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一已經探出袖子的手,猛地一縮。


    差點刺破洛青後背的手術刀也險險收迴。


    倉促之下,孟初一臉色微白,心裏發苦。


    早不來晚不來,一來就拆了她的台,簡直是那啥啥隊友。容珩也是,救完了人就不能順手把人給帶走?還留在這個狼窩裏做什麽?


    無聲的歎了口氣,她直起身,退後兩步,冷然看向攔在她身前的青衣少女,目光鄙夷,“洛青,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看不穿?”


    都被拆穿了,她也沒打算再繼續演下去,事到如今,也隻能先想辦法把她從這件事裏摘出去,不管洛青出現的是湊巧還是無意,牽扯進這些是非裏隻有死路一條,就算是看在嫣紅的麵上,她也不能看著她被牽扯進去。


    洛青愕然轉頭,因為中毒而蒼白的臉上全是震驚,漂亮的丹鳳眼裏蘊著淚,顯的楚楚可憐。


    “你……”


    “你什麽你?你口口聲聲說我為了救你,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麽?”


    洛青張口結舌,“我、我……你……你是……”


    她真的叫不出孟初一的名字。


    “你知道我剛才做了什麽麽?”


    “我、我……”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跳出來幫我?”孟初一麵無表情,“我不過是看你可憐,隨口允諾幫你報仇,你便當了真了?你這樣隨口胡說,知道的是以為你幫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兩麵三刀的騙子,你這樣,是存心讓他更厭棄我麽!”


    “我、我……”


    洛青被孟初一說的有些發懵,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所措的環顧四周,天青色的衣袂瑟瑟揚起,驚駭與寒冷之下變得雪白的麵孔全是茫然之色,怯生生的站在雪地裏,愈發顯得可憐。


    “我、我不知道……”


    “滾下去!”


    一直不曾開口的容蕤突然開口,陰柔的臉上臉色微沉,明顯有些不悅。


    經三德子提醒,他已經想起這青衣女子便是他前幾日見到的那名歌姬,當時覺得她歌聲婉轉動聽,人又算得上有幾分姿色,便一時起了興致,隻不過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才拖延了下去,本來他今日想借著宴請晉王的機會好好賞賞曲兒,再接著賞賞人,沒想到筵席未開,他倒先見著了。


    隻不過當日他覺得她歌聲婉轉眉眼清秀,今日她與孟初一站在一起,竟硬生生的被比成了塵埃,小家子氣,毫無動人心魄的地方,不覺興致大減。但好歹這女子也是他挑的人,這般不成氣候,他的臉麵一時有些掛不住。


    洛青一個激靈,臉色更白,下意識看向孟初一,“姑、姑娘……”


    孟初一將容蕤的臉色收入眼底,微微鬆了口氣。


    看容蕤的樣子,似乎是厭棄了洛青,這樣也好,至少暫時可以保證她的安全。


    所以她對洛青惶然的目光視而不見,一副漠然姿態。


    兩個侍衛扣住洛青的胳膊拖著她往外走,洛青被拖的踉蹌了兩步,頻頻迴頭,清秀臉上全是惶然與緊張,還有幾分毫無掩飾的擔憂。


    孟初一心裏不由滑過一陣暖流,微吸了口氣,振奮了下精神準備迎接接下來可能的暴風驟雨,身前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那歎息,輕輕淡淡,卻仿佛包含著許多情緒,無奈、遺憾、惋惜、還有一分……認命的感覺。


    孟初一心口一跳,抬眼,正好迎上晉王煙霧朦朧的深深眸光,眸光深邃,隱含亮芒。


    她眉頭微跳,心裏警兆突生,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晉王輕輕一笑,朝她伸出手,明亮的光亮之下,手指修長白皙,像是毫無瑕疵的藝術品。


    “還不過來?”


    他的嗓音不同於容珩的低沉懶散,也不同於蘇扶溫雅清潤,就如他給人的印象一般,煙氣籠罩之中,讓人忽視不了的華麗,有種低調的奢華。


    孟初一眸光微閃,穩穩站在原地。


    剛才這人身上還蘊著無形殺氣,現在突然這麽溫柔繾綣……又藏著什麽壞心思?


    晉王又歎了口氣,聲音裏含上幾分歉疚,“我真的嚇壞你了麽……我之前,也是迫不得已。”頓了頓,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喚,“微兒。”


    簡簡單單兩個字,像是含著許多說不出的口的情意,不是肉麻,勝似肉麻,孟初一都仿佛覺得晉王真的愛慘了自己,剛才一切真的都是他的迫不得已……


    眼角餘光無意一掃,正好瞥見容蕤臉上毫不掩飾的驚異與錯愕,看過來的眼神也添上幾分了然與怪異。


    孟初一心中動了動,總感覺有什麽事情在她不知曉的情況下發生了。


    但此時不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定了定神,慢慢走向晉王,囊在袖子裏手緊緊握住手術刀。


    她有把握,就算真的是有什麽陷阱,她也有辦法來個同歸於盡,至少不會便宜了晉王。


    她剛剛走近,絳色寬袍忽而揚起,她一驚,下意識退後,但她的速度快,晉王的速度更快,她隻覺自己腰間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扣進晉王懷裏。


    她下意識屏住唿吸,生怕聞到什麽不好聞的味道,但片刻後她才訝然發現,晉王身上竟沒有任何味道,相比較容珩身上奇異優雅的氣息或蘇浮身上恍如青竹一般的草木藥香,晉王身上幹幹淨淨,甚至連熏衣的香氣都沒有。


    大雍貴族以熏衣為樂,晉王的氣質又偏於神秘,這樣的幹淨,當真是讓人訝異。


    “既然想演,就繼續演下去。”


    晉王的聲音逼成一線傳入她的耳裏,隱含警告。


    孟初一眸光微閃,立刻掙紮著從晉王懷裏退了出來,撇過臉不看他,像極了受了委屈便作勢拿喬的小女兒。


    晉王眼底掠過一抹極淡的讚賞笑意,卻沉沉的歎了口氣,無限嗬憐的替她裹緊黑色玄狐大氅,“你也真傻,當真去湖裏遊一圈,女兒家身體弱,凍壞了可怎麽好。”


    堂堂王爺,原來是個賊。


    孟初一鄙夷的瞥了晉王一眼,剛才他替她裹緊大氅的一瞬時間,就順手牽羊牽走了她袖袋裏的金盒。


    不過,就算拿了又如何?


    她那天蠶絲編成的袋子,是集合了組織裏所有精英的智慧,除非外力強拆,她不信他能解開。


    她嗬嗬一笑,笑的高貴冷豔,“現在知道心疼了?哼,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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