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學姐的相遇是在初中。


    那時我比現在還不合群,沉醉於自己的世界裏。青春期的陰鬱獨狼就是那種樣子。


    那時的我感覺搞團體衍生出同伴意識是件很難為情的事,待人接物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反正就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家夥。但要說我現在算是個好人的話,似乎也不算對。


    總而言之,那時我作為陰鬱角色,每到午休就會離開教室,去尋找那種適合一個人獨處的地方。一個人獨處的話,就不會有人來搭話,也不會被邀請。我就是為了躲避那些瑣事。


    盡可能是那種不會被同班同學看到的地方。例如圖書室、庭園等各種地方——就在那一天,我打開了本應禁止入內的屋頂房門。


    隨之而來的是歌聲。


    就像是耳朵深處都得到淨化一般的美妙歌聲。


    屋頂的中央,作為聲源的短發女生並沒有發現屋頂出現了新的入侵者,她邁著輕快的舞步,繼續歌唱著。那是小學時流行過的著名本國樂曲。


    沒過多久,歌聲停了下來。


    聲源露出了滿足的微笑,伸展了一下身體,這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呆站在原地。


    「難道說,你聽到了?」


    「誒……呃,是的,聽到了。」


    看樣子,她唱的歌似乎不想被其他人聽到。


    「……」


    女生的臉像煮熟的章魚一樣變得通紅。


    「呀啊啊啊啊!太難為情了!真的假的?真聽到了?呐,說實話,真的假的?」


    「……需要我忘掉嗎?」


    「那怎麽可能辦得到!」


    「呃……那我就好好記住。」


    「快忘掉啊!」


    到底該怎樣?


    和歌聲截然不同,是個很活潑的女生。


    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唉,我原以為這裏不會有其他人過來。所以說,你為什麽會來這邊?」


    「我在找沒人的地方。因為我喜歡一個人獨處。」


    「哦,原來你沒有朋友。」


    「不是沒有朋友,而是不交朋友。倒是學姐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哎呀,你怎麽知道我是學姐?」


    「有學年章。我是二年級,學姐是三年級。」


    這所初中的校服胸前有學年章。


    「原來是這樣。是呢,我在這裏練歌。」


    「練歌?」


    「對,我想搞個樂隊。」


    「是……想搞?並不是已經有樂隊了?」


    「嗯,還完全沒有起步。我是昨天才想到的。」


    「然後就在學校的屋頂練歌?」


    「差不多就是需要適當的緊張感。在學校唱歌的話,大概有那樣的氛圍,感覺可能算得上是不錯的練習。正好屋頂也沒人。」


    「於是,真當有人來的時候,你卻害羞了。」


    「實際沒想過會有人過來!當然會害羞!」


    說的也是,在這裏唱歌,若是被其他人看見,確實很難為情。


    「可是,怎麽突然就開始練習。樂隊能不能組織起來,這還沒有定數吧?」


    「俗話說,下決心之日便是吉日。我從小就是即刻行動即刻實行主義。隻要想做,能做的時候絕不含糊。若是覺得不合適,到那時放棄即可。猶豫煩惱的時間未免太浪費了。」


    「這生活方式就像野豬一樣。」


    「哈哈,野豬真不錯。有種勇往直前的感覺,像是被表揚一樣。」


    雖說我沒有表揚她的意思。


    但是,感覺當學姐這樣迴應我的時候,我似乎就已經被她吸引了。


    活潑真摯,就像太陽一樣,我在她身邊不由自主地覺得若是能像她那樣去生活一定充滿歡樂。


    不知不覺間,每逢午休,我都會前往屋頂。


    以學姐的歌聲為背景音樂,我躺著閱讀文庫本。


    「小悠,你在看什麽書?輕小說?」


    「很遺憾,就是輕小說。不行嗎?」


    「沒什麽不行的。是彩繪裏的角色露內褲的那種色色的書嗎?」


    「雖說不色情,但彩繪裏的角色是露出內褲的。」


    「原來是色色的書。」


    「雖說能看到內褲,那也不代表是色情。內容很健全,懸疑和心理描寫都很精彩,是那種讀完後很值得迴味的係列,與之相對女孩子的內褲也是必要元素。」


    「哇,小悠,說的頭頭是道。」


    「……姑且也是個宅男。」


    「好了好了,能積極談論喜歡的事物是件很好的事情。當我談到喜歡的東西,同樣也很激動~」


    「舉例來說?」


    「例如水熊。知道那個嗎?不管是超低溫還是高溫都能承受,就算受到對人類來說即死的輻射也依舊安然無恙,是地球上最強的微生物。雖說帶了熊字,但和熊一點都不像哦。不過,聽說在溫室環境下很脆弱。」


    「你很喜歡水熊嗎?」


    「我可是水熊控。」


    沒開玩笑吧。


    「以前就覺得學姐與眾不同,如今一看,果然是個怪人。」


    「啊,真令人高興。我很喜歡被人說與眾不同。有種活在現實的感覺。」


    「果然是個怪人。」


    「可是,和被說成普通或是平庸相比,是不是更開心?」


    「那倒是。」


    「是吧。」


    在談論這些的那個時候,我可能已經喜歡上她了。


    沒過多久,我們自然而然地開始放學後走在了一起。


    秋季的某一天。


    我們一起放學迴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位熟人。


    「啊……」


    在我向其打招唿之前,對方先小聲發出了聲音。


    「這不是心愛嘛。」


    「悠。再就是……」


    心愛看向了我旁邊的學姐。


    「……初次見麵,我是白雪心愛。」


    「幸會。我是蓬田憐子。初三年級。」


    「我知道。」


    「誒?」


    「再見。」


    心愛點頭致意了一下,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可能是有急事吧。她是我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啊。」


    學姐用手抵著下巴,做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


    「怎麽了?」


    「不,隻是納悶她為什麽認識我。我被她討厭了?好像一直都在狠瞪著我。」


    「應該是錯覺吧?我覺得她沒有理由去討厭學姐。」


    「那樣再好不過~……哦,對了,我可能暫時沒法陪你一起玩了。」


    「這突然是怎麽了?」


    「差不過該全力學習迎接考試了,有點焦急了。別看我這個樣子,姑且也是備考生。」


    「這我知道。倒不如說,你至今一直不緊不慢,反而讓人看了有些緊張。你的誌願是學區第一的重點學校。有好好學習嗎?」


    「說的真不客氣,當然有好好學習。但是,要一直全力奔跑很困難的吧?差不多已經是變速的時期了。」


    「原來如此。是要加速緊追了。」


    「對對。話說小悠決定將來要去哪所高中了?」


    「呃……已經大致有方向了。」


    「哪裏?」


    「……秘密。」


    「小氣~」


    雖說那時候還沒有具體確定,但隱隱有了那樣的想法。


    我也想去月丘。


    ——後來,學姐被合格錄取,我也決定跟學姐去同一所學校。


    為了跟上學姐,我拚命學習。


    某一天,我和她在pine聊天。


    『如果,我被順利錄取,有事想對你說。』


    『誒,什麽事?現在說不行嗎?』


    『如果沒被順利錄取就不能說。』


    『嗯,好吧。』


    為了讓自己有動力,我和她做了這樣的約定。


    如果升入同一所學校,到那時候——


    社團活動隻有我們兩人,社團活動室裏也隻有我們兩人。


    在那被染成茜紅色的安靜房間裏。


    「我一直都喜歡著你。請和我交往吧。」


    我向學姐傳達了內心的深處的情感。


    學姐在一瞬間露出了吃驚而困惑的表情,環顧了四周之後,像是不知該如何啟齒般的開口說道,


    「欸,欸欸欸,竟然要和我交往。我挺不擅長這方麵的……雖說關係變好之後,也不是沒往那方麵考慮過。」


    「學姐對我是怎麽看的?」


    「……我也喜歡小悠哦?啊哈哈,像這樣說出來,有點害羞呢。」


    ——自己說不定就是為這一刻而生的。


    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感覺自己至今以來的人生被全部肯定了一樣。


    並沒有誇張成分,學姐對我來說就是那般重要的存在。


    「那麽——」


    「嗯。今後請多關照了,小悠。」


    ◆


    ——之後,發生了許多事。


    學姐去世之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


    失戀了。


    雖然用一句話來概括,也就僅此而已,但對我來說就像是至今的人生被否定一樣——如同失去一切般的感覺。


    如果再長大一些,隨著年齡的增長體驗過各種不幸,說不定可以從那業已遲鈍的感性中把這件事當成日常的一幕,輕易地放下。


    然而,現在的我既不具備能抵抗住失去某件事物的韌性,也沒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


    自那以來明明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我由於那件事所受的打擊而高燒不退,現在仍然無法從床上下來。


    『誰也無法保證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吧~?若是太過依賴我,我可是會很困擾哦?』


    盡管她曾說過這樣的話,但沒想到竟會這麽快分開。每每迴想起來,她活潑的樣子和語氣都會在腦海裏浮現,使我的情緒更加失落。


    「……真丟人。」


    我其實也不想一直持續這種感傷的自虐狀態。


    總之,通過這件事我所學到的是,精神層麵的打擊在肉體上的顯現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畢竟這樣的高燒從我出生以來的十六多年都未曾體驗過。


    ——叮咚。


    就在我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以我現在從床上起身都極為困難的狀況下,竟然還有客人來訪,這是在開什麽鬼玩笑。


    由於我是一個人獨居,這個客人自然是來找我的。我試著迴想是否網購了什麽東西,但完全沒有頭緒。那麽,對方應該就是令人厭煩的上門推銷的那一類了。


    就這樣放著不管也沒什麽問題。就在我那麽想著,對門鈴聲充耳不聞的時候,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手機屏幕上是通訊應用程序pine的通知。分別顯示了白雪心愛的名字和「不在家嗎?」的短消息。


    ——停滯的時針開始了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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