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騎士團的勤務室中,有兩位騎士正看著彼此。


    其中一位是騎士團長,馬庫斯威爾頓。是位彷佛經曆過極為嚴峻訓練的軍人般,擁有一身結實體格的壯年騎士。另外一位則是阿雷夫吉爾伯特。是在索利斯提亞公爵的要求下率隊前往法芙蘭大深綠地帶的分隊隊長。


    馬庫斯為了讓他一手培養起來的部下們累積經驗而答應了這次的護衛委托,其成果卻遠超乎他的想像。


    「我看過你的報告了,但這真是不得了啊。在這麽短的期間內就升到了154級?你們到底越過了多少生死關頭啊……這可是非常令人感到驚愕的事喔?」


    「就如同報告上所記述的。我們每天都不停地和難纏的魔物戰鬥,總算是活了下來。」


    「哥布林或獸人還好說,巨魔、山怪、奇美拉、食人獸……阿雷夫啊,真虧你能活著迴來啊?」


    「要是不打倒他們,被吞噬的就是我們。我們可是賭上了性命啊。而且是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阿雷夫不知為何看向遠方。


    雖然對他這話感到有些疑惑,馬庫斯仍繼續看著報告書。


    「第二天時食物就被奪走,接下來就過著賭命的野外求生生活啊……真的是該慶幸你能活下來,差點就要失去優秀的人才了……」


    「不,這一切都是因為有眾多的部下們。我覺得自己尚未變強到那種地步。」


    在大深綠地帶要確保食物是很困難的,就算是肉,也有很多是不適合當食物的。特別是山怪和奇美拉。馬庫斯麵對淡然地說出這種連存活都很艱辛的狀況,在這幾天中變得判若兩人,露出精悍表情的阿雷夫,實在難掩他心中的驚訝。


    『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過程才會變成這樣……簡直完全變了一個人不是嗎?』


    阿雷夫的身上壟罩著一股不尋常的霸氣。那就算保有理性,仍有如野生的猛獸般震懾住周遭的氣息,令馬庫斯震驚之餘也感到一陣狂喜。


    畢竟阿雷夫是由馬庫斯培育的。看到原本就很優秀的阿雷夫變得比預想中還要更強悍地迴來了,使他體會到有如因孩子的成長而感到喜悅的父親的心境。


    他繼續翻閱著騎士們寫下的報告書,看到接下來的內容不禁「噗!」地噴出一口氣。因為上麵記載的是關於強欲赤狼的事。


    「阿雷夫……這是開玩笑的吧?這種家夥徘徊在那座森林裏嗎?」


    「不,這是極為純粹的事實。那個……是會對我等構成威脅的魔物吧。」


    「的確……如果這是真的,這內容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非常恐怖。可是……」


    「或許您不願意相信此事。然而一直視而不見也不是辦法吧。」


    強欲赤狼是一般的傭兵無法對付的兇惡魔物。


    會和其他同種的魔物成群行動,有組織性地進行狩獵,是十分難纏的魔物。就算是騎士團,麵對它也得有會出現不少犧牲者的覺悟。


    無論是對人還是野生生物來說,成群活動的魔物都是一種威脅。在具有壓倒性強度的首領周圍,圍繞著許多擁有就算單獨行動也十分難對付的敏捷性及兇暴銳牙的下級同種魔物,並以群體狩獵的方式將獵物逼入絕境。


    哥布林和獸人也有類似的習性,隻要數量一多,便沒有比這更危險的對手了。


    「……這、這可不是在說笑吧?要是這家夥出現在邊境的村落……」


    一想到可能的被害情況,馬庫斯便無法保持冷靜。


    「不,上級魔物群聚出現的話或許是威脅,但要是隻有一隻,還是可以想辦法擊退。問題應該是出在是否有可能還有其他的強欲赤狼存在吧?」


    「確實是……說不定至今為止已經有許多人犧牲了吧?就算想做魔物的生態調查,學者也不想去那座森林哪……去調查也有可能形成二度受害。」


    「我想實際的被害應該超乎預期。雖然上級魔物應該不會這麽輕易地出現在這附近,但要是有其他原因在那狀況就不一樣了……比方說,被更強大的魔物給趕了出來。」


    每年都有很多村子裏忽然有人消失,或是有許多親屬針對下落不明的人發出失蹤協尋請求。像這種有人失蹤的案件在邊境的村莊裏層出不窮。而且成群結隊在森林中移動的魔物經常會改變據點,難以掌握它們的行蹤。其力量也十分驚人。一般的傭兵肯定無法對抗,隻會成為可憐的犧牲者。


    「盡管我不想去思考這件事……但我還是警告傭兵公會,要他們注意一點吧。不能再出現更多的犧牲者了。不過對傭兵們來說,這些素材應該很吸引人吧……」


    「我認為這判斷十分妥當,就算成為了那些魔物的餌食,那也是他們自己該負責的。」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家夥,瘋狂人猿……因為『白猿的毛皮』可以高價賣出,傭兵們一定會先以此為目標吧。可是光是哥布林和獸人就已經很麻煩了,又有新的……人手不夠啊。」


    往後得煩惱其他的防衛問題了。雖然是很亂來的魔物,仍相當難纏。


    這僅限於會以人類或是其他種族作為繁殖道具的魔物,這種魔物經常會從森林中現身,成為襲擊人類村落的害獸。傭兵也是人民,若是不將這些得到的情報分享出去,犧牲者隻會不斷增加。若是已經將情報傳達出去,仍有人想要挑戰因而犧牲的話,那就會被視為是他們的能力不足。畢竟傭兵所處的是實力至上的嚴苛世界。


    「……明明很累了還要來報告,真是辛苦你了。迴去讓你老婆開心一下吧……」


    「不會,此乃我職責所在。非常感謝您的體諒。」


    「素材賣出後的一部分收入會在近期內交付給你們,今天真是抱歉。」


    「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呢。那座森林是地獄啊……」


    「這樣啊……」


    阿雷夫離開勤務室後,馬庫斯便抱著頭趴在桌上。


    「這個……真的要由我去說明嗎?明明連光是存在就十分令人頭痛的強欲赤狼都出現了……總覺得那座森林的危險程度又提升了。好吧,接下來……」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工作,老實說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要是強欲赤狼出沒在這附近的話,那可不是隻要加強警戒就能搞定的事。


    雖然報告上是說他們打倒了,但可能還有其他隻。


    既然它們是會成群結隊的魔物,這邊也必須派出精銳才能對抗居於領導地位的戰狼係魔物。萬一它們成群出現在人類聚落中,肯定會連骨頭都不剩地把人給吃得一乾二淨吧。它們就是如此兇惡且貪食的魔物。還有一個麻煩的問題也非得報告不可……


    在這之後,馬庫斯雖將大深綠地帶的情報都明確地告知了傭兵公會,傭兵公會卻對關於瘋狂人猿的情報一笑置之,最後有許多傭兵都意氣昂揚地前去挑戰大深綠地帶。


    可以賣出高價的「白猿的毛皮」正是如此的充滿魅力。然而小看這個情報的結果,就是許多傭兵都就此一去不迴。


    事後傭兵公會的幹部拚命低頭,懇求騎士團協助搜索失蹤的傭兵們,但馬庫斯並未答應這些請求。


    畢竟最終仍是那些不相信情報的傭兵們不對啊……


    ◇ ◇ ◇ ◇


    傑羅斯等人迴到桑特魯城後的第三天。


    瑟雷絲緹娜與茨維特正一如往常地以魔像為對手進行戰鬥訓練。


    而那些魔像中,有一部分也從泥魔像改為石魔像了。


    兩人麵對石魔像雖經曆了一番苦戰,仍能順利地打倒魔像。等級和技巧都提升至與一周前無法相提並論的程度。行動上也不像以前那樣給人驚險的感覺。


    跨越過生死關頭的經驗顯現出來了。


    「哦?戰鬥能力提升了不少嘛。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果然有經曆過實戰就是不一樣呢,可以透過身體感覺到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石魔像的等級大約是多少?泥魔像的動作感覺也很不錯啊……」


    「平均控製在100級左右的程度。這是因為發展成長期戰一樣很棘手,而且作為替代的是我希望那兩人能好好學會那招。」


    「那招啊……咯咯,這不是成長得相當可靠了嗎。這樣一來我的派係也會更有影響力吧。而且我已經可以看到那些輕蔑緹娜的人吃驚的樣子了。」


    看來克雷斯頓有意將讓兩人加入他自己組織的派係中。


    作為公爵家係,考慮到國家發展的情況下,必須得想辦法解決魔導士團與騎士團間相處不睦的狀況。要是加入了能夠解讀魔法文字的這兩人,派係的影響力也會隨之提升。


    更何況是王族的親戚,不能隨意處置。


    「這話還真是黑暗呢。不過也會有不樂見你們的影響力提升的家夥在吧?」


    「那就交給暗部處理吧。畢竟是直屬於王族的組織,應該會歡喜地為了國家改革而出手幫忙吧。也可以向各個貴族報仇雪恨。」


    「雖然有可能是我多慮了,但對方也有和地下組織聯手的可能性吧?送刺客進來的手段多不勝數啊。」


    「別擔心,都打點好了。你幫忙調整過的教科書,會讓那些家夥把自己給逼入絕境吧。要先把外在的障礙給解決。」


    「那個魔法術式是其他的派係製作的教科書對吧?明明不要亂改原本的魔法術式會比較好用的,我真不懂他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因為他們裝作認真研究的樣子,實際上把大部分的研究資金都拿去賄賂了吧。拜此所賜,認真研究的魔導士們都很貧困,盡管說要優化術式,結果卻變成了有缺陷的東西。」


    「這樣是惡性循環吧?這個國家這樣下去真的不要緊嗎……」


    內政方麵先不提,現況是防衛層麵大家都毫無幹勁,隻會互相扯彼此的後腿。要是其他國家攻進來,這裏會首當其衝的被破壞吧。想必所有人都對這樣的國家感到不安。


    「就是為了不要演變成那樣,才要現在就開始動手啊。到底是誰讓國家變成這樣的……」


    「我才想問呢,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發展成這種狀況啊?」


    當然,這肯定是因為某一個魔導士為了獲取權力,而賄賂了其他的有力貴族所導致的。隻要有一個人犯了錯,對應的方式就隻有兩種。訓誡對方,或是加入犯錯的行列。


    『應該不會爆發戰爭吧?麻煩事我可敬謝不敏……我才不想被卷進去咧~』


    要導正錯誤的話,必定會出現對此感到不滿的人。


    這些人為了保有可以獲取不當利益的權力以及自保,可以若無其事地做出各種不人道的行為。


    「算了,老夫等人也已經開始行動了。將調整到最佳狀態的魔法做成卷軸開始販售。初級的魔法早就在販售中嘍?」


    「是打算以便宜的價格賣出像樣的魔法,讓那些派係站不住腳嗎?」


    「嗯,我們也已經拉攏了不少被派係給趕出來的魔導士加入。而且那個魔法術式還真是優秀啊,真沒想到還有這種東西~」


    索利斯提亞公爵管轄下的索利斯提亞商會已經開始販售傑羅斯所製作的土木工程魔法「蓋亞操控」,以及其他優化過的既有魔法了。雖然一開始跑來購買的主要是建築業者,但銷售狀況似乎相當好。


    魔導士的收入來源是販售魔法卷軸,或是以煉金術製成的魔法藥。反過來說,他們也隻有這些收入。而銷售額中的六成會被派係給迴收,作為支撐派係組織的基礎。身為現任領主的德魯薩西斯在也是他副業的店裏販售經傑羅斯優化過的魔法卷軸,這對各派係來說是會動搖到他們的根本,且最不樂見的糟糕狀況。


    畢竟索利斯提亞公爵家是這個國家中首屈一指的商人,同時又是王族的親戚,是與之為敵會非常麻煩的家族。


    「這都多虧有你。那個消除的魔法術式實在太有用了,拜此所賜,防止了魔法的傳播。」


    傑羅斯對販售用的魔法卷軸動了一點小手腳。


    他對魔法卷軸施加了隻要魔法一被刻入潛意識中,寫在卷軸上的魔法術式便會全部消失的機關。如此一來便能防止魔法被人任意地傳播擴散出去。


    「因為記住魔法後,魔法卷軸就隻是礙事罷了。包含魔法紙的迴收在內販售的話,利益也會提升吧。畢竟魔法紙很珍貴呢,這樣就可以迴收再利用了。」


    「收益的其中一部分也有分給你喔?已經請在我們領地中營業的金融業者幫你開戶了。無須為生活所苦。」


    「看來短時間內可以過著安泰的生活了呢。雖然我很在意權利金到底是多少。」


    「土地現在也在開墾中,已經開始做房子的地基嘍?你的魔法『蓋亞操控』真的很優秀啊。」


    克雷斯頓從瑟雷絲緹娜口中得知了他在教會使用的魔法,便問他是否可以販售那個魔法。雖然他沒打算迂迴地推廣魔法,但藉由限定其使用方法,讓大家不去注意到其真正效用的作法成功了。現在這魔法變得十分受歡迎,甚至連農民都會來買。


    藉由使用在挖洞、固定周遭的土製作排水溝等這些「土木工程」上,讓大眾認為這個魔法不具攻擊性。而且就算想推廣這個魔法,魔法術式也不會留在卷軸上,無須擔心會流傳出去。雖然可能會有魔導士來買,但原本就能夠使用地屬性魔法的魔導士根本不需要學這個魔法。因此「蓋亞操控」的魔法就這樣開始廣泛地被使用。由於持有魔力較低的一般人就算使用這個魔法也不會構成什麽威脅,所以忘記了數量可能帶來暴力的魔導士及騎士團,目前尚未將這件事視為問題。


    畢竟最先被使用在農業上,在他們的眼中看來這是極為初步且單純的魔法。


    「比起那個,還是看看他們訓練的狀況吧。具有實戰經驗的克雷斯頓先生的意見對他們兩人來說應該也能作為參考才是。隻聽我的教導,知識會有所偏頗吧。」


    「嗯,這把年紀了還能派上用場,可沒有什麽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了。再說又是我疼愛的孫子,真是期待他們的將來啊。」


    『你疼愛的不是孫子,是孫女吧。』傑羅斯默默地在心中吐槽。


    雖然腦中有著各種思緒,但總之還是將目光轉迴到訓練中的兩人身上。


    「你還是老樣子,用很骯髒的手法在攻擊呢。而且防禦非常堅固。」


    「石魔像的防禦力可是很難纏的呢。動作緩慢這點算是幫了大忙……」


    「然而他們還有那招……」


    盡管是由石魔像進行防禦來守護其他的魔像,泥魔像從周圍展開攻擊的常見戰術,可是要脫離其包圍仍相當困難。防禦力比泥魔像更高的石魔像,不但無法僅靠一擊就破壞,而且還會使用遠距離攻擊。


    石魔像將組成自己身體的石頭大量分離出來,讓石頭漂浮在空中。


    「要來了!」


    「嘖!『魔力護盾』!」


    浮起的岩石化為子彈,擊向茨維特他們。


    對此展開魔法屏障,總算是擋下了這波攻擊。


    「『岩石射擊』。在極近的距離下被這招打到就麻煩了呢。」


    「是啊……雖然在攻擊前會先讓石頭浮起,所以很快就能判別,但攻擊範圍很廣。」


    「就算不小心打到周遭的泥魔像,卻因為那原本就是泥巴製成的所以不會造成傷害,敵人的數量也不會減少。」


    「結果還是隻能破壞核心。難纏之處正能成為他們的磨練。」


    泥魔像有兩種,以攻擊為主的泥魔像(胖)以及具有遠距離戰鬥能力的泥魔像(瘦),這兩種魔像的聯手攻擊,再加上負責防衛的石魔像,布陣有如銅牆鐵壁般穩固。隻要不破壞核心就無法打倒魔像,然而由於其防禦力,想要破壞核心的過程可說極為麻煩。魔像的再生能力很強,就算破壞了一半,隻要核心還在,就能夠無限地再生。


    從法芙蘭的大深綠地帶歸來後,兩人的等級雖然變高了,但訓練的難度也大幅提升了。魔像的戰鬥模式也變得比以前更加複雜多變。


    「要是再加上速度快的魔像可就束手無策了。」


    「真的。但是無論失敗多少次都無所謂,從中累積經驗,我想也不全是壞事吧?」


    「說得也是。那麽,也差不多該動手了!」


    「喔,上吧!」


    「「『白銀神壁』!」」


    兩人使出了白銀神壁。這個魔法隻要持續放出魔力就能展開屏障,並依自己的想法改變屏障的形狀。瑟雷絲緹娜為了殲滅周圍的魔像,向前方伸出無數棘刺,是刺擊型的使用法。茨維特則是為了橫掃四周的敵人,將屏障化為了巨大的劍。


    既然有石魔像在,長期戰隻會使他們疲於應對。他們兩人都認為,有時采取大膽的行動,直接打倒統率敵軍的指揮官也是一種有效的戰術。


    「護盾強擊!」


    「斬擊之刃!」


    搭配「白銀神壁」發動武鬥技能,兩人打算藉此強硬地一鼓作氣殲滅所有敵人。


    瑟雷絲緹娜展開化為棘刺狀的盾形魔法屏障,被刺擊打倒的泥魔像無法攻擊,陣形也因此崩解。茨維特則是將魔法屏障纏繞於劍上,一邊斬退四周包圍住他們的魔像,一邊讓魔像無法接近他們。而且藉著加上近戰技能這一點,使其威力倍增。


    雖然這個戰鬥訓練隻要打倒身為領導者的魔像就結束了,但領導者是個大得誇張的石魔像。盡管要一擊就打倒它很困難,然而要是能夠攻擊到核心的話就肯定能夠獲勝。兩人都判斷在短時間內決一勝負才有勝算。這個想法本身沒有問題,可是……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轟隆!


    身為領導者的「石魔像指揮官」大吼後,高高舉起雙手,用力地捶向地麵。這時產生的衝擊所發出的震動波使地麵搖晃,讓兩人無法站穩。


    「什麽?是『地震』!」


    「從沒聽過魔像有那種能力啊!」


    從自然界中誕生的魔像幾乎不會使用這種魔法攻擊。因為隻要耗費魔力,魔像本身就會再變迴原本的石頭。


    然而這不代表魔像絕對不會使用魔法,遇到緊急狀況時,也有可能會像這樣施加攻擊,選擇在敵人膽怯時以物理性的質量攻擊粉碎對手的手段。這一擊還順便將手下的泥魔像的身體給弄散了,它們像史萊姆一樣繞到兩人的周圍,瞬間包圍住他們。


    雖然是覺得有勝算才采取行動,但反而遭受了反擊。


    結果兩個人被弄得滿身是泥。


    「嗯~有些太快下決定了呢。對手可未必已經使出所有招數了喔?」


    「不過戰鬥的表現很不錯,愈來愈期待他們今後的發展了。」


    「真不甘心……明明就隻差一點了~」


    「居然在那個時間點使用『地震』……不能小看魔像呢。」


    「大深綠地帶的魔像可不隻這種程度喔。會用地震卷起大量的土砂,將周遭的森林整個摧毀呢~哎呀哎呀,真令人懷念。」


    「「「…………」」」


    其他三人藏在心中沒說出口的是:「真虧你能活到現在啊?」


    在一般來說肯定會死的環境下存活了一周的傑羅斯強的令人吃驚。雖然對於那些自己並不知道且擁有強大力量的魔物也感到很驚訝,但比起那個,更感覺到能夠在那樣危險的地方生存下來的傑羅斯是多麽遙不可及的存在。


    兩個學生知道,他們所經曆過的地方,連地獄的入口都稱不上……


    魔之森是深不見底,而且非常恐怖的危險地帶。


    感到戰栗的同時,已經成為每日例行公事的戰鬥訓練也結束了。


    ◇ ◇ ◇ ◇


    最近的茨維特總是給人形跡可疑的感覺。


    他會不時偷窺瑟雷絲緹娜,深深地歎氣。


    現在也躲在陰暗處看著她的背影,果然又歎了口氣。依據看待的角度,可說這行為相當怪異。


    「今天一定要……可是……」


    從旁人的眼光來看,怎麽看都是對妹妹抱有戀慕之情的危險哥哥。而他完全沒有自覺,躲著不讓瑟雷絲緹娜發現,獨自仿徨在決心與恐懼之間。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樣子全被女仆們給看在眼裏……


    「我……居然是這麽沒出息的人嗎?」


    「不,我想那是你原本就有的資質。」


    「怎麽可能!我可是一直都抱持著身為男人的驕傲活到現在的。」


    「驕傲?這包含你濫用權力,強硬地想把路賽莉絲據為己有的事嗎?」


    「嗚……那確實是我不對。現在迴想起來,我為什麽會做出那種蠢事啊……總之我有在反省了。」


    「有在反省是很好啦,但這當中也有不聽他人勸告的人呢~……」


    「我知道對方沒有把我當一迴事,可是總覺得不甘心……欸?師傅!」


    傑羅斯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害茨維特嚇得跳了起來。


    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


    「你什麽時候……」


    「我才剛來啦……不過我認為你還是放棄比較好喔?」


    「你是指什麽啊?」


    「就算母親不同,對有血緣關係的妹妹產生這種戀慕之情實在是……」


    「這、這是誤會!才不是那麽一迴事,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那樣啊!」


    到了這個地步,他才發現自己的行為被周遭的人誤解了。


    「你不是對有一半血緣的妹妹不禁起了色心嗎?大家都是這樣謠傳的喔?」


    「不是~絕對不是這樣!我隻是想要道歉而已啊~為什麽會傳成這樣啦!」


    「道歉?啊~……原來如此。」


    大叔這時候發現自己搞錯了。茨維特以前曾霸淩過瑟雷絲緹娜,想必是在窺探何時有機會清算這段過往吧。


    「我想你也知道,那家夥以前是沒辦法使用魔法的。可是當時的我完全沒想到那原因是出在魔法術式本身上。雖然到了現在我才能說出口,但我們家是代代皆為魔導士的世家。我無法忍受在一族之中有無能的人存在。一直到最近為止都是這樣。」


    「原來如此……我已經充分理解了。嗯。」


    茨維特對自己的血統及家族曆史等一切事物都感到驕傲。在這之中卻找不到任何才能的瑟雷絲緹娜,實在令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而以嚴苛的態度對待她。


    然而被眾人視為無能的存在,其實是被基本的魔法術式給封住了她的才能。若隻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害她遭受冷漠的對待,那罪惡感也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帶過的。更何況自己還處於率先冷落她的立場上,光是這樣就令他無法承受這份罪惡感的苛責。為了做個了斷,他一直在尋找道歉的機會,隻是從旁看來仍是一副沒出息的樣子。


    「……既然你會這樣想,為什麽還會對路賽莉絲做出那麽陰險的事呢?」


    「拜托你行行好,別再提那件事了可以嗎?我也真心搞不懂那時候的我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雖然有戀愛症候群這個因素在,但從他的角度來看,從在學院裏做出一些不像他會做的舉動而引人注目時,就開始有些不對勁了。迴想起那些完全想不到會是自己做出的愚蠢行動,簡直令他感到吃驚。盡管原因應該是以前傑羅斯在偶然下鑒定出的異常狀態「洗腦」,然而困擾的是被鑒定的當事人早已徹底忘了這件事。


    「不管理由是什麽,也不會改變過去喔?」


    「唔咕……的確是這樣,但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隻覺得腦袋像是被熱氣給壟罩住了,無法控製自己……現在想想那時有許多言行舉止都很奇怪,到底是怎麽了?」


    「我是不覺得這種藉口有用啦,總之迴想起過去的自己而想對瑟雷絲緹娜道歉……是一大進步呢。要不要順便和路賽莉絲道歉啊?」


    「我一開始不就這麽說了嗎……為什麽會變成對親妹妹動起歪腦筋啊……」


    「也是有這種人存在的嘛。也有國家由於文化不同而接受近親通婚啊。」


    「我才沒有那種奇怪的嗜好!」


    原本隻是想要確認狀況,卻不知為何開始逗弄起茨維特的大叔。


    實際上,傑羅斯也確實是以看茨維特慌張得手足無措的樣子為樂。


    「那就去道歉啊。隻要說一句對不起就好了吧?明明這麽簡單。」


    「話說起來是很簡單,但假設你是當事人,心情會很沉重吧?」


    「那就是你所背負的罪過的重量。不管能不能獲得原諒,去做個了斷吧。」


    「就是因為辦不到,我才會在這邊煩惱啊……」


    他似乎遲遲無法下定決心,這時隻要踏出一步就好了,他卻辦不到,隻能在一旁看著。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但這裏正是該拿出勇氣前進的重要場麵吧。


    盡管光是想要清算過去這一點就已經很不錯了,但還是很沒出息。


    「既然覺得自己不對,重要的就是立刻低頭認錯。要是一直維持現狀,我想到最後你連道歉都辦不到喔?因為人總是會往比較輕鬆的方向走,等到關鍵時刻若是不能展現出你道歉的誠意,總有一天會失去信用的。」


    「可是啊~……該說總覺得有點丟臉嗎?還是該說很遜呢……」


    「那是至今為止都冷漠地對待他人的人該說的話嗎?你現在不改過的話,往後的人生就將一直背負著這沒出息的迴憶。事到如今,沒有必要在意別人的觀感吧?」


    「我知道……可是等到真的要行動了,又……該怎麽說……」


    真沒用。平常的氣勢到哪裏去了?在那邊忸忸怩怩個什麽勁,說真的看著都覺得不舒服。在大叔眼裏看來,正值青春期的少年這種樣子實在煩人。


    「結果你到底想要怎麽做?嘴上說想要道歉卻在這裏裹足不前,什麽都不做,沒有任何成果。明明沒做出任何行動,何必煩惱呢?」


    「師傅你怎麽了啊……突然變得這麽冷酷……」


    大叔給人的感覺驟然一變,有種沉重的氣息襲向茨維特。


    「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要道歉還是算了,到底是哪個?與其說覺悟,不如說你真正需要的是誠意吧?」


    「唔……我覺得我該去道歉,可是……」


    「那你為什麽停在這裏?我完全想不到你有什麽必要猶豫喔?」


    「不,可是啊……該怎麽開口才好……」


    「何必在這裏糾結?隻要說一句『至今為止真的很抱歉』就好了,要是這時候無法展現出自己的誠意,我想你一輩子都無法向前邁進喔?」


    然而他仍無法踏出那一步。於是他抓住茨維特的雙肩,更進一步地逼迫他。


    「你試著迴想一下吧,至今為止你做了些什麽……現在的你,能夠原諒至今為止的自己嗎?你能夠放任錯誤,抬頭挺胸的活著嗎?你說啊?」


    「嗚!的確……我無法原諒自己。我對瑟雷絲緹娜做了很過分的事。就算她說願意原諒我,我自己也無法接受。」


    「那就應該前進,這會成為你的覺悟。對她道歉這件事,等於向至今為止的自己做個了斷。話說迴來,你根本什麽都還沒做。首先該采取自己可以接受的行動,如果行不通的話,再想下一步就行了。我認為贖罪這件事,首先就是要將你的想法化為誠意表現出來。」


    「我確實什麽都還沒有做……師傅……我會先用自己的話去向那家夥道歉!」


    「就是這股幹勁。好好的麵對自己的過去吧。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的。這不是為了瑟雷絲緹娜小姐,一切都是為了與自己的過去做個了斷,以及決定往後該有的樣子……我認為就算無法獲得原諒也要誠心接受,接著繼續為了接近理想的自己而努力鍛煉。你應該將這視作……重生為走在正道上的自己的儀式!」


    簡直像是不知哪來的黑心銷售員,大叔用手指戳著茨維特。


    「重生……沒錯,我應該要重生!師傅,我要去了!我要去解決我胸中的這股煩悶!」


    原本就是個熱血少年的茨維特在大叔的催促下,感覺到了心中湧出一股熱意,帶著充滿決心的眼神前往瑟雷絲緹娜身邊。


    為了跟至今為止的愚蠢自己道別,年輕人奔向前方……


    「……真是單純呢。下任公爵這麽輕易就被人說動不要緊嗎?唉,也是因為他還年輕吧……」


    大叔在過往曾是上班族的時候,為了讓處於修羅場導致集中力低落的部下們振作起來,會以聽起來很像樣的話語煽動他們。在持續徹夜工作一周的地獄之中,他為了激發部下的幹勁以及營造團隊的一體感,會一邊直接觸碰部下,一邊以話術誘導對方。


    當然這都是為了早點搞定工作,因為在期限逐漸逼近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得跨過這個地獄才行。他以理性的話語和有如詐欺師般的巧妙話術來引出部下的幹勁,成功地完成了好幾個企劃。


    他因挑戰嚴峻的修羅場而得到的別名是「超s主任」。而茨維特並不知道,自己被這樣的大叔給誘導了。


    ◇ ◇ ◇ ◇


    瑟雷絲緹娜一個人在露台上吹著風。


    從森林吹來的風帶著蓊鬱樹木的香氣。像這樣享受獨處的時間,也是她的興趣之一。然而有一個人闖入了這雅致的時光。


    是她的哥哥,茨維特。


    「瑟雷絲緹娜,你有空嗎?」


    「有什麽事嗎?哥哥……」


    「啊……不,隻是我想做個了斷。」


    「做個……了斷?」


    感覺有些不太對勁,瑟雷絲緹娜帶著些許警戒等待著茨維特的話語。


    「包含小時候的事情在內,瑟雷絲緹娜……至今為止真的非常對不起!」


    「哥哥?這到底是……」


    對方忽然低頭致歉,令她感到困惑不已。


    「我是這個公爵家的後繼者。因為我從小就被人這麽說,所以那時候的我無法接受自己和不能使用魔法的你身上居然留著相同的血液這件事。然而在得知那是由於魔法術式有缺陷,你本人並沒有任何問題的現在,我想對以前對待你的那些不好的行為及態度、對自己犯下的過錯做一個清算。所以我才會像這樣低頭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會求你原諒我,因為我知道自己就是做了那麽過分的事。」


    「哥哥你居然這麽……」


    瑟雷絲緹娜很清楚茨維特有多以自己的家族為榮。


    對於從小就抱持使命感過活的茨維特來說,會以嚴苛的態度對待家族中唯一無法使用魔法的她,或許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是理解這個過錯,甚至低頭道歉這件事,讓瑟雷絲緹娜再度感受到他的真誠。


    索利斯提亞公爵家是代代守護著這個國家的一族。擁有稀有的魔法才能,靠著其魔法的威力守護了許多人民。雖然沒有足以被稱為戰爭的大規模戰鬥,但相對地經常有魔物失控暴走,而他們正是始終站在前線,賭上性命揮舞著法杖戰鬥的一族。


    其中也有在戰鬥中喪命的領主。出生在這樣的一族中,她也多少可以理解沒辦法使用魔法的自己為什麽會遭受冷漠的對待,但同時也對此抱持著不滿。


    盡管她一直拚命努力想要變得能夠使用魔法,結果仍是為了她自己。可是瑟雷絲緹娜從知道原因出在魔法術式上後便跑來道歉的茨維特身上,感覺到了身為貴族的強烈榮耀感以及真誠的表現。所以她認為自己也該真摯地迴應他的那份誠意。


    「哥哥,你覺得老師的魔法怎麽樣?」


    「啊?你怎麽忽然問這個……老實說我覺得超強的喔?那個威力,還有魔法的效率……不管從那方麵來看程度都完全不同。」


    「你說的沒錯。但是……對這個國家來說這同時也是一種危險。隻要耗費極少的魔力就能產生那樣的威力,要是不小心泄露給他國知道,將會因此產生多少流血衝突呢?」


    「戰火毫無疑問地會擴大吧。這和我們所知的魔法大不相同,擁有壓倒性的力量……」


    「而且老師還擁有大範圍殲滅魔法。」


    「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雖然我有聽說過,但實際上根本沒有魔導士能做出那種魔法。我想頂多就是將大範圍魔法稍加改良後的程度吧。」


    大範圍殲滅魔法是現在各派係研究中的魔法,又被稱為戰略級魔法。要是這個已經被製作出來且由個人持有,將會是很嚴重的問題。簡直就像是會走路的核彈。


    「老師曾經這樣說過:『若是沉溺於魔法的威力中,有時也會有製作出兇惡魔法的危險性』……我作為老師的弟子,希望能夠做出讓人們幸福的魔法。」


    「戰略級魔法的危險性啊……的確,要是能發揮理論上的威力,應該沒有比這更危險的東西了。」


    「你不覺得創造出不是為了破壞,而是能夠為更多人產生貢獻的魔法的使用方式,是我們這些弟子的使命嗎?」


    「沒辦法吧。我……作為守護這個國家之一族的後繼者誕生在這世上。守護人民是我的使命。不過要是有除此之外的路可走,你就朝那個方向前進吧。我會擔起所有公爵家該完成的任務。」


    「哥哥……」


    「師傅的魔法確實很強,可是使用方法若是錯了,就隻會引發悲劇。迴到這裏後,我理解了擁有力量應負的責任為何。不過,我打算貫徹為了守護人民……為了身為貴族的使命而死的信念。」


    兩人所走的道路朝向不同的方向。瑟雷絲緹娜是為了讓人民的生活更加富裕,茨維特則是為了完成守護人民的性命及財產的責任,做好了讓雙手染滿鮮血的覺悟。


    兩者都有其存在的必要,然而絕對不會相交,兩人將走在完全相反的道路上。


    「瑟雷絲緹娜……你有看過師傅的大範圍殲滅魔法嗎?」


    「我看過魔法術式。從那上麵感受到非常強力的魔力循環,魔法術式也因為密度太高而無法理解。而且……那個實在是太危險了。」


    「就是因為這樣,師傅他才希望你走上不一樣的道路吧……」


    「哥哥,你真的要走在不斷戰鬥的路上嗎?」


    「因為那是我的義務。我能夠活到現在都是靠著人民的血汗錢,被人民給養大的我是不能逃避的。就算有可能會死也一樣。」


    茨維特已經做好覺悟了。看著這樣的他,瑟雷絲緹娜發現自己想錯了。茨維特因為接受英才教育,平常的行為雖然粗暴,卻極具教養。和一般同年齡的年輕人不同,他被教導,也很清楚自己身為貴族的責任,並且埋藏在心底。


    正因如此,對於不能使出守護人民魔法的瑟雷絲緹娜,他才會感到如此的氣憤。正因為她是以人民的血汗錢養大,卻派不上任何用場。


    然而這是為了守護人民,也是因為他早有要和尊敬的祖父踏上相同道路的覺悟。


    「一樣是為了人民而追求魔法喔?」


    「但那是為了使生活富裕,還是為了守護性命與財產的差異。抱歉,我隻能走這條路。」


    「不,隻要能夠理解哥哥的想法就夠了。我……願意原諒哥哥。」


    「喂……?」


    茨維特心中抱持的身為貴族的覺悟。光是能夠知道這件事就已經很充分了。


    從小開始,茨維特就已經理解到人民生命的重量,並背負著它。


    與此相較之下,她隻是一直都將陰沉的感情藏在心中而已。雖然看起來好像很努力,但她知道自己其實是在逃避自己應有的立場。


    「能夠像這樣待在這裏,也隻有現在了。從學院畢業後,我就得赴任軍職吧。這樣一來我就必須聽令於國家了。」


    「我……」


    「你就待在這裏,去找出隻有你能辦到的事情,這樣不是很好嗎?沒必要感到焦急,反正爺爺也不可能讓你去做什麽政治聯姻。」


    「隻有我這樣好嗎?庫洛伊薩斯哥哥也總有一天會……」


    「那家夥至少也做好覺悟了吧。雖然是個令人生氣的家夥。」


    茨維特爽朗的笑了。在那裏的,不是像到剛剛為止那種壟罩著覺悟的神情,而是那個年紀的少年會露出的笑容。這一天,兩人過去的藩籬化解開來了。


    然而對瑟雷絲緹娜來說,他的表情令人感到非常悲傷。


    隻能走在已經決定好的道路上。瑟雷絲緹娜第一次了解到茨維特的人生究竟有多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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