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紫蘇輕輕的聲音拉迴了淩華飄遠的思緒,身邊貼上了一抹溫暖。


    紫蘇的手溫暖柔軟,抱著他的手臂,手掌扣住了他冰涼的掌心。他指尖微微一動,卻妥協而又不舍地停住,任由她另一隻手臂橫過自己的腰背,像是要尋求懷抱一般將他抱住。


    女子身上暖暖的溫度,仿佛隔絕了吹襲而來的微涼夜風。


    “無論怎樣,還有蘇兒在,你不要都將這些隱瞞下來,打算自己一人解決。”


    淩華低下頭,視線裏映出紫蘇的發旋,她的臉貼在自己肩上,漆黑的長發與他的交纏在了一處。


    雪白與漆黑的發絲交織纏繞在一起,被溶溶月色一照,兩種極致的顏色仿佛暈染到了一起,幾乎分不清誰是誰的。


    好像兩個不該相交的世界,在這一刻間融合到了一起。


    毫無緣由,卻莫名和諧。


    淩華眼神微微恍惚,聲音低了低:“嗯,師父知道,如今告訴蘇兒的這些,也是師父所知的一切。”


    可若是以後她知道,他曾經隱瞞了她那麽多,欺騙了她那麽多,恐怕會很傷心很生氣的吧?


    他眼眸有些放空,手掌搭在她肩膀上,想要推開她保持兩人的安全距離。可心底在一瞬間卻湧出疲憊與荒涼,讓他的動作頓了頓,低頭望她的姿勢讓他看起來更像是要挽留住這個懷抱。


    理智告訴他他們不可以這樣擁抱,但紫蘇的聲音卻擾亂了他的理智:


    “那師父也要答應我,以後也不能隱瞞我。”


    紫蘇抱著他的雙手更緊了幾分,她抬起頭,染了月光的雙眸靜靜凝視著他。


    也就在這一刻,紫蘇忽然下定了決心。


    等到這些事情結束,她要結束如今三人之間的局麵,她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淩華垂眸,眼神隱入了發絲的陰影中,嘴角卻柔和如月明星稀臨風的水波彎起:“......好。”


    清晨。


    天還未亮,遙遠的天際孤零零閃爍著微弱的幾顆星。


    恍若是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天色還是黑蒙蒙一片。


    淺眠的淩華聽見門外傳出細微聲響,當即便睜開了眼睛,披衣起身去開門查看。


    習武之人視力極佳,看清門外站著的人,他微微一怔:“白錦?”


    晦暗晨曦中,兩道身影無聲翻出院外,消失在了寂靜中。


    兩人在院外一處水榭假山邊停下,白錦率先開口道:


    “這次找前輩出來,白錦是有一事與你商量。”


    淩華道:“你說。”


    因為扮成蕭夢臨的影衛,皆是漆黑裝扮。白錦一身黑衣黑衫,立在假山的陰影晦暗中,幾乎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的話清晰在這方寂靜的空間裏傳開:


    “卓玉珩與幽冥宮勾結之事,即便我們查清楚了,天下各派也不會有人善罷甘休。九華掌門死了她的師妹,恐怕也願意就此罷休。如今讓卓玉珩保住盟主之位維持聯盟不散的最好方式,便是讓他表明立場,而後繼續圍攻幽冥宮的計劃不變。”


    得知淩華便是君沛離的身份後,與紫蘇重逢那麽久以來,這是白錦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清越聲嗓恍若琴弦顫動,又如碎玉落珠,動聽清冷的好像是精妙無雙卻沒有任何感情的仙音。


    這麽久以來,不管聽了多少次,淩華從一開始的驚詫心亂,但最後百感交集和接受,他都很清晰地知道,他們兩人的聲音其實並未相同。


    這世間想要同樣的音色並不難,畢竟可以做得到給聲音偽裝。


    可是說話的語氣情感,卻無法完全複製的。


    淩華頓了頓,自然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甚至有些訝異:


    “你想要讓卓玉珩將你交出去?這不可能。”


    白錦道:“無論之前你答應了阿蘇什麽,我想前輩心底裏還是想要自己去會夜刖的,我猜的沒錯吧?”


    淩華默了片刻:“我確實如此想,可我已經答應了她,況且她也知曉靈淵在何處,即便我私自去,她也會找得到。”


    “如今我們幫卓玉珩,正中夜刖下懷,等約定的時間一到,若是這邊的事情沒有解決好,最後的一條路您肯定去赴約。而且您清楚我對阿蘇的感情,肯定會讓我答應您困住阿蘇,不讓她去找你。”


    淩華愣了愣,心中有些詫異和欽佩。


    他這一路上雖甚少說話,卻對這局麵極為清楚。哪怕因為自己的感情,讓他心中難受痛苦,卻還是將他的打算分析得極為透徹。


    “前輩按照約定去靈淵,卓絕山莊這邊的事情沒有解決,便沒法對付幽冥宮,夜刖定毫無顧忌在靈淵等你。隻要卓玉珩交出我,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以他多年的威信和手段,定能短時間內穩定各派人心,而後攻往幽冥宮。隻要不讓夜刖得到消息,沒有夜刖的幽冥宮根本不是武林各派的對手。而沒有了幽冥宮的夜刖,前輩難道沒有把握從他手裏救人嗎?”


    望著身影半隱在晦暗中的白錦,他沉默了半響,心底的驚訝漸漸歸於平靜:


    “你的計劃很完美,可行性也很高,但是不行——不僅紫蘇不會答應,我也不可能會答應。”


    在這個計劃裏,白錦所冒的風險很高。甚至可以說,完全是不要命的行為。


    過去的時間裏,白錦手上沾了不計其數的各派之人鮮血,若是將他交出去,結果可想而知。


    而且因為有前車之鑒,卓玉珩到時候如果不做得絕一點,將白錦置於死地的話,怎麽能夠令各大門派信服?


    白錦靜靜站著,麵容隱在陰暗裏,也將他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


    隻聽見他平靜的聲音:“若舍棄這個計劃,一切又迴到原點。況且陸姑娘被困在幽冥宮中那麽久,以夜刖的性格而言,越久越是危險。失去了這一次機會,再想要救人便不容易了。”


    “不行。”淩華還是拒絕,斬釘截鐵。


    屬於黎明前的黑暗漸漸褪去,遙遠的天際泛處一絲魚肚白,天色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白錦朝他走了幾步,從晦暗的角落裏走出,一雙清澈的眼眸定定望著他:


    “如果我向前輩保證,可以保住自己性命安全呢?我有辦法脫身。”


    淩華望著他,眼神有些複雜,依舊沉默。


    “這世上,不可能得雙全之事,必定要作出犧牲。”白錦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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