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漸歇,天上烏雲散開,月亮露出了頭來,皎潔清輝灑向大地。


    吳青青翻身下馬,走向正艱難從泥濘水坑中站起身來的紫蘇。


    感覺到她麵目不善,慕青當即衝上去攔在紫蘇麵前,滿臉警惕:“……你想幹什麽?”


    “滾開!”吳青青看也不看慕青,不耐煩地直接將他甩到一邊。


    紫蘇搖搖晃晃站起身,頭發與衣衫皆是汙泥和血水,整個人狼狽不堪。


    她麵色蒼白,每說一個字便咳出一口血:“咳……咳……這一天你等了很久罷?”


    吳青青恨恨地瞪著她,握緊了手裏的鞭子:“隻可惜,我手中拿的不是師弟的雪影鞭。紫蘇,你如今沒了武功,我一個手指頭便可將你輕而易舉捏死!當年你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吧?”


    “嗬……確實沒想到。”


    事到如今,她依舊清冷淡靜的聲音令得吳青青怒心中更加惱恨。


    吳青青長鞭再次甩向紫蘇,鞭子攜帶了內力,比方才那幾鞭不知重了多少倍,不過起落幾下間,她渾身上下已布滿血肉模糊的鞭痕。


    “蛋蛋!你不要再打了……快住手啊!”慕青衝過去死死拽住吳青青,他隻覺得那一鞭鞭都抽在了自己身上,讓他聲音都顫抖得不成樣子,“你會把蛋蛋打死的……你快住手……住手啊!”


    不會武功的慕青如何製止得住吳青青?她隻單手便控製住了慕青,而揮鞭的手抽得一下比一下狠。


    “當年她便是如此抽打我師弟,如今我隻不過討迴來而已。”她轉頭冷冷看著慕青,得意冷笑一聲,“你放心,我不會把她弄死,就這麽讓她死的話,豈不便宜了這女人。”


    她眼中的冷意看得慕青心下一寒,他怒聲控訴:“即使當年你們有恩怨,你這般對待她便算是報複了嗎?不過是乘人之危罷了!若是蛋蛋她現在武功仍在的話,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紅拂門慕青也聽說過,是嶺南一大門派,甚至能夠與峨眉等江湖大派比肩。


    可是沒想到門中弟子要麽刁鑽蠻橫如柳秦風,要麽心胸狹隘如眼前這個人,慕青本就不掩飾自己的心情,此刻更是將心中所想盡數表現在了臉上。


    “你……!”


    吳青青眸中厲光一閃,那即將爆發的怒火卻還是被她壓下了,她拂袖收起鞭子,嘲諷地道。


    “我吳青青就是現在欺辱她,她有本事便反抗啊?當年日月雙俠年紀輕輕便在武林大會上揚名天下,便不將我紅拂門放在眼裏,如今淪落到這般田地,該是風水輪流轉了吧?”


    吳青青朝前邁了幾步,垂眸盯著趴在泥濘地麵上,滿身泥巴與鮮血的紫蘇。


    看到紫蘇這般狼狽的模樣,慕青心中一痛,更加用力掙開吳青青的控製。


    “明明是你倚強淩弱!你這種算什麽英雄好漢,欺負一個武功盡失的人,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吳青青陰鬱道:“她們日月雙俠害的不僅是我師弟,還有我師父,因為那一株‘魂草’被毀,後麵我們便再難尋找其蹤跡,所以直到現在我師父的舊疾仍然未愈。如今她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盡是胡扯!”慕青氣不過,直接張口狠狠咬在她抓著自己的手上。


    吳青青痛得怒氣上湧,用力將他甩開。


    她這一甩動用了內力,慕青被摔出好幾米遠,摔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紫蘇胸肺疼得仿佛要爆炸,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疼痛,可那種火辣辣的痛感卻比不上心中劇烈翻湧的不甘與痛恨。


    她痛恨自己毫無反抗之力,被人將尊嚴狠狠踐踏進汙水之中,吳青青的鞭子不是抽在她身上,而是她心中,每一鞭都是恥辱。


    紫蘇撐在泥濘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她忽然發出了幾聲低啞的冷笑。


    “哈……哈哈……所以這也是你......沒有將我殺了的原因吧?”


    吳青青眯起眼睛,嘴唇冷抿。


    紫蘇斷斷續續咳嗽著,嘴裏都是濃鬱的腥甜味:“……你們想要我治好柳殷身上練功造成的舊傷……咳咳……遂將我留了下來。”


    沒想到紫蘇知曉了這一點,方才臨出破廟之際,師父便交代她:“紫蘇有用,不可殺之。”


    當年陸冉和紫蘇兩人大鬧紅拂門離開後,便鮮少在江湖上露麵,甚至無從尋訪她們的蹤跡。


    柳殷師父不可能就此放過她們,便四處探查紫蘇二人的下落,事情過去了近兩年的時間,讓師父查到他們二人竟是夜郎穀的傳人。


    夜郎穀在江湖上久聞其名,曆代穀主素來不問世事,與世無爭。但夜郎穀的醫術名動江湖,無人能比。


    隻是想要去夜郎穀卻是不容易的,沒有穀主同意,不能進穀。


    查到紫蘇二人是夜郎穀的人,師父便打算去拜訪穀主,但是這夜郎穀仿佛銷聲匿跡了般,他們這些年去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


    而紫蘇與陸冉兩人,一個消失了蹤跡,一個成為了陸家家主。柳殷即便要找陸冉算賬,也不得不忌憚她陸家主的身份。


    而此番偶遇紫蘇,還發現她武功盡失,自然是個不容錯失的好機會。


    “治好我師父的傷,這不過是你欠下的!”吳青青抬足踩在她臉上,“你若還想活命,就收起你那可笑的傲氣,別忘了你現在不過是個任人宰割的廢物而已!”


    看著紫蘇在自己腳底下無力掙紮,吳青青才冷笑著轉身離去。


    慕青終於緩了過來,慌忙爬起身本向紫蘇,看到她這模樣,眼淚當即便滾滾而下。


    她濕淋淋的頭發淩亂貼在臉上,慘白的臉上盡是汙泥,而身上已找不到一處好的地方,血水染紅了她身下的地麵。


    “……蛋、蛋蛋……”他幾乎連碰都不敢碰她,連喚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大聲點就把她給震碎了。


    “慕青……咳咳……”


    紫蘇剛艱難喊出他的名字,便猛地吐了口血。慌得慕青連忙將她抱起,然後忽地就手足無措地哭了起來。


    “嗚嗚……蛋蛋……蛋蛋你不要死……你、你別死……我把鴛鴦蛇都還給你、蛇的蛋蛋我也不要了……我都不要了!隻要你別死……”


    “咳咳……”咳個不停的紫蘇自嘲勾唇,“死嗎……嗬......這是生不如死,咳咳咳……”


    比死了還要不堪。


    如今她確實是個廢物。


    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尊嚴被狠狠踐踏。


    原來這才是師父當年給她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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