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低下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鼻尖聞到她溫暖清幽的發香,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藥香。


    他的聲音好像平靜了下來,可是環在她身後的手卻悄悄捏緊了,就如他此刻無聲抽緊的心。


    “那日我接到家中來信,得知那些人為了逼出我父親的下落,竟去了我家......我慌亂焦急之下,加上也不希望你倦入這些危險裏......所以才不告而別。”白錦埋在紫蘇肩窩裏,聲音沙啞沉悶,“可是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家中已全被大火覆蓋......”


    紫蘇拍了拍白錦的肩膀,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白錦的話卻讓紫蘇有點在意。


    陸冉自醒過來後,便一直悶在屋子裏,過了好幾天才肯出來。


    當時她進死亡之穀時,是昏迷過去的,如今走出來看見這穀中景色,頓時呆住了。


    紫蘇與她一塊兒站在屋廊下,與她望著樹丫外碧波蕩漾的湖水。


    遠處的竹林霧靄籠罩流動,看過去縹緲中還帶著一點點陰森的神秘。


    傍晚將落未落的夕陽照耀在清澈的湖水上,遠處山景近處樹影皆倒映其中,亦自有其秀麗的美。


    陸冉趴在欄杆上,吹著徐徐清風,覺得這些天的鬱結也好像被風得幹幹淨淨了一般。


    她喃喃道:“沒想到天下間竟有這麽漂亮的地方,但是在我心裏,還是咱們的夜郎穀風景最美,對吧師姐?”


    紫蘇笑了笑:“那是自然。”


    陸冉問道:“怎麽沒看見白錦?他救了我,之前都沒來得及謝謝他。”


    “他在房中調息,恐怕得好幾個時辰。”


    看著湖麵靜默半響,陸冉忽然轉頭看向自己師姐:“師姐,你還是沒有打算告訴白錦實情嗎?”


    見紫蘇不說話,陸冉無奈地掃了眼走廊轉彎處,將紫蘇拉迴了自己房間裏。


    “師姐,在經曆夜刖之事後,我真的覺得騙人是見極其令人痛恨的事。我現在一想起他,就恨不得讓他也盡數嚐嚐我這些天遭受的煎熬與痛苦!”陸冉緊握雙手,壓低的嗓音透著憤恨與冷冽。


    紫蘇沒有說話,眉心緊蹙,望著窗外明媚鮮豔的夕陽,眸中漆黑如淵。


    陸冉又道:“縱使我沒那麽愛夜刖,也忍受不了他如此欺騙。更何況白錦對你的感情我們皆心知肚明,師姐,他是真的將你愛到了骨子裏啊。若是知曉你欺騙了他,恐怕會比現在的我要痛苦千萬倍。”


    紫蘇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半響才出聲:“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事,我不會讓他知道的。”


    “師姐......你覺得有什麽樣的謊言能夠隱瞞一輩子?況且你現在麵對著他,聽著他與師父一般的聲音,就不會覺得有半分愧疚之意嗎?”


    紫蘇眼眸輕抬,黑白分明的眸子猶如精美的珠子,反射出空冷的光芒,好像什麽都沒能映進她的眼底。


    她心中是有愧,也不知道為什麽,隨著時間增長,心底裏這份愧疚也越來越多。


    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告訴他,見到了師妹被欺騙的痛苦後,紫蘇反而更怯於將事實告訴他。


    陸冉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你見到了師父的話,該怎麽辦?師父看見你們兩人在一起,你覺得師父會聯想不到其中緣由嗎?你覺得他會認可你與他在一起嗎?到時候你隻會讓他更加失望!”


    “師父?”紫蘇幽冷的眼眸有幾分恍惚,嘴角卻勾起一抹嘲諷,她靜默了半響,“我知道了,這件事情,在去找師父之前,我會下決定的。”


    陸冉一愣:“去找師父?”


    紫蘇並沒有看陸冉,而是直直盯著自己的手掌:“是,我知道他不願見我,江湖上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你覺得師父可能會不知道嗎?然而事到如今他也未曾出現,不就是因為我嗎?”


    窗外透進來的霞光卻將她的麵容照得一片蒼白,眼眸卻漆黑如淵,她的眼神裏摻雜了太多太多的恨與怨,還有太深太深的愛與痛。


    這些感情都深深刻進了她的靈魂裏,與之融為了一體。隻要一剝離出來,便是靈魂不可承受之傷。


    陸冉呆在一旁,喉嚨苦澀得仿佛剛剛吞下了一顆黃連。


    紫蘇轉眸看向陸冉,道:“但是唯有你去了師父身邊,我才真正安心,你還是他的徒兒,夜刖要抓你,師父知曉的話定會護你周全。”


    “師姐......你是想要將我送到師父那裏去?”


    紫蘇點了點頭。


    “那、那你呢?”


    紫蘇聲音卻異常平靜:“我不會讓他見到我的。”


    陸冉定定看著紫蘇,她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又如何不知道紫蘇如何打算,半響才歎息一聲:


    “想法師姐你這些年過的日子,即便你到時候能夠在師父麵前偽裝得很好,我也無法保證能夠若無其事。況且師父不會那麽狠心的,他即便當年如此對你,現在也不會對你不管不顧。所以師姐,你現在該考慮的是如何告訴白錦真相,不要在逃避這段感情了。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早些說清楚,對白錦最好。”


    屋中一片靜默。


    外麵的夕陽不知道什麽時候沉下了山巒之中,天穹被暮色迅速吞噬。


    門外立著一身白衣的人影,他安靜得恍若沒有任何生命力的雕塑。


    紫蘇離開陸冉房間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


    天上明月高懸,銀輝遍灑大地,樹下的這片湖泊卻越發幽寂了,仿佛沒有任何人生活的氣息。


    紫蘇幽幽地看了一眼明月,臉龐被月色蒙上了一層薄紗,什麽情緒都隱在了暗處,甚至沒有半點痕跡。


    她迴到房中,並沒有點上蠟燭,而是借著從窗外漏進來的朦朧月光悄聲來到了床邊。


    可手摸向床榻,卻空空如也,被中一片冰涼。


    紫蘇正疑惑中,房門輕輕打開了,傳來了白錦縹緲卻猶如碎玉般動聽盈耳的聲音:


    “阿蘇,你迴來了。”


    “你去哪兒了?”紫蘇抬手點燃蠟燭,跳躍暖黃的燭火映亮昏暗的室內。


    白錦靜靜站在門口的陰影裏,臉半隱在昏暗中,一襲白衣在幽微的燭光裏縹緲而朦朧。


    見紫蘇走到跟前,白錦眼珠子微微動了動,嘴角牽出一抹淺笑:“我練功結束後便到屋頂上吹風,不知不覺呆久了,聽見你迴來的聲音,我才剛下來。”


    紫蘇拉著他的手將他帶進屋,關上了房門,他冰冷的手掌讓紫蘇眉頭皺起:


    “這裏氣溫晝夜溫差大,出去也不知道給自己加件衣裳。你傷勢還未痊愈,比我要受不得寒。”


    沒聽見白錦迴答,迴身卻看見他幽靜恍惚地看著自己,紫蘇不禁給他探了探脈像:


    “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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