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鏖戰半餉的天地漸漸恢複了平靜,在這兒再也沒有半點生機,唯有天邊那高高掛起的墨閣,閃耀著黑色的曆芒,映照著天邊的皎月。


    此刻,天已黑,雖然是在地下世界,但是這兒卻是一個無上的空間結界,天空是地上的空,地麵是地下的地。


    煙琅漸劫後餘生緩緩從深坑中爬了出來,雙眼狡黠地在四周摸索著。


    環顧半餉,確定再無他人,煙琅漸心中一喜,朝聞琴跑去,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聞琴,此刻她正緊閉著雙眼,胸前不斷起伏著,樣子緊密而安好。


    “我親愛的夫人,你真是我的福星,原本我以為你就要被那個老頭給搶走了,現在看來你還得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煙琅漸獰笑一聲,一把將聞琴扛在了肩上,縱身一躍將空中的墨閣收入囊中,隨後頭也不迴地朝飛仙幻境進來的地方跑去。


    這個地方,他再也不想呆一刻了。


    煙琅漸走後,廢墟中的薛廉方才緩緩爬起。


    剛才的那一陣悠揚的琴音,對他來說是那樣的熟悉,他知道那是聞琴的琴音,但是同時又是那樣的陌生,為什麽這琴音中卻帶著與世隔絕的冰霜。


    用力地搖了搖頭,薛廉痛的緊咬著牙,甚至沒有血色的白唇被咬破了也全然不知,一時間鮮血染紅雙唇,倒是給他增添了幾分血色。


    方才的琴音對他來說,就像是治傷救命的靈藥一般,聽著那漫天錯鼓的琴音,薛廉感覺就是一個字。


    爽!


    像是新生兒不知貪婪為何物一般,薛廉的身體不知疲倦地吸收著琴音下暗帶的玄機,竟然有了一種久旱沐新雨,久寒照驕陽的感覺。


    要不是這陣陣揚長的琴音,此刻的薛廉就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聞琴,一定是聞琴,聞琴你在哪?”薛廉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雙手抓著地上突起的巨石,緩緩地朝古琴所在的方向挪去。


    哐當!


    薛廉一個不穩被腳下的石頭給絆倒,碎石瞬間劃破他的臉頰,膝蓋破碎,新傷添舊傷,傷的不能重了。


    雙手抓地,身體使勁全力,朝古琴慢慢爬去,一路磕磕碰碰,鮮血染紅一片,薛廉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般。


    短短的幾十丈的距離,仿佛隔了幾個世紀,那樣的遙不可及。


    終於,費勁千辛萬苦,薛廉終於爬到了古琴旁。


    鮮血染紅的雙手扶上古琴,薛廉無助地看著四周,“聞琴你在哪?你究竟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嘶吼一聲,撕心裂肺的疼痛麻痹了薛廉的大腦,這一刻仿佛是當初初聞越弦死訊的他,無助,痛楚,淒厲,絕望!


    仰天大嘯一聲,一股疲倦終於襲上了薛廉,雙眼一黑,薛廉一把歪倒在了古琴旁。


    就在薛廉暈倒的那一刻,天空風雲突變,一團黑的可以滴出墨汁的雷雲慢慢地攏聚在一起。


    轟!


    一條足有十丈寬的劫雷,毫無預兆地朝下方昏睡的薛廉擊去。


    劫雷一出,天地為之失色,重重地砸在了薛廉的身上,已經被摧毀的不能再破損的地麵,在頃刻間便是又爆裂開來。


    隨即,第二道,第三道,直至第六道天雷接連落下,天地終於又慢慢地恢複了原有的顏色。


    留下的是一片廢墟中的廢墟。


    廢墟堆中,杜謙君三人躲過一劫,個個相互依存,緩緩地從地上爬起。


    三人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一幕,心中皆是狠狠一顫,淒涼,沒有任何的生機,這一刻這兒就似那人間地獄一般,土地焦灼的味道,荒蠻蒼老的悲涼,在三人心頭狠狠地捅了一刀。


    “罪過罪過!”杜謙君雙手合十,心中默念心經,仿佛是在為死去的亡魂超度一般。


    一道金色的光華從杜謙君體內散發而出,金光不甚耀眼,顯然杜謙君在極力地爆發著體內的潛能。


    “你身體已經是這樣了,你不行再運功了,再運功對你的生命有危險!”


    一旁的天霞宮主連忙勸阻,杜謙君全然不知一般,沒有理會繼續著莊嚴而肅穆的超度儀式。


    片片金光像是金灑大地,將化為廢墟的廣垠籠罩在內。


    道道黑色的煙塵慢慢浮起,帶著無盡的戾氣,在空中環繞半刻,便不約而同地朝杜謙君前方的金色梵文飛來,隨即被金色的梵文給照射得化作虛無。


    “逝者已矣,生者長存!”


    奚窕不忍麵前淒涼的悲景,既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大家都死了嗎?薛廉死了嗎?”


    “好了孩子,不要太悲傷了,這就是命,這些人裏有的一生作惡多段,死了未嚐不是一種解脫,有的人一生平淡無奇,死了未嚐不是一種放飛。”


    天霞宮主一邊安慰著奚窕,一邊看著麵前的杜謙君,遙想起當年的往昔。


    當年自己和杜謙君被人稱為一代劍宗,殺人無數,所到之處腥風血雨。


    而如今,杜謙君看破紅塵,了斷凡事,已沒有當年的半點桀驁,相反的盡是一副得到高人的樣子。


    而自己,也是伊人花落去,憔悴暮當年。


    就在這時,一聲狂暴的厲喝從場中爆發而出。


    一道紅光衝天而起,直指蒼穹,似乎想和天比高一般,貫連天地。


    薛廉一身被一片急促的紅光包裹,紅光伴著薛廉的每一次唿氣吐氣,光芒閃爍。


    七劫散仙,薛廉竟然在沉睡中渡過了七劫劫雷,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強大無匹的天雷將大地灼燒,卻是傷不到薛廉半分,甚至薛廉身邊的古琴也是風采依舊,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聞琴!”薛廉怒喝一聲,一把抱起地上的古琴,雙腿一用力,便朝出口處急速掠去,身體迅捷的像一隻獵豹,又是一隻飛燕,不一會兒薛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地交接的遠處。


    薛廉隱稀間記得,聞琴是被一個男子給抱走了,而那個男子,便是煙琅漸!


    “還我聞琴,饒你全屍!”


    伴隨著一聲震天的怒吼,整個空間開始晃動起來。


    “這兒就要坍塌了,幸運的後輩們,本仙帝勸你們還是速速離去的為好!”越歌的聲音突然在一望無際的上空響起,這一次帶著的卻是無奈的惆悵,仿佛有一雙眼正緊密地關注著這兒的一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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