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宴會的組織者,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隻剩下一個金發管家,還在維持著整個會場的秩序。


    不隻是伊澤發現了這一點,不少機敏的貴族也發現了這一點。


    但是他是是麽時候消失的,又是為什麽消失的?


    人們對此一無所知。


    所以有人開始向那位管家詢問,有人開始低聲議論,有人開始試圖向著大廳外走去。


    去向管家詢問的人沒有得到任何的答案,議論的人則漸漸將眼神投向了白水城的老城主,試圖走出大廳的折身返迴。


    通向外界的大門已經被封住了。


    不管桌子上被烹製好的茶點到底是什麽味道,反正在場的貴族們都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羅德城主,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一位胸前別著翠寶石別針的中年人走過來問道,查爾德家族的嫡子當然有資格這麽問。


    羅德沒有迴答,隻是看著那個年輕的管家,歎了一口氣,“我記得,你是在十八年前被康尼收養的孤兒。”


    那管家沒說話,隻是彎腰鞠了一躬。


    “他待你確實不薄。”羅德的眼神漸漸變成了刀子的形狀,“已經值得你陪他去赴死了。”一個在軍營苟活了十二年的人,怎麽會沒有戾氣?


    他掀開了鬥篷,眾人這才看見,這位老人的腰間居然掛著兩把劍。


    “老城主,你的時代過去了。”管家笑著,就像是正在看一場精彩的表演一樣,“看看你肩頭上的那隻猴子,你確定,你還拿得起劍嗎?”


    羅德這才想起,自己肩上的僧帽猴,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叫喚了。


    就在他扭頭的瞬間,那管家居然直直地衝了上來,修長的衣袖,瞬間被兩道光芒切割開。


    袖劍。


    羅德本來是有自信避開這一擊的,隻是他已經看到了他的猴子,正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是啊,康尼早就知道了他隨身都會帶著試毒的猴子,怎麽還會用那種會致死的毒藥呢。


    他之前為什麽沒有想到這些呢。


    突然之間,一種莫大的無力感就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這是毒藥的功效,還是心理的作用,羅德不得而知,他隻知道,自己的反應慢了那麽一拍。


    反應慢了,拔劍和閃躲的速度也會變慢,速度變慢,豈不是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羅德本應該閉目等死的,一個老人在麵對生死危機的時刻,是不應該太過慌張的。


    但是他不想死,因為他剛剛找到了一直以來想要找迴的東西。


    親人。


    隻憑著血緣來定義親人,是否過於偏頗呢,真正的親人,是可以相互親近,相互依靠的人。


    他一直在等待,今天終於等到,難道命運還要繼續摧殘自己這個老頭子?


    他的手緊握在劍上,運起了力氣,向著管家刺去,盡管看上去,不足以挽救他自己的生命。


    然後他就看到了又一道光閃過,下一個刹那,他的劍刺入了管家的體內,心髒的位置。


    傑娜的刀很快,因為她沒有半分猶豫,傷害她親人的,隻能死。


    於是她一出手就斬斷了管家戴著袖劍的雙腕,而她的祖父也自然可以刺穿一個人的心髒,即使他身上的力氣正在如月落時的潮水般泄去。


    被刺穿了肺和心髒的人當然是活不下去的,已經活不下去的管家,居然還有笑的力氣,即使血液正在從他的口中不斷的湧出。


    他是個俊美的男子,此刻被鮮血染紅,居然有了淒美的感覺,甚至讓不少貴婦人都產生了一絲惻隱之情。


    “主人會取得他想要的一切。”他用力地捂住胸口,不是為了多活幾秒,而是為了說完他想要說的話,“他總能做到。”他的眼睛中閃耀著虔誠的光,一般在極度崇信某種事情時,才會有這種眼神。


    傑娜的刀劃破了他的喉嚨,無論是誰在經曆過珊瑚海的狂瀾之後,他的憐憫都會變得珍貴而吝嗇。


    羅德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傑娜,裏麵包含著開心、欣慰、痛苦、愧疚、自責。


    會在見到劍光的第一瞬間拔出刀來,本身已經說明了許多事情,而能達到這種速度,一定會經過了無數讓人不願意去猜想的磨練,就像亞馬遜的女人為了更好的拉弓而舉行割禮一樣,隻有伴隨著巨大的痛苦,才能取得與之匹配的力量。


    “沒時間可以浪費了。”伊澤打斷了欲言又止的老人,“一切可以等到出去之後再談。”


    一瞬間,羅德感覺這個銀發的年輕人比自己還要威嚴。


    “房門都被鎖緊了。”幾個貴族試圖去推動屋門,卻發現紋絲不動,似乎大門已經被某種異力封印了一樣。


    “衝出去。”伊澤喊了一句,然後就將藏在衣服下的長劍取出,開始破壞起牆壁,傑娜也立刻加入進來。


    現在他們最缺少的就是時間,要知道,他們正處在康尼的勢力範圍之內,而且對方還有一隻頗為精銳的部隊。


    更何況……伊澤的眼神移向了一旁的貴族,一旦這些家夥反應過來康尼隻是想讓他們不要插手格洛利亞家的麻煩就可以,那麽這些人的立場,恐怕就會出現不小的問題了。


    羅德倚著劍立在一旁,看著他的孫女幾刀便將厚重的牆壁開鑿出了一個半人高大洞,他感覺一種虛弱感正在從身體向著內心蔓延,眼睛開始模糊,不全然是因為毒藥的緣故,當一個人發現他一直追求的東西實現時,往往會如此。


    “你的時代過去了。”羅德突然迴想起了那個管家說的話,他的內心突然升起了這麽一種感覺,似乎,那個人說得也並不是全無道理。


    “孩子,過來。”他輕聲喚道。


    傑娜知道他在叫誰,示意了一下伊澤之後,便來到了老人的身邊。


    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臉,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濕潤了他的掌心,也卸去了傑娜臉上輕微的偽裝。


    羅德摘下了傑娜連著假發的帽子,讓她的長發如火焰般宣泄出來。


    “紅發!”


    “巴倫·格洛利亞和山民的女兒?”


    “她還活著。”貴族群體中傳來一陣驚唿。


    “歡迎迴來,傑西卡。”羅德緊緊地擁抱著他最後的親人。


    “雖然打斷您很抱歉,老先生。”伊澤一臉凝重地豎著耳朵,“但是我想我們似乎有個麻煩需要解決一下。”


    牆壁外傳來了嗒嗒的聲響,讓屋內的貴族們全都臉色發白起來。


    白水城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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