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喊聲,紫蘇轉頭望來。


    微風穿林而過,飛揚發絲黑如潑墨,卻越發映襯那雙眼眸漆黑幽深。但是方才眼底湧動的落寞與自嘲已經消失不見,僅僅留下一絲風雲卷過後的殘痕。


    “你怎麽過來了?”紫蘇微微笑道。


    “知道你在這調息,我不放心便來看看,順便給你帶來一樣東西。”白錦說著,將拎在手裏的酒壇子舉到她麵前,“你傷已好,喝些是沒問題的。”


    紫蘇有些驚訝,笑著接過酒壇,似是感歎了聲:“真是難得,阿錦竟會主動拿酒來給我喝。”


    聽到她的稱唿,白錦一怔,而後也跟著笑了起來,凝著她含笑的臉柔聲道:


    “但是也不能多喝。”


    紫蘇打開封泥,又在石上坐下,仰頭飲了一口,讚道:“不錯,好酒。”


    坐在她身旁的白錦目光微晃。


    細碎的陽光自林間灑下,落在紫蘇麵容上,使得她白玉般的肌膚晶瑩剔透,幾欲吹彈可破。揚起的脖頸修長白皙,猶如天鵝高貴優美的頸項,墨發傾瀉而下,泛著潤澤幽光。


    她喝酒的姿態無論是隨意嫻雅,還是悲傷頹廢,或者是冷漠迷蒙,都有種獨特的勾人心魄的魅力。


    無論怎樣的她,都讓白錦移不開眼睛,愛到了骨子裏。


    見白錦望著自己出神,紫蘇疑惑道:“怎麽了?”


    白錦迴神,眸子微垂,輕聲問她:“阿蘇方才,是在想你的師父麽?”


    紫蘇微微一默,卻不再避開這個問題。她知道白錦如今能問出口,必是鼓起了勇氣的。


    “嗯,忽然想到了以前在夜郎穀習武的時光。”


    白錦微微抿唇,正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問時,卻聽見紫蘇又自顧自緩緩道:


    “當年師父我向師父表明心意,但他卻極為震怒,狠狠斥責了我一番。當時我委屈不解,便負氣離開夜郎穀。後來我被仇家圍困,師父趕來救了我,而後在迴到夜郎穀的那晚我們倆人皆中了媚藥,摻有藥物的那壇酒,便是我帶迴來的。”


    白錦正愣住,陽光露在他白皙的肌膚上,臉色被映照得有些蒼白。


    紫蘇繼續開口,聲音平靜木然:“事後清醒過來,師父恨怒不已,一氣之下廢我全身功力,令我此生再也不能踏入夜郎穀。”


    她纖細蒼白的手搭在壇口上,低低笑了一聲,轉眸望向怔愣不語的白錦。


    “如果我說,那壇酒我並未下藥,你會相信嗎?”


    “我信。”白錦低聲道。


    他知道紫蘇不是那種人,即便她心裏愛慕自己師父,也不會做這種事來。


    “但他不信我。”紫蘇仰頭飲下一口酒,淡淡道。


    而且發生了那樣的事,師父也不會再容得下她。


    白錦道:“後來你沒有查過究竟怎麽迴事嗎?”


    紫蘇搖搖頭,茫然而自嘲:“那酒是我親手所釀,放在哪裏也隻有我自己才知曉。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那酒究竟怎麽會出了問題。”


    言畢紫蘇拍了拍白錦的手臂,拎著酒壇站起身,說道:“天色不早,我們該迴去了。”


    見她不願再多談此事,白錦也不再多言,壓下複雜的心緒,點了點頭跟著起身。


    次日白錦要調息療傷,紫蘇本想幫忙,但是他擔心紫蘇內傷剛剛痊愈受不住,便沒讓她幫自己。


    紫蘇隻得那處君沛離交給她的秘籍翻看研究。


    看了沒多久,忽而想起一事,便離開樹屋去找蕭夢臨。


    她倒險些忘記了,到時候去救陸冉很可能會再遇到傀儡三屍,需得早早準備破解之策。


    正好趁此時間段,尋來屍香草,以備萬一。


    蕭夢臨平常無事時,不會待在樹屋裏,他的住所在山穀崖壁上麵的淩雲閣中。


    今日她自己無事,而且君沛離也告訴她自己毒掌能解如此之快,還多虧了蕭夢臨送來的藥。


    到現在紫蘇都沒有跟他道聲謝,現在過去也正好。


    淩雲閣她已經去過好幾次,從船上下來也熟門熟路,穀中弟子看見她也沒多作阻攔,任她來去。這是穀主早就吩咐下來的。


    詢問到了蕭夢臨人在書軒,紫蘇便朝那兒找去。


    淩雲閣懸空而建,紫蘇一開始來到這裏時,都禁不住讚歎建築師的巧奪天工。


    身處淩雲閣中,可將整個山穀的景色盡收眼底,一覽無餘。


    書軒中,隻有蕭夢臨與老藥師二人。


    老藥師將將紙條雙手遞給眼前之人,不解道:“公子,您為何想要查夜刖與淩華神醫之間有何恩怨?此事幾乎從未聽說過啊?況且您想要知道的話,問紫蘇或者君前輩我想應該更加方便。他們應該不會隱瞞你的。”


    老藥師跟在蕭夢臨身邊多年,是他極為信任的心腹,因此有很多事並未隱瞞她。


    “淩華是紫蘇心中一根刺,我不想讓她想起過往心傷。”蕭夢臨掃了字條內容一眼,目光轉向窗外,“至於君前輩,是萬萬問不得的。”


    “為何?”


    蕭夢臨沉默半響,才神色複雜地歎息了一聲:“因為君前輩......便是淩華神醫,紫蘇的師父啊。”


    老藥師呆住,滿臉震驚:“這......怎麽會......?!”


    “那天在竹林裏,我親耳聽見夜刖喊了君前輩淩華,他們兩人看起來關係不簡單。”蕭夢臨緩緩道,“事後我問君前輩身份之事,他並未否認,而且......還托我替他隱瞞此事,不要告訴紫蘇......”他話未說完,忽地神色一斂,飛快抬眸看往房門方向。


    “嘭——!”蕭夢臨視線剛掃過去,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一股大力撞開。


    大片光線紛湧進來,幾欲刺得蕭夢臨睜不開眼,但是他還是認出了逆光而立的女子。


    蕭夢臨麵色頓時一變,腦中仿佛被白光擠滿,變得白茫茫一片。


    門外的人僵立如木雕,臉色比亮白的光線還要慘白,那雙眸子卻黑沉沉地看不到底。


    “你說什麽?君前輩......是誰?”她的手無意識顫抖著,渾身緊繃,仿佛隻要輕輕一拉,便會轟然崩碎。


    對上紫蘇幽寂狂亂的眸線,蕭夢臨仿佛覺得被沉沉的陰影壓住了一般,窒息得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房間裏頓時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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