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羅斯一行人搭乘渡輪橫越歐拉斯大河後,再度駕駛「哈裏雷霆十三世」與「輕型高頂旅行車」奔馳在道路上。


    要前往哈薩姆村,最短的路線是走法芙蘭大道。


    即使如此,還是很容易遇上麻煩事。


    「『火球。』」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盜賊正好出現,就在剛剛被打倒了。


    這些罪犯通常不會判斷自己與目標之間的實力差距,隻會憑著當下的氣勢進攻。


    該說是有勇無謀,還是不知好歹呢,總之當他們後悔的時候,已經快要沒命了。


    即使想交給衛兵,這裏也離要塞或城鎮太遠,迅速收拾之後放火把這些盜賊燒得連骨頭都不剩,或是挖個深坑埋下去,是這個世界的常識。


    因為盜賊的屍體會成為疾病的溫床或魔物的餌食。


    「結束了。」


    「明明好好工作就不會死了,為什麽就是有這種人呢,真的很會找麻煩耶。」


    「我覺得會認真工作的人,就不會淪落成為罪犯了耶?不如說就是不工作,才會出手犯罪吧?」


    「這是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啊……不管怎樣,他們都是些礙事的家夥。」


    「我同意。」


    約莫十名盜賊全都成了地上的黑色焦痕。


    會淪落到跑去當盜賊的,幾乎都是農村的次子或三子、沒能繼承家業的商家次子等,看不到未來發展的人們。


    若是在農村,原則上是有開墾的工作可做,但他們就是些持續逃避麻煩事,最後落得沒出息的人。


    雖說是自作自受,但他們會把這些怨氣發泄在商人或旅人身上,相當惡劣。


    當然麵對這些盜賊時,若是為了自衛,國家是允許大家殺傷這些人的。


    多數暴力雖的確有用,可是這些人說穿了是外行,根本無法好好戰鬥。


    問題出在會有本是傭兵卻淪為盜賊的人加入盜賊團。光是具有一定實戰經驗的人混在其中,討伐的難度便會上升。因為他們的行動會變得更有組織性。


    而剛剛打倒的盜賊之中,就有淪落的傭兵。


    「不去工作,反倒墮落成為罪犯的傭兵也很慘吶。如果好好做,當傭兵明明比當盜賊更好賺啊。」


    「……殺人之後說這話雖然也不太對,但你真的很不留情耶。」


    「會去殺人的家夥,應該都做好了會被殺的覺悟吧。既然這樣,我覺得手下留情才失禮啊。應該要誠心誠意地除掉他們。」


    「不不不,沒人想死吧?如果一開始就有那種心理準備,他們就不會淪為盜賊啦?」


    「無論如何,從他們參加奪命爭鬥的那一刻起,就不值得同情了。既然連判斷對手的實力都做不到,那還是一開始就別當盜賊比較好啊。」


    「人都已經死了。你應該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說啊。」


    幾乎所有盜賊的目的都是「想輕鬆賺錢」。


    搶奪他人錢財的行為愈演愈烈,最終演變成殺人。


    而且這些家夥多半是外行,要是對他們抱著不上不下的同情心,很有可能會因此喪命。畢竟外行人犯罪,最可怕的就是你預測不到他們會做出什麽事。


    不如說老練的罪犯因為目的明確,不會做多餘的事。


    老練罪犯組成的組織雖然不好應付,可是要論惡劣的程度,外行人可是遠遠在那之上。


    「沒有主義、主張與信念。隻是順著當下的氣勢行動的罪犯最麻煩了。」


    「唉,是這樣沒錯,可是有信念的罪犯更難搞吧?是說有必要殺光他們嗎?」


    「如果盜賊被殲滅的消息傳開,這一帶暫時會很安全吧。為了減少被害者,過度防衛也是一種有效的手段。我這話也不代表我認同殺人行為就是了。」


    在路途中遭受盜賊襲擊的受害者絕非少數。


    如果是單獨旅行,肯定會成為盜賊優先下手的目標。


    從突發性的衝動犯罪到計畫性的襲擊都有可能發生,讓負責維持治安的一方很是頭痛。


    傑羅斯等人遭到襲擊,也是在休息中準備用餐的時候。如果挑在吃飽後,那一定很慘吧。


    夏克緹麵色鐵青,莉莎甚至昏了過去。


    近距離看到人的死亡現場,這也是難免。


    「夏克緹小姐意外地不要緊呢。唉,要是在遇襲途中昏倒,可是會喪命的啊……」


    「我們也被盜賊襲擊過很多次。莉莎雖然每次都會昏倒,但至少不會在對方攻擊的途中就倒下。」


    「她應該是努力了,不過心裏還是很抗拒吧。我建議你們還是別對來襲的對象手下留情比較好喔?畢竟衛兵或騎士團不會一直在四處巡邏。」


    「我覺得為了保護自己而殺人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很容易就能想像得到女性會有什麽下場,我也了解在這個世界,法律根本沒有任何力量。」


    不求他們要習於殺人。


    可是若對於殺人一事感到猶豫,自己就會被殺。


    他們真想要的話,其實有辦法不殺害任何人就壓製住盜賊,可是基於這種不上不下的善意放過盜賊一命,根據對方的前科數量,很有可能會關了幾年就被釋放,又再次犯罪。


    更何況也不是到處都有衛兵或騎士進駐的城鎮或要塞,比起移送法辦,當下處決還輕鬆些。


    而且為了把受害程度壓到最低,會優先采取把盜賊全數殺光的做法。


    「對痛下殺手有罪惡感,表示你們還很正常。我對這些人可是絲毫不猶豫。」


    「這意思是說你知道自己已經腐敗了?」


    「這個嘛~因為身邊有爛到透頂的家夥在,我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殺害那家夥的同類吧。這些隻會給他人添麻煩的垃圾,殺死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看樣子你身邊有無可救藥的壞蛋呢。真讓人在意是怎樣的人……」


    「一言以蔽之就是寄生蟲吧。存在本身就是有毒到不行的垃圾女。順帶一提,她也來到了這個世界呢,那家夥在當刺客。下次再給我遇到,我一定會確實地送她上路。」


    大叔這番話讓夏克緹心裏大致有了個底。


    傑羅斯基本上是個好人。不,應該說他的行為雖然有點問題,但不是樂於犯罪的那種人。


    而這樣的傑羅斯說想殺掉的對象,從他用身邊這個說法來看,很有可能是親人,而且可以推測得到,這位親人至今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若是女性,就是會設下美人局拐騙男性的類型,既然來到異世界後從事暗殺這種犯罪行為,從語氣中也能得知對方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類型。


    『也就是說,這個人隻對錢有興趣。既然是即使犧牲他人也不當一迴事的個性,就算結婚,感覺也有可能會為了遺產而殺人。他說身邊的女性,那表示有可能是姊姊或妹妹,不過從他的口氣聽來……』


    以當上律師為目標的夏克緹,幾乎完美地從傑羅斯的發言中汲取出了他家人的形象。


    「你說家人……該不會是姊姊吧?」


    夏克緹不禁開口問道。


    然而這卻成了窺見傑羅斯內心黑暗麵的契機。


    「答對了。正因為跟她有血緣關係,我才無法忍受她的存在。那家夥一定會現身……到時候,唿唿唿……」


    「「原來如此……(好可怕!)」」


    大叔微微放出帶有殺氣的黑暗氣息。


    雖然不清楚傑羅斯的姊弟關係,可是他心中確實抱有強烈到甚至無法忍受姊姊存在的怒氣。


    若這樣的人物來到異世界,他想必無法按耐自己的殺意吧。


    更遑論這個世界沒有科學辦案那種先進的辦案手法。真想動手,絕對可以不留痕跡地收拾對方。


    完全犯罪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在認可決鬥或複仇的這個世界,傑羅斯根本不需要客氣。


    更何況是他恨到想要殺掉的對象,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吧。


    以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或許是個最適合傑羅斯的世界。


    被等級最高的大賢者盯上了,沒有比這個更恐怖的事情了。


    一想到這有多恐怖,亞特和夏克緹背後便不禁竄過一股寒意。


    『傑羅斯先生……好可怕。』


    『如果是我,肯定不會接近他。不過從他的說法來看,他很確定對方一定會出現在自己麵前。傑羅斯先生的姊姊是個沒有學習能力的笨蛋嗎?』


    夏克緹又導出了正確答案。


    莎蘭娜就是個沒有學習能力的笨蛋。


    「喂,我們換個地方吧?我實在沒辦法在屍體旁邊用餐。」


    「……的確。那我們打點水來之後,找個開闊的地方吃午餐吧。畢竟這裏滿是火葬場的味道呢。」


    「你說得還真過分……雖然確實是火葬啦。」


    而且還是活生生的火葬。


    一行人決定離開盜賊襲擊的現場,便迅速完成了事後處理的工作。


    ◇ ◇ ◇ ◇ ◇ ◇ ◇


    傍晚時分,傑羅斯等人抵達了哈薩姆村。


    村民已經做完田裏的工作,有些人開始收拾,差不多該從田裏迴家了。


    「總算到了啊……沒想到會三度遭遇盜賊襲擊……」


    「創新紀錄了呢。」


    「嗚嗚……我忘不掉那些人死去的表情啊~……」


    「我是覺得沒必要記住那些打算殺害他人,再搶奪錢財的家夥的長相啦。反正他們橫豎不是被判死刑就是淪為奴隸。」


    「這適應能力真不得了……我都有點羨慕了。」


    傑羅斯若無其事地殲滅了盜賊們。


    更令人驚訝的是咕咕們強得不像話。


    「傑羅斯先生,這些咕咕……是不是不太對勁啊?它們超強的耶……」


    「這些咕咕因為有鍛煉過,所以可以輕鬆收拾掉小嘍囉喔。畢竟是輸給強者,我想那些盜賊應該也很滿意這個結果吧。」


    「我看他們好像充滿恨意就是了……他們不會變成死靈吧?」


    「到時候就用淨化解決他們吧。我沒怎麽用過神官使用的光屬性魔法,正好拿來做實驗。」


    「死、死不瞑目啊……好歹請神官來淨化他們吧。」


    盜賊都死了,還要被人淨化好賺取神官職的經驗值。真是討厭的人生。


    雖說是自作自受,這或許也無可奈何,但亞特等人覺得這個異世界在另一層意義上,感覺是個極為危險的地方。


    即使是世界的法則,還是太過分了。


    盡管罪犯必須接受懲罰,但這也未免死得太慘。


    「咕咕?(隻是一群不知自己斤兩的家夥死了而已耶?)」


    「咕咕咕咕。(不想死的話,一開始別犯罪就好了。)」


    「咕咕咕咕咕咕。(不過就是死了批愚蠢之徒,無須愧疚)。」


    「不是,你們說得是沒錯,可是……咦?為什麽我聽得懂這些家夥在說什麽啊?」


    『亞特也是嗎……為什麽聽得懂啊?』


    不知道為什麽,亞特也聽得懂咕咕們在說些什麽。


    傑羅斯一開始也很困惑,但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


    大叔看著一臉困惑的亞特,想起不久前的自己,心裏有股奇妙的懷念感。


    「那麽請跟我來,村長家在這邊。」


    「總覺得……莫名地有點緊張。」


    『『咦?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莉莎她們跟在帶路的傑羅斯後頭,心中卻有股奇妙的不安感。


    而傑羅斯完全不在意他們的狀況,就這樣帶著三人前往位在村落中央的村長家。


    村長家位在村落中央的廣場前,是哈薩姆村唯一的大型建築。


    建築物之所以會這麽大,是為了讓村裏的男丁在討論田裏要種植的作物,以及每年一度的收獲祭要使用的預算等聚會時有場地可用,兼具了小型市民中心的功能。


    雖然也可以在廣場上聚會,但碰上天候不佳或是必須討論要事時,就會使用這裏。


    「好了,村長在不在家呢?」


    大叔一派輕鬆地敲了敲門。


    沒過多久,門後便傳來了「來了~」的聲音,接著門靜靜地打開,出來應門的是一位傑羅斯沒見過的男子,是位外觀看來年約二十多歲,非常爽朗的好青年。


    「咦,不是村長……?」


    「您找祖父嗎?祖父因為最近閃到腰的老毛病又發作,出外療養了喔?話說,各位是……」


    「不好意思,我是在這兒叨擾的唯小姐的朋友。因為我找到她的先生了,便移送……不,是帶他過來了。」


    「……咦?您找到她先生了嗎?」


    「是啊,沒想到會在意外的地方與他重逢呢。所以我就強行移送過來了。哈哈哈!」


    「傑羅斯先生……你是把我當成罪犯還是什麽嗎?」


    無視不滿的亞特,傑羅斯繼續和青年對話。


    「我是名叫傑羅斯的魔導士,之前曾來拜訪過這座村莊。」


    「您就是傑羅斯先生嗎!我有聽祖父提過。聽說您拯救了村莊,真的非常感謝您!」


    「不會不會,一點小事,無須掛齒,不過當時你不在這裏吧?」


    「是的,我從學院畢業後成為了藥師,現在會繞去其他的村落,行商賣藥。」


    「喔,你也是魔導士啊。」


    青年是村長的孫子,名為烏爾。


    他是伊斯特魯魔法學院的畢業生,現在似乎會尋訪鄰近的城鎮與村落,做著賣藥的藥劑師工作。


    烏爾招待眾人入內,隻見唯坐在椅子上,正在編織毛襪。


    她的肚子比以前大了許多,看樣子再過不久就要生了。


    「唯小姐,好久不見了呢。」


    「傑羅斯先生!你怎麽會來?啊,該不會是……」


    「是啊,我找到亞特,就把他帶來了。啊,你這麽急著起身,對身體不好喔?」


    傑羅斯輕柔地製止急著想要起身的唯。


    總不能讓孕婦勉強自己。


    「唯香……」


    「阿、阿俊……?」


    唯看見亞特的身影後,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然而她在發現跟在亞特身後的莉莎與夏克緹的同時,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了某樣東西過來。


    那東西以高速逼近亞特,感覺到殺氣的亞特稍微把頭往後仰躲過那東西後,隻聽見「唰」的一聲,那東西便插到了牆上。


    那是一把生魚片刀。


    「阿俊……後麵那兩位是誰啊?你該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劈腿……」


    「你、你誤會了!我們隻是剛好流浪到同個國家,一起作戰的夥伴!」


    「嗯哼~……說是夥伴,可是你們感情好像很好耶?」


    「你為什麽胡亂猜測啊,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


    「畢竟阿俊也是男人啊,難免有個萬一……唔唿唿唿唿唿~」


    唯的身上湧現出漆黑深沉的殺氣。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啊!」


    「對啊。這種光是要找人就得費上一番功夫的超級大路癡,我是敬謝不敏啦……」


    「你這是在批評和大路癡阿俊訂婚的我嗎?是拐個彎在取笑我嗎?」


    「「您多慮了……」」


    對唯而言,亞特身邊的女性全是敵人。


    亞特的確算是滿帥的。如果普通地在鎮上生活,應該會有不少女性貼上來吧。


    而這樣的女性就是唯認為必須消滅的對象,即使沒有發展出戀愛關係,她也不會允許她們待在亞特身邊。


    她的愛非常沉重。


    (插圖009)


    「……這把刀,不是泰德打造的妖刀,『限衝必虛死』七件套組的其中一把嗎?為什麽會在唯小姐的手上?」


    「啊啊……其實泰德那家夥跟我們是現實中的朋友。知道唯懷了孕,我們開始會在『sword and sorcery』裏約會之後,那個笨蛋就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送了這個給她。」


    「這把刀上麵有賦予食材致死毒性的詛咒吧?同時因為『大嫉妒』的效果,會有想要刺死附近情侶的詛咒……」


    「拜此所賜,我那時候才會被唯刺死重生。那家夥因為去年被唯甩了,懷恨在心,所以才轉而找我開刀啊……」


    「原來你跟泰德感情不好是因為這樣啊。難怪你們每次碰麵都劍拔弩張的……」


    「殲滅者」之一,泰德提德。他是亞特的學弟,去年夏天時跟唯告白,結果徹底被甩了之後成了家裏蹲。泰德在現實世界也是個帥哥,成績優秀又擅長運動。被女生告白的次數不計其數。這樣的他隻因為一次的失戀,人生便大幅度改變,成了自家警衛。


    本來依照「sword and sorcery」的設計,是無法判斷玩家的真麵目的,泰德是在亞特介紹唯的時候,碰巧從她的語氣發現她是誰的。


    而他得知唯懷孕一事也沒花上太多時間。


    大叔終於知道為什麽直到一年前為止都跟亞特交情不錯的泰德,到了討伐邪神時卻對亞特充滿敵意的理由了。


    「雖然在現實中將近一年沒見到他,我也有點擔心,但誰想得到他被唯甩了之後就變成了家裏蹲啊。他好像是透過附近的三姑六婆八卦網,輾轉從母親口中得知唯懷孕的消息,氣衝衝地跑到我打工的地方去。」


    「也就是說,在那之前亞特你都不知道泰德的真麵目?」


    「對。沒人會想到在網路遊戲上認識的玩家,竟是自己的兒時玩伴吧?」


    「唉,是這樣沒錯。所以說唯小姐,你是說了什麽甩掉泰德……他的呢?」


    「咦?我就隻是很平常地說『對不起,我對阿俊以外的人沒興趣。是說我現在很想製造先上車的事實,你有沒有什麽好方法呢?』這樣。」


    「「不僅甩了對自己告白的人,還問對方要怎麽樣先上車?」」


    比起泰德被甩,唯盤算著要先上車這件事情更可怕。


    綜合唯和亞特的說詞,既然在高中畢業之前便發現她懷孕一事,表示至少在那之前,她就已經決定要跟亞特結婚了。


    簡單來說,亞特自小就被唯給盯上,處在始終被狙擊槍給瞄準的狀態下。而後亞特的心便漂亮地被擊中了。唯就是這麽地愛他吧。


    想到泰德提德隻能遠遠看著這樣的兩人,不免覺得有些心酸。


    「看他認真到了足以變成家裏蹲的程度,確實挺可憐的。唯也真是罪惡啊………」


    「被你這麽說,他聽也隻會覺得火大吧。雖然我很在意唯小姐是不是還說了些別的……」


    「還有就是,這個嘛……『除了那個人以外的人,在我眼中都跟垃圾一樣。送去焚化爐燒光感覺比較舒爽吧?』這樣吧……」


    「「把跟你告白的對象當成垃圾?這對青春期少年來說也太過分了吧……」


    「還有就是『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意,但這隻造成了我的困擾。我把你當朋友,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感覺吧。抱歉喔。』這樣吧。」


    「「「「超過分~~!」」」」


    泰德即使在自己的班上之外也很受女性歡迎,是全校女生爭搶的最佳男友對象之一。


    但他隻對心儀的唯有興趣,身邊的女生都入不了他的眼。


    唯本來就隻對亞特很積極,不像一般女孩那樣熱中於時尚或追星,在班上是個特立獨行的存在。在談論跟戀愛有關的話題時也是這樣。


    問題就出在泰德喜歡的是唯這種類型的女生。


    對於打從一開始就隻關心亞特的她來說,泰德甚至不如垃圾,說得好聽一點就是空氣。


    泰德或許覺得無法融入班上的唯是個內斂又有深度的女孩吧。兩人明明不同班,他卻為了讓唯融入女生的小團體中而做了很多事。他應該就是在這個時候被唯當成是朋友的。


    明明是小學四年級就認識的兒時玩伴,可是泰德竟然一直到被甩了為止,都真心認為唯喜歡的人是他。隻能說這是戀愛招致的妄想。


    擁有優秀才幹與傑出外貌的他,認為唯隻是在意周遭的眼光,才無法坦率地和他交談,一股腦地栽進戀愛之中,完全忘了另一位比自己年紀大一點的兒時玩伴亞特。


    以某種意義上而言,說他是個自戀又傲慢的人也不為過。


    當泰德不僅得知這一切隻是他自己一廂情願,還被唯問說要怎樣才能完成先上車的事實,甚至被當成垃圾看待。也難怪他會一蹶不振了。


    更糟糕的是,唯隻是說出心中真實的想法,完全沒有惡意。


    但即使她隻是隨口說說,對聽的人而言卻有可能是兇器。


    泰德是被真心喜歡的初戀對象說「我沒把你放在眼裏」。既然他因此成了家裏蹲,想必是受到了相當強烈的打擊吧。


    「唯小姐,雖然你可能隻是老實地說出心裏的想法……」


    「嗯,被真心喜歡的對象這樣說,我應該也無法再振作起來喔?」


    「可是被不喜歡的對象告白也隻是徒增困擾啊?這麽說來,我連泰德的本名都不記得。在我印象中,他是阿俊的學弟吧?好像從以前就一直跟在阿俊身邊。」


    『『泰德……你真可憐啊……』』


    連是兒時玩伴這層關係都被忘得一乾二淨。


    對唯來說,除了亞特以外的男人,似乎真的就是其他眾多人之一。


    這已經不是真心不真心的問題了,完全是泰德的一廂情願。


    唯隻在乎亞特,並且把除了亞特以外的人都排除在意識之外。別說有沒有機會談上戀愛了,根本隻會落得徑自滅亡的下場。


    盡管她的說法也有點問題,可是那發自內心、不帶任何惡意的話語卻把青春期的少年心傷得體無完膚,即使知道泰德原本就沒機會,也令人不禁同情他。


    結果亞特在「sword and sorcery」裏就被泰德針對了。


    他也是滿倒楣的。


    「那個……唯小姐?你能不能換個說法啊?」


    「是我不好嗎?我隻是說出我的想法耶?」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你隻要說『我有喜歡的對象了』不就好了嗎?」


    「即使我這麽說了,他卻說『跟兒時玩伴之間的戀情不會成立的啦。親近的對象應該隻會把彼此當成是兄妹,你還是死心吧。』這種話耶?我一氣之下就……」


    還真是一把好大的迴力鏢。確實是沒有成立……


    『『泰德……這意見是沒錯,可是也不能說絕對不會成立喔。這是你自找的……』』


    看樣子泰德也是有點問題。


    他似乎也是拚了命,但是從唯的角度看,他這行為除了找麻煩之外,什麽也不是。被看不上眼的對象這樣說,多少都會不高興吧。


    盡管她說實話造成的後果更加嚴重。


    「那家夥若是可以早點想通,不要再這樣婆婆媽媽的就好了……這根本不該怪到我頭上吧。」


    「是啊,不過我想他應該還放不下喔?畢竟他是那種很固執的類型,應該忘不了唯小姐吧。就是這份心意化成了怒氣,發泄到亞特你身上了。」


    「真的很麻煩耶。我隻是拒絕他想跟我交往的告白喔?在那個當下就該得出結論了吧。」


    「的確是這樣沒錯,可是……該怎麽說呢~多少有點不舒坦吧。」


    明明兩邊都沒錯,卻有種令人不太能接受的感覺。


    確實唯和泰德之間什麽也沒有。在她拒絕告白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然而人心不受控製也是不爭的事實。有時候總是得花點時間才能真正放下。


    可是泰德卻成了家裏蹲,與社會拉開了距離。


    「各位說完了嗎?我準備了茶呢。」


    「啊,多謝……」


    烏爾笑眯眯地端著放有茶杯和茶壺的托盤,從裏麵現身。


    難以言喻的尷尬氣氛暫時得以舒緩。


    眾人便一邊喝茶,一邊在一團和氣的氛圍下開始聊起近況。


    ◇ ◇ ◇ ◇ ◇ ◇ ◇


    「伊薩拉斯王國……是那麽貧窮的國家嗎?阿俊……」


    「嗯,有嚴重的糧食危機。在外交上也很軟弱,對梅提斯聖法神國言聽計從。」


    「唯一的救贖是地處山區吧。有不少貴重藥草叢生的地帶,可以確保有足夠的藥物來醫治病人。」


    「隻是采藥很辛苦呢。那裏幾乎都是岩石峭壁,得賭上性命才行……」


    山區的居民雖然因為欠缺糧食而過得很辛苦,但也不是活不下去。


    尤其是稀少的藥草幾乎都生長在危險的地方,隻要采到一枝就有機會一舉致富。


    問題在於要去采這些貴重的藥草,必須要有相應的等級,同時得是能夠打倒魔物,具有實力的人。


    「我記得附近有很多屍體呢……」


    「有很多人想盡可能地多賺點錢,卻因力有未逮而亡。是一個隻能選擇餓死或者前去冒險犯難的國家。礦產也都被外國砍成低價收購。」


    「被魔物殺害的人也很多,即使活著迴去,也有可能受了再也無法工作的重傷。襲擊家畜的魔物也是拚了老命啊。」


    人口不多,被群山包圍的國度。


    主要收入來源為礦產,然而直到最近為止,都因為被鄰國瞧不起,而刻意壓低了收購價格。


    光靠放牧求生便耗盡了精力,城鎮裏滿是無職者引起的犯罪行為。


    即使是說客套話,也稱不上是個治安良好的國家。


    「雖說『虹百合』和『冰華草』的確很稀有,但都是生長在岩石峭壁上的藥草呢。容易取得的位置應該都被采光了吧?」


    「就是啊~生長在那類偏僻位置的草藥,大多需要使用專用容器或道具來采取。但就是會有搞不清楚狀況的家夥為了錢而連根拔起,等要用的時候就采不到了。」


    「我也差點摔到山穀下麵去呢。要是沒有亞特先生……」


    「要是沒有?」


    唯聽了夏克緹的發言,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總覺得她的嘴角微微抽搐著。


    「我就不會在這裏了。若說成是『生死一線間』的狀況,你就能理解了吧?」


    「這樣啊……」


    「我、我們之間沒有發生過唯小姐你想像中的那種事情喔?我們光是為了活下來就卯足了全力,隻是互相協助而已……」


    「比方說,做了些什麽呢?」


    「咦?呃~……」


    莉莎雖然想要幫腔,卻成了火上加油。


    唯的臉上明明帶著笑容,卻有股漆黑的波動湧現而出。


    「在我被岩鳥追逐倒下的時候,亞特先生抱著我……」


    「啊,喂!」


    ──轟轟轟轟轟轟……!


    有如暗黑神即將誕生的氣息。


    明明是笑容,那股氣勢中卻充滿了漆黑的惡意與殺氣。


    「啊,對了!在我們來到這個國家的途中,經過了一座溫泉勝地喔!小孩出生之後,我們一起去蜜月旅行吧!」


    「啊啊~該不會是在說裏沙克爾鎮吧?沒想到會不小心挖出溫泉呢,而且是用洗衣機挖到的……」


    「「「「用洗衣機?」」」」


    兩人巧妙地成功轉移了話題。


    唯也一副「蜜月旅行?不過等小孩出生之後,一年內應該都沒辦法去吧?」的態度,似乎很中意這個提案。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亞特和大叔真是合作無間。


    「原來那座溫泉是傑羅斯先生挖出來的啊……那裏人也很多喔?應該帶來了不錯的經濟效益吧。」


    「溫泉裏麵含有碳酸,我想對有益健康吧。那是一座露天溫泉,當亞特先生不知道那是女性專用的時間而闖進來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


    「喂,莉莎!」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莉莎,大暴投。


    暗黑神再度降臨到了唯的身上。


    然後連大叔也嫉妒起來了。男人醜陋的嫉妒。


    「亞特……我們到後麵談談吧。」


    「為什麽連傑羅斯先生都染上了黑暗原力啊?」


    「我想應該不是,但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打著假裝沒發現地闖進混浴溫泉裏,就可以裝作是意外,藉此欣賞女體的如意算盤啊?」


    「不是!我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消極國王丟來的各種麻煩事啊!一般都會想要享受一下解脫後的感覺吧!」


    「然後就碰巧撞見了莉莎她們嗎?真令人羨慕──不,你應該是真的爽到了吧……你是哪部作品的主角啊?」


    莉莎的證詞,在大叔的心中灌入了炸藥。


    而唯也……


    她低著頭,詭異地笑著。


    「為什麽嫉妒之火會燒得這麽旺啊!」


    「我啊,在挖出那座溫泉之前,可是遭到綁架,被強行帶到了工地現場喔。跟一群滿身臭汗的男人揮舞著十字鎬挖掘隧道,在隧道開通的那一天挖出來的就是那座溫泉啊。而你竟然在那裏當上了幸運色狼?你究竟想讓我因為憤怒之火燃燒到什麽程度呢……哼哼哼。」


    「那又不是我的錯!」


    「而且嘴上說了這麽多,你還是得到她們的原諒了吧~照理來說她們不是該對你冷眼相待嗎!你該不會也想開後宮吧?」


    「我才不想要什麽會有人從背後捅我的後宮啦!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可是你心裏應該覺得自己『賺到了』吧?」


    「唔……呃,糟了!」


    亞特也是個男人。


    雖說是偶然,但得以拜見莉莎和夏克緹的裸體,心裏還是多少覺得爽到了。


    然而他天生老實的個性反而害了他。


    犯下這個不小心含糊其詞的錯。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唔哇~怒不可遏耶……』』』』


    唯的背後出現了鬼女。


    而且臉上帶著巴不得毀了世界的憤怒表情。


    「阿~俊……我在擔心你的期間,你竟然一個人過得那~麽開心啊~……?」


    「不、不是這樣啦!我也吃了很多苦頭啊!」


    「如果我不在這個世界,阿俊你會怎麽做呢?」


    「這個嘛……我沒辦法想像你不在的情況。這畢竟是假設性的問題……」


    「喂,我想這時候就算是說謊,你也該說『我會一輩子單身』喔?在你沒有得出這個答案的當下~就代表我的存在隻有這點程度了,對吧~?」


    對有強烈獨占欲的唯而言,幸運色狼不是可以忽視的問題。


    唯認為亞特隻要有那麽一丁點想過其他女性的事,他就有可能劈腿。


    然後唯就壞掉了。


    她的思考變得狹隘,被欠缺思慮的衝動給驅使著。


    「寶寶,對不起……媽媽可能無法生下你了……」


    「等、等等,唯,你別衝動!」


    「如果會被別人搶走……那我就殺了阿俊之後自殺……」


    「嘿,姑娘。我有個好東西喔?大叔特製的『謀殺匕首』。」


    「哎呀?看起來很棒呢。」


    「現在可以算你試用價,順便附贈磨刀石喔。」


    「不過這很貴吧?」


    「嘿,沒辦法。今天讓你免費試用啦~!之後再告訴我使用的感想就好~大叔我不賺你這筆啦!」


    「喂,你────!不要亂拿東西給她啦!」


    墮入黑暗麵的大叔,用像是在主持電視購物頻道的口氣給了唯一把危險的小刀。


    「別擔心……我們一家三口會在天國獲得幸福的……」


    「死了哪有幸福可言!」


    「一起……上路吧。」


    「別衝動……冷靜點,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亞特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哈薩姆村。


    明明是孕婦的唯,卻像個熟練的頂尖玩家,不停追著亞特跑,隨心所欲地拋出不合理的沉重愛情給亞特。


    這淒慘的愛之狩獵,一直持續到唯的精神撐不住為止。


    幸好她在這種被嫉妒與獨占欲支配的破壞模式下無法長時間活動,亞特平安存活了下來。


    而村長的孫子青年烏爾,在這場騷動中仍不動如山,靜靜地享用紅茶。


    他優雅地放下茶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為什麽……」


    在場沒有人發現,他眼中帶著危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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