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冷風總仿佛帶著血腥的意味,卷著砂石撲麵而來,光是在這寒風之中,都讓人不能絲毫放鬆。時不時得防範著那些尖銳的砂礫。


    蕭柳掀開帳篷,一眼就看見那駐足在山坡上的人,若不是他身上青黑色的鬥篷隨著勁風颯颯而動,幾乎讓人以為他已與這山石融成一體。


    蕭柳惱怒,衝著身邊的人低喝,“怎麽迴事!這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不要命了是不是!”


    熊清泉唯唯諾諾,知道這雍王府來的大夫脾氣大,醫術更高,如果不是他不眠不休的搶救,這營地裏死的人要更多。熊清泉素來敬佩有能耐的人,尤其是對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也沒辦法,公子非要出去……蕭大夫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公子也沒啥喜好,就愛這麽看一看,你說好不容易把北越蠻人打退,勝利在望,公子這些天勞心勞力的,可不得好好放鬆一下。”熊清泉嘀咕。


    “就你知道!”蕭柳瞪他一眼,倒也知道傅近雪著實是個最安分不過的病患,讓休息就休息,讓吃藥就吃藥,從不打半點折扣,而且相比較前些日子的風沙,今日的風沙已經小了許多,如此來看,傅近雪已經十分克製了。


    如此一想,心中倒是軟了下來,他將手上配製好的丸藥塞給熊清泉,板著臉道,“半個時辰後,讓他吃了。”


    熊清泉喜滋滋的道,“好嘞……”聲音一頓,剛才憨厚的男人臉色一肅,身體危險緊繃,淩厲的眼神死死鎖在北方,北方的地平線上,如螢火蟲一般的光亮慢慢閃現,一點一點,然後匯聚成了一條長長的線,在黑夜之中慢慢而來,有股沉默讓人膽寒的力量。


    即便蕭柳不懂軍事,在這裏待了幾日也知道情形不對,駭然變色,“這……這是哪裏的隊伍,北越人不是已經被打退了麽,這些人是從哪裏來的!”


    熊清泉臉色也有些難看,當初打退北越後是他帶人清掃戰場的,他可以確認北越軍已全部退離,怎麽此時此刻又冒出一堆人來了?


    “熊清泉,整兵列陣。”冷靜的聲音忽的響起,伴著幾聲咳嗽,形容清瘦的男子無聲無息的掠了過來,相比較之前的蒼白削瘦,如今臉上添了幾絲風霜之意,神色也比往日更加凝定沉斂,仿佛脫胎換骨。


    熊清泉領命匆匆離去。


    傅近雪又看向蕭柳,“蕭柳,安撫住傷員,做好撤離準備。”


    蕭柳臉色一肅。


    他也來了一些日子了,一直都是駐守營地,雖然戰事險惡,營地裏倒也安全,更從沒有接受到撤離的指令,如今傅近雪竟讓他做此準備,讓他不由心驚。


    “傅公子,這支隊伍是……”


    傅近雪身份特殊,來的最早,又是在北疆危難時機到來的,自然而然的成了北疆軍的靈魂人物,但詭異的是,戰事頻頻告捷,朝廷雖屢下嘉獎,卻從未提起為傅近雪正名的事,到如今,傅近雪也依舊是北疆軍中智謀百出的傅公子,沒有任何職銜。


    傅近雪平靜的道,“這是北越的默軍,也是北越最精銳最強大最神秘的部隊,隻有力殲默軍,才是真正打退北越。”


    蕭柳望著傅近雪已染上風霜之色的年輕麵容,微微猶豫一瞬,終究還是將想要傅近雪現在離開北疆的話吞了迴去,掏出一個細小的瓷瓶,低聲道,“傅公子,這藥您收好,雖無法治愈您的病,好歹能緩解一二,沙場危險,您多保重。”


    傅近雪頷首,望著蕭柳轉身,忽的道,“蕭柳。”


    “在!”蕭柳立刻迴頭。


    傅近雪凝視他片刻,目光微斂,重又平靜下去,“無事,你去吧。”


    蕭柳微微猶豫,還是道,“傅公子,您可是想要我傳話給……給夫人?”


    孟姑娘是主子認定的人,也是他的女主子,這一點毋庸置疑,但這些日子,他與傅近雪朝夕相處,看的見傅近雪的足智多謀以及拚命努力,更看得見他的傷痛與煎熬,此時他看著傅近雪即將走上一條極度危險的道路,心中竟說不出的不忍。


    傅近雪微微怔了怔,望著蕭柳,溫潤的黑眸裏閃出一絲淺淡的笑意,笑意清淺,仿佛琉璃般脆弱而美麗,卻也出乎意料的堅定,他道,“不必了。”


    隻要她安好,足矣。


    傅近雪轉身,大氅在風中獵獵而動,翻身上馬,劍指北方。


    “迎戰!”


    ……


    容珩開了鍋蓋,熱氣蒸騰而出,極富渲染力與穿透力的香氣洶湧而出,幾乎在頃刻間彌漫在整個院子,將原本冷寂的夜都染上幾分塵世煙火氣息,溫暖起來。


    院子裏的人或明或暗的覷眼過來,即便是已經用過晚膳的太子也經不住看眼過來,然後又遷怒的瞪了眼管事,管事被他瞪的匍匐在地,大恨地上沒有能讓他鑽進去的縫隙。


    容珩目光微掃,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親自取了早已溫熱好的酒甕,倒上兩杯,酒液清冽,濃香撲鼻,“太子殿下,可願意與我喝上兩杯?”


    太子倨傲的哼了聲,“本宮如今可沒這興致!”


    “放心,她既在,定能保太子妃與太孫平安無事,否極泰來。”容珩微微一笑,神色竟十分誠懇。


    太子心情登時好了許多,哼了聲,“太子妃吉人天相,自然無事!”


    “自然如此。”容珩端起酒杯,“那這杯酒就當臣弟提前恭賀太子殿下。”說罷,不等太子迴答,便一口飲盡杯中酒,翻手晾了晾幹幹淨淨的杯底,竟真的是一滴也不剩。


    饒是太子看容珩極度不順眼,此刻倒也緩和了許多,又見容珩如此誠懇,虛榮心大漲,便也屈尊降貴的在容珩麵前坐下,掃一眼桌案上的菜肴,不由輕哼了聲,“看不出來,你倒是是會擺弄吃的。”


    容珩輕笑,“太子忘了,我不比太子在宮裏養尊處優長大的,幼年時也被丟在沙場上掙命,那個地方,保命已不容易,要想再尋一口好吃的,自然是千難萬難,不得已,隻能自己做些了。”頓了頓,他一笑,“說起來,當初倒是多虧了傅近雪,若不是他的身份,我也弄不到那許多的野雞野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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