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太郎……你沒事吧?」


    「嗯……?啊,沒事」


    「看起來不像就是了」


    雪緒坐在我前麵,一臉擔心地看向了我。


    我點亮手機屏幕,時間正好在第二節課剛結束的時候。


    我沒有在此之前的記憶,就是說我來到學校之後睡到了這個時間。


    「你怎麽了?這幾天你看起來一天比一天累」


    「主要是昨天又開始打工了,正好也要收拾東西,忙得不得了……抱歉,之後能借我抄下筆記嗎?」


    「這倒無所謂……你是打算搬家?」


    「是啊。稍微有點狀況……離學校會更近些,隻要挺過這一關,生活就能輕鬆不少」


    「這樣啊。那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就不去打擾你了」


    「抱歉」


    「沒關係。比起這些,我覺得你現在去醫務室睡一覺比較好。你看起來還是很疲憊」


    「別了吧,我一直都沒缺過席。我可不想這時候破了我的記錄。我要在這裏睡」


    「你在說什麽啊。你要出席可就睡不了了」


    「欸……?」


    「你忘了嗎,第三節和第四節是家庭課的烹飪實習」


    ————我忘得一幹二淨。


    我來到家庭課教室,看了眼黑板上寫著的菜單。


    漢堡肉、雞蛋湯,還要配一份沙拉。


    此外還有米飯,看來能吃到撐。


    搞砸了,我和平時一樣做上便當帶來了。


    「看來……沒人缺席。那六個人分成一組,材料在各自的料理台上,之後請按照次序開始烹飪。完成的小組可以直接吃掉」


    家庭課老師下完這些指示後,零零散散站在教室裏的同班同學們一個接一個開始了行動。


    六人組啊……說實話挺麻煩的。


    「凜太郎,和我————」


    「稻葉君!可以來我們組嗎……?」


    「欸……?」


    五個女生朝我旁邊的雪緒搭聲道。


    其中一個女生我從好久以前就覺得她喜歡雪緒。


    我記得————她叫宮本。原來如此,其他四人似乎是想從旁支援她的戀情。


    「但、但是……」


    「去吧。我們兩個人一起再找四個人不是很麻煩嗎?」


    「確、確實是這樣……但我好久不見凜太郎做飯的樣子了」


    「下迴到我家我再給你看」


    「嗯……說得也是」


    雪緒略顯沮喪,加入了五名女生的小組。


    被女生邀請還不感興趣的男高中生,這個班上也就他了。


    說起來我也是。


    (那麽……我也找一個能讓我加入的小組吧)


    我背過雪緒,環視四周。


    有的組隻有女生,有的組隻有男生,這些小組已經湊夠了六個人。


    不過,我沒必要著急。這個班有三十六個人,我肯定會進某個小組。


    「啊,誌藤!你要是還沒進,要不要來我們組?」


    「嗯?」


    有人找我說話,我迴過頭,一張清爽的麵龐闖入了眼簾,甚至讓人覺得頭暈目眩。


    他叫柿原佑介,他出名的一點就是在二年級學生裏屬他受女生歡迎,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帥哥。


    據說他前不久接下了模特公司拋來的橄欖枝。


    我從一年級就和他同班,他給我的印象隻有一個〝好人。


    他人太好了,反倒讓人很抵抗和他交好。


    和這個人在一起,自己醜陋的部分就會顯露出來。


    「柿原君啊。我能進嗎?」


    「能啊,當然能。我們正好有五個人,就差一個人了」


    「這樣啊。那就聽你的」


    「太好了!來這邊」


    柿原帶我來到了一張桌子前,早已聚集而來的四個人正坐在那兒。


    「找到最後一個人了呀!太好了」


    這個露出溫柔笑容的黑色長發女孩兒,叫二階堂梓。


    她是這個二年級a班的班長。


    和玲不同,她是日本式的美人。雖然太不擅長運動,但學習卻很好。自去年以來,定期測驗中從未見過她掉出前五名。


    「噢!呃……對!誌藤君!抱歉,咱還記不太住新同學的名字」


    這個茶色頭發,坐在二階堂旁邊的新潮女孩兒叫野木穗花。


    學校校規確實比較鬆,她一直衣衫不整,男生都不知道該看哪兒。


    去年的定期測驗裏沒見過她的名字,所以在學習上她並沒有給我很好的印象,不過她運動天賦很高。


    體育課上經常能見到她讓周圍人歡唿的模樣。


    「不管怎樣,這一樣來,男女比例正好就持平了!」


    這個一臉爽朗麵露笑容的男生叫堂本龍二。


    他在二年級的男生裏體格是最好的,參加了柔道部。最不想吵架的男生裏首當其衝。


    順帶一說,他給人的印象是上課一直在睡覺。


    據說他去年的定期測驗幾乎全都是勉強及格。


    柿原、二階堂、野木、堂本。這四個人就我眼裏看,是地位最高的一群人。


    我經常會見到他們四個人在一起,他們似乎休息日都會在一起玩兒。


    要問我為什麽這麽了解他們————別以為我是跟蹤狂,這些情報在二年級學生裏可是常識。


    這即是說他們就是這麽惹人注目。


    畢竟是帥哥美女的集團。


    我看向比我先來到這裏的最後一個人————。


    「凜……誌藤君,請多關照」


    「……乙咲。嗯,請多關照」


    乙咲玲。也無需說明了。


    她應該是讓柿原叫來的吧。


    班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地位低的人不能找地位高的人說話。


    能邀請最頂層的玲的,隻有同樣位於最頂層的他們。


    這當然不是明文規定,隻是莫名有些難搭話罷了。


    「那我們六個人一起加油吧。呃……有人擅長做飯嗎?」


    柿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領導角色,他看了我們一圈,問道。


    但是沒人舉手。


    我在某種程度上對自己的廚藝有自信,但我不打算在這時舉手。


    和同班同學來往,最重要的就是平淡無奇。


    因為可能有人討厭看到別人賣弄自己,我是打算事後說『我也不是不會……但也說不上擅長』。


    我也不想被人貼上廢物的標簽。


    再就是玲。別露出一副『快舉手』的目光看我。


    「啊……我做過漢堡排。雖然說不上拿手」


    「不愧是小梓!你前不久帶來的自己做的餅幹真的很好吃!咱真的嚇了一跳!」


    「穗花,太、太誇張了」


    「才沒誇張……咱從那個餅幹裏,看到了你有成為好新娘的資質。咱說的,肯定沒錯!」


    「真是的!」


    這就是女生們打鬧嬉戲的場麵嗎。稍微有些跟不上。


    我裝出愉快的笑容,戰戰兢兢地舉起了手。


    「我……隻會一些基礎的東西。也不是一點都不懂」


    「啊,幫大忙了。我不算不會,但頂多隻能幫幫忙。那就讓梓和誌藤攬大旗吧。穗花和龍二……嗯」


    柿原露出五味雜陳的目光,看向了野木和堂本。


    「別用那種覺得一點兒指望不上眼神看咱!」


    「就是就是!我們確實隻會吃,但一上來就這麽看我們,我們可是會傷心的!」


    「什麽叫我們!?咱可是有信心做得比龍二好的!」


    「少裝了!你之前不是還因為在情人節把頭發梢燙壞了大鬧了一場嗎!」


    「那、那隻是偶然!」


    我記得這兩個人從一年級就在一個班。難怪關係這麽好。


    「就不管這兩個人了……乙咲呢?」


    「我?我幾乎————」


    不好。想到這點後,我立馬開了口。


    「說起來!乙咲平時都是自己做便當的吧?真厲害!每天早上很辛苦吧?」


    「啊……嗯、對。我會做便當」


    「那你會做飯吧?不用這麽謙虛」


    我看向玲的眼睛,發送出〝別露餡的意思。


    她或許是有所感覺,用隻有我能察覺到的力度點了點頭。


    「但、但是……我不太會做漢堡排」


    「這樣啊,那就按一開始說的,讓梓和誌藤攬大旗開始動手吧。乙咲就給他們打打下手」


    「我知道了」


    之後,我們按照柿原的指揮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我和二階堂這兩個會做飯的負責主菜漢堡排,玲和柿原負責湯和米飯。


    當下則是將不用火的沙拉交給了野木和堂本。


    我和二階堂做完漢堡排的準備,看到周圍不會就去幫忙。


    人員分配得恰到好處。


    我不知道柿原是否對此有所自覺,他很有領導人的氣質。


    「誌藤君真熟練」


    「欸?」


    「你細切洋蔥的手法很熟練,我有些驚訝」


    我低頭看向了手邊。


    切得細碎的洋蔥雖然說不上大小一致,但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畢竟是重複了幾年的動作,無意識地就這麽做了。


    「啊,嗯……我個人比較喜歡準備食材。所以會做練習」


    「這樣呀。我總是切不好菜……你看」


    我看向二階堂的手邊,細切的洋蔥確實說不上整齊。


    但也說不上差————她本人似乎有些在意。


    「也不用太在意吧?切得足夠小,做成漢堡排也看不出來」


    「是這樣嗎……」


    「我覺得隻要不是開餐廳,做得味道不差就可以了。調味上,隻要自己或吃的人覺得好吃就行了。再來就是按照喜好來也是一種樂趣」


    「……」


    二階堂那邊切菜的聲音停了下來,我有些在意,便抬起了頭。


    隨後,我看到她不知為何一臉驚訝看向了我。


    「怎、怎麽了?」


    「啊……我是在想,誌藤君會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呢」


    「欸?」


    我平時就在留心作出一張溫柔男的表情才對。


    「誌藤君平時總是一臉在配合大家的樣子,剛才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說出了真心話」


    「……是嗎?」


    「啊,對、對不起,一直盯著你看」


    「呃、倒也無所謂……」


    也就是說,這個班長並非空負其名。


    我平日裏保持低調,與大家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雖說沒有斷定,但她的確看穿了我。


    就算看穿了平時的我,我也並不會為此感到為難。


    人之所以不想展露本性,是因為害怕在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下暴露出自己。


    一旦知道彼此的關係如我和雪緒那般可以交心,我並不吝惜袒露真心。


    「不過,我真得好羨慕你切得這麽好呀……這是〝媽媽教你的嗎?」


    「……」


    就在這時,我的指尖傳來一道刺痛。


    我似乎切到了手。


    如此事實,我卻如同旁人一般呆呆看著。


    「沒事吧!?」


    「……嗯,沒事」


    我在心中嘲笑真不像自己。


    我居然會在這裏犯下近幾年一次都不曾犯過的錯誤。


    我犯傻的時候,周圍做菜的小組成員前來關心我。


    「誌藤?怎麽了?」


    「柿原君,抱歉。我切到手了」


    「有沒有事?先去醫務室看看吧。這裏就先別管了」


    「……我知道了。我去去就迴」


    我告訴老師切到手指,離開了家庭課教室。


    離去的時候,二階堂因為不必要的愧疚露出一臉的自責看向了我。而我,則是視線朝下看向了別處。


    「————這樣就好了。切得不深,消完毒貼上創可貼就好了。短時間內最好不要沾水,會滲進去」


    「我知道了。打擾您了」


    「這是我的工作,沒關係。快迴去上課吧」


    醫務室的水橋老師給我處理完,我離開醫務室來到了走廊。


    我看著貼著創可貼的手指,皺起了眉頭。


    (沒想到隻是聽到那個字眼就會慌了手腳……)


    二階堂沒有錯。這是我自己的心理問題。


    聽到不喜歡的字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讓我挺受打擊的。


    我帶著憂愁,打開了家庭課教室的門。


    迴到柿原的小組之後,他們一臉擔心地圍住了我。


    「誌藤,有事嗎?」


    「小事。但是不讓我沾水。我應該幫不了忙了……抱歉」


    「這樣啊……不用在意。梓已經開始煎漢堡排了,應該沒問題。其他菜……應該也沒問題」


    柿原一臉不安地看向了野木和堂本,他們兩人一齊豎起了大拇指。


    看見兩人的模樣後,柿原的表情愈加不安。就這次來說,足以見得這兩個人確實很不得信任。


    嗯————我也不知為何放不下心來。


    「誌、誌藤君,對不起。我不該在你用菜刀的時候找你說話」


    「是我太不小心了,二階堂沒必要道歉。比起這個,讓你一個人做抱歉的反倒是我」


    「沒有的事!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


    二階堂突然撇開視線看向了玲。


    玲不知為何滿臉寫著對我的擔心,其目光同時也透露著些許困惑的神色。


    她應該是從來沒見過我失誤的樣子,慌了神吧。


    我看了一下二階堂做的漢堡排肉胚。


    她用麵包粉和雞蛋把肉和在一起,找不到不對勁的地方。


    隻要除去空氣一煎,就能做出漂亮的漢堡排。


    「誌藤,能拜托你扔扔垃圾擺擺盤子嗎?不好意思,感覺像是給你推了些雜活」


    「小事而已,我反倒想讓你找我。畢竟我沒辦法幫忙做菜……」


    「我知道了。那就交給你了」


    這個男人真的很體貼。他應該是猜到,我因為不能幫忙做菜隻能等著吃心中感到內疚,便給我安排了些工作。


    他能這麽照顧別人的感受,也不難理解會那麽受歡迎了。


    雖說出了些問題,不過我們是全班第三個做出飯的。


    漢堡排、雞蛋湯、沙拉以及白米飯擺在桌子上。


    於家常菜而言,每一樣都無可挑剔。


    「我開動了」


    我們一齊說道,動手吃起了眼前的菜。


    嗯————很好吃。


    漢堡排煎得很透,湯的調味清而不淡,讓人很舒心。


    沙拉裏的萵苣則是有大有小……畢竟隻是沙拉,無所謂了。


    「真好吃!尤其是漢堡排!」


    「真得很好吃!不愧是小梓!」


    堂本和野木出聲誇獎,二階堂害羞地撓了撓頭。


    「呃……但是有一半是誌藤君做的……」


    「啊,說的也是!你也挺厲害的!我很佩服你!」


    雖然有些煩人,但被堂本誇獎感覺並沒壞。


    這家夥生來就是不會撒謊的性格,知道他這不是客套話後就更是如此了。


    「我犯了迷糊拖了大家的後腿,能出上力真是太好了」


    我用受傷的左手拿起碗的時候,一股刺痛傳來。


    我有說有笑,避免表露在臉上,努力不破壞這股氛圍。


    他們總是說一些高中生常談的,正可謂青春正盛。


    社團活動、喜歡的音樂、考試、其他朋友、以及————家人。


    痛的隻有手指嗎?


    笑容背後,我如此質問自己。


    隻有手指。隻有手指才是。


    我如此迴應,笑容更深了。


    我看了一眼手指頭,創可貼滲出了些許紅色。


    我有些想不起來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下午的課程上,我無法集中精力,想不起講了什麽。


    就寫了筆記這點來說,我真想誇獎一番平時就保持細心認真的自己。


    「手指,沒事嗎?」


    「嗯?啊,沒事。之後我會換個新的」


    玲一如往常,來我家裏吃完飯,從後麵投來了擔心的目光。


    洗盤子確實會讓傷口沾水,但血已經止住了,因此不太疼。


    我洗完用過的盤子,迴到桌子前,玲不知為何坐臥不安。


    她看了看手機,又看了一圈房間。心緒不寧,很不自然。


    她這態度我一看就懂。


    「……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看得出來?」


    「畢竟你一直心神不寧的。……從烹飪實習的時候就開始了吧」


    「嗯。因為我第一次見到凜太郎切到手」


    「沒什麽,我剛做飯那會兒一周切一迴」


    「你剛才說了。剛做飯。就是說現在不會切到吧?所以感覺……有些不自然。我覺得是因為和二階堂聊天讓你有什麽不開心了」


    正如玲所說,最近————近兩年,我從未因為失誤切到自己的手指。


    雖然也有已經習慣的緣故,但最重要的是我一直都有意地在集中精神。


    她察覺到我的心變得一團糟。


    玲或許比我想得還要注意我。


    「沒什麽,我沒對二階堂生氣。隻是我的精神比我想得還要脆弱」


    我喝了一口為餐後泡的咖啡,長舒了一口氣。


    馥鬱的芳香穿過鼻孔,慌亂的內心稍稍冷靜了一些。


    「……這些話有些無聊,你要聽嗎」


    「嗯。我想更了解凜太郎」


    「真好事兒。……算了,就應了你的期望吧」


    其實是我沒有糊弄過去從容……。


    我不能見人的一麵差點又要展露出來。


    我拚命將其按捺住,開口道。


    「沒什麽複雜的。我爸就是那種所謂的工作狂,一年都不知道迴家幾次。據說我出生那天他也優先了工作」


    「……」


    「雖然很寂寞,但我並不覺得痛苦。————隻要我媽在」


    我的心又刺痛了一下。


    不過,眼前有個聽我說話的人,讓我多少舒服一些。


    「那應該是在我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從學校迴家,我媽和我擦肩而過離去了」


    對不起,我想自由地生活下去————。


    她頭也不迴,對我如此說道。我現在也會夢見她那副背影。


    〝別走。


    我甚至都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隻是呆若木雞,看著曾為母親的那個人逐漸離去。


    「她最後養我養累了,再就是厭倦了對整個家撒手不管的我爸。……自那之後,我對母親這個東西就有點過敏。所以二階堂問我〝是不是媽媽教我的,我就不禁慌張了起來。僅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


    「挺無聊的吧?……咖啡都冷了,我重泡一下」


    我拿起我和她的杯子,從沙發上站起身。


    隨後玲不知為何抓住了我的胳膊,讓我重新坐在了沙發上。


    我一臉困惑,她抱住我的胳膊,拽了過去。


    「我哪裏都不會去」


    「……你在說什麽啊」


    「就算趕我走,我也不走。我不想讓凜太郎寂寞」


    「我是幼兒園的小孩兒嗎」


    我傻眼道。與我相反,玲則是表情嚴肅注視著我。


    看來她是真心的。


    她為什麽要對我這麽認真啊。


    我感覺她對我的感情已經超過了雇主以及照顧其生活起居的人的範疇,是我搞錯了嗎?


    但總之————。


    「玲,謝謝你。我好點了」


    「是嗎。那就好」


    玲似乎放下了心來,露出了微笑。


    我冷靜下來之後才注意到,自己和她的距離太近了些。


    某種軟軟綿綿的東西貼在我的手臂上。


    這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我的手臂被她抱著,無可奈何。


    這是無可奈何的。


    「……玲,差不多鬆開吧」


    「我應該說過我哪裏都不會去」


    「沒必要黏在一起吧!我畢竟是以一個健全的男高中生的身份活著的!」


    「說話好奇怪,好有趣。太熱確實不舒服」


    玲或許是從我淩亂的語氣中聽出了我竭盡全力的呐喊,她緩緩鬆開了手臂。


    真危險。我的心髒差點就要自己莫名奇妙炸掉了。


    「對了。我順帶說一句,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我誌向成為家庭主夫嗎」


    「嗯。聽過」


    「那是因為我媽離家出走萌生出的夢想。我不喜歡我媽,我也不喜歡對我們撒手不管的我爸。我不想像我爸那樣活著,所以就想活成與之完全相反的人」


    我莫名就想說一說自己的事。


    玲默默聽著我語氣輕鬆講出的這些話。


    這段時間,讓我的心沉靜了下來。


    「你說過,無論是怎樣的夢,你尊敬那些為夢努力的人……但我的動機很無聊,我對你說聲抱歉」


    「夢想的動機是什麽無所謂。重要的是能不能支撐那個人實現夢想。既然這個經曆能讓凜太郎奔向夢想,就夠了」


    「……言之有理。我無言以對」


    說起來。


    一個疑問突然在我腦海浮現。


    「你說當偶像是你從小的夢想……有什麽契機嗎?」


    「契機?」


    「是啊,就像是因為某種原因才想成為偶像……之類的」


    「契機……是我小時候讓我露出笑容的男孩子」


    「讓你露出笑容?」


    「嗯。我現在也很憧憬他。我憧憬著他,想讓別人也露出笑容。然後我在同一時期,在電視上看到在許多人麵前唱歌的偶像,就被吸引了」


    「是嗎……就結果而言,你實現了那個夢想。你果然是個超人」


    「是嗎?」


    「早早放棄兒時夢想的人有不少啊」


    ————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現在都想不起我當時的夢想是什麽。


    「夢想很厲害。就算辛苦,也讓人能積極麵對」


    「……怎麽突然說一些偶像才說的話」


    「必須時不時展露一下這點」


    「你這句話可絕不要到外邊說啊」


    聽到她說的俏皮話————她本人可能並沒有說俏皮話的意思,但我還是不由得笑出了聲。


    除了優月老師這個自家人,我會像這樣笑也隻有在雪緒麵前了。


    或許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對玲敞開了心扉。


    我感覺今天不會夢見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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