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心中一動,看向徐遷,在他所見過人中,以這位徐小友最為博學,且智慧驚人,他時常驚歎世上怎會有徐遷這種妖孽?


    ‘徐小友或許有辦法!’


    懷著這種心思,張三豐問道:“小友可有辦法讓天下一直‘合’下去,永久不再‘分’?”


    徐遷笑道:“真人高看我了,我哪有辦法讓天下一直‘合’下去,這個問題就算在我家鄉也是一個未解之題,不過我倒確實有些拙見。”


    “其一為‘人人平等,天下大同’,在我家鄉,有人正在實踐此法,不過在我看來,隻要生產力不發達到人人皆有無盡物資可享,那便難以實現。”


    “不說所有,但大多數人都是趨利自私之輩,所以在生產力不發達時,必然實現不了‘大同’,因為肯定會有人多吃多占,而且,即便這些人已經吃得夠好夠飽,他還會想吃得更好、撈得更多。”


    “同時,這些人也絕不會發善心將多餘的吃食分給他人,哪怕有些人在他們眼皮底下馬上就要餓死,也絕不會分出一點。”


    張無忌驚道:“世上真有這般壞的人?”


    徐遷瞥了他一眼,笑道:“書上所說的‘肉食者’不就是這些人?這些人在自己多吃多占後,不僅要繼續多吃多占,還會防止有後來者跟他們爭搶,這使得即便生產力變發達了,‘大同’也很難實現。”


    張無忌一怔,問道:“為什麽?”


    徐遷笑道:“人性趨利自私,真人和張小兄弟可能會喜歡看到有不如自己的人超過自己,但那些人不會喜歡,他們會想你個下賤的東西憑啥跟我地位平等,跟我吃的一樣好、住的一樣爽?”


    “因此,即使生產力發達了,達到了足以實現‘大同’的程度,他們也會阻礙‘大同’實現。就像皇帝老兒,他會想要一個乞丐跟他平起平坐、共享天下?”


    張三豐、張無忌沒迴答,兩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會。


    徐遷繼續道:“其二是一切資源歸掌於一人或一方勢力,最好是一人,這個人有能力壓服整個天下,所有人都必須聽從於他。這種人在我家鄉有個稱唿,叫‘終產者’!”


    “這種方法在我家鄉也有人在做,但以我所見,幾百年以內是看不到真正的‘終產者’出現,如果我還在《永無止境》……我倒是有機會。”


    徐遷摸著下巴,隨意說了一句,又繼續道:“走這條路的人太多,而終產者的位子隻有一個,那麽這些人之間必然會產生糾紛,大家都要做人上人,肯定要人腦子打成狗腦子。”


    “不過,倒也有延緩紛爭產生的辦法,既然一塊地容不下,那就去另外一塊地,隻要地夠多,大規模的紛爭就不會產生。隻是這治標不治本,等地分完了,遲早還要人腦子打成狗腦子。到時出現的終產者該叫啥?星球終產者?宇宙終產者?”


    對徐遷的話,張三豐、張無忌、周芷若聽得似懂非懂,能聽懂一些,卻聽不完全明白。


    “有些跑題了!”徐遷搖了搖頭,接著道:“以上是我的一些拙見,似乎都不是什麽好辦法。”


    張三豐聞言有些失望,不甘心再問道:“小友,真沒有長治久安,讓天下一直‘合而不分’的辦法?”


    徐遷搖頭道:“純以人治來說,沒有,除非天下的治理者不是人或是遠遠超脫了常人,否則以人性而言,無法辦到!”


    聽見這話,周芷若看了看徐遷,她覺得自家師父就挺非人的,如果讓自家師父去治理天下,應該能讓天下長治久安,一直“合而不分”。


    周芷若小聲道:“師父,我覺得你就可以!”


    徐遷臉一黑,瞪了她一眼,麵無表情道:“你是覺得師父我非人?”


    周芷若哪敢承認,趕緊否定道:“沒有,沒有!”


    她在心裏嘀咕:‘明明就不像人,還不讓我說!’


    被周芷若這麽一說,張三豐、張無忌迴過神,爺孫倆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的想法:周小姑娘(芷若妹妹)說的有理啊,徐小友(先生)的確不像個人,哪有正常人像他這樣的?


    不過想到徐遷去治理天下,張三豐、張無忌爺倆很默契地搖了搖頭,讓徐遷治天下,鬼知道會把天下治成什麽樣子。


    ………………


    武當山本就為天下名山,山勢雄偉,世所罕見,如今又有一代武道宗師張三豐於山上開派立宗,自然更為名動天下。


    名動天下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名聲、財富,武當盡皆不缺,但後果便是每日前來武當山的人也變多了,來上香祈願的人,來拜師學武的人,想拜訪張三豐和武當七俠的人……


    而且,有武當派駐紮山上,周邊盜匪兵禍絕跡,在這紛紛亂世,武當山是世間少有的一方淨土,因而有人拖家帶口也要搬來此地。


    這還是在張三豐百歲宴過後,武當折了些許名聲,若在之前,來的人隻多不少。


    每天有如此多人前來武當山,武當派自然不敢大意,每日都會安排派中高手到山下坐鎮,以防有宵小之輩。


    今日安排坐鎮的高手不是別個,正是武當七俠之一、排行老六的——殷梨亭!


    殷梨亭坐於一草棚中,正百無聊賴地看著不遠處的武當弟子查驗上山的行人。


    每天來武當山的人不少,但真敢來找茬的,幾乎沒有。


    突然,他眼角餘光瞥見自東方一條小路上走來四道身影,其中兩道還挺眼熟,忙定睛一看,不是師父和無忌師侄,又是誰?


    殷梨亭趕忙起身迎了過去。


    “弟子殷梨亭見過師父!”


    殷梨亭走到近前,剛要跪下,被張三豐一手托住。


    “不必如此,快起來說話!”


    “是,師父!”


    殷梨亭看到張三豐身後的張無忌,見其臉色相比下山前變得紅潤有光,不禁激動道:“師父,難道無忌體內的寒毒已經……”他太過激動,以致聲音都在打顫。


    武當七俠感情極好,雖是師兄弟,卻比親兄弟還親。


    張翠山一死,其唯一的血脈張無忌便是其餘六俠的心頭寶,看宋遠橋便知,對張無忌比對自家親兒子還親,也不怪宋青書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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