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夜晚比城市中顯得更加深沉。


    “傑夫——換崗的時間到了。外麵一切正常?”


    “duck!”


    “what?!”


    “i


    shota……”


    “混賬!大小姐告訴過我們不要打野味!你這混蛋還想讓我們這月的獎金報銷?!”


    也隻有在夜深人靜的這個時候,忠於職守的這兩名隸屬於艾因斯蒂爾家的仆役,才敢互相打趣。


    雖然他們有著一身壯碩、以致令人望而卻步的健美肌肉,但性格卻單純到有些可愛。也正因他們並不是性格惡劣的人,維莉安也才會批準,讓這兩個人去擔當學園的保安。


    另一方麵,也正因為這兩人是長年在艾因斯蒂爾家工作的護衛,在信用度和個人能力上可以保證的緣故——那身肌肉並不隻是為了好看。無論是槍戰、持械格鬥或是空手對打,這兩位都擁有足以以一敵十的能力,毫無虛言。


    “斯蒂夫,晚安——希望明天不會聞到那股腥味——”


    “你這個混……等、等一下,傑夫。你有沒有聽到什麽?”


    “what……?”


    從崗哨這邊看去,可見範圍內的環山公路籠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裏。這段路刻意沒有安裝路燈,平常的時候,這段路在夜間的時候少有人行。事實上,學園的對外保密工作十分完備,幾乎沒有人會在大半夜冒著翻車的危險強行走這段路。


    但此時的兩人,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了發動機的轟鳴作響。外來車輛入校是要接受嚴格檢查的,兩名壯漢強打精神,伸手扶好了背後的佩槍。名叫傑夫的壯漢已經睡眼朦朧,但還是伸手拉好了防備用的輕型閘門。


    馬達聲越來越近,事實上,在這個時間遇到車輛,還隻是這兩人上任後的第三次而已。


    “不好意思——例行檢查。請報上你們的身份,所有人員立刻原地下車,謝謝你們的合——傑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他們不多時就發現了端倪——


    車內的人明顯聽見了斯蒂夫的喊話,但借著手電筒的光,兩人注意到這輛灰黑色的麵包車不僅沒有減速,反而一路越開越快。立刻神經繃緊的兩人端起各自配給的自動步槍,鳴槍示警。


    學園內部幾乎可算另一個世界。盤根錯節的各層關係和龐大的金錢共同構築了這座夢幻般的學園,如果有必要的話,擔當門衛的警備員是有權利對強行闖關的車輛進行射擊的——


    長期擔任貴族護衛的兩人,對類似的情形有著充分的經驗和判斷力。事實上,這兩位警衛最不缺的就是肌肉和當機立斷的本事。


    “斯蒂夫,混蛋!對那家夥開槍!”


    “他瘋了……!呸!”


    噠噠噠噠噠噠噠。


    兩梭子子彈伴隨激烈的火舌和噪音流瀉而出,幾乎奪去了兩人的聽力。然而,這些看來並不奏效。似乎是經過了特殊處理,盡管經曆了猛烈的槍火洗禮……


    “混蛋!那家夥的胎都不會爆嗎?!”


    “快聯絡防衛總部那邊!還有大小姐!混蛋……!別想逃了……!”


    劇烈的碰撞聲。


    用作固定的鋼筋被連根拔起,麵包車的前部被撞得歪曲變形。


    唿——


    玻璃碎渣,瀝青碎塊以及塵土,伴隨著車體卷起的狂風,吹過兩名氣得鼻歪眼斜的壯漢身邊。


    噠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噠。


    飛速換上備用彈夾的兩人,隻能氣惱地望著闖關成功的麵包車絕塵而去。盡管他們發泄般地射空了彈夾,但一片狼藉的現場隻是在默默地加深著方才留給兩人的深刻印象。


    留在兩人手中的,隻有赤紅發熱的槍管,以及唿哧唿哧喘著的粗氣。


    ————


    “大小姐——”


    “我說過不想起床的吧?明明是休息日,再讓我睡一會兒……”


    “不行!大小姐,昨晚學園發生了緊急事件,現在很危險!”


    “煩人哦!尤利亞,發生了緊急事件又如何?尤利亞你去解決不就好了?”


    “大小姐?請不要隨口說出不負責任的話然後又睡過去呀?!大小姐?大小姐!”


    基本上,這樣的日常在黃昏公館一再重複。


    叫人起床原本是件輕鬆愉快、幾乎稱不上是工作的工作——但那也是有前提對象的。麵對著這樣一位氣量狹小,愛麵子,卻又有令人不敢違抗權利的主人,無時無刻不得強行繃緊神經。


    ……


    …………


    ………………


    “今天是休息日……?”


    “嗯。”


    好不容易,千夜才磨磨蹭蹭地耷拉著雪白的睡衣,徑直走到餐桌前,盯著麵前的一片虛無開始發起呆來。


    平時雖然也有類似的表現,但一旦到了休息日,這種懶惰的傾向就會更加嚴重。


    ——尤其是在這種周圍沒有其他人的狀況下。


    這大概是一種變相的撒嬌。


    “尤利亞,我有想看的東西。既然是難得的休息日,那麽你今天陪我去。”


    她伸出雪白纖小的手指,捂住一個看似嬌弱的哈欠。


    動作十分可愛,宛如一個大號的洋娃娃。


    然而,那卻是不容反駁和質疑的命令式語氣。盡管那對朱紅色的明眸宛如籠罩著一層氤氳似的薄霧,並無往日的銳氣——但尤利亞十分清楚,這隻不過是單純的困意罷了。


    “大小姐……不是說過了嗎?昨晚學園發生了不明事故,早些時候學園長一臉急躁地跑出去後就再也沒迴來,今天還是請您稍微克製一下——”


    “唿……哈……?不明事故?”


    千夜懶懶地靠在椅子上,伸直雙臂伸了個懶腰。


    “尤利亞你陪我不就好了嘛……?總之我有想看的東西,早餐後到我房間來。就算有危險,保護主人就是管家的義務,對吧?”


    “但是,確實是有危險——”


    “再打擾我這份難得的興致,當心我馬上尖叫唷?”


    “……”


    正巧迎上了從廚房出來的愛理那冷峻的目光,尤利亞隻能勉強賠笑應付。


    一個是唯我獨尊、任性妄為的主人,另一個是對待主人忠心耿耿,並且一切事務都以主人的命令和方便為最優先考慮的女仆——想要在這樣的職場生存下去,難度和壓力無異於登峰造極。


    “唉……”


    真的有危險,但尤利亞卻說不出口。


    那個平時散漫又懶惰的學園長,今天早上竟然露出驚慌的表情,連早餐也沒吃就匆匆跑出了公館,到現在都還沒有迴來……憑直覺感覺到今天不宜出門的尤利亞,無奈地望著身邊懶懶地發著楞的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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