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還是沒想到能為玲做什麽。


    我一如往常,做飯、陪她一起看電視放鬆。


    我做的事沒任何變化,她卻越來越緊張。


    美亞和夏音也是一樣。


    演唱會讓她們三人繃緊了神經,在她們身旁甚至都覺得身體發麻。


    (就像是賽前的拳擊手一樣……)


    玲在我的房間喝著我泡的咖啡,瞪大眼睛直直盯著電視看。


    電視上播的應該是她們今天剛拍的彩排影像。


    和給我看的那場不同,其間加入了換衣服的時間。


    演唱會在後天。七月七號————七夕當天。


    她們明天會為彩排進入會場,在附近的酒店度過明天晚上。


    或許這是演唱會前的最後一麵了。


    「凜太郎,這個視頻裏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別問我啊……沒有啊,我覺得和之前一樣,都挺好」


    「……是嗎」


    玲的手邊有一個開著的筆記本。


    她拿這個應該是為了從影像裏找到可以改善的地方,寫在上麵,但到現在一筆沒動。


    這並不是因為玲偷懶,單純隻是找不到可以改善的地方,所以筆才會停著。


    這即是說,演出就是這麽完美,以至於再也找不到要下功夫的地方。


    不過————。


    「硬要說的話……就是表情吧」


    「表情?」


    「是啊。和我之前親眼看到的那時相比,我感覺表情太僵硬了」


    我不知是否該說成是緊張。


    與之前的電視節目、演唱會的視頻相比,她感覺稍微有些不自然。


    但我無法拿出確鑿的證據證明其中的區別,說成是我的錯覺也不為過。


    「凜太郎說的應該沒錯」


    「……是嗎。不過我覺得這也無可奈何」


    「嗯……」


    爸爸要來看————玲感受到的壓力肯定遠超我的想象。


    這全看當事人怎麽看待此事,旁人不應該插嘴。


    「能做的全做了嗎?」


    「……嗯」


    「是嗎」


    我一個普通人沒什麽能說的。


    剩下隻能看她這個專業人士,在正式上場的時候能集中到什麽程度了。


    「凜太郎……會一直看著嗎?」


    「你都給我準備了特別席,我會一直看著的」


    我說完這句話,玲站起身,來到了我麵前。


    「謝謝你。有你看著……我一定能堅持到最後」


    玲微微一笑,離開了客廳。


    我坐在沙發上,關掉了電視。


    「……笑得可真夠假的」


    她的笑容一點兒都不像偶像,分明就是在逞強。


    玲的精神狀態不正常。


    刻進身體的動作不會輕易忘記,無論正式上場的時候多緊張,她的身體也會自己動起來才是。


    隻是,這樣真的能當頂級偶像嗎?


    我還是有些不安。


    (我慌張個什麽勁兒啊……)


    我止住不知何時晃起來的腿,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雖然有些晚,但那家夥應該還醒著。


    我打開聊天軟件,給我唯一的好友打了電話。


    『————喂?這麽晚怎麽了?』


    「抱歉,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欸!?怎、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了?』


    手機對麵傳來了稻葉雪緒慌張的聲音。


    真不可思議。


    我每天都會在學校聽見雪緒的聲音,但是透過機器不知為何給我一種新鮮感。


    『……出什麽事了?』


    「為什麽這麽想?」


    『凜太郎會給我打電話,應該是有麵對麵張不開口的事。你要是有煩惱,我盡量陪你商量一下』


    「和我有關的事你全能看出來。我都迷上你了」


    『是、是嗎?欸嘿嘿』


    男人「欸嘿嘿」可能會讓人覺得惡心,不過雪緒這麽做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這也是很不可思議的一點————。


    「是有煩惱,不過不是什麽大事。因為就不是我的事」


    『是嗎?』


    「是啊。朋友……?嗯,是我朋友的煩惱,我想幫忙,但一點兒方法都想不到」


    『你會把對方叫成朋友就已經讓我很驚訝了。在你心裏,大部分人都是熟人或者同學吧』


    我確實不怎麽把別人當成朋友。


    「這就睜隻眼閉隻眼吧。有個人我實在沒法放著不管」


    『嗯……是什麽煩惱啊?』


    「我想想……那家夥想出名,然後一直朝這個方向努力,成了一個很有名的人」


    『嗯嗯』


    「但那家夥的爸爸不怎麽看好這件事,想讓那家夥節製一下」


    『畢竟出名也有危險呢。我能明白父親的想法』


    「然後,這次要在爸爸麵前展示為此學習的所有藝能,這讓那家夥比平時還要緊張,正式上場可能會出問題」


    『原來如此……這就是說,凜太郎想讓那個人在父親麵前發揮出本來的實力吧?』


    「就是這麽迴事。但我想不到方法」


    雪緒在我認識的人裏是最擅長傾聽的。


    隻需要把我想說的話聽上一遍,他就能了解幾乎所有的內容,也不會產生誤解。


    他也明白我這裏有些隱情,不能說得太詳細。


    這一點讓他成了一個非常可靠的談話對象。


    『嗯,這件事隻能讓本人去努力吧』


    「……沒錯。但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明白。你的結論也一樣對吧?凜太郎是想知道旁人能做什麽』


    就是這樣。但我想不到。


    『……抱歉,我也想不出來。不過,有一句話我可以建議你一下』


    「能說來聽聽嗎?」


    『嗯。那就是————你千萬不要把擔心寫在臉上』


    擔心寫在臉上?


    『這沒什麽根據,隻是我自己覺得不安的情緒會傳染。那個人沒有表演好的時候,你如果在身邊,他一定會想去依靠你。如果你到時也一臉不安,他肯定會絕望』


    「……原來如此」


    就比如教練在高中的棒球比賽上一臉擔心,學生們到時候肯定會不知道自己該依靠誰。


    無論在那之前努力多少,隻要教練這個指示其努力方向的標誌有可能錯,積累下來的東西就會盡數崩塌。


    這種狀態下,還能戰得酣暢淋漓嗎————我沒有親身投身運動,對此無法理解。


    這個想法可能是錯的,而追根究底,我並不是玲的教練。


    但有一點我能確信,我一臉不安確實有害無益。


    「雪緒,謝謝你。幫大忙了」


    『能幫上你就好。你找我商量事情,我還覺得挺新鮮的,很開心』


    「能訴苦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到別人。真是幫大忙了」


    『————是嗎。說的也是』


    「嗯?怎麽了?」


    『沒事,沒什麽。凜太郎擔心的那個人要是一切順利就好了』


    「嗯,是啊」


    『那,凜太郎,晚安』


    「嗯,晚安」


    我從耳邊拿開手機,掛斷了電話。


    最後一刻,雪緒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明亮了起來。不過,沒給他添麻煩就好。


    不要把擔心寫在臉上。


    雖然不值一提,但我感覺這很重要。


    就算玲沒有餘力看我,我也要相信玲,注視著她。


    告訴她〝你一定能行————。


    ◇◆◇


    時間來到演唱會當天。


    千層酥組合這次使用的會場比日本武道館稍小一些,但規模在國內也是排得上號的。


    觀眾席分成上下兩段。


    離舞台較遠的觀眾可以從設置在上方的巨大顯示器中看到她們,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彌補視野上的障礙。


    「真大啊……」


    我坐在比二段席更高的位置上,能夠俯視整個會場。


    這裏是玲為我準備的特別席位。


    位置比二段席更高,還沒有遮擋物,能夠看到整個舞台。


    我坐下的時候朝旁邊瞥了一眼,已經有幾個人坐了下來。


    這些人應該都和那三個人有關係吧。


    就在這時,一個我忘得一幹二淨的問題擋在了我麵前。


    「啊……」


    「嗯,我記得……你是誌藤君對吧」


    我旁邊坐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性。


    沒錯,他是玲的父親。


    「真、真巧啊!居然能在這裏遇見」


    「不用掩飾。我從玲那裏聽過了。……你似乎照顧了她不少」


    「啊、啊哈哈哈,哪有的事,受照顧的反而是我。啊哈哈哈……」


    玲,你既然說過就早說。


    由於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氣氛十分糟糕。


    「我有件事想問你。我覺得這應該完全不可能————你沒有對我女兒出手吧?」


    「怎麽可能!我隻負責照顧她,她都沒把我當男人看!」


    「嗯……那就好」


    可惡,真是目中無人。不過他確實要比我厲害就是了。


    我又不能把牢騷發出來,為了讓這件事下去,我客氣地笑了笑。


    「————哎呀,老公,這位是誰呀?」


    這時,乙咲爸爸對麵來了一位女士。


    她美麗的金發微微卷曲;紅色禮裙露出了胸口,強調著那道深深的乳溝;臉上不見皺紋,還有一雙水靈靈的碧色眼眸。


    「他是玲電話裏提到的誌藤君」


    「哎呀!原來是他呀!初次見麵,我是乙咲莉莉亞,是玲的媽媽」


    啊,漢字這麽寫哦?——她這麽說,告訴了我她名字的寫法。是哪幾個字很容易懂。


    就外表來看,莉莉亞是個外國人。


    我記得和外國人結為夫妻的時候,是可以報上自己的俗名的。


    因此,為了不讓名字太過突兀,都會報上偏日本一些的名字。


    ————話說迴來,她未免也太年輕了吧?


    她的肌膚很有彈性,說是二十多歲也不為過,但不到四十歲的人不會說自己是玲的母親。


    這就是傳說中的美魔女嗎?就仿佛隻有她周圍的時間停了下來。


    「啊……初次見麵,我是誌藤凜太郎」


    「對對,是叫凜太郎君對吧。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家孩子。我和我丈夫平時因為工作迴不了家,有你在,讓我放心了不少」


    與嚴格的父親不同,她給人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外表也是如此,要說誰與玲有血緣關係,首屈一指就是她。


    「今天我們終於能看她盛裝打扮後的樣子了。我們之前因為工作一直來不了,真的是第一次來。我們不停工作不停工作,終於才空出來一天」


    「這、這樣啊」


    嗯,這個人說話的節奏真的很獨特。


    雖然她一開口就能明白她不是個壞人,但是她說話的時候不會顧及彼此的距離,感覺會被她奪去許多精力。


    「啊,說起來!聽到自己的父母要來的時候,乙咲————啊啊,這樣說有些麻煩,玲特別有幹勁。我覺得兩位來這裏讓她很高興」


    「……誌藤君,不用討我們開心。我們最清楚,玲不會這麽想」


    我頓時啞口無言。


    我的麵具瞬間就被揭了下來。而更讓我驚訝的是,乙咲爸爸這麽說的時候表情十分嚴肅。


    「那孩子應該相當緊張。她一直遵守著我提出來的那些蠻不講理的口頭約定,還不能有一點失誤。雖說已經出了名,但和平時感受到的壓力應該不同才是。當然,就我而言,她能在這裏出現失誤才是最好的」


    乙咲爸爸俯視著會場,如此斷言。


    他的話很難聽,但這些話裏包含著父親對女兒的牽掛。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阻止玲?能從一開始的時候逼她放棄吧?」


    「……我老婆對我說,應該讓玲自由一迴」


    乙咲爸爸就仿佛死了心一樣,歎了口氣。


    他旁邊,莉莉亞十分開心,臉上掛著微笑。


    「因為那孩子太可愛了呀!我覺得她一定能成為偶像!誌藤君也這麽想吧?」


    「是、是啊。她在學校裏也挺受歡迎的」


    「不過我也明白我老公的想法。她那麽可愛,老公應該是擔心她會不會被一些壞人迫害。我也想讓她繼續做一個普通女孩……她從來沒有任性過,她說出自己的夢想之後,我特別高興,然後就對我老公任性了幾句」


    第一次任性,是嗎。這確實會讓人想實現她的要求。


    我和這兩個人聊著天,稍微鬆了口氣。


    這兩人都是自心底裏關心著玲。


    他們對此並不是有什麽執拗,而是切實擔負起了為人父母的責任。


    因此才會這麽嚴厲。


    無論玲做偶像提升多少名氣,他們不僅不會為此開心,反而會越來越擔心她。


    即便玲讓演唱會成功,沒有出現任何失誤,也不能保證乙咲爸爸真的會就此收手————。


    (我在這兒氣餒個什麽勁兒啊)


    我握緊拳頭,努力不去想那些多餘的事情。


    乙咲爸爸是個獨當一麵的男人。


    不會打破和女兒的約定才對。


    「誌藤君,你又是怎麽想的?」


    「欸?」


    「你想讓玲把偶像做下去嗎?」


    「這個……」


    「……我聽說你照顧玲是用生活費做交換的。那孩子不做偶像,你應該會很為難」


    乙咲爸爸露出冰冷的眼神看著我,如此說道。


    ————沒錯,就是這個眼神。


    和我那個臭老爹一模一樣,這眼神就像是在試探別人,想要看透別人。


    這個男人是在這麽問我。


    『玲不做偶像我會很為難,所以我是不是想讓玲繼續做下去』。


    「您說的沒錯。我剛搬家,玲不做偶像,我會相當辛苦」


    「……這樣的話,當下的生活費就讓我來處理吧。所以你能不能去說服她,讓她不要參加演藝活動?既然她會讓你去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你說的話她應該會聽才是」


    這個提議很吸引人。


    玲當偶像的收入確實很多,但她父親的收入應該更多,並且還十分穩定。


    要問該依靠誰,自然是一目了然。


    但是————。


    「老、老公!開始了!」


    「嗯……」


    莉莉亞一臉興奮,拽了拽乙咲爸爸的袖子,隨後照亮會場的燈除了舞台上的全部熄滅了。


    燈光隻剩下了她們三人的印象色。


    而被照亮的舞台上,站著〝千層酥組合。


    此前一直喧鬧不已的會場,在燈光熄滅之後瞬間安靜了下來。


    然後,站在最中心的玲發出了開始的信號。


    『——一、二』


    這個預備聲和給我看的訓練一模一樣。


    她們發出信號之後,震撼會場的伴奏聲隨之而來。


    觀眾席上發出了與之不相上下的巨大歡聲,會場頓時沸騰了起來。


    最先開口歌唱的人是夏音。


    她明亮的聲音平日裏就像鈴聲一樣叮叮當當吵個不停,但在這裏,她一馬當先緊緊抓住了觀眾的心。


    夏音的表情隨著舞蹈不停切換,極具魅力,甚至眨下眼睛都覺得是損失。


    我好想一直看下去————。


    在觀眾產生出如此感覺的時候,夏音向後退去。


    緊接著美亞從她身後跳了出來。


    自不必說,這一連串的動作是導演過的,夏音浮誇地瞪了美亞一眼,然後迴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這是演唱會特有的風趣。這部分會讓觀眾笑出來,就像是來到會場親眼觀看演唱會的人獨有的權利。


    美亞的聲音在三人裏麵偏低一些。


    也可以說她的聲音比較妖嬈,使聽者如癡如醉。


    如夢如癡大概就是這種狀態了。


    美亞唱起了下一段。


    然後,聚光燈又匯聚到舞台中心,照亮了最後一個人。


    「玲……」


    我不禁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比我此前見過的任何模樣都要漂亮,她張開雙臂,開始歌唱。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她的聲音比夏音要低,比美亞要高,清脆響亮,蘊含著一種可以稱之為神秘的美麗。


    我無法從中逃離。


    一旦沉醉在〝玲的聲音裏,必定會再想聽一聽。這便是真正的偶像所擁有的魔力————。


    曲子的節奏逐漸激烈起來。


    與此同時,三人整齊劃一的舞蹈也快了一些。


    但她們三人並沒有氣喘籲籲。


    腳尖與指尖齊整如一,其動作已然升華為了藝術。


    「老公,你看,那孩子好耀眼呀」


    「……啊啊,是啊」


    我從旁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然後悄悄地握緊了拳頭。


    這件事與我無關,我卻滿心覺得〝幹得漂亮。


    按照這個狀態,一定能順利結束。


    我心裏萌生出了樂觀的想法。


    問題發生在一小時後。


    演唱會剛好過半,正要臨近後半段的時候。


    觀眾們的狂熱到達頂峰,每結束一曲,會場都會圍繞在巨大的歡聲之中。


    就在此時,我注意到了異常。


    一直站在中心的玲,肩膀開始隨唿吸上下起伏。


    美亞和夏音或許是注意到了這點,兩人側目看向了她。


    她現在是在用胸腔唿吸。


    連續唱跳一個小時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但她們一直在接受連續唱跳兩小時的特訓。


    其證據就是美亞和夏音雖然唿吸急促,但臉上並沒有出現疲憊的神色。


    彩排的時候,玲的唿吸也沒有急促到這種程度。


    即是說,這毫無疑問是異常狀況。


    (……是壓力吧)


    為過渡到下一首歌,玲會稍微退場幾分鍾。我目送她的背影,咬緊了牙根。


    就像這樣,演唱會中會有幾次休息時間。這段時間裏能讓她的體力恢複一些嗎……。


    ◇◆◇


    「玲!你沒事吧!?」


    夏音一到後台就這麽問我。


    我抬起低下的頭,看見夏音和美亞一臉擔心。


    看到她們這副模樣,我隻能是點一下頭。


    「實在看不出來。難道你不舒服嗎?」


    「……沒、有」


    沒錯,我並不是身體不適。


    早上起床的時候,我狀態絕佳,演唱會開始前也是。


    但一個契機讓失去了狀態。


    我在我準備的特別招待席上,看到了坐在那裏的爸爸和媽媽。


    我原本不打算看那裏,但進入視野的一瞬間,沉浸在演唱會特有的熱烈氣氛中的大腦,瞬間被拉迴了現實。


    我喘不上氣。


    表演到一半的時候,我突然有種氣管被什麽東西堵住的感覺。


    無法整理唿吸自然就無法恢複體力。


    一股強烈的疲憊湧上全身,我甚至感覺雙腿在顫抖。


    「總之你慢慢喝口水。離換裝沒多少時間了,你要整理唿吸到最後一刻」


    「我、知道了」


    夏音給我捋著後背,我一點一點喝著水。


    然後我深唿吸了幾次。


    胸口還是有種有什麽東西堵著的感覺,不過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既然演唱會已經開了,隻要你還能動就不能中途退出。玲,你明白吧」


    「我沒事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我們換上下一身裝扮。


    平日裏穿在身上沒有任何感覺的衣服,今天莫名沉重。


    我留心走路的時候不要東倒西歪,再次前往了舞台。


    歡唿聲闖進了耳朵。


    熱烈的歡唿和炫目的燈光朝我投來,讓我湧上一股眩暈感。


    但是我不能在這裏倒下。


    我用力踏住舞台,努力站定。


    快動————。


    爸爸媽媽在看,今天絕不能失敗。


    我很早就注意到他們在擔心我的演藝活動。


    他們讓女兒做自己喜歡的事,但又在為其擔心————兩股感情在他們心中交織,我一直都在注視他們痛苦的模樣。


    所以我要告訴他們,〝我可以。


    『大家還能堅持住嗎!』


    夏音的挑逗飛向了觀眾席。


    這是下一首曲子開始的信號,最激烈的一首曲子就要開始了。


    觀眾發出最大的歡唿,迴應了夏音的挑逗。


    〝緊要關頭這個詞從我腦海閃過。


    快動,快笑————。


    我要以偶像的身份在舞台上堅持到最後一刻。


    為了讓他們看到站在這裏的〝乙咲玲。


    為了不放棄我的夢想。


    ◇◆◇


    演唱會繼續。


    雖說隔了一段休息時間,但夏音的挑逗讓觀眾們再次將氣氛抬到了最高潮。


    我預習過,因此我明白。


    夏音換完衣服發出挑逗,即是代表要開始千層酥最激烈的一首歌。


    我的後背冷汗涔涔。


    精神極度疲勞的玲究竟能挺過這首曲子嗎。


    『要開始咯!』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曲子在夏音的唿喊聲中開始了。


    這首歌叫〝sweets rock——節奏最激烈,中心人物也從玲轉移到了夏音上麵。


    三人的體能不相上下,但一些動作有細微的差別。


    夏音適合擺動跳躍,美亞則是嫵媚性感。


    玲比較中庸,給人一種什麽都會的感覺。


    所以她才會在大多數歌曲裏擔任中心人物。


    進入副歌的一瞬間,會場的氣氛更熱烈了一層。


    玲還跟得住。


    這樣一來,她應該能撐過這首曲子。


    她畢竟是專家。重整旗鼓後怎麽撐到最後,她心裏應該有數。


    我這個外行人在這兒擔心本就可笑得很。


    但那股討厭的感覺怎麽也揮之不去。


    不過,我努力不讓陰鬱表露在臉上。


    過了一會兒,〝sweets rock結束,演唱會來到了下一首曲子。


    『這次到我了』


    下一首曲子叫〝ice-cream days。


    站位發生了變化,這次美亞站到了中心。


    美亞那獨特、清涼、低沉的嗓音與切合夏日的明快曲調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將這首歌安排在夏音之後,可以讓興奮過頭的觀眾們把情緒冷卻下來,重整會場的氣氛。


    舞蹈也不再是一些激烈的動作,於玲而言,這段時間可以說是一種救贖。


    但是我明白。


    玲主唱的歌曲就在這首歌之後。


    走到這一步,那毫無疑問就是她要麵對的下一麵牆。


    沒過多久————美亞的歌結束了,玲重迴中心的時刻到來。


    『……〝金色清晨』


    她將下首歌的名字道出口,會場再次沸騰起來。


    玲主唱的〝金色清晨不同於夏音那首,也不同於美亞那首。比起舞蹈,這首歌更偏重歌唱。


    幾乎是不需要跳舞的,隻需要在舞台上麵對立式麥克風一直唱就好。


    動作不多,玲多少能恢複一些體力才是。


    但與之相對的是壓力會更上一層。


    主旋律是由玲來唱,其他兩人負責和聲。此種情況,稍微一個失誤都會格外明顯。


    她的精神已經飽受摧殘,對她來說這無疑十分痛苦。


    明亮的聲音響遍會場,觀眾們屏聲斂息靜靜傾聽。


    這首歌的靈感源自她那寶石一般的金發,可以說隻有她才能演繹。


    支持〝玲的粉絲都會說自己最喜歡的就是這首歌。


    無論是剛出道時收獲的粉絲還是最近的粉絲,都是一樣。


    她唱完第一段,等完間奏唱起了第二段。


    順著歌詞一路唱來,終於來到了副歌前。


    就在這時,出現了狀況。


    『————』


    玲的聲音停了下來。


    她露出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神情,呆呆地望著麵前的麥克風。


    從旁伴唱的美亞和夏音側目看向了她。


    她們的臉上顯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是忘了歌詞嗎!?)


    她的嘴巴沒在有歌詞的地方動起來。


    湧上全身的疲勞,居然會以這種形式表現出來————。


    即便是在進入副歌的前一秒,玲的嘴巴也沒動一下。


    觀眾們也注意到狀況有些不對勁,麵麵相覷,嘈雜了起來。


    玲的焦急甚至都傳到了我這邊。


    我喘不過氣,冷汗從全身噴湧而出,與方才不可同語。


    但玲一定要比我痛苦得多。


    這短短片刻就仿佛永遠一般,景色開始逐漸扭曲。


    就在這時,玲的視線開始遊移。


    她的視線慢慢轉向了我們所在的特別席位。


    她看向爸爸,看向莉莉亞。


    然後————看向了我。


    「!你在看哪裏!〝玲!」


    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做出如此舉動。


    我下意識地挺出身體,朝她大吼。


    包含她的父母在內,坐在特別席位上的大部分人都為我的行動感到震驚,瞠目結舌。


    距離這麽遠,伴奏還在播放,觀眾吵鬧喧嘩,我的聲音不可能傳過去。


    但我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身為偶像,她該看的人不是我,更不是她的父母。


    求求你快想起來。


    想想你是要讓誰開心起來。


    想想你現在正站在幾千名粉絲麵前。


    求求你,求求你了。


    求求你迴想起你為什麽會成為偶像。


    你成為偶像絕不是為了讓父母露出笑容。


    變迴你自己。


    平時的你,無所不能。


    『……啊』


    我們目光交合,玲的口中發出了聲音。


    遊移的目光重拾了信念,她用力握住了麥克風。


    我的聲音絕無傳過去的可能,但不知為何,我感覺玲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重新看向前方,深吸了一口氣。


    『————謝謝』


    這句話在觀眾耳裏可謂是不明所以吧。


    但是我明白。


    就如同我那絕不可能傳過去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她的聲音也直直朝我而來。


    這不見盡頭的一刻迎來終結,本不希望到來的副歌就在眼前。


    玲停下的口再次放聲歌唱起來。


    從痛苦中解放出來之後,她的聲音瞬間傳遍整個會場。


    她的聲音從未如此嘹亮,就仿佛是能扶搖萬裏一般。


    那明亮的歌聲敲響了我們的鼓膜,使人沉醉其中,幾乎使人將前一秒的失敗忘得一幹二淨,


    正如剛才所說,〝金色清晨是以她的發色為靈感創作出來的。


    歌詞裏描繪了一位金發的女性和一位男性夢幻般的戀愛,第一段描寫的是男性視角,而現在歌唱的第二段描寫的則是女性視角。


    〝我想是你夢醒後第一個和你打招唿的人


    〝我想是你每日麵麵相對一起吃飯,一起歡笑,一起哭泣的人


    〝我想是你痛苦不已伴在身旁的人


    這段歌詞是如此動人心弦。


    聽到一半的時候,我想起了和玲共度的時光。


    我記得這首歌的歌詞是玲本人寫的。


    她————是思慕著某個人,將這段歌詞寫下來的嗎?


    (……真羨慕)


    我坐迴座位,靠在上麵,歎了口氣。


    這段感情不能讓別人知道。


    我居然會嫉妒一個見不到的人,這段感情是如此醜陋————。


    之後的演唱會十分順利,那場失誤就仿佛是夢境一般。演唱會終於來到了宣告閉幕的一曲。


    玲唱完跳完,臉上綻放出了我從未見過的笑容,讓我不禁為之震驚。


    連出道時前去支持的粉絲都未曾見過的笑臉,使無數觀眾一時間在千層酥的泥沼中陷得更深。


    我能懂他們的感受。


    一次加演過後,演唱會沒過多久就結束了。


    大部分觀眾似乎並不在意玲那一個小小的失誤(也可能是覺得那是某種表演),觀眾們一臉滿足離開了會場。


    我稍稍放下心來,眺望著這幅光景。


    這也算是在逃避現實。無論觀眾再滿足,她的失誤也是板上釘釘。


    因為我不願思考這在玲父親的眼裏究竟是如何模樣,便開始逃避起了現實。


    ————不過,總不能一直這樣。


    「……您覺得玲的演唱會怎麽樣?」


    乙咲爸爸正在做歸家的準備,我如此問道。


    他停下手,瞥了我一眼。


    「我女兒讓幾千人感到愉悅,我很自豪」


    「既然這樣————」


    「但是她犯下的失誤連我都一目了然。我不能當作沒有看見。我會如約定的一樣,讓玲隱退」


    還是不行。


    我沒有為人父母,絲毫無法理解乙咲爸爸的想法。


    因此,我無法四目相對否定這個人的主張。


    ————話雖如此,我也不是什麽話都沒有。


    「關於您剛才說的有關生活費的事……」


    「嗯,那件事啊……要是你肯幫忙說服玲,我會給你足夠的生活費」


    「非常感謝,但容我拒絕」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


    想必他從未想過會有人拒絕這麽好的條件吧。


    「我和玲在一起不是為了錢」


    雖然一開始是,不過這時就別說了吧。


    「玲憑借一己之力,實現了我很久以前就放棄的不著邊際的夢想。能在身旁輔佐這麽出色的人……我不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既然這樣……你能在她遇到挫折人生破滅的時候擔起責任嗎?」


    「我做不到。或者說,我不能這麽做。她下定決心走到現在,我來擔責是在侮辱她」


    「嗯……」


    我不過是輔佐她而已。


    玲出於自己的意誌,決心以偶像的身份戰鬥下去。


    她應該也沒有想過要把責任推給我。


    乙咲玲也是有自己的自尊的。


    「……但是,我有覺悟在那家夥遇到什麽事的時候……隨她一起墜入深淵」


    我苦笑道。


    說實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我想象到那副場麵便稍微有些後悔。但話說到如此地步,我不能退縮。


    我不想和她共苦……一點都不想,但無所謂了。


    大丈夫絕無二言。


    「你也一起我們隻會感到為難……」


    「啊、啊哈哈,說的也是」


    「不過,你能不顧體麵對那孩子大喊,我由衷向你表達感謝」


    謝謝————。


    乙咲爸爸說這句話的時候,朝我低下了頭。


    莉莉亞在旁邊緊隨其後。


    「誌藤君,真的謝謝你。多虧了你,她才能恢複過來。……你一直都在背後支撐著她吧。要不是這樣,她不會聽見你的聲音」


    「是這樣嗎……」


    「我是玲的媽媽,這點我清楚。……你可能是她不可或缺的人」


    「這就過譽了。我不過是一個普通高中生,一個孩子罷了……」


    沒錯,我必須是一個普通高中生。


    我不過是一個不把玲近在眼前這事放在眼裏,無足輕重的小毛頭罷了。


    我能做的事情很少。


    沒錯,我隻能做到這些小事————。


    「……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我的誠意」


    我對乙咲爸爸深深低下了頭。


    我生來第一次向別人低頭。


    「還請您繼續讓玲把偶像做下去」


    「……你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你難道是喜歡上她了?」


    「沒有的事……不久前,她把她的新夢想告訴了我」


    ————在日本武道館開演唱會。


    照千層酥現在的勢頭,這個夢想會在不久的將來化為現實吧。


    「千層酥組合還有許多上升空間……您不覺得讓她們在此止步很可惜嗎?」


    「……我明白你的誠意了,但我無法認同你的理想。話又說迴來,她們今後要是犯下了無可挽迴的失敗該怎麽辦?要是被卷進危險又該怎麽辦?在出現問題之前阻止她們,才是為人父母的職責不是嗎?」


    乙咲爸爸說的沒錯。


    自不必說,玲家很富裕。


    無論她賺再多的錢,都比不上她的父母。


    玲在我眼裏是實現了自身夢想的功成名就之人,但她父母看到的更多是危險。


    但這全都沒有跑出〝可能的範疇。


    「您確實有守護玲的義務,但這不是剝奪她夢想的正當理由。您應該能利用自己的力量守護她,讓她在夢想的道路上狂奔下去不是嗎?」


    「嗯……」


    「您要做的不是讓她停止奔跑,而是防止她跌倒。她能夠憑自己的力量奔跑下去,您隻需要從旁支持她便好」


    沒人知道玲未來會在哪裏跌倒。


    但是我們可以將可能性給清除掉。


    「拜托您了……!希望您不要結束她的夢想……!」


    我再次深深低頭。


    我是想說一些貌似有理的話來說服他,但畢竟隻是外人的胡話。


    這些話輕如鴻毛,一句不要插嘴別人的家事就能輕易將其打發掉。


    我的行為不過是多管閑事。如果不行,我隻能放棄。


    「————誌藤君,抬起頭來」


    「但是……」


    「是我輸了……」


    乙咲爸爸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歎了口氣。


    「一說別阻止女兒追夢,我怎麽能拒絕。我和你約定,至少我不會讓玲這麽快就從演藝圈隱退」


    「真的嗎!?」


    「但沒人知道未來會怎樣。如果我判斷玲會遇到無法避免的危險,我身為一名父親,到時候會逼她放棄。……在那之前,就隨她去吧」


    「!非常感謝!」


    他才說讓我來起頭來,我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的話傳進了麵前這個人的心。


    我一出手還是能幹成的嘛。


    「我們迴去了。其實我很想和玲吃頓飯,但之後還有工作,必須迴一趟總公司。那孩子……莉莉亞,能讓你來聯係她嗎?」


    「嗯,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她,爸爸狠狠誇了她一番哦」


    「嗯……」


    兩人說這些的時候,我摸了摸胸口放下了心。


    這件事算是有了著落。


    我擦了擦不知何時汗涔涔的額頭,長出了一口氣。


    「話說迴來,你這些話讓我很佩服。不愧是誌藤集團的少爺」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感覺全身汗水倒流。


    「為什麽……您會知道這個?」


    「之前在學校擦肩而過之後我想起來的。你可能已經忘了,我在幾年前見過你,你不記得了嗎?在一個大企業雲集交流宴會上,那時候誌藤帶的孩子就是你吧?」


    企業交流宴會……。


    我的頭刺疼了一下,我不禁低下了臉。


    我的腦海閃過了夢裏的光景。


    我上小學的時候被我爸帶到了那裏。那時,我麵前有一個穿正裝的男性,以及一個小女孩兒。


    那————那個女孩兒是————。


    「誌藤君,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我、我沒事……我稍微緊張了一下,可能是這個原因」


    心跳雖然有些快,但頭很快就不疼了。


    剛才的痛感到底是怎麽迴事。


    身體的異常,讓我感到十分困惑。


    「……啊,占用了兩位的時間非常抱歉。我差不多該迴去了」


    「嗯……呃,這些事或許不該拜托一個孩子————」


    ————玲就交給了你。


    這些笨拙的話語,不見運籌帷幄之人的威嚴。


    麵前的男人,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隻是一個麵對青春期的女兒手足無措的父親。


    ◇◆◇


    『我先迴去了。……真是太好了』


    演唱會結束後過了二十分鍾,他給我發來這樣一條短信。


    這條短信我重讀了好幾遍,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條短信發來之前,媽媽聯係了我。


    我似乎能繼續當偶像。


    這一定是凜太郎為我做了些什麽。


    我在我主唱的曲目中出現了失誤。


    這個失敗一目了然,爸爸不可能放過才是。


    「玲,你怎麽迴事!?犯了那麽嚴重的失誤怎麽還一臉笑嗬嗬的!」


    「嗯……?啊,夏音原來在啊」


    脫掉衣服、衣衫不整的夏音站在我麵前。


    看她的表情,她應該相當生氣。


    「什麽叫原來在啊!你真是!你知道我在舞台上多擔心你嗎!?」


    「對不起。我當時有些慌了」


    「……不過,能恢複過來就好。下次可要注意!」


    夏音留下這句話,為卸妝和化妝師們走了。


    我知道。我不會犯相同的錯誤兩次。


    演唱會到一半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我出道的時候都不曾抗拒在人前唱歌跳舞,今天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像是身體不再是自己的一樣。


    我似乎比我想的還要不耐壓力。


    但是,已經無所謂了————。


    「……凜太郎和你說什麽了?」


    「欸?」


    我在心中迴想的名字突然被人說了出來,我不禁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看到我的樣子,站在我麵前的美亞開心地笑了起來。


    「玲當時看特別席看得很明顯,我不禁跟著看了過去,就看見他在喊些什麽。然後你突然就恢複原樣了,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


    「……其實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是嗎?畢竟就距離來說不可能聽見就是了……」


    「但是,我覺得凜太郎應該是在對我說」


    你在看哪兒,快看前麵。


    我想要委身在凜太郎這個支柱下,但他卻放開了手。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是偶像,會場裏有來看我們的粉絲。


    麵對這些人,我必須全力以赴。


    爸爸和媽媽當然重要。


    但是我不是因為想讓他們露出笑容才成為偶像的。


    我想要更多人————尤其是需要我的人露出笑容。


    就像〝他讓我笑出來了一樣。


    我迴想起自己的初心,確信了這點。


    「……玲真的很喜歡他呢」


    「喜歡……嗯,我喜歡他。從八年前就喜歡他」


    我用力握住了手機。


    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爸爸帶我帶去了大人們的宴會。在那裏,我遇見了凜太郎。


    我當時是不允許吃甜食的,是誌藤凜太郎這個男孩子教給了我甜食的美味。


    同時也是他,教給了我與人同餐的喜悅。


    「凜太郎讓我笑了出來。所以我也想像他一樣,讓許多人笑出來。是凜太郎帶我踏上了偶像這條路」


    「是是是,我都聽了無數遍了」


    「我還想再多說一說」


    「饒了我吧。我可沒那麽多耐心聽別人的情史」


    隻要美亞這麽一說,我就會乖乖閉嘴。


    我其實還想再多說一些關於凜太郎的話題。


    最好是和他本人說,但這應該很難。


    凜太郎似乎忘記了宴會,也忘記了我。


    我很想直接問他,但是凜太郎因為媽媽變得很低沉,我不想故意重提他那些過去。


    我要在他自己想起來的時候,正式向他道謝。


    告訴他————『謝謝你那個時候讓我笑了起來』。


    「真沒想到,玲居然會為了接觸一個男孩子演上一場戲。你構思的那個〝因為太餓倒在地上居然能有效果」


    「我倒下不是裝的。是真的因為太餓動不了」


    「這也挺讓人擔心的……」


    和凜太郎再會的那天————嚴格來說我們在高中入學那天就已經再會了,但是我們沒有說上話,所以不算。


    那天經紀人其實是打算送我到家。


    迴到家之後保姆就會給我做飯。


    如果就那樣迴去,我肯定在第二天正常去上學。


    但就在那時,我看見他正在車站的轉盤走著。


    我立刻讓經紀人停車,在平時不會下車的地方下了車。


    我當時說要了麵子,其實是假話。


    其實我想輕鬆地和他打個招唿,說一句『真巧啊』。我之所以會倒下,是因為我比我想的還要餓。


    沒等我邀請他,他就主動請我吃了他親手做的菜,當時真的很幸運。現在迴想起來,那真的是太羞人了。


    不過,那個時候能鼓起勇氣真是太好了。


    這小小的一步讓我獲得了這麽多。


    「美亞,我決定了」


    「……我暫且問問你決定的是什麽吧」


    「我今後會更加努力,讓凜太郎〝愛上我」


    「是嗎……我當時就在想怎麽沒聽見你睡著的聲音,你那時候果然醒著」


    「……對不起」


    「沒事。我們又沒說不能讓你聽的」


    搬家派對那天,我在床上聽見了美亞和凜太郎的對話。


    那個時候,他明確聲明。


    他不會喜歡上隻來往了一個月的人。


    「——所以我要繼續和他在一起,努力讓他意識到我……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我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難。


    但我無論如何也要克服這一點。


    為了讓我在思戀誌藤凜太郎這個男生的時候,寫下的〝金色清晨的歌詞化為現實————。


    「是嗎……那我也要加油了」


    「欸?」


    可能是因為我太沉迷於自己的事情,我有些不能理解美亞說的話。


    「玲這麽壞心眼,既然都已經偷聽過了,你應該也我也在追凜太郎君吧?」


    「但、但是……那不是玩笑嗎」


    「之前是玩笑,現在可能就不是玩笑了。況且,我總是會想搶走別人想要的東西呢……」


    美亞看著我的眼睛,舔了一下嘴唇。


    迄今為止的交往中從未感受過的寒意竄上我的後背。


    如果美亞要和我競爭,我————。


    「————我開玩笑的,你放心吧。真的是玩笑」


    「……對心髒一點都不好」


    「但是啊,玲,你可不能放鬆下來。我以後可能真的會喜歡上他,而且夏音也不例外。除了我們,和他親近的女生可能比想的多哦?」


    班長二階堂梓的臉在我的心中浮現。


    說起來……她在水族館碰巧遇見凜太郎,找凜太郎說話的時候特別積極。


    美亞這些話比我想得還要嚴肅。


    「當下我就為你加油吧。直到我真的想要凜太郎君那天」


    她說完這些,露出了妖豔的笑容。這些話我實在無法當成玩笑。


    喜歡上凜太郎的我,未來或許要比我想象的艱難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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