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宮裏都已收拾好了。”轎外有柔順溫婉的女調響起,姿態恭謹的女官恭敬的道,“奴婢扶您下轎。”


    孟初一彎腰扶著昏昏欲睡的老爺子下轎,老爺子到底年紀大了,之前又受了驚嚇,多少有些體力不支,被孟初一扶著都有些迷糊,“這是去哪?”


    “送您去挨刀。”孟初一輕笑。


    蕭老爺子精神陡然一振,沒好氣的瞪著身邊的女子,“沒大沒小,胡鬧!”


    話是如此說,壓抑緊張的心情倒真的鬆了鬆,他不由又看了眼孟初一,心裏倒也有幾分驚奇。


    看她模樣也不過二十上下,年紀不大,生的更是嫋娜清麗,他本以為她是清冷如冰的性子,沒想到也有如此慧黠一麵,更有藏在清冷之下的體貼心思。


    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總是比他們這些老頭子強的。


    蕭老爺子唏噓片刻,慢慢抬頭,看見麵前靜靜籠罩在黑暗中的宮殿,渾身如觸電似的一顫,握住孟初一的手不由用力,喃喃的道,“這裏,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何處?”孟初一不由納罕。


    蕭老爺子還未迴答,就聽得身後響起蒼老男音,“這裏曾是她住處。”


    孟初一迴頭,就見隆慶帝慢慢自夜色裏走出,他獨自一人,身邊竟無一個隨從跟從,讓人不由想起孤家寡人這個詞來。


    隆慶帝抬眼看向蕭老爺子,嘲諷一笑,“蕭鳴,你如今可還敢踏入她的住所?”


    蕭老爺子麵色驟變,“我如何不敢!我又不曾做對不起她的事!”


    “你當真不曾有絲毫愧疚?”隆慶帝臉上諷意更甚,“當初那璿璣丹,本就是你擬的方子,是你中途放棄,她接手做了下來,你卻不肯再與她接觸,雖然你嘴上口口聲聲說她的法子有傷人和,憑心而論,你心裏難道真的沒有一絲嫉妒?”


    “我是醫者,隻為救人,從不害人!”蕭老爺子憤怒道,“道不同自然不相為謀,那璿璣丹,靠的是哪裏是藥材,分明是那不知從哪裏來的邪術!死了那麽多人,就為了幾枚丹藥,你們心狠!”


    “謊話!那你這些年一直留在容珩身邊,不就是為了研製璿璣丹?你救容珩的,可真是那枚在你看來沾染了無數鮮血的璿璣丹,你嘴上說的不屑,到如今還是要靠著璿璣丹!”隆慶帝冷笑,“你若真的清高,就該不用那璿璣丹,以免汙了你清名。”


    “你……”蕭老爺子勃然大怒,一時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老臉脹的通紅,竟拂袖轉身便走,“我與你無話可說!”


    孟初一望著蕭老爺子的背影,也沒有阻攔,這裏是宮裏,自然有宮裏的人伺候著老爺子,想來也不會出什麽差池。


    她抬眼望向隆慶帝,微微斂眸,淡道,“見過陛下。”


    隆慶帝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的道,“容珩可好?”


    “服了璿璣丹,已有起色了,隻是還不曾醒來。”


    隆慶帝點了點頭,負手在後,慢慢走向那籠罩在黑夜之中的宮殿。


    孟初一略略駐足,便跟著隆慶帝身後走向那座宮殿。


    不可諱言,她是真的有些好奇那位長公主殿下的。


    許是早有定例,原本伺候在轎子旁邊的奴從竟無一人跟上來,隻有孟初一跟著隆慶帝走過宮殿前那座瑩白的白玉橋,橋下水影淙淙,玉橋瑩白如霜,更有天邊一輪孤月相互映襯,在冬日之中倒也有幾分清雅意味。


    “這也是她的意思,她說她的家鄉,便有這樣一座橋,她閑暇時常在橋上看風景,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成了旁人眼中的風景。”隆慶帝駐足。


    孟初一微微撇嘴。


    這句話文藝範十足,更是有幾分無病呻吟的小資情調,看來公主殿下也是個文藝女。


    “你不以為然?”隆慶帝側頭,敏銳捕捉到孟初一的情緒。


    孟初一才要迴答,隆慶帝已收迴視線,淡聲道,“孤以為,你與她來自同樣一個地方,想法會相差不多。”


    孟初一心中微驚,一時不知隆慶帝是存心刺探,還是當真知道了些什麽,如果是後者,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應該是將她當做妖女燒了才是麽?


    “孤沒打算要你的命。”隆慶帝似乎感知到孟初一的驚訝,冷笑了聲,“孤必須留著你,因為她說過,隻有與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才能真正解決孤的病症,才能延續這大雍江山千世萬代!”


    孟初一內心翻江倒海,麵上卻不露分毫,平身道,“我不敢擔保。”


    “你必須要救孤。孤若死了,第一件事便是要容珩,傅近雪,甚至晉王,孟靖等人一起陪葬。”隆慶帝神色平靜,淡淡一眼過去,目光之中自有威懾殺氣。


    孟初一眸光微銳,直直看過去,依舊平穩,“即便你拿容珩性命要挾我,我依舊要說我無法擔保,我是醫生,不是神人,我從來就沒有萬全的信心。”


    任何一個手術都會有失敗的可能性,即便是再簡單的小手術,也極有可能產生並發症而喪命,在現代社會,無菌房培養液都不能保證一個手術能夠萬無一失,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朝代。


    隆慶帝森森看著她,孟初一神色平靜,許久之後,隆慶帝竟微微一笑,“果然與她說的一般,你是真的不敢完全保證,但你必定會全力以赴,不為別的,若是孤真的死了,天下或許未必會亂,可皇族定然要生變,容珩此刻,怕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吧,太子想要他的命,也已很久了。”


    孟初一沉默不語。


    隆慶帝舉步,繼續往前,“你與容珩的性子,倒是有幾分相仿。你可知容珩的生母,隻是貴妃身邊伺候的一個婢女?”


    孟初一繼續沉默。


    隆慶帝掃了眼身後冷靜的女子,輕笑了聲,慢慢的道,“容珩自然是告訴你了,怕也告訴你了,他生母不過是貴妃送上來籠絡孤的一個籌碼,隻因為那婢女的聲音與她有幾分相似,便以為孤一定會寵幸那個婢女,貴妃的算盤,當真的打的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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