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挽裳蹙眉迴頭,“姑姑,我說過別這麽叫我。”


    “在芳偌心裏,您就是我最尊貴的小主人。”芳偌恭恭敬敬的道,顯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稱唿。


    在這個問題上,兩人已經爭執過數次,風挽裳也不可能對撫育自己長大的長者真的動怒,所以她隻能無奈歎氣。


    “你這樣……會多上許多麻煩的。”


    “就雍朝那些庸碌俗物,我還不放在眼底。”老婦一笑,雖已蒼老卻依舊看得出昔日風韻的臉上全是傲然之色。


    “姑姑……”


    老婦突然想到什麽,臉色微微變了變,“難道殿下是怕傅家那小子介意你的身份?他不過是什麽身份,還敢放肆!”


    “姑姑!”風挽裳清麗臉上浮上些微紅暈,卻沒有否認。


    這天底下,若說誰最了解她的心思,也隻有從小撫養她長大,名為仆人實則親人的芳偌姑姑了。


    芳偌望著微羞的小主人,麵上帶笑,心裏卻無聲的歎了口氣。


    傅家小子雖然是個人物,但在她看來,他的身份複雜心思也重,最重要的是那副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些,看麵相難保長壽,實在不是女兒家可托付終生的對象。偏偏殿下對他一往情深,再加上上一輩人的恩怨,即使她覺得再不妥,也隻能看著。


    “殿下,白拓山莊的三公子已經侯了你三日了,您看,是不是該見一見?”


    風挽裳眉頭不悅微蹙,看了芳偌一眼,“姑姑。”


    芳偌再歎息一聲,忍不住勸道,“三公子一表人才,而且對殿下確實癡情。”


    “那又如何?”風挽裳淡淡一笑,神色微微傲然,“我總不能因為他的癡情,辜負了我自己?姑姑,”她輕輕挽住芳偌的手,神色間帶上些微小女兒的嬌嗔之態,像是在撒嬌,“你說過不想我走娘親的老路的。”


    芳偌心裏一軟,語氣軟下許多,“若是小姐還在,也不用老奴操心那麽多……三公子那邊我勸迴去就是,隻是方才那邊傳信來,想請殿下去一趟,說有要事相告。”


    風挽裳眸光微斂,神色凝重起來,“有說什麽事麽?”


    “奴婢問了,來人不肯說。”


    風挽裳神色微凜。


    每年除了她的生辰之日,那邊從未主動跟她聯絡過,如今距她的生辰還有一個多月,這個時候來尋她,又不肯告訴芳偌姑姑是什麽原因……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芳偌看她一眼,補充道,“我去信問過恭長老,他也含糊其辭,隻是說希望您去一趟。”


    風挽裳一怔,下意識抬眼看向不遠處已經掩上的院門,略略猶豫一瞬,便已下了決定,“我明日過去一趟,正好下個月便是姥姥的祭日,本也該上柱香。”


    “是。”


    風挽裳轉身欲走,突然想起什麽,又頓住腳步,“姑姑,我有些擔心近雪,這次你就別跟我一道迴去了,你幫我照顧著他一些,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那可怎麽成?”芳偌麵色微變,“路途遙遠,我怎麽能放心您孤身上路?”


    “姑姑,江湖之大,誰敢動我?”風挽裳軟下聲音,“如果連這短短路途都走不了,如何擔的起日後大業?你不就是怕我弱不禁風,才執意將我帶出山的麽?”


    芳偌神色微動,卻依舊搖頭,“不行,我不放心。”


    “姑姑,我們論公不論私,若是近雪出事,無疑是折斷了我一個臂膀,如果沒有他的襄助,大事怎能得成?”風挽裳神色一正,不複平素溫柔,不怒而威,“就算你不喜近雪,也該為大局考慮。”


    夜沉如水,白衣女子衣袂如仙,神色沉靜,溫柔眉宇間卻自有風華。


    依稀間,竟與年少時的小姐身影重疊起來。


    時光荏苒,一晃,已是十八年。


    她一心扶持的小主人,已漸長成。


    芳偌眼角不由自主微微濕潤,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滿臉欣慰,恭敬襝衽。


    “老奴領命。”


    ……


    千裏之外。


    夜沉如水,卻亮如白晝。


    明亮的彩燈點滿長廊巷道,將整所宮殿映照如白晝,節奏分明的鼓聲陣陣作響,正殿中央,隻著著單衣的少年挽住腰鼓赤足而舞,容貌俊秀動作有力,不顯得粗鄙隻讓人心喜。宮女踩著赤足來迴穿梭不停,五色彩衣豔麗如花,偏赤足白皙如玉,走動間腰間鈴鐺脆響,再被大殿裏彌漫的異樣香氣一熏,讓人幾乎醉在這不同尋常的異域風情裏。


    今日是隆慶帝的新寵,南越美人文貴人的十九芳誕,隆慶帝憐她年幼又遠離家鄉,特地破例在她越宮裏大宴群臣,為她解憂。


    “陛下,文兒今日好歡喜。”


    入宮一年,卻依舊南越豔麗服飾的文貴人嬌媚一笑,皓腕微動,端起酒杯嬌媚倚入身邊男子懷裏,腕間五色銀環叮當脆響,風情自生,絲毫不顧及殿下坐著的文武群臣。


    “還請陛下飲了文兒這杯酒。”


    隆慶帝哈哈大笑,接過寵妃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已近五旬,華發早生,這些年又在酒色間熏陶的久了,更顯出幾分虛弱蒼老,隻是偶爾凝眸間,依稀得見當年征戰沙場的崢嶸殺伐之氣。


    但就算這樣,也沒有人敢對他有絲毫不敬。


    因為他大雍王朝最尊貴的男子。


    文貴人更加欣喜,幹脆環住隆慶帝的脖頸,在蒼老的麵頰上落下一吻。


    隆慶帝笑的更加暢快,大手一揮,“賞!”


    歡天喜地的謝恩之中,一些臣子卻微微蹙眉。


    大雍風氣保守,雖然在鎮國長公主的遺風下,大雍女兒也有性格灑脫的,但這樣當庭大眾毫不避忌親昵的,還是對一國之君,到底有失莊重。


    文貴人眼尖,突然嬌滴滴的一笑,摟住隆慶帝的手臂,“陛下,今兒這麽好的日子,有人不高興呢。”


    她聲音並不如何大,卻奇異的壓住陣陣擂鼓聲。


    堂下席中,某人身體微微一僵。


    隆慶帝飲酒的動作一頓,慢慢抬首,“哦?誰啊?”


    “孟副將不高興呢。”文貴人眩眩欲泣,一副委屈模樣,“我知道我身份卑賤,沒資格讓大學士大人親臨賀壽,可今日陛下也在,就算孟副將再不喜歡我,也該看看陛下的麵子。”


    列席之中,一個身影起身,邁步而出。


    “微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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