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月從顧清丞懷裏坐起,又噗嗤笑出聲,伸手摘去顧清丞頭上沾到的雜草。


    顧清丞眸色一深,放任她去做,他的心有一團火,燒得嗓子嘶啞。


    “有沒有磕碰到哪?”


    “土軟,沒受傷。”


    言下之意,其實剛才不救她也行。


    顧清丞站起,隨手揩掉袖上的泥,再將萬月拉起。


    “在這裏等著。”


    說完,顧清丞大步跨進海芋叢裏,摘了幾把萬月心心念念的芋頭葉子。


    爬坡的時候,顧清丞理所當然的拉著萬月的小手。


    他的手掌大而有力,輕鬆將萬月的小手掌握在掌心裏。


    柔軟的觸感讓顧清丞心神難以集中。


    顧清丞炙熱的掌心同樣燃燒著萬月,她凝視著對方的俊美無雙的側臉,心差點淪陷。


    她猛地驚醒,將手從顧清丞掌心抽出。


    “我自己爬就好”


    顧清丞停下,迴頭看她,幽深的眼神藏著複雜的情緒,薄唇微張,要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


    等顧清丞獨自上了田埂後,萬月手腳並用的爬上去。


    顧清丞挽起袖子,正在水塘裏摸田螺。


    萬月見狀也準備下水。


    “一個人撈,一個人負責接。”顧清丞道。


    腳下的水冰冰涼涼的,萬月玩心大起,也想跟著一起摸田螺。


    “可是我也想撈。”


    顧清丞嘴角一翹,“這個季節有螞蝗。”


    一想起那能鑽進人皮膚的玩意,萬月手腳並用,慌忙爬上水塘,再也不敢提下水的事。


    看她心裏所想的全寫再臉上,顧清丞爽朗大笑。


    顧清丞野外生存能力很強,不出一小會,海芋葉上就堆著滿滿當當的田螺,還有三條泥鰍,一條手臂長的鯰魚。


    萬月在岸上看守‘成果’一邊緊張兮兮的朝路邊盡頭看。


    “怎麽了?”顧清丞清清爽爽的上岸。


    萬月道:“咱們這算不算偷東西?我先望風,魚塘主人來了好解釋。”


    顧清丞挑眉,感情這丫頭一直以為他們在偷摸魚?


    大手將那小腦瓜轉到遠處的名牌上,“這是營地裏的魚塘。”


    “早知道不擔心了。...”


    “....”


    兩人提著豐富的戰利品啟程迴城,自然是去顧清丞的家。


    萬月抓了兩把田螺放進水槽裏,心想兩把已經很多,足夠兩人吃的,剩下的明天清丞哥還想吃,可以自己做。


    顧清丞走過來,把所有田螺都放進水槽:“能吃完。”


    好吧,可能練武的人飯量大。


    萬月在水池清洗田螺,田螺難洗,要仿佛的用鹽水和醋浸泡,顧清丞則提著撈上來的魚去殺。


    一個小時後,一盆辣椒炒田螺,三條碳烤泥鰍,還有一條紅燒魚就端上了餐桌,都是萬月做的。


    顧清丞連吃飯都帶著一股雷厲風行的氣勢,沒一會兒,三條碳烤泥鰍就有兩條進了他的肚子。


    “櫥櫃裏有糕點,你拿來吃。”


    等萬月拿來精致的桂花糕和奶凍,顧清丞已經將魔爪伸向了紅燒魚。


    有這麽好吃嗎?萬月哭笑不得,以顧清丞的身家,一年到頭全在翡翠居吃飯也消費得起。


    顧清丞吃得很滿意,萬月吃桂花糕吃得也很開心,飯後,顧清丞拿出一份信件。


    萬月掃了一遍信件上的內容,心裏大致有數。


    兩人各自找了椅子坐下,萬月翻譯,顧清丞寫下。


    進入認真作狀態的顧清丞是萬月從未見過的嚴肅,軍人的氣勢壓得空氣都好像稀薄了。


    翻譯到第三頁的時候,萬月頓了頓。


    文件裏有幾句話是蘿語,她不是不會,問題就是出她會!


    這蘿語隻流傳於一個幾十人的小部落,當初她跟著顧清陽隨軍,機緣巧合下學會的,她不敢想象,再加上一門蘿語,對方會不會把自己當作怪人?


    “怎麽了?”顧清丞執著筆站到她身邊,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文字。


    萬月很不老實:“我不會。”


    “丫頭,我說過隻看結果,不看過程。”


    “我真的不會。”


    萬月說得很沒有底氣。


    “這一份信件,每一句話都很重要,或許這幾句話就是整個信件的核心,對一些事能夠造成很大的影響,甚至影響我。”


    顧清丞又坐迴椅子的另一端,再拿起筆,“我不勉強你,真不會就繼續往下翻譯。”頓了頓,他眼底精光一閃,“不過這種不常見的文字,若是能翻譯得出來,工錢翻倍。”


    翻倍?!這幾張薄薄的信件,萬月快速翻譯隻需要半個時辰,而翻譯得來的工錢足夠普通一個農家五口人兩個月的開支。


    萬月的心,被錢香味招得搖搖晃晃。


    她壓住信件,認真確認,“說好了,以後翻譯少見的外族文字,價錢翻倍啊!”


    “當然。”拿錢誘惑成功的顧清丞莞爾一笑,重新提筆,“你說,我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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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翻譯完信件天都黑了,萬月把中午沒吃完的田螺再迴了下鍋當兩人的晚飯。


    她沒打算在顧清丞家過夜,吃完飯後就去了白秋霜家,臨行前,顧清丞讓她到櫃子裏帶點想吃的零食。


    萬月又挑了一份桂花糕,中午吃著不錯,打算帶給白秋霜吃。


    白秋霜晚飯隨便應付著,正好餓了,看著萬月提著的桂花糕兩眼放光,不過還是有顧慮的沒立刻下手,心想說不定是那個顧少送的,自己白吃不好。


    “吃吧,特意給你留的。”


    白秋霜本來已經想好一堆話要盤問萬月,這下有桂花糕吃,也顧不上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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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月走後,家裏變得冷清。


    那丫頭在廚房裏忙活的樣子,在桌上大快朵頤的樣子,還有認真垂頭思索的樣子...


    隻不過一天,顧清丞就有些討厭這麽冷清的房子。


    他提著吃剩下的田螺去找司蕭辰。


    司蕭辰的家和白秋霜的家離得很近,去他家,就等於離某人很近。


    這麽一核算,出讓田螺,還算值得。


    司蕭辰剛從營地裏迴來,饑腸轆轆,兩眼發昏,一看顧清丞提來了吃的,感動得不行,一邊吃田螺一邊嚎:“你要是女的,我就把你追迴家當娘子,太賢惠了。”


    顧清丞慵懶的靠著軟墊,毒舌迴應,“我要是女的,怎麽可能下嫁給你。”他漫不經心的望著窗外的綠景,神色漸漸凝重,終於開口,“以前你提過,要是喜歡一個人就會日思夜想。”


    “怎麽忽然提這個?”司蕭辰狐疑的掃了顧清丞一眼。


    顧清丞:“你還說,男人忍受不了喜歡的人嫁給他人做妻。。”


    司蕭辰踢開椅子竄到顧清丞麵前,“顧少,你果然是發情了吧!”


    “滾。”


    司蕭辰摸去條帕子擦嘴,“咱們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關係,要真喜歡上哪家姑娘,你藏著掖著可是太見外了,你這種性子,就不怕姑娘跑咯?”


    顧清丞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表情狂而拽,“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他反問:“之前你鍾意的女子可有再碰上?”


    “哪裏能碰上,天天在營地裏練兵,迴來時都晚了。”司蕭辰眼神幽怨,“你要再讓我這麽操勞,以後娶不到娘子真的要怪你。”


    顧清丞語氣涼涼,“打出一個軍功,放你個假期。”


    “等軍功打下,黃花草都涼了,我打算明天先出擊。。”


    “提親?”


    “我倒是想,但怕嚇壞人家姑娘。我希望她能夠一點點的愛上我,然後再找媒人去說親,也不知她家庭底細怎樣,爹娘喜不喜歡我這種的。”


    司蕭辰又坐迴桌子,在辣椒裏挑田螺,“這田螺哪買的,改天我也去買點,味道不錯。”


    “味道才不錯?”顧清丞斜眼看戰友,“再給你一個機會,重新誇。”


    司蕭辰也是個人精,腦子一轉立刻想到另一方麵,“這難道是你那位心上人做的?”


    顧清丞略微驕傲的頷首。


    “行啊你,居然找了個廚藝好的。”司蕭辰也想著喜歡的女孩,如果對方也有這麽好的手藝就更好了,不過不會下廚也沒關係,他可以學下廚,可以賺錢養她!


    想到未來的甜蜜日子,司蕭辰樂滋滋的,甚至誇下海口,“你說等咱們兩個親事都定下了,各自帶出來見個麵,以後外出打仗,她們兩人還能作伴,生的孩子都是女的就當姐妹,男的當兄弟,一男一女娃娃親!”


    “不用。”


    白秋霜的話,顧清丞已經見過來,應該是個挺好相處的女孩子,再說那丫頭和白秋霜本來就認識。


    司蕭辰努嘴,“怎麽,就你心上人是寶啊,還藏著掖著不讓見,我還怕你搶走我未來媳婦了。”


    想到放在心坎上的人,司蕭辰眼神溫柔。


    窗外忽然傳出悅耳的琴聲,司蕭辰跳起就往頂樓跑。


    從那一天之後,那女孩再也沒有在頂樓彈琴,隻聽得到琴聲幽幽。


    但即便隻聽到琴聲,司蕭辰也很滿足。


    “快聽,這就是她彈的,那天她就坐在那裏彈琴,身後夕陽籠罩,好像個仙女。”


    顧清丞迴想白秋霜在舞台上彈古箏的模樣,確實挺溫婉的,人也高挑,因為城裏長大,沒幹過農活,身上有股閨秀的活潑。


    盡管顧清丞認為,要說仙女的話,晚會那晚,萬月才是當之無愧的仙女,但他不會和好友爭辯,畢竟情人眼裏出西施。


    “你的表情真欠打”顧清丞道。


    “別說話打擾我聽曲子,機會難得。”司蕭辰一臉享受的靠著欄杆,閉上眼睛已經陷入音樂聲裏。


    顧清丞凝視著隔壁那棟樓禁閉的窗戶,琴聲很熟練,選的曲子不活潑,更像是萬月的風格。


    “記住了嗎?”一曲畢,萬月問白秋霜。


    白秋霜頻頻點頭,“這是什麽曲子,聽都沒聽過。”


    萬月總不能說這曲子幾年後才有,本是個大樂師做的,她隻不過提前拿來用一用。


    “這曲子適合在鳳陽樓彈。”


    “沒錯,我想學。”


    白秋霜已經躍躍欲試,打算等娘迴來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白秋霜的興奮勁一直持續到很晚,要不是怕吵到鄰居,她還想彈。


    兩女孩洗漱後很快入睡,隔天萬月起了個大早,白秋霜還沒起床,她留了張紙條,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街道對麵,顧清丞站在榕樹下,手裏提著一袋活魚。


    這活魚是給萬月帶迴家的。


    盤龍村,萬欣早上起來後,已經跑了好幾趟大門,終於看見自家阿姐的身影。


    “娘,姐迴來了!”


    李蓉芳正洗幺妹的尿布,聞言也匆匆跑出來。


    萬月笑著進門,提起活蹦亂跳的魚,“今天有新鮮的活魚吃。”


    “哪裏來的魚,養得這麽好,得不少銀子吧。”李蓉芳邊擦手邊說,她怕女兒在外麵省吃儉用過苦日子。


    “朋友家魚塘的魚,不用花錢。”萬月知道,如果說是顧清丞撈的,恐怕又要像上一次一樣被教育,所以隻字不提。


    李蓉芳放心下,她相信大女兒不會做壞事。


    把裝魚的袋子交給二女兒,李蓉芳忙拉著大女兒進屋子喝水解渴。


    萬月一口氣喝了一大罐涼白開,這才感覺渾身有勁些,抱起幺妹玩,看著李蓉芳忙著盛早上的稀飯。


    “幺妹乖不乖?”


    “現在一點都不鬧人,吃飽就睡,省心得很。”


    萬月捧著粥碗就著菜頭吃,又問:“家裏的米吃完沒?”


    “米還夠吃,咱家養的雞肥了,之前托你秦嬸拿去集市上賣了,銀子到手後還買了一缸米,現在家裏有進賬呢。”


    李蓉芳憐惜的看著大女兒,忽然發現萬月好像去鎮子裏學刺繡後,白了不少。


    “娘,之前燈節我和秀坊裏的其他姑娘表演節目拿到賞錢,夠家裏開銷好幾天,你葉別省,該吃就吃。”


    李蓉芳可高興了,她一直記掛這事呢,隻不過不敢提,就怕節目沒被選上,提了女兒傷心。


    “有出息,給娘長臉。”李蓉芳喜滋滋的。


    “還有,我要去別人家做長工,工錢不錯,掙錢能補貼家用。”


    “長工?什麽長工?去哪裏,那人家裏有女主人嗎?”李蓉芳一連串問題機關槍似得,女兒現在也大了,去人家家做長工,會不會很危險。


    萬月嚼著鹹香的菜頭,“是秀坊姑娘的家,不會危險的,我和那姑娘關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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