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落座,很多人坐下便癱在椅子上沒了動靜。


    女孩子嚇著了,尖叫,捂嘴,扭頭看娘。


    孟巧貞也嚇著了,搖晃著人事不醒的鄔海,發覺他不是死了,這才想起看其他人。


    在她斜對麵,淩嘯然坐得筆直:“有什麽要說的,現在還有機會。”


    “我……”孟巧貞未語先跪,咬著嘴猶豫。


    “你知道我是誰,對麽?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耐心很有限。”


    “是。”孟巧貞不再猶豫,仰頭直視淩嘯然的雙眼:“我可以把所有一切都告訴您,您可以放過我的孩子們嗎?”


    淩嘯然哼哼冷笑:“那要看你準備對我說什麽。既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潛伏這麽多年,我是什麽脾性,想必你不會不了解吧?……很多年不去宮內閑走,倒是看你很像我父皇書房裏,伺候筆墨的宮婢。”


    孟巧貞惶恐語滯:“……”


    跌坐之時,後腰撞到身後的椅子,引來一直想上前,卻又不想離開爹爹身旁的三個孩子。


    “娘。”那少年低聲湊到娘親身邊,很規矩的垂著手,並將幼弟擋在身後。


    女孩子繞過哥哥,跪到娘親身旁:“娘,你沒事吧?”


    這三個孩子,似乎都要比同齡的孩子懂事。


    淩嘯然打量著麵前母子三人,沉聲道:“你把他們教得如此沉著懂事,是怕早知會有今日?怕他們沒了爹娘,無法生存?”


    雙唇蠕動著的孟巧貞,再抑製不住心底情緒,忍痛推開女兒,並低聲道:“你們到去看看院門插好了沒有,看完就在那裏站著,不得召喚,不許過來。”


    三個孩子手牽著手走去院門口,並在那裏直直的站著,哥哥和姐姐分別站在小弟兩側,緊緊的拉著他的手。


    孟巧貞看到孩子們乖乖的站在那裏,終於開口。


    一段塵封十餘年的往事,徐徐在淩嘯然麵前拉開帷幕。


    她是如何被選派出宮去接近鄔海一家,又如何教鄔海去將巴清泉他們滲透,很多很多足夠淩嘯然處死她千萬次的陳年之事,孟巧貞都說得很詳細。


    並在最後。孟巧貞重重叩首:“老三出生的時候,陛下基本已經放棄對您的窺視。我很怕被視作棄子而遭滅口,我不怕死,可我舍不得孩子……我和公公假借露財招賊之事,帶著孩子們逃了出來。本想隱姓埋名的過幾年,然後再去找孩子他爹相認,誰知半年前,忽然聽聞您率軍慘敗,等我們奔到雲寧山一帶……後來,我們就在這裏定居,公公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鄔海的骨灰,是怎麽迴事?”淩嘯然忍了很久才問這句,並緊緊的看著孟巧貞,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


    “是一個自稱趙勇的漢子送來的,他手上有鄔海的玉佩。那玉佩,鄔海佩戴多年,從不曾離身。若不是見了它,我也絕不敢信趙勇……”


    宮中有最善仿製各種物件的能人,難道真是……淩嘯然凝眸道:“那玉佩,是你贈他的定情之物?”


    “不是。那玉佩是將軍您親手賞給他的,他說那是他與您拚酒贏到的稀罕寶貝。”


    看著孟巧貞的臉,淩嘯然有些恍惚,他前幾日還見鄔海脖子上吊著那塊玉佩……


    “你說的玉佩呢?可在身上?”


    孟巧貞點點頭,伸手到衣領裏,翻出一截黑色的棉線,棉線下吊著的,便是她說的玉佩。


    接過玉佩並未急著細看,走到鄔海身邊,從他衣領裏翻出前幾日還見過的玉佩。


    當鄔海上的玉佩被淩嘯然翻出來,孟巧貞推開身旁的椅子跌撞著衝了上去:“怎麽會?不,這不可能!這塊玉佩,我把.玩過無數次,我怎麽可能認錯!”


    淩嘯然將兩塊玉佩放在一起比對,讓後將鄔海脖子上的也摘下來:“他很愛顯擺,這塊玉佩,很多人都把玩過。”


    對於孟巧貞口口聲聲說的不可能,淩嘯然隻報以無聲冷笑。


    你孟巧貞的存在,曾經也是鷹揚他們口中的不可能。


    可你不是活生生的存在著嗎?甚至連孩子都有三個。


    “你既然從宮中來,又能哄得鄔海對你言聽計從,為何會被那樣的婆子欺壓侮辱?”


    淩嘯然站在門口,背對著餐桌,問話時兩眼平時前方……院門口站成一排的三個孩子,小的瑟瑟發抖似乎在哭。


    “她是鄔海的後娘。公公在世的時候,她還算敦厚,但後來公公長病,幾乎用光了家中所有存銀,而她的幾個孩子又都到了婚配年紀……”


    “以你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幾個人,不是難事吧?”


    “她……她雖刻薄,但也曾從狼嘴裏救過我的孩子。”


    淩嘯然捏玉佩的手緊了緊,從那忍著哭聲的孩子身上挪開視線,朝著院中小樓上亮著燈光的窗口看去。


    “帶你的孩子迴房歇息吧。告訴你男人,要做個好丈夫,好父親。別做熊蛋,否則我看不起他!那隻死鳥,你可以醒過來了!”


    淩晨之前的夜風,冷冽得就像是一把把割肉刺骨的鋼刀。


    淩嘯然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上樓梯,一步一步的遠離跪在原地不敢眨眼的,孟巧貞那滿帶驚訝的注視。


    若是從前,如孟巧貞、鄔海、巴清泉這等人,恐怕不用等淩嘯然開口,屠昆或者鷹揚便直接將他們處死了。


    而如今,淩嘯然竟連拷打嚴審都免了,隨便問問就放過他們。


    不光是孟巧貞驚訝的不敢眨眼,就連鷹揚也驚訝,淩嘯然既然知道他沒有被迷暈,為何容忍他聽完所有一切才揭穿他?


    低頭看自己右手拇指,那寬厚的指甲蓋裏,藏著的解藥。


    下意識又想起淩嘯然接過酒壇子晃了晃又聞了聞時,不小心沾了酒水的手,那時候淩嘯然便在酒裏下了迷藥,而他則是在給兄弟們倒酒的途中,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解藥藏在指甲,並喝酒的時候摻雜解藥於自己的酒碗……


    原來,這一切都沒能逃得過將軍的眼睛,眼裏最揉不得沙子的將軍啊,竟不動聲色的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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