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究竟是因為什麽而存在著呢?


    生命出生的時刻,可曾帶來了什麽?而當生命離去的時候,可又曾帶走了什麽?誰能證明你曾經存在過呢?


    他不想迴答這個問題,他永遠也不想迴答這樣的問題,他希望自己早就不在存在。


    然而,他終究是要醒的,人,永遠也無法逃避自己。


    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印入眼簾的是夜天絕那張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麵容,四周有很濃重的酒精味傳來,他可以看到屋頂發白的裝飾正無聊的掛著,隨時會掉下來。


    夜天絕望著醒來的張嶽,手中捧著的營養液碎在了地上,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張嶽僵硬的轉動著頭顱,卻發現渾身被白色的繃帶綁在了一起,動一下哪裏都是無比艱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他努力的好久,終於開口問道: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夜天絕望著此刻張嶽,神色有些黯然道:嗯,按照當時的情況來說,你確實已經死了,是天業救了你,


    張嶽目光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此刻窗外的大雪不斷的飄飛著,與遠方白茫茫的天連成了一片。


    ,張嶽有些意外道:天業?他什麽時候具備了可以增長人生命之能的異能?他在哪裏?


    張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最後一招的威力是何等的巨大,那是匯聚了自己的所有生命之能與氣運引爆的劇烈爆炸,要彌補迴來,所需的生命之能實在是太龐大了,


    夜天絕轉頭望著窗外飄零的雪花,靜靜的說:天業已經死了。


    張嶽微微一怔,整個人沉默了下來,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壓人,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冬天的雪花就這麽在窗外悄悄的落著,似乎永遠永遠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寒風裹協著雪花吹進了有些破敗的房屋。


    張嶽感受著四周的寒冷,微微頓首,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夜天絕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在一座廢棄好多年的屋子裏,正在逃亡。


    張嶽把頭偏向了屋外,此刻屋外的一顆青鬆傲然挺立在大雪之中,青色細小的鬆針不斷的聳立,張嶽可以看到在鬆樹上麵掛著的的鬆果,隻是那顆鬆果早已經死去了,在他衰敗頹廢的外殼下,是一枚新鮮生命的種子,正在這寒冷的冬季蜷縮著冬眠,等待來年下一次命運注定的輪迴。


    春去秋來,草長鶯飛,枯榮生死,生命終究是要隕落的吧?


    夜天絕夜發呆的望著那顆大雪飄揚中的輕鬆,悄悄的閉上了雙眼,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深吸了一口氣,沙啞道:九夜死了。


    啪嗒一聲,屋外傳來了一聲脆響,竟然是那株輕鬆的枝幹被沉重的積雪給壓斷了。


    夜天絕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驚肉跳。


    張嶽臉色緊接著方才一白,整個身體似乎晃悠了那麽一下,然而終究是沒有動,他隻是呆呆的望著那段折斷的鬆枝。


    半響,張嶽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無數的疲憊,他整個人的身影,似乎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再也不複年輕:


    還有誰死了?


    夜天絕望著臉色蒼白,形容枯槁的張嶽,心中沒來由的一痛,低聲黯然道:小龍當場被飛行器炸的血肉模糊,當時殺出重圍後,送到科技中心搶救,那些,那些王八蛋竟然放手不管,本來可以活過來的人,生生死了。


    張嶽瞳孔一陣收縮,整個人全身不自主的顫動了起來,由於顫抖,無邊的痛楚從他的身體各處蔓延而上,他聲音嘶啞道:是我害了他,當初是我拉他入夥的,憑他的能力,如果要像那些人為非作歹,早已富可敵國,誰又敢動他?


    夜天絕此刻木然的望著窗外不斷簌簌下落的雪花,淚水落了下來,連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他聲音有些悲愴,繼續說道:小七也死了,九夜也死了,何如空也死了,周誌勇也死了,焚火散了,動手的是夜天霜,你所謂的未來嶽父,你所寵愛的女人的父親。


    一個個消息有若驚雷般砸在了張嶽的腦海,張嶽的一顆心就這麽緩緩的沉了下去,無數熟悉的場景一一浮現,卻轉瞬間逝去,而這裏就剩下他與夜天絕兩人,孤獨的在大雪中,等待曾經的記憶。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張嶽躺在床上不由的低聲慘笑起來,淚水順著他悲切的臉口不停的肆意流淌,他的身體在笑聲中不斷的輕輕搖動著,氣極攻心下,一口鮮血就這麽吐了出來,落在了將他渾身纏繞纏繞白色繃帶上,盛開了一朵血色幽幽的淒美花朵。


    他慘笑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斷,夜天霜,你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


    他口中又吐出了一口鮮血,鮮血混著下吧,在他的脖子上不斷的滑落,他整個人感覺世界在不斷的搖晃,而他離世界越來越遠,無數熟悉的人浮現在他的腦海,卻始終也無法觸摸,他昏了過去....


    夢終是要醒的,也許人生終是一場夢境,人來人往,繁華多醉,必有人先你而在這場人生的夢境中醒來。


    張嶽最後還是醒了,但他知道,世界變了,變的不僅僅是他一人而已。


    在他的眼前飄飛著的是鵝毛大雪,雪花以亙古不變的美麗輕輕的飄灑著,不斷的飛落了下來,打在他的睫毛,他的身體在不斷的搖晃著,而眼前入目的冰雪也就這麽隨著他的搖晃,不停的抖動著,寒冷的雪風不斷的吹來,張口子般鑽進了他密致的白色繃帶,讓他感受到陣陣寒意。


    這裏已經不是方才看到的那座破落的屋子,四周是一片巨大的白雪荒原,遠處依稀間可以望見樹木隱約的背影。


    雪花像是永遠也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天空的雲層被來自北方的寒氣凍的嚴嚴實實,像花崗岩一般懸在空中,寒風刺耳般唿嘯。


    將他背在身後的夜天絕像一隻獵豹一般,起躍如飛,白色的長發與這大雪混搭在了一起,整個人輕鬆的在厚厚的積雪中奔馳,身後留下了細細輕微的腳印。


    張嶽目光望著飄飛的大雪將夜天絕留下的細微腳印就這麽悄悄的掩藏,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心中不由的一陣恍惚。


    那一個個死去的人影此刻在他的記憶中突然間不斷的鮮活起來,小龍,天業,小七,何如空,周誌勇,九夜,小九....


    可是他們終究是再也沒有相見一麵的緣分,命運的流轉,究竟是為了什麽?


    人生到處何所似?恰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複計東西?


    人似飛鴻來有信,去若春夢了無痕。


    那些曾經的人,曾經的事,曾經感動過的,掙紮過的,不甘過的,痛哭過的,終是走了,再也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


    人有如飛鴻,終是世界的過客......


    張嶽輕輕的閉上了雙眼,淚水不知覺間劃過,打濕了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繃帶,卻轉瞬間被寒冷的雪風凍成了冰棱。


    他再次昏了過去,隻是希望,再也不要醒來...


    *********************


    四周是一片黑暗,沒有色彩,沒有光明,一切生命的最初,貌似都是由這裏開始的,隻是這裏,卻沒有了最初的溫熱,沒有了那種溫暖,隻剩下了冰冰冷冷的死寂


    傳說中,人的出生與死亡都要經過這片黑暗,出生的人,在這片黑暗中會感受到無邊的溫暖,而死去的人,在這片黑暗中隻會感到無邊的寒冷。


    人的一生,會經曆兩次這樣的黑暗,但無論哪一種,都是如許的刻骨銘心,存留在人的本能記憶中,讓人終生難忘。


    張嶽走在這片冰冷死寂的黑暗中,看不到光明,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四周是巨大的寂靜,無邊冷酷的冰寒將他的身體籠罩,一波又一波冰冷的刺痛從他的身體各處不斷的傳來,整個身體似乎要被瞬間撕成一團的碎片。


    無邊的冰冷將張嶽神經完全凍的麻木,他的身軀開始在這黑暗中不斷的自主的痙攣,完全不受他本人的控製,他甚至感到了連唿吸一下都是無比的艱難,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他整個人跪在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不知道究竟該怎樣,才能脫離這冷酷森冷的死亡,在無數冰寒劇烈的撕扯中,張嶽咬著牙翻滾著,掙紮著,但終究是無計可施,也許,生命終究是脆弱的吧。


    張嶽就這麽跪在了黑暗中,頭埋在了黑色的發絲中,忍受著冰寒的刺痛,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一聲沉沉的低語。


    嶽哥......


    張嶽緩緩間抬起了低下的頭顱,印入眼中的,是天業有些稚嫩靦腆的青澀臉龐。


    嶽哥,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聲音帶著青澀與點點的希冀,將張嶽冰寒的身軀悄悄的包裹,恍惚間帶著那麽絲絲的暖意,不經意間驅逐著冰徹肌骨的寒冷。


    張嶽沉在深處的心,微微的跳動著


    而那一聲又一聲的唿喚不斷的想起


    小龍,小七,九夜,小薇......


    那一道又一道聲音溫柔的纏繞在張嶽的心田,似在唿喚著屬於他往昔的記憶,溫柔暖曦的驅散著他身上蝕骨的寒冷,那層層溫暖的聲音像是絕世間最好的丹藥,將張嶽麻木冰冷的心漸漸的喚醒,一幕又一幕歲月如煙,在他的心田綻放。


    同甘共苦,生死不離,暮雪千山,一生不棄


    可是這些,都因為他的追求化做了煙消雲散,天下眾生,真的與他有關麽?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命運,光憑他一人,便可扭轉所有人的命運麽?自己一生所求,究竟是何?


    那傳說中虛無縹緲的救贖?是他在救贖眾生,還是眾生在教他怎樣做人?世界是怎樣的,而他又是怎樣的?


    該救的,不是眾生,而是他自己。


    他這一生,不要這麽多的煩惱,不要高高在上的權力,不管眾生怎樣,他隻想和愛的人在一起,靜靜的迎接死亡的到來,這,真的這麽難嗎?


    他的心在冰冷中不斷的複蘇著,


    黑暗彌漫,四周沉默。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行清淚就這麽流了下來,


    蝴蝶如一夢,是真,是幻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昊天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軒轅玉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軒轅玉宇並收藏昊天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