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沾滿血漬的手掌就這麽冰冷地扣在黑色垃圾袋的旁邊,圍觀看熱鬧的人眼望手掌交頭接耳指手畫腳,嘰嘰喳喳的議論著,除了警察,他們誰也不敢上前。


    陳真華遠遠地、雙眼遠遠地地盯著這斷手,咽喉陣陣發癢,心跳加速,唿吸也有些急促,他覺得恐懼和惡心莫名地向他襲來。


    警察們四周看了看,圍著斷手研究半天,黃愛國走到一個圍觀看客身前向他詢問情況,更希望能從在場人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些對案情有關的線索。這個年紀看上去也是古稀的老人猛力的咳嗽片刻,然後再深吸一口氣,把因為咳嗽憋得通紅的臉稍稍還迴本色之後才向黃愛國述說他所知道的一切。


    原來就在這幸福樓a單元b棟三樓一套房子裏,原來住著一對年輕夫婦,這對年輕夫婦剛結婚不久,兩人關係親密,是小區裏人人羨慕的恩愛夫妻。昨晚,住在附近的人們聽到這對年輕夫妻房間裏一陣吵鬧,屋裏鬧了好半天才消停,人們還以為是他們小兩口鬧別扭雖然有些驚訝但都不太在意,再說也不願去管人家閑事。第二天一大早,小區裏的那些老太婆老頭們像往常一樣在小區花園裏跳舞打拳時,卻聽到有人被嚇得尖叫起來,原來有人在三樓的通道裏發現一隻被砍下來的血手掌,之後有人向“110”電話報警,小區附近的派出所立即派民警前往了解情況,這才知道有命案發生,那年輕的少婦被殺於自己家中一隻手被砍了下來,丈夫卻不知所蹤。


    老頭子熱情的說著,說的可是激動不已,聲音像破鑼一般大聲,就像剛吃過金嗓子一樣,這麽大年紀還能叫得這麽大的喊聲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黃愛國那雙因為長期盯著電腦玩遊戲而變得發黃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這說話的老頭,嘴裏偶爾“嗯嗯”幾聲表示自己聽得很認真,也很有禮貌。.tw[]


    陳真華雖說現在心裏有些不太好受,他悄悄地躲在安全通道裏吐過幾次,但聽到這老頭唾沫四濺的精彩敘述,他也情不自禁地湊了上來,像個愛八卦愛打聽別人秘密的女人側耳聆聽,聽完之後連連點頭,接著若有所思地說:“我認為――而且相當肯定地說,一件命案已經發生了。”他說的是那麽認真,那麽嚴肅,似乎就隻有他一個人想到這麽一個可怕命案。


    黃愛國皺著眉頭,他迴頭望著陳真華,毫無表情地望了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說:“一個女子死於家中,不是生病,也不是吃藥,而是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你說是不是命案?”


    陳真華也迴望著他,他聽得黃愛國這麽問他,還以為黃愛國在向他請教呢,於是心裏甚為不安,又歎了口氣,他這聲歎息似乎比黃愛國更有深意啊,同時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嘴裏真想說出這句話來:“還用說嗎?”


    於是,他覺得他很有必要對黃愛國這樣的警察講講福爾摩斯,很想向黃愛國傳授一些命案的相關知識,卻不料黃愛國很不領情,隻見他冷冷地一笑說:“一個人血肉模糊的倒在地板上,這現象連傻子都知道是一起兇殺案,還用得著你解釋嗎?”


    陳真華張著嘴無話可說,黃愛國的話深深傷透了他的心,他不曾想連黃愛國都知道這是一件兇殺案,而且還說連傻子都知道,“這傻子都知道的”說法簡直不可理解,如果真是他說的那樣,那還要福爾摩斯這樣的有名的偵探幹什麽?他確實難以接受黃愛國的說法。


    於是他覺得遺憾地搖了搖頭!


    “馬上去現場看看!”黃愛國說,他現在心裏也有些無奈,確切說他非常傷感,認為像陳真華這樣貪生怕死而且頭腦簡單的人居然都做警察,簡直不可思議。[..tw超多好看小說]


    陳真華聽他說要去現場看看,也點點頭說:“這也是我想要說的。”


    而實際上當他倆這會兒才想到要去新婚夫婦的那房間時早已有警察“捷足先登”了。房間的門外用警戒線圍著,也同樣圍著好些人。這些人伸長脖子盡力往屋內瞧,像長頸鹿一樣伸長脖子,甚至還踮著腳尖,站在最後麵的個子稍小的人直接跳起來。


    如果換作以前,陳真華也和這些“看客”一樣為了看得清楚一些而在外圍掙紮。現在可不同了,他可以直接走進案發現場,隻要他冷冷的說“讓讓”,那些圍觀的人便向兩旁閃開使圍成的人圈撕出一條缺口,他便可以大搖大擺的在人們的羨慕的眼神中走進所謂的兇案現場了解案情,親自看看屍體究竟如何的血肉模糊。


    的確,在客廳裏躺著一具女屍,應該就是那老頭口中所說的新婚娘子。這女屍橫躺在地,就在茶幾旁邊,脖子被殘忍割斷,露出血紅的喉管,胸口也被刺了幾刀,有一隻手掌不見了。身上穿著的白色睡裙已經全被鮮血染紅,現在血液幾乎凝固了,真可謂血肉模糊啊。


    陳真華終於可以挨近屍體,這可是他生前打掃大街時夢寐以求的事啊,曾經的幻想現在終於變成了現實,雖然他用的是別人的肉體。不過,真正身臨兇殺現場了,殘忍的慘狀並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樣勇敢,正如現在的他,緊張和害怕也不足以描述他此時的心理。如果之前他看見那血手掌就惡心恐懼,那進屋看見屍體他幾乎嚇個半死魂魄差點離開別人的肉身。第一眼看見躺在地上的屍體就傻了眼,一時之間傻愣愣的杵在原地。片刻之後他突然覺得身上的血液不停往大腦上湧,腦子裏嗡嗡作響,甚至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唿吸也不太順暢,最後眼睛一黑“啪”的一聲倒在地上。他失去了知覺。


    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躺在樓道牆角,黃愛國就蹲在他身旁抽著香煙,而其他警察還在屋子裏忙碌著。


    “我這是怎麽了?”他起身坐起,不解的看著黃愛國問。


    黃愛國低頭看看他,輕蔑的冷笑一下說:“以為死過一次膽子就大了,想不到還是老樣子。我真想不明白就你這膽量為什麽要當警察。”


    “我暈血,更看不得慘狀,當年掃大街時就因為看見一個婦女羊癲瘋發作,頓時就把我嚇得昏死過去。”陳真華有些愧疚,他尷尬的憨笑著。


    “掃大街?我已經聽你說過兩次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環衛工人打入我們警察局的,像電視裏演的特工一樣。”黃愛國麵無表情,他深吸一口煙然後長長地吐了出來,一股濃濃的輕煙從他嘴裏射出,像舞龍般繚繞空中。


    “環衛工人?……我不是特工!”陳真華大吃一驚,豆大的汗珠突然像大家閨秀房間裏的門簾上的珍珠一樣掛在額頭上。如果剛才他那憨笑是為了掩飾內心的緊張的話,那麽現在陳真華聽到“環衛工人”和“特工”這兩個詞後幾乎是臉色大變,他說話時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本來就心虛的他頓時不知所措。


    他低著頭,大腦裏正思忖著如何緩和這一尷尬氣氛,卻又聽得黃愛國笑著說:“你還真把自己當做特工間諜了?我是說警察這一職業不適合你,就像我不適合當乞丐一樣。”


    “當警察是我一生心願,我喜歡福爾摩斯,總幻想自己就像一個大偵探一樣頭戴黑帽,身著風衣,腳穿長筒靴,那裝扮簡直是酷斃了,要是具備憂鬱的眼神,冷峻的臉旁,沉著冷靜神情,簡直就是完美!”他抬起頭,眼睛望著天花板,說得很認真,也很陶醉。


    但是黃愛國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了,本來黃愛國在陳真華昏迷之後,他礙於同事關係――似乎也隻有他有這善良的想法,所以他把陳真華扶出屋子,然後蹲在陳真華身旁等陳真華醒來。


    兩人就這麽蹲在牆角聊天,直到有警察來叫他倆幫忙,否則他倆可能忘記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了。


    聽說要重新迴到屋子裏,陳真華大腦裏又浮現被殘忍地殺害的女子的屍體的畫麵,他清楚地記得屍體就躺在茶幾旁邊,咽喉被割了一道大口子,已經看得見咽喉這條管子了,腹部被刺數刀,腸子露了出來,青色的大腸堆在大腿上。兇手簡直冷血!


    想到是屍體,他有些遲疑,坐在原地不想起來。


    “走吧,屍體早就抬走了。”黃愛國見他不想起來,,明白了陳真華心裏想的是什麽。


    “不是……我不是怕。”陳真華急忙起身,邊說邊往屋裏走。


    兩人進了屋子,由於沒有屍體的緣故,陳真華可以大膽的在屋裏仔細勘察了。


    這是一套四室兩廳的商品房,屋裏裝修華麗,家具也是上品,看起來裝修應該不便宜,所以可以這麽說,這戶人家挺有錢的。


    如果說有錢的話,陳真華便想到了女子遇害可能有這幾種原因:第一、可能有賊進屋偷東西被女子發現,女子為了保護自己的貴重物品或者是金項鏈金手鐲之類的首飾和兇手相拚,最後兇手殺了她。


    與丈夫鬧離婚,因為財產分配不均她的丈夫一怒之下失手殺了他。第三、可能女子有外遇,後來丈夫知道了她們的奸情,一氣之下殺了她。當然,如果女子真有奸情,那麽奸夫是兇手也很有可能。


    “她被殺了,那麽丈夫受傷了嗎?”陳真華走到黃愛國前麵,看著正在門上找線索的黃愛國問。


    一般情況下,兇手有可能在不經意間留下指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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