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簾又猛地一顫,像是被人緊緊扯住,扭曲成猙獰的弧度,似乎昭示著簾後那人激烈的情緒,好一會,她慢慢一笑,“你眼底,倒還是有我這個閣主。”


    “那些年承蒙珍寶閣庇佑,本王莫不敢忘。”


    “庇佑?別說是我,便是嬤嬤也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若當初知道你是齊王,珍寶閣哪有這膽量容你。”


    “閣主可真妄自菲薄,珍寶閣滿滿都是前朝舊物,這些年狗苟蠅營,積累下的財物堪比大雍十年國庫,嬤嬤高瞻遠矚,更是籠絡了半數以上的朝臣,如此威赫顯要,哪裏將我這不受重用還受人疑慮的親王放在眼底?”齊王輕輕一笑,語氣惋惜,“隻可惜,如今傅近雪已經反叛大雍,前朝餘孽的身份昭然若揭,即便珍寶閣有滔天的財富,怕也送不到傅近雪手中了。”


    “什麽前朝餘孽?”幕簾一掀,削瘦蒼白的女子情不自禁的走了出來,熬的枯瘦的臉上泛著病態的紅暈,哪裏還有往日風華絕代的絕美模樣,她盯住齊王,雙目微紅,全是驚惶,“你在說什麽?”


    齊王神色平靜,“傅鈞已向本王承認,傅近雪是他自前朝皇宮裏抱出來的嬰兒,本王細細查過,當年承王事敗前曾寵幸過一宮女,後來打入冷宮,想來便是那一次珠胎暗結,機緣巧合之下被傅鈞抱了出來,前朝血脈毋庸置疑了。”抬頭看了眼風挽裳,“說起來,珍寶閣是前朝舊物,一心隻為了前朝,想來嬤嬤是早已知道傅近雪的身份了,閣主難道不知曉?”


    風挽裳臉色驟變,“你說什麽!”


    齊王望著風挽裳,目光之中透著幾分憐憫,“風閣主當真不知道?若非如此,嬤嬤那般高傲之人,素來又鄙夷傅鈞為人,為何對傅近雪青眼有加?”


    往事俱如腦海,風挽裳一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與傅近雪年少相識,嬤嬤對她管束極嚴,卻從未對她與傅近雪的交往有過任何阻攔,甚至是樂見其成的,一見便已傾心,再見又再見,便成了刻骨銘心的眷念,一向自視甚高的嬤嬤卻從不阻止,對處於困境之中的傅近雪更是極力扶持,嬤嬤心心念念著的都是光複前朝大業,珍寶閣這些年的刻意經營,也不過是為了大業籌謀,她本以為是愛屋及烏,如今想來,卻滿是刻意與蹊蹺。


    難道,傅近雪當真是前朝貴胄?嬤嬤那般容著她順著她,不過是想順理成章的將珍寶閣的產業交托出去?那些年的情深,不過是為人利用!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悲意,她臉色更白,腳下踉蹌了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身體卻痙攣似的一陣抽搐,她猛地環住肩膀,受不住似的顫抖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愈發慘白,像是受足了風寒,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牙關死死叩在一起,發出咯噔咯噔的顫音。


    修長白皙的手忽的落在她的眼前,掌心間一枚褐色的藥丸靜靜躺著,齊王歎息了聲,“閣主,你該服藥了。”


    風挽裳望著那褐色藥丸,眼底生出仇恨憤然的火焰,猛地揮手,將那藥丸狠狠拍落在地,“滾!滾遠點!”


    齊王絲毫不以為意,好脾氣的撿起藥丸,重又遞到了風挽裳麵前,“閣主,這又是何苦?若非嬤嬤留下的這牽機丹,即便是我,也根本救不了您,您又何必如此抗拒?雖說這牽機丹服之後會有些癮症,但您的身份特殊,哪裏會短缺了您的量?”


    風挽裳美眸裏俱是烈焰,她狠狠瞪著齊王,自齒間嘶啞出聲,“我情願死!”


    “您若是想死,您早就死了。”齊王輕輕一笑,反手將那褐色藥丸放在風挽裳的手裏,“這是今日的藥,您若不想吃,便不吃罷,無論如何您也曾是我的主子,我自然會順著您的心意的。”


    “滾!”風挽裳狠狠揚手,褐色藥丸咕嚕嚕的滾落在桌子底下,沾染了一地灰塵。


    齊王望了眼牽機丹,麵上露出些微無奈,“既然閣主情願去死,我也勉強不得,隻是傅近雪如今背叛大雍,身在北越,受千夫所指,日子怕也不甚好過。”


    風挽裳臉色微白,死死拳住的手微不可見的一鬆,“他……怎麽了?”


    “北越素來排外,即便他投了北越,北越怕也不會重用於他,而且我在北越的細作探知,北越皇後想召他為婿,北越傳統,駙馬不得幹政,他即便得了駙馬尊榮,也不過是落得為人做嫁衣裳的下場,倒也可惜。”


    “你……你到底想說什麽!”風挽裳極力忍耐著心頭的焦躁以及全身仿佛數千數萬隻螞蟻啃咬的刺麻感覺,竭力克製著自己的目光不看向桌下沾滿灰塵的牽機丹,咬牙道,“他與我,有什麽關係!”


    “我隻是想激起閣主的求生欲罷了,既然閣主不在乎,便當我沒有說便是。”齊王微微一笑,英俊麵上俱是儒雅斯文,他微微一施禮,“想必閣主想獨自清淨清淨,本王便不打擾了。”


    “你……你把那藥帶出去!”風挽裳咬牙道!


    齊王卻仿佛什麽也沒聽見,頭也不迴的徑自離開,風挽裳看著他的背影,霍然站起便要去追,還未到門口,被門外透進來的光線一刺,渾身一顫,仿佛見到魔鬼一般疾步後退,一直躲到看不到陽光的角落裏才跌坐在地,指尖碰上一個物事,低頭一看,居然是那被她扔到角落裏的牽機丹,她麵色一變,下意識想要那牽機丹扔出去,但手指卻像是有自我意識,死死握住不肯鬆開。


    她絕望閉上眼,眼淚自眼角滾滾落下,“嬤嬤……嬤嬤……我想死……嬤嬤,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女子絕望哀戚的嗚咽哭聲在寂靜的屋子裏久久環繞,經久不絕,如杜鵑啼血,撕心裂肺。


    門外齊王腳步未停,神色平靜的近乎漠然,唇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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