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之突然抱著她軟軟的小身子,聽著那稚嫩的童聲在耳邊,心早就軟成了一灘水,他笨拙地給她擦著眼淚。


    “嘟嘟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我們現在去看大白鵝,你石頭哥哥昨天不是給你抓了兩隻大白鵝麽,我們現在就去,你夜裏都可以抱著它睡覺。”


    小家夥昨天要求帶大白鵝上床睡覺,被她娘訓斥了一頓。


    “不要大白鵝,就要你,讓大白鵝跟你睡覺,你不要走。”小家夥抽抽噎噎地,抱住易明之脖頸的力道更大了。


    易明之忙哄他,道:“好了,好了,不走就不走,你別哭了,你再哭,我馬上就走了喲。”


    他福至心靈的威脅之話,頓時哄得小屁孩收了眼淚。


    她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可憐兮兮地看著易明之。


    “我現在不哭了,你就不走,對不對。”


    易明之重重點頭:“你要是聽話,我明天就不走了。”


    小嘟嘟頓時用兩隻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示意她真的很聽話,她不會再哭了。


    可惜小孩子一旦哭起來,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她雖說捂住了嘴唇,可那哭嗝還是一下接著一下打。


    她頓時急得不行,鬆開手,抱住易明之的脖子就道:“我沒有哭,我真的沒有哭了,可是,嗝,我好像停不下來了,嗝,怎麽辦?”


    易明之強忍住笑,一臉認真道:“那好,就不怪你,你還是很聽話的。”


    “嗯,我最聽話,嗝,我很聽話,嗝——”


    一下下的哭嗝接二連三打著,小家夥不好意思了,她羞澀地鑽進易明之懷裏,不肯再冒出頭來。


    丁嬌很不厚道的地大笑起來,指著女兒道:“又哭又笑,小貓撒尿。”


    小嘟嘟的反應是,將頭埋在易明之懷裏更深了,用屁股對著她娘不肯再說話。


    眾人都大笑起來。


    坐在角落裏的齊豫,看著父女倆互動的模樣,神色複雜地別開了眼。


    到底是父女兩,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兩人間的感情似乎就極深。恐怕再過一段日子,他這個陪伴了幾年的叔叔,就要被拋在了腦後了。


    有時候,人不服氣都不行。


    有些人,就是能輕而易舉獲得別人奮鬥許久,才能得到的東西。而那些人,將東西得手之後,也不見得會多珍惜。


    等到別人把他棄之不要的東西撿起來,珍而重之收藏好,他又會跳出來,要將東西奪迴去。


    這叫他如何甘心。


    是以,他便是警告自己又如何,自己還偏偏就要在他眼前晃悠,他要讓他看一看,這幾年,他缺失的那段日子裏,自己在其中,充當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可是,事情似乎越來越朝著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他能感覺到,小丫頭對他一天天開始依戀,到了今天,他終於明白,有些東西不是時間就可以彌補的。


    齊豫靜靜地看著兩人說說笑笑,暗暗在心底卻是下了一個決定。


    他就是再能哄的小丫頭開心又如何,隻要嬌娘一天不肯跟著他進京城,自己就還有希望。


    自己就不信了,他好不容易坐上那個位置,他會願意一直留在這鄉野之地。


    隻要他離開,自己就有機會。


    他的心思,易明之半點都不知情。他抱著哭累了睡在自己懷裏的小嘟嘟,一時間百感交集。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老父親心,都在此刻得到了圓滿。


    “嬌娘,你看,你看,她很喜歡我,她已經很喜歡我了。”


    因為激動,他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丁嬌好笑地壓低聲音道:“你這麽抱著她,胳膊不累嗎?放在床上來,她一時半會兒不會醒的。”


    “我不累,我就這樣抱著她好了,”易明之低聲道,“她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迴這樣抱著。她可真小,隻有這麽一點大,我生怕就這麽抱不好,給抱碎了。”


    “這哪裏小了,她如今可是個小胖墩,剛出生那時候,像個小貓似的,就這麽一丁點大,我當時還以為會養不活,也擔心了好久,偷偷喂了洛貝的聖水給她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她的身子越來越強壯……”


    丁嬌輕輕地撫摸著女兒的臉蛋,與易明之說著她小時候的事情。


    易明之認真聽著,憐愛地摸著女兒的小臉蛋。


    “我不在你身邊,你辛苦了。這幾年是不是一直過得很辛苦,要是我早知道你們的消息,就好了。”


    丁嬌笑笑,沒說話。


    新手母親上路,其中的艱辛,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也。好在,她身邊還有白芍白果兩個幫手,再加上齊豫這個大男人頂住門戶,他們其實沒吃什麽大苦頭。


    “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明天不走,後天走不走,之後呢,肯定還是要走的,小丫頭定是還會要鬧,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辦。”


    丁嬌說起自己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易明之沉默著,好一會兒才道:“到時候再看吧,宮裏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隻有坐上那個位置,才知道是多麽無聊與孤寂。


    可是,他卻不能撂擔子走人。他身上流著趙家的血脈,他有他的責任。


    丁嬌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個男人對她們母女如何,沒有誰比她自己更清楚。可是男人建功立業的心思,是女人永遠懂不了的,她也不想去懂,就這麽著吧,反正為了女兒,她也絕不會向他妥協。


    易明之不再提離開的事,小嘟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小孩子忘性大,一玩起來,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可是,丁嬌卻是知道,京城那邊,加急的信件一封封傳過來,易明之離別的那一天總會來臨。


    果然,過了大半個月之後,易明之苦笑著再次與她重提舊事。


    “嬌娘,我先迴去一趟,過些日子,再迴來陪你與嘟嘟。明天一早我就離開,你不要跟她說,省得她又哭鼻子。”


    “不跟她說,她就不會知道了?”丁嬌很是無奈。


    小嘟嘟如今一早上起來,就要找他玩,就連之前玩的最好的小石頭哥哥,也被排在了後麵。


    她毫不懷疑,明天早上尋不到人,小家夥就要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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