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是一幅畫。它已流傳很長的歲月了……”紀丹開口說道。這畫和其他物品,他和他的祖輩們翻來覆去地看過無數次,都未發現任何異常,想來也就是一幅普通的畫吧。


    “哦,你把它鋪在台上,我一並看看吧!”依浩眼露詫異。


    依浩凝目,畫中線條非常粗糙。畫中畫有一個背影,內容看起來平淡無奇。


    “你可知道這畫的來曆?”依浩見此畫的畫工、內容等非常平常,但皇室卻這般珍藏,其中必有蹊蹺。


    “時間太久遠了,不知道了……”


    “我們也曾嚐試火烤、水淋,好多辦法都用遍了,畫麵卻毫無變化。”


    “除了刀劍難傷分毫外,我們亦不覺得它有什麽稀罕之處了!”


    “哦?”依浩聽聞此語,更加驚訝。要知道隻有修真界用的一些紙帛,方能做到水火不浸。


    “我再好好看看……”


    依浩將畫完全打開,端正放置著,雙手不斷地摩挲著畫麵的線條,凝神仔細查看起來。


    畫中朦朧的天地中,一個模糊的背影愈行愈遠,身後留下了一串淩亂無序的腳印。畫中天地,除了背影和腳印外再無他物,大地一片蕭索冷清,背影顯得異常孤獨。但前行的身影卻似乎義無反顧,一往無前。依浩反複揣摩比劃著背影、腳印,卻發現兩者之間並沒有絲毫的關聯和規律可言。


    畫中世界的唯一生機,就是畫中人左手漂浮著的一朵微弱火焰,似乎在隨風搖曳。火焰閃爍著淡淡地光芒,難以辨別出是什麽顏色。


    “火!唯有這了……”


    依浩雙目緊盯著這團朦朧的火焰。觀察良久後,火焰似乎在眼中變得更加絢爛。他揉了揉眼睛,發現火焰變得靈動起來。依浩立即運轉神識,向著畫中的火焰探去。


    突地火焰轉動了起來,且速度愈轉愈快。而後火焰從最開始的一朵變成了一團火焰,隨後又分化出三團火焰。瞬間,三團火焰加速分化,如此循環往複,幾息之後畫中盡是火焰,漫天的火光占據了依浩的瞳孔。


    忽然,熊熊燃燒的火焰中露出一個小黑點。小黑點飛速地旋轉,幾息後變成了一道深不見底的黑洞。洞內氣流旋轉,猛地爆發出一道強大吸力,將依浩的神識鯨吞。


    依浩的身體隨之猛地一震,而後眼神變得呆滯。紀丹臉色大驚,就要前去拉住依浩。


    甄公霸見此,急向紀丹擺手示意。兩人躡足屏息,後退到殿門處盤膝在地,緊緊地守護著依浩。


    畫中世界,其內漆黑一片,到處充斥著冰冷。有黑風刮來,寒冷更添刺骨。依浩茫然地行走著,神識似乎都要凍得僵硬。他渾渾噩噩地,無意識地沿一個方向走著。


    走著走著,他越來越感覺精、氣、神在快速流失,身體異常地累。強烈的疲憊感,似催促他躺下休息一會。但渾噩中僅有一絲的清明告訴他,如果躺下了,他將再也站不起來。他就這樣茫然地堅持著,埋頭一步一步地挪著腿向前行去。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他已然精疲力盡。他抬眼遙望,前麵好似有一絲微弱不可察的光。他拖著沉重如鉛的雙腿,咬牙繼續前行。光越來越近,他終於抵達了光的源頭。


    這是一堆篝火,數根不知名的柴薪劈裏啪啦地燃燒著。篝火旁,四處無人。依浩快步靠近,茫然地感受著薪火的溫度。久違的溫暖,慢慢地浸染著他淡化的身體。他呆呆地輕撫著這些火苗,感受著其上散發出的無比溫暖。這種溫暖讓他陶醉,這是一種什麽力量呢,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清明。


    火“呲呲”的燒著,殷紅的火苗不斷地向上“噌噌”的冒著,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小一會兒大。火苗往上躥,尖尖的,忽上忽下。靈動,飄逸,跳躍,變化莫測。橙黃的光輝擺動著,向四周伸展。顏色逐漸加深,黃—橙—紅。


    它們像精靈的狂舞,跳著,叫著。把手中的薄紗揮向天際,不時冒出幾點鮮紅,隨即消失。殷紅的火焰邊緣還有淡淡的黃色輪廓,恐怕連“神”也調不出這美麗的色彩。


    依浩的淡淡身影邊緣,也沾染上了一簇燃燒不息的火焰。


    一陣黑風吹來,火小了許多,紅紅的小火苗向旁邊偏移著。火愈加小了,燒過的木薪露出黑色的外殼。


    當最後一點耀眼的火光消失在黑暗中時,依浩隻覺鬥轉星移,眼前突然一變。


    這裏是一片荒原,野草遍地。


    忽地,一朵小火苗在荒原上空出現。它在荒原中輕輕地跳躍著,在廣袤的天地中顯得異常渺小。小火苗隨風起舞,隨時有被熄滅的“危險”。“啪”“啪”地幾聲響,數個火星兒從火苗頂端迸發出來,隨著風兒飄得很高很遠,紅色的光在黑色的空閃爍著妖冶的光芒。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聲輕語,如禪音輕唱,快速滲透向四方。此界所有事物,仿佛都印記上了這八個字。


    小火星突然變得狂暴,輕輕一晃間竄入荒原,它點燃了荒原中的一根不起眼的野草。起初,野草所做的火苗很小,可是在火苗的不斷“衝擊”下,漸漸地突破原本邊界的“重圍”,點燃了附近的野草。火隨風四處亂竄,如燎原之勢不可阻擋地蔓延開去。


    瞬間整個荒原被點著了,熊熊大火仿佛發了瘋似的,恣意地燃燒著。火漸漸地大起來了,紅起來,熱起來了。漫天世界盡是火焰,照耀了整個荒原的時間與空間。這是多麽狂暴而神奇的力量!依浩眼露駭然。


    “火”是光明的象征,它能給你帶來溫暖。火可以使人實現理想,這是理想之火;火可以使人走出困境,這是信念之火;火可以使萬物感受到溫暖,這是溫暖之火;依浩眼神似湖,其內蘊含著一片溫柔之光。


    “火”也是災難,如果你對它喪失警惕,它就會像一個兇惡的火魔突然降臨在我們身邊,瘋狂咆哮。火可以使一切化為烏有,這是狂暴之火。依浩眼中有海,其內頓起驚濤駭浪。


    火,是什麽,究竟是什麽呢?依浩神情掙紮,淡淡的身體簌簌抖動個不停,似乎隨時將解體消失在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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