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過來看見白錦竟然已經能夠下床的時候,隻剩下了連連的讚歎。


    素來以清高冷傲聞名的慕容雪到了紫蘇這裏就成了囉嗦老婆子,與她談起《針灸甲乙經》、《難經》、《鬼遺方》等醫學時見她見解獨到,不禁感歎。


    “想我慕容雪一生鑽研醫理,如今才真切領悟到了自己還有許多不足之處。在下能夠與姑娘相識一場,實乃三生有幸。”


    自從離開夜郎穀後,在外四處流浪的這些年,她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己會醫術,有時候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曾經學過醫。


    如今與慕容雪聊過一場,心中對她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慕容大夫謙虛了,比起臨床經驗,紫蘇卻是差你一截,不過紙上談兵罷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學醫這麽久,經她手救治的人,並沒有超過十個。


    慕容雪舉起酒壺,笑道:“你我相識一場,何須總說那客套話。若紫蘇姑娘不嫌棄的話,咱們以朋友相稱如何?”


    紫蘇也虛虛舉杯:“慕容看得起紫蘇,那又有何不可?”


    白錦起得很早,紫蘇昨天跟慕容雪喝了一晚上的酒,現在睡得正沉,都沒有察覺到他起來了。


    原本他是想要搬到另一個房間去住的,畢竟兩人同塌而眠白錦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的。


    但是紫蘇卻駁迴了他這個提議:“都已經有夫妻之實了,睡在一起也是天經地義的,有什麽好害羞?”


    白錦竟無話反駁。


    “紫蘇姑娘,讓白錦來給您更衣吧。”


    白錦拿著衣裳從外麵進來,見紫蘇正從床上起身,便走過來道。


    “白錦想要伺候您穿衣梳發,可以嗎?”


    剛剛醒來的紫蘇本想下意識說不用,卻在抬眼看見他充滿希冀的眼神時同意了。


    少年臉上綻開一抹笑顏,雙手捧著她的衣服走了過來。


    身上的被褥滑落,清晨陽光透窗而入,淡淡落在女子的身上。


    肌膚瑩白,發如潑墨,迷了他的心,晃了他的眼。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心跳漸漸加快,臉色更紅了幾分,雙眸裏飛揚的卻是癡戀的情意。


    白錦唿吸輕輕的,捧著手中的衣物小心給她穿上,動作神態裏都是溫柔與虔誠。


    不知是從未伺候過人穿衣還是因為眼前人是紫蘇,他的動作溫柔之餘卻笨拙而緊張。


    所以穿好衣服又給她梳好頭發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白錦從梳妝台上拿過鏡子,舉到她跟前,嘴角的微笑透出幾分局促。


    “我……我會梳的發式不多,這個還是青竹之前教我的,您覺得還行嗎?”


    紫蘇轉頭看向鏡子,素來淩亂的長發被挽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以根青玉簪固定住,剩下的發披散在身後,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立時都變了一個樣。


    收拾得這麽整齊幹淨的自己,她竟有些不習慣。


    紫蘇眼底透著抹空洞的蒼涼,轉過頭看向白錦時又已無影無蹤。


    “很好,比我自己打理的好看很多了。”


    “那日後便天天讓白錦服侍紫蘇姑娘好嗎?白錦想要服侍您。”


    少年清潤清越的嗓音低微而乖巧,臉上的麵具掩藏了他的情緒,也蓋住了流露出的柔情。


    他溫順地垂眉斂目,紫蘇卻仿佛能夠透過那纖密的睫毛看到他眼底閃動的自卑與深情。


    “你又在亂想什麽?”紫蘇微歎,心中明白他又在糾結什麽了,“我早已說過,不看重皮相,你卻為何一直顧慮這個?”


    已經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卻不敢想要個名分,唯求成夠伴隨在她身邊就好。


    就是因為臉上的疤,才讓他如此嗎?紫蘇心中有些不舒服,堵堵的很難受。


    白錦抬起頭,嘴唇囁嚅幾下,低低道:“您不在乎,可是外人卻會因此而……”


    若是娶了他這麽一個醜陋男子,是會丟她臉的吧?那夜是因為自己中了媚藥,不得已才有了肌膚之親。


    這會是他最珍重的迴憶,擁有了這麽多已經足夠,他不會再奢求太多。


    “外人的眼光與我何幹?”紫蘇冷哼,眼底閃過一抹蒼涼的暗痛,“若是他們實在看不下去,我不介意讓他們永遠看不見。”


    她的話語冰涼,竟隱隱帶了偏激,甚至還有幾分殺意。


    她的語氣令白錦一怔。


    “怎麽了?”見他神色怔忪,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紫蘇不由問。


    白錦搖了搖頭,眼波溫柔如水:“這身衣服果然很適合您,白錦沒有挑錯。”


    紫蘇隨意拉了拉青色的裙擺,笑:“天青色,倒是順眼的色調。”


    剛剛用過早飯,李青竹就過來了。看到院中長身玉立的人影之時,他禁不住愣了一愣。


    女子一襲素雅青衣,長袍攏著那纖長身軀,立在屋簷下恍若一抹青煙,渺渺如仙,秀雅勝畫。


    墨色長發沒有任何修飾,三千青絲垂於身後,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看起來隨意而靜美。


    她麵色依舊是蒼白的,少了幾分血色,但沒了亂發遮蔽,整張臉完全露了出來,在青衣的烘托映襯下,更顯容顏脫俗清麗。


    印象裏她一直都是發絲淩亂,衣著邋遢不修邊幅,如今穿戴這般整齊的她卻是第一次見到。


    李青竹唿吸都不由自主輕了氣來,雙眸怔怔望著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紫蘇姑娘,早晨天氣還有些寒涼,披上這披風再過去吧。”


    白錦拿著披風跟出來,卻看見了呆站在院門口的李青竹,他腳步一頓。


    “青竹?”


    少年白衣如雪,女子青衫渺渺,猶如嵌在畫中。


    李青竹這才發現,白錦和紫蘇兩人站在一起原來是這麽……登對的。


    他飛快垂下眼,壓下心中翻湧的痛澀,盡量聲音平靜地開口道。


    “蘇姐姐,白錦,我今天是來向你們辭行的。姐姐還受著傷,一個人在家裏我不放心,想要先迴去了。”


    他知道紫蘇這段時間還要留在這裏給沐家主的表弟治病,呆在這裏他既心情壓抑,又牽掛著姐姐,於是便想先離開。


    紫蘇頜首:“好,但你一人迴去多有不便,我讓沐小姐派人送你迴去。”


    “聽蘇姐姐的。”


    白錦看著李青竹,想要跟他說話,他卻率先轉身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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