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鐵的失聲唿喊並沒有被太多人聽到。


    因為尤蘭達利用元素道具釋放的水係魔法隻是針對施法者周圍很小的範圍向外單向傳遞並擴張震顫聲音,否則在場的逾萬人就算竊竊私語所凝聚成的音波攻擊也足以毀掉半座德瑪城了。


    但是這樣失態的大聲叫喊並不能瞞得過所有人的耳朵。


    比如正在身體力行的阿比蓋爾大師,他的耳朵微不可查地動了動,然後便側過頭送給鳳鐵一個燦爛的微笑,眼神中釋放出故友重逢的暖意,他甚至微微向鳳鐵點了點頭,好像是在對老師家鄉的來人表示敬意。


    當然,阿比蓋爾大師的這一番好意在鳳鐵看來傳達的並不是那種簡單的訊號:微笑代表了欺騙以後的心虛,點頭的意思就是透露出的是做完壞事以後被人發現的驚恐,咦,點頭是啥意思呢,是賣完盜版書以後要給我分錢堵住我的嘴嗎?恩,一定是這樣的!


    貴賓區的十個包廂五五分開,為了保證貴賓們的隱私每兩個包廂之間都用普通的水係魔法做了嚴密的隔斷,包廂之間根本不可能在正常情況下互相窺探,但是鳳鐵實在是太張揚了,十個包廂中隻有他一直大敞著窗子大唿小叫個不停。


    終於找到反擊機會的尤蘭達急忙跑上前把窗子關上,然後痛心疾首地教育見識短淺的鳳鐵:“你知道為了修建這十個包廂我花費了多大的精力嗎,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嗎,光是請占卜師就請了兩個,魔法師請了十個,每個包廂都投入了上千的金幣,為的是什麽你知道嗎?”


    鳳鐵弱弱地迴答道:“暖和?”


    “當然不是!”尤蘭達神色間頗有些得意洋洋,“因為許多個不同的水係防禦型魔法疊加在一起會造成不同的效果,比如隔音,比如阻擋其他人的精神探測,再比如這扇窗子,你知道它最大的好處誰什麽嗎?”


    鳳鐵的聲音更弱了:“亮堂?”


    “當然不是,隻有沒長腦袋的白癡被毀容過一百八十次的醜八怪洗一次澡要一百個壯漢清理淤泥狗見不啃豬見嫌髒蒼蠅見了都繞道飛走的死一百次都嫌少的混蛋,才會這樣認為。(..tw無彈窗廣告)”說完這一長串詛咒死人不償命的話以後,尤蘭達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心情明顯愉悅了許多。


    鳳鐵:“……”


    羅浮忍不住暗暗心驚,女人果然是惹不得的,實在是太兇殘了,本來剛才自己也想問問來著,多虧被鳳鐵那個伶牙俐齒的賤人搶先了一步,要不然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尤蘭達感覺到自從進入包廂以來胸口便積鬱的一股憤懣不平之氣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了,隨即風情萬種地橫了鳳鐵一眼,在後者渾身肉麻骨頭都酥掉半邊的情況下迅速地恢複了職業化的機械微笑:“尊敬的男爵閣下,這扇窗子最大的好處就是根本不用打開也能清楚地看見外麵的情況,但是從外麵向裏麵看隻能看到一片漆黑,喊價的時候您可以讓仆人到門外麵去喊,至於光線問題,尊敬的男爵閣下,您認為現在我們頭頂的水晶燈是用來吃的嗎,這些簡單的問題如果你在拍賣會開始之前不跑出去鬼混會沒有人跟你講解嗎?虧我頂住壓力浪費了這樣好的一個包廂就為了補償你獻出來拍賣的那把該死的斷刀,我現在後悔了混球!”


    不知道為什麽,尤蘭達總是能夠在不經意間被眼前的這個嘴賤無比的小貴族挑起怒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個人的命格相克。


    另外一個包廂裏,加列皇子猛地仰起頭,又一杯美酒射入喉嚨,他把杯子重重地頓到桌子上,在他身後執壺的侍衛連忙上前為他斟滿酒杯。加列皇子眯起毒蛇般的眼睛,不屑地冷哼道:“那個火馬王國來的小男爵又在那裏亂嚷些什麽,躲在別人背後伶牙俐齒的鄉下小賊,你很好,哼哼,居然讓本皇子丟臉,本皇子就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和加列皇子僅有一牆之隔的包廂裏麵,兩位客人正悠閑地品嚐著由彼岸商會提供的精美食物和貯藏多年的杜鬆子酒,頭上的帽兜已經披到了身後,露出兩顆須發皆白的頭顱,一位瘦長臉,眼神銳利;另一位是個和藹可親的胖老頭,看上去總是笑眯眯的,竟是一副天生的笑麵。


    傻子都可以聽得出鳳鐵口中的“我靠”兩個字是抒發個人感情的語氣助詞,在聽到鳳鐵喊出“太極”兩個字的時候,胖老頭微微皺了皺眉:“聽語氣不似作偽,這麽年輕就出來胡亂顯擺自己有見識是活不長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喊些什麽。”


    瘦老頭也不理他,隻是低著頭跟手中的食物較勁,好像從來沒吃過飯一樣。


    因為親眼目睹阿比蓋爾大師親自示範演練武技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觀摩著,並沒有其他人理會一個年輕人激動之下的胡言亂語,倒是散客區的艾力達迴過頭看了看鳳鐵,待到看清楚是一個麵目清俊的年輕人以後還大咧咧地舉起手中的烈酒遙遙敬了鳳鐵一杯,然後迴過頭把目光再次投向阿比蓋爾大師。


    阿比蓋爾大師收攝心神,沉腰坐馬,然後一手做抱球狀,另一隻手揮向身體另一端,五指虛虛並攏,同時轉體邁步變馬步為大開大合的弓步,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有一種渾然天成之感,正是一招標準的野馬分鬃。


    接下來更加精彩,手揮琵琶,攬雀尾,搬攔捶,海底針,閃通背等太極招式如行雲流水般被阿比蓋爾大師舞出,鳳鐵一看這感情好,這老騙子的老師是個大學生啊,教給他的太極拳八成是起早遛彎兒的時候在公園跟一群用錄音機放音樂和歌訣的老大爺老大娘們學會的,這一招一式的怎麽看都透著那麽一股子晨練味兒,沒跑兒,接下來是不是就該提籠架鳥,兜裏揣著根油條果子開嗓子唱大戲了。


    阿比蓋爾大師把所有的招式都演示了一遍,但是並沒有停止,反而又隨便的又使出一招搬攔捶,這次後麵接的不是海底針,而是一招攬雀尾,隨後又打亂上一次的節奏接了一招雙擺蓮,看似和上一次的順序截然不同,但是招式變換之間一樣圓轉如意。


    阿比蓋爾大師在船台上不斷地變換著腳步,口中緩緩念到:“太極拳法妙無窮,體鬆氣固神要凝,練時要有虛有實,有進有推,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還虛合道,方能證得大道,達至武技之最終道。”


    “武之一途,開始時各有各的門路,各有各的方式,直到最後能夠窺得‘歸途’二字方能得償所願,不負武之本意,各種流派的武技鬥氣無不遵循這條‘道路’前進,現在我把這條道路指引給大家,能夠領悟多少走得多遠就要看個人的天賦造化了,看好了!”


    阿比蓋爾大師猛地一頓左腳,一股沛然巨力以他的左腳為圓心向外形成一圈圓形的氣流衝擊波,木質的船台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後揚起了一片濃濃的煙塵,煙塵散去後在阿比蓋爾大師的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圖案,由兩條彎曲成半弧形的一黑一白兩條單眼陰陽魚銜尾而成。


    阿比蓋爾大師雙手十指扣攏在,小臂絞緊在一起呈一隻碩大的拳頭,搗、砸、劈、截。兔起鶻落間招式大開大闔,全身升騰起火焰形狀的鬥氣,雙拳指向之處,船舷和桅杆似乎真的被火焰灼燒過一樣一片焦黑。


    散客區一位清瘦的錦袍老者向前走了幾步,仔細地辨別了一番,激動地叫喊道:“果然是的,這是我們烈焰傭兵團的烈火鬥氣,我就說我不會看錯的,能練到這個地步,大師果然是非常人哪!”


    船台下的人群裏有一個虯髯大漢也大聲地喊道:“大師使用的武技是我們費爾王國軍隊中的體製拳法鐵臂拳,怎麽大師打出來之後會有這麽大的威力呢?”


    虯髯大漢似乎陷入了迷惑,能夠作為費爾王國的軍方代表人之一來參加這次盛宴,足以說明他也有很高的軍銜,人也不會太過於駑鈍,在短暫的失神後虯髯大漢想起了剛才阿比蓋爾大師說道的一番話,學著大師特異的步伐也跟著練起拳來,隻覺得越打越順暢,腳步越來越靈活多變,居然也虎虎生風。


    阿比蓋爾大師忽然身形一滯,緊扣的雙手猛然“啵”的一聲向身體兩側打開,本來阿比蓋爾大師腳下的兩條陰陽魚已經燃燒成一圈熊熊的烈火,現在卻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迅速爬滿的潔白的冰霜。


    阿比蓋爾大師兩手向即將起飛的雛鳥一樣沒有章法地舞動,從指間開始出現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樣的鬥氣向全身蔓延,招式變得靈動詭異,陰柔無比,忽而指東打西,忽而輾轉騰挪,極盡小巧之能事。


    船台下一個身形嬌小的紅衣女孩排眾而出,拍著小手笑道:“這是我們艾米世家的影刺之術,大師爺爺的動作真快,比媽媽和奶奶練的還好看呢,咦,大師怎麽還凍上了?”


    一個風韻迷人的錦衣少婦一把將小蘿莉抱了迴來,嗔怪地點著她翹起的小鼻翅:“別亂說,大師用的是斯諾世家的冰霜鬥氣,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麽,別打擾到大師爺爺。”


    人群中,一個麵容冷峻,身形筆直的瘦弱少年用崇敬的眼神望著船台上遍體純淨冰藍色鬥氣的阿比蓋爾大師,默默用力催動著體內的鬥氣,在他周圍的人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紛紛挪動得離他稍遠一些。


    “砰!”


    船台上的冰霜陰陽魚不知為什麽忽然爆裂開來,細碎的冰塊旋轉成一個小型的風暴將阿比蓋爾大師的身形完全湮沒。


    作者的話:


    繼續更新,啥也不說,大夥兒看著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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