒了甚麽奇怪的嗜好。


    人類會這麽突然地覺醒這樣的癖好嗎?


    昆汀是孤高的人。


    喜歡獨處,經常一個人,但也是個會因應需要統領部下的出色騎士團長。


    雖然不愛說話,但也會作出必要的忠告或建議,是個能幹的騎士。


    短短半年沒見,卻竟然變成如此。


    但願真如西裏爾所說,一切都是因為長期遠征的勞頓,會隨時間治好。


    本以為事情會隨總長進到禦前會議會場平息而放下心頭大石,沒想到這次輪到西裏爾跟昆汀爭奪菲亞了。


    ……這是會繁殖的病來的嗎?


    西裏爾既是首席公爵家的當家,亦是首席騎士團長,把握現狀能力出類拔萃的高。


    不管甚麽場麵,都會以自己的感情為次,巧妙地控製他人的感情來誘導出對自己有利的局麵……本應如此才對,至今為止。


    西裏爾,連你也怎麽了?


    為了平息混亂,我跟菲亞說「那你來我這邊」,結果西裏爾跟昆汀兩人都神速迴頭瞪我。


    不妙,兩人都是重症了。


    但是,最重症的也許是菲亞。


    明明是從西裏爾、昆汀和我三選一的場麵,卻不知為何會選了初次見麵的克拉麗莎第五騎士團長。


    為甚麽?


    我完全看不穿菲亞的思考。


    ……不理會完全理解不了菲亞的思考迴路而苦惱的我,菲亞一臉高興地站到克拉麗莎後麵。


    真是幸福的家夥呢。那種家夥,不管何時、何地,都能一個人地幸福快樂。


    然後,身邊的人就有多勞苦。


    我有一點同情西裏爾了。


    其後,我目擊到連昆汀那個有點兒臭屁的副官基甸都被菲亞攻陷的場麵。


    基甸對著連自己身高一半也沒有的菲亞,一直斜斜地跪在她腳邊,好像在乞求甚麽。


    嗚哇,真的令人不舒服啊。


    那個真的是基甸嗎?不是別人嗎?


    可是,能跟搭話的我普通地應對,是本人這點無容置疑。


    雖然對跟菲亞扯上關係的人陸續做出異常行動一事感到毛骨悚然,但那天還有著探索黑龍這件頭等大事,我決定轉換心情不再深究。


    而之後,我才曉得這沒做錯。


    因為那天發生的事,是件足以讓之前的全部吹跑的大事,讓至今的煩惱都頓變成瑣碎小事。


    去花時間煩惱些瑣碎小事也沒用對吧。


    大事件……也就是,遭遇上黑龍的菲亞的行動超出常軌。


    由開始到完結。


    先是,在討伐夢綠和花角鹿上的種種建議。


    退一百步,就當作是昆汀和菲亞所主張的,是把來自黑龍的建議搬字過紙地說出來,可菲亞也太沉著了。


    看到那麽兇猛的魔物,平常都該惶惶無措失去冷靜才對。


    明明如此,卻能在精準時機一一給出明確的指示。


    要是能夠那麽完美地給出指示,都是作為黑龍的傀儡而行動的話,那也是很厲害的事。


    還有就是統馭從魔。


    雖然昆汀和菲亞都表示是黑龍的力量,但在收到指示的時候,從魔看著的,不是黑龍而是菲亞。


    不會有錯的。從魔的指揮官是菲亞。


    可是,連我都察覺得到了。


    身為魔物騎士團長的昆汀,當然更能察覺得到了。


    為甚麽,昆汀要誤導成黑龍的力量呢。


    ……之後可非得逼問一番不可了。


    再來的,是朝菲亞一直線前進的藍龍。


    我忽然想起了甚麽時候,令西裏爾很生氣的菲亞指揮問題。


    說到底,那時候是因為身處現場的指揮官被花角鹿撞飛而不省人事,沒人能指揮才是事情的開端。


    連b級的花角鹿尚且能夠一瞬間認出當場的指揮官,為了攪亂局麵而率先襲擊指揮官。


    擁有比花角鹿更高智能的s級的藍龍為甚麽不是瞄準我和昆汀,而是先瞄準菲亞呢?


    答案隻有一個。


    當時最有價值的人,便是菲亞了。


    菲亞到底哪裏有價值,我是不曉得。


    雖然我不曉得,但至少藍龍看出了菲亞的價值。


    也就是說,菲亞有著隻需那少許時間便能看出,壓倒性的甚麽的價值。


    然後,挺身保護菲亞的黑龍。


    作為大陸裏三大魔獸的一柱,傳說的古代種的黑龍完全隸屬於


    菲亞。


    在看到黑龍壓倒性的強大後,難以想像得到菲亞到底是如何訂下從魔契約,但事實上,那絕對的黑王對菲亞可謂盲從。


    保護菲亞、為了菲亞而戰、為了菲亞而把自己的角削下來。


    特別是最後打落自己的角的行動,我覺得已經超越了隸屬的範疇。


    是為了烙下自己在菲亞背後的強烈印象而作出的威嚇行動。


    菲亞,……黑龍對你是有多執著了。


    我自然而然地歎一口氣,不禁在心內咒罵為甚麽一口氣會堆積這麽多問題。


    可是……火大啊不滿啊種種感情都在心內煙消雲散,最後剩下的就隻有對菲亞的感謝。


    菲亞在隱瞞些甚麽。


    而菲亞至今所作出的一連串不可思議的行動,都肯定跟她所隱匿的東西有關。


    ―――但,結果菲亞是個好人。


    那個要隱匿的事物對菲亞而言一定很重要吧,但是稱上天秤時,菲亞一定不會保守秘密,而是以騎士的安全為優先。


    雖然拚了命想隱瞞甚麽,但一旦危害到騎士的安全,便會舍棄一切去救他們。


    結果,騎士的性命一個不折,全都撿了迴來。


    這是有多感激的事,就隻有直麵過死亡的人才會知道吧。


    「……不過啦。」


    心裏感受到菲亞的恩德,同時也不禁說出聲來。


    「那種半調子地隠匿的話,菲亞想要隱瞞的秘密,不就早早暴露出來了嗎?」


    說到底,菲亞想要隱匿的氣概根本不夠。


    要是真心想要隱瞞,就算是死了人也好、失去重要的事物也好,都要舍棄一切貫徹始終隱瞞下去。


    要是辦不到這樣的話,反正終究也不能成功隱瞞,那從一開始放棄才是正路。


    雖然不知道菲亞的戲法是怎麽樣,但重大的問題解明後,每每都是非常單純的。


    多半菲亞想要隱匿的事、她不可思議的行動的原因,都是很單純的吧。


    而從她本人以外的人來看,也許都不是甚麽重要的事。


    本人認為是重大的秘密,但其他人聽起來根本不是甚麽大事,往往都有這樣的事例。


    雖然我想這麽建議,但從剛才菲亞的休克症狀來看,我說不出叫她輕鬆說出來。


    多半菲亞是在遲疑該不該跟我坦白說出來……而結果,便是不適得快要倒下來吧。


    對菲亞來說,是個單是考慮要不要說出口,便已經引發休克症狀的程度的問題吧。


    然後,在猶豫到最後,卻告訴不能說。


    ―――因為對於作為談話對象的我不夠信任。


    迴想到那時候的情景,我為自己的沒用而咬牙切齒。


    菲亞全身冒汗,唿吸都很困難地伏倒地上。


    閉起眼睛辛苦地喘氣,在最後終於開口,結果卻用下定決心的眼神直言甚麽都不能說。


    我盯著菲亞,想起了她的視線有多嚴峻。


    ―――那雙眼,是想要保護甚麽的眼神。


    根據菲亞一直以來的行動,想要守護的,是菲亞以外的誰人吧。


    而那個想要守護的誰人,雖然從心底感到沒用,但想必包括了我在內。


    菲亞不惜將想要隱匿的甚麽力量暴露人前,都想要優先保護騎士們―――保護我。


    明明都被那樣拯救了,我自己卻不可靠到沒法讓菲亞傾吐憂心的事。


    甚至,菲亞居然打算保護我……


    我從胸肺深處重重吐一口氣。


    環著的雙臂也用勁了。


    ……騎士團長甚麽的也太笑死人了。


    連保護一個新人騎士、讓她吐露煩惱也做不到。


    所以……我非得變得更強不可。


    非得成為誠實、好理解的騎士不可。


    好讓在菲亞需要上我的時候,下次一定能讓她好好依仗我。


    好讓下次遭遇到強大的魔物時,至少能當上菲亞的盾牌。


    ―――那就是作為騎士團長的職責了……


    ◇ ◇ ◇


    我歎一口氣,把積壓在心內因為自己不中用而對自己的焦躁吐出來。


    然後,為之後的事而轉換心情。


    迴過頭來,看到按照探索黑龍之際分好的各隊騎士正在拿午飯。


    我望著騎士們,不禁輕聲說「怎麽是好……」。


    參加探索黑龍的騎士分成了3隊,而各隊對菲亞的認知和理解也各有差異。


    為了在今後菲亞發生甚麽事時能讓更多人加以對應,而向全體人員分享情報嗎;還是該考慮問題的嚴重性,而把情報隱匿於盡可能少人數上呢……


    為著二選一的選項而煩惱著,我瞥看站在一旁的昆汀。


    ……在現時點,能讓我正確判斷的情報太少了。


    首先,得從盡量收集更多情報開始吧。


    「昆汀,我有事要問你。過一過來。」


    我把昆汀從騎士那裏帶到遠處的叢林中,以我逼問事情的習慣,把臉靠近到至近距離。


    「昆汀,今早我問你這次探索黑龍的遭遇率有多高時,你迴答是10成對吧。你,……一早就知道菲亞的從魔是黑龍了吧?」


    「正是。」


    看到昆汀冷靜不已的迴答,觸起了我的怒火。


    「正是你個頭啊!為甚麽這麽重大的事也不說出來!?」


    「因為不論是菲亞大人或是黑龍王大人,也從未說過菲亞大人的從魔便是黑龍王大人這決定性的一言。……換言之,把菲亞大人並未表明的事實隨口說出來,是一件錯事。」


    「不,那不是對錯問題吧!是黑龍啊!?把黑龍成為從魔是多麽不得了,你是最清楚不過的吧!為甚麽會把那種狀態的菲亞放著不管了!」


    「那是因為我最清楚魔物了。薩加利,你也知道從魔之證的寬度,跟降伏魔物所需的時間成比例的吧。」


    這麽說著,昆汀卷起了自己的衣袖。


    在昆汀的衣服底下,從腕頭到手肘畫了一條像蛇一樣斜斜地團團圍繞到手臂、鱗片狀的從魔之證。


    「看吧,是我讓a級的獅鷲服從時的從魔之證。因為降伏花上很多時間,所以證一直伸延到肩膀,而因為獅鷲抵抗而不成一直線,到處都有斷開。這很普通。……可是,菲亞大人卻完全不一樣。明明讓ss級的黑龍王大人服從,從魔之證卻隻有1毫米,完全沒有斷開的成1條線。隻以1圈便完結、隻闊1毫米,是最短而完全的從魔之證。……也就是說,作為最強的魔物的黑龍王大人,隻是一眨眼的時間便能完全降伏了。」


    「……原來如此。」


    我點點頭道,但昆汀卻像否定一樣搖搖頭。


    「不,薩加利,你不明白。……完全降伏了的魔物,能夠讀取契約者的感情。換言之,就算沒有契約者的命令,從魔也會自行忖度契約者的希望,並先行一步實現。……明白了沒?菲亞大人一次也不曾明言自己的從魔是黑龍王大人,你盡管試試在未得菲亞大人同意下,把菲亞的從魔是黑龍王大人一事暴露出來看看。隻要一瞬間被黑龍王大人忖度,說過跟聽過的人統統都會變成肉塊!至少,是有這種憂慮。」


    「………………」


    當明白到昆汀想說甚麽


    時,我背後登時爬過了一道寒氣。


    昆汀看著我我,點點頭繼續道。


    「我問過菲亞大人把黑龍王大人變成從魔時的事。菲亞大人說是把迴複藥,喂給受了重傷而幼體化的黑龍王大人而治好了它。……老實說,我都隻留有疑問。連自我治愈能力高到最大限的古代龍種都治不好的傷,居然能靠外力治好,怎麽想也不可能。」


    是在想像那時候發生的事嗎,昆汀撥起頭發,望向虛空。


    「可是,菲亞大人沒必要作偽,應該是事實來的吧。隻是,毫無疑問,菲亞大人省略了事情的核心。所以,我沒能掌握到整體的麵貌。盡管掌握不到,但既然本人沒打算要說,那我就絕不會問。起碼,若是被黑龍王大人判斷不是菲亞大人所望的話,在那瞬間我就會變成肉塊了。」


    「真是可怕呢……」


    聽到從沒想像到的事,我不禁呢喃道。


    「……聽好了?這裏最可怕的,是黑龍王大人如何判斷。問題不是事實上有沒有沿著菲亞大人的意願。而是在黑龍王大人判斷沒依照意願的時點便出局了。」


    「……菲亞都養了甚麽東西了啊。」


    理解到昆汀的話,我不禁衝口而出。


    ……菲亞那家夥,就算受了傷也好,也不能隨便把黑龍拾迴家吧。


    雖然也不是能隨便被你拾迴家的東西吧。


    相對於全身無力的我,昆汀意氣飛揚地繼續說。


    「當然是傳說級的古代種、黑龍王大人啊!聽好了,就算黑龍王大人遠離菲亞大人,也好像能夠讀取到感情,可別胡來哦?」


    「……這不是無計可施嗎。」


    聽了昆汀的追加情報,更加找不著出口了。


    昆汀像是憐憫混身無力的我地望著我,然後又好像想到甚麽的再補充道。


    「薩加利,你對待菲亞大人時應該再稍加慎重。正如剛才也是。因為你不加思索質問菲亞大人,才令菲亞大人受到發作性的痛苦侵襲。那時候,要是菲亞大人剎那間恨了你,黑龍王大人便會撕開空間出現,把你變成肉塊。」


    「………你這家夥!說起來,那時候你忽地跟我們拉開了距離吧!我還以為是為了讓菲亞平複下來,你不讓自己的氣息妨礙到才遠離啊!原來你是想在黑龍來襲時不被卷進去嗎!」


    「是職能分擔。要是你變成了肉塊,那便得由誰來報告這一連串的事了吧。既然你負擔不了那角色,那便隻得我了。」


    「你說的倒是沒錯。雖然沒有錯,……但不知怎的變得很想揍你呢?」


    「那是因為你太狹隘了。」


    「哈哈哈,你還是閉上嘴巴。不然隻會令殺意越來越重。」


    為了遏抑想揍昆汀一頓的衝動,我哈――的深深唿一口氣,環起雙臂,憑靠到附近的樹上。


    昆汀看著這樣的我,繼續認真地說道。


    「因此,事情務必慎之又慎。因為要是我們把這次的事毫無保留向總長報告,而那報告被判斷為沒按照菲亞大人意願的話,總長也會被加到黑龍王大人的目標之內。」


    「………………」


    ……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呢。


    「可是,萬幸的是,黑龍王大人留下了自己的角。」


    「……那是怎麽樣了?」


    「要是用那種獨一無二的物質製造成劍的話,想必顯眼到不行。然後,因為幾乎不可能折得斷黑龍王大人的角,誰也知道是黑龍王大人親自把角送給我們。換言之,黑龍王大人以角相贈一事,應該可以想作是容許明言黑龍王大人歸於我方。所以,……隻是最低限必要的人數的話,可以傳達黑龍王大人就是菲亞大人的從魔……我想也許是這樣。」


    「確信大概有多少?」


    「頂多3成吧。」


    「你……在黑龍遭遇率的發言時那果斷去哪了?」


    「事關以總長為首的眾多騎士性命。不能用樂觀的臆斷。」


    「你呢……,一離開菲亞身邊頭腦就靈光了呢。」


    我的話音,聽起來意外地發愣。


    「黑龍王大人非常重視菲亞大人。所以,就算未得菲亞大人準許而宣之於口,隻要結果而言是為了菲亞大人著想的話,黑龍王大人應該也會容許的。」


    「為了菲亞大人著想呢……那家夥,既然都有黑龍當後背了,不就已經是最強了嗎?我們還有甚麽能做的事了?」


    我摸著自己脖子,不禁自言自語。


    「更重要的是,菲亞可是非常危險的人物。聽你所說,現在菲亞已跟黑龍是同義詞了。可以像現今一樣把她放著不管嗎……」


    「沒有問題。菲亞大人是慈愛的人。」


    「啊啊?」


    昆汀突然說出出乎意料的話,我不禁把視線投向他。


    「人類的感情會劇烈波動。對一言一行,會一瞬間產生強烈的憤怒或殺意,……普通來說。當然了,沒多久那感情便會平息下來,但是魔物可理解不了這種心情的波動吧。畢竟,魔物隻要覺得嫌惡,就不會忍耐,當場殺了呢。」


    「嘛,對呢。對魔物來說,自己的感情和力量就是一切了呢。」


    雖然聽不出話題的歸結點,但仍是附和了昆汀。


    「所以,在黑龍王大人學會了人類感情的波幅之前,菲亞一生氣便有好幾人變成肉塊也不是甚麽不可思議的事。可是,至今還沒有人被黑龍王大人弄成肉塊。……大概是因為,菲亞大人對誰都不曾深深嫌惡或痛恨吧。就算我家的基甸對菲亞大人作出相當失禮的應對時,黑龍王大人也隻是迴以小孩子一樣惹人厭的話而已。想必,菲亞大人的感情隻去到想滋擾他的程度的生氣而已吧。」


    「……嘛,的確,菲亞看起來不像是會怨恨、憎惡別人的類型呢。」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菲亞大人若是跟至今一樣的話,那便沒甚麽問題吧。而且,隻是單單因為擁有力量這理由就得把那人隔離的話,那你和我、總長和西裏爾不也一樣了。隻要你有那打算的話,也能滅掉100個騎士吧?」


    「………………」


    「可是,我不會因為你一旦變臉就能殺光騎士這理由,而把你看待成危險人物。」


    「那真是謝過了啦。」


    我理解了昆汀的說明附和道。


    然後,這時就在意起了菲亞的家人。


    「……那家夥,是麽女吧。想必被家人珍重地養大吧?因為大家都珍重地養育而不知道惡意,所以才不會懷疑人、討厭人吧。」


    將想到的直說出口,昆汀也同意了。


    「那可能性很高呢。菲亞大人很天真爛漫。一定是受到家人甚至領裏的人鍾愛,自由地成長吧。」


    我從背靠的樹上起身,跟昆汀一起迴到騎士那裏。


    一邊走心裏一邊決定。


    ……這次的情報,並不是能積極擴散開去的呢。


    決定好對應方針的我,奔走到各隊之中。


    整理好從每一隊所聽取的事情經過後,下達指示叫他們隻準把情報留於自己隊內的騎士之中。


    然後,我跟昆汀和基甸一同去總長那裏。


    為了作出表麵的報告。


    跟總長報告說雖然有跟黑龍遭遇上,但實在大得不可能令它隸屬,所以就丟出了靈峰黑嶽的石頭,讓它迴到老巢去。


    後補了一句說時機來臨時會再追加報告,總長好像感受到甚麽,「有勞了」地慰勞我們後,就讓我們解放了。


    ……沒錯。甚麽都死心眼地全數報告上去,不見得就是為總長好。


    要是收到報告可能會害總長負上被黑龍盯上的風險的話,那麽取舍選擇情報便是我的職責了。


    至於風險……就讓血氣方剛的西裏爾第一騎士團長大人,和立場上須得知悉一切的戴斯蒙憲兵司令官大人來背負吧。


    把所有情報向這2人公開,要是等一會兒黑龍還是沒出手的話,便可當成黑龍容許公開的情報吧。


    到時我再向總長報告。


    我跟昆汀和基甸一起,往西裏爾跟戴斯蒙正在等著的會議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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