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我不想去給人當丫鬟,我要去學手藝”


    “你這死腦筋,你娘都這麽辛苦了,你還忍心讓她勞心勞力的照顧你,現在早早出去打工,掙錢了幫家裏,你娘就輕鬆了,然後再大點,找個男人嫁,以後別的男人養,這不是美滋滋嘛,女孩子有出息幹什麽,難不成你還要去念學堂。”


    一旁的萬欣插嘴,“我想讀書。”


    “你就更不用讀了,腦筋根本不清楚,就是個傻子,蓉芳啊,聽我一句勸,趁著現在還沒有別人發現萬欣腦子不對勁,先把她嫁給別人做童養媳,等發現了就嫁不出去了。”


    趙燕絮絮叨叨,幹脆把之前的心思再搬出來。


    萬月再聽到趙燕罵萬欣是傻子的時候臉已經沉了下來,目光冷得可怕,隻是一言不發的等趙燕說完。


    “我認識一戶一人,在鎮子上,男方家裏殷實,除了男的有點傻,平日比較暴躁,喜歡打人...有個孩子...但萬欣過去隻要不犯錯,肯定不會被打的,而且吃得好,又是住到鎮子上去。”


    “小孩子還在這呢,你說這話幹什麽!”連李蓉芳都板起臉來,好歹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萬欣不聰明,李蓉芳也沒想過把孩子賣掉。


    “二伯母,萬欣不會被賣掉,我會教她讀書寫字,她要是想學一門手藝,我也會供著她,至於銀子,我們家確實沒有。”


    趙燕已經有些發怒,隱忍著沒有破口大罵,依舊求著:“怎麽會沒有錢呢,明明都賣了三頭豬了,就當時幫二伯母一次忙。”


    人不要臉,真是天下無敵,趙燕根本就不怕李蓉芳和萬月的臉色。


    “銀子全部都存進銀號裏,在鎮子上。”萬月不再硬邦邦的拒絕,她知道這二伯母的性格就是牛皮糖,隻會黏著人。


    這個理由趙燕相信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不再提錢,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聞著你家什麽味道這麽香,有錢了就是不一樣,這是吃上肉了吧?”


    她相信以李蓉芳的性子,不敢趕客,今天來得真是巧,還有肉吃,早知道把兒子老公都喊過來。


    “給娘補身體的。”


    “別又是童子尿吧。”


    王桂紅一家吃了有童子尿的豬腳,這事全村人都知道。


    “反正小孩子不能吃。”


    小孩子不能吃,還能是什麽好東西,趙燕現在聞著那味道也不想吃了,不再閑聊,麻利的走了。


    人一走,萬欣才委屈道:“阿姐,是不是真的沒人要我。”


    萬月把妹妹拉到身邊來,“萬欣一點都不傻,誰說沒人要你,阿姐和娘都把你當寶呢。”


    李蓉芳愧疚的看著二女兒,她恨自己肯定做了什麽壞事,上天才要懲罰到二女兒身上。


    萬欣聞言點頭,又開心了起來,“阿姐,你說我能讀書嗎?”


    “阿姐會教你。”萬月隻好這麽說,趙燕至少有一點說進了她心坎裏,私塾是不收女人的,富有的人家才迴請一個教書先生上門教授女兒。


    當初她做丫鬟時也跟著受益,每日偷偷在小姐書房偷聽教書先生講課,如今她也並不想去私塾,因為男人讀私塾至少可以走仕途考科舉,女人不行,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不能掙錢,給阿娘和妹妹帶來好生活的技能她不要。


    趙燕耽誤了很長時間,說的話又讓李蓉芳很不好受,有些鬱鬱寡歡,被萬月強拉著去廚房。


    “娘,這炒飯還得你來弄,炒得最好吃,我和萬欣負責裝飯進竹筒。”


    李蓉芳的心情,萬月怎麽會不知道,她故意找些事讓娘做。


    果真聽到女兒的話,李蓉芳打起精神接過鍋鏟,“確實,我沒嫁你爹之前,做飯做得可好,每次做飯門前路過的,沒一個說不香的。”


    等炒飯炒好了,就把半熟的閑米飯放到竹筒裏,直接丟進灶裏,不一會竹香味就冒出來了。


    把燒得烏黑的竹筒扒拉出來,打開,米飯混合著竹葉香,五花肉的油脂又恰好入味。


    做了五條竹筒飯,母子三人吃個精光。


    看著家人吃得滿足,萬月很幸福。


    上輩子,爹死後,家裏就再也沒有歡聲笑語,她記得很清楚,第一年沒有爹的新年,家家戶戶都是子孫滿堂,飯菜豐盛。


    他們家到晚上連燈都沒點,更別提做飯菜,李蓉芳坐在門檻上出神的望著別人家的燈火。那時候萬月還不清楚,李蓉芳是對生活絕望了。


    嫁進顧家後,頭一年顧清陽連家都不迴,她在顧家做牛做馬孝順顧家二老,比丫鬟還不如,丫鬟好歹還有月銀,而她每日隻吃顧家三餐,還要被婆婆四處嫌棄。


    是愛顧清陽的心支撐著她、


    想到上輩子,萬月心裏很悶。


    “阿姐,還想吃。”萬欣直勾勾的看著另外三條完整無缺的竹筒飯。


    “阿姐下次還做給你吃。”萬月決定明天就再去弄點蟬蛻,賣錢後就給家人做好吃的。


    她把三根竹筒飯裝進碟子裏,再拿一塊熱紗布捂在碟子上,和李蓉芳打了聲招唿後就出了門,朝村長家走去。


    顧清丞幫了很多忙,她想聊表心意,不過心裏也沒有底,心想:顧家會不會不歡迎我,顧老太太是個很嚴肅注重禮教的人,會不會喜歡我這樣上門,對於上輩子的婆婆,萬月還是很了解對方性格的。


    擔憂了一會,也想開了:就算顧家長輩不歡迎我,但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受人恩惠不能心安理得。


    村長家,顧柔柔正在院子裏和狗玩,看到萬月拿著碟子進來,下意識問:“萬月?找我哥?”


    萬月微笑:“沒有,家裏做了點竹筒飯,特意送來給你們吃。”


    顧柔柔掃了一眼黑漆漆的竹筒,有些懷疑這東西能不能吃,而且看起來好像有點髒。


    她領著萬月進屋。


    顧府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建築,還有花園,顧老爺也是村長,人很和氣,經常讓村民到顧家後花園玩。


    村裏沒什麽好玩的,村長家的後花園就顯得格外有趣,村民都愛在這裏說話。


    見萬月進來,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她。


    “萬家的姑娘?有事?”村長對萬月態度還算和藹。


    “家裏做了竹筒飯,娘讓我送來給你們。”


    “竹筒飯是什麽?”有村民沒見過拿竹筒做飯吃的。


    顧老太太還有顧媽也都看過來。


    萬月解釋:“就是把米,肉還有香菇炒香了,然後放進竹筒裏去燒。”


    顧家幾兄妹的娘周素雅道:“難怪竹筒黑成這樣。”


    “米飯有什麽好吃的。”顧老太太並不是故意針對萬月,隻不過是大小姐出身,對這種不精致的吃食沒有期待,她的性格就是如此,看不慣人無禮。


    萬月拖著碟子,也不知該怎麽說,“因為米飯放在竹筒裏,有竹子的香味,味道還是不錯的。”


    “什麽東西很好吃?”顧清陽在小廝的陪同下進屋,他一身青衫,溫潤如玉。


    萬月故作鎮定,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麽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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