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一變,羅天再次陷入幻境,這一次,他遇到了瀚海宗危急存亡之際,棄宗不顧可苟且偷生,頑抗隻能死無葬身之地。


    “生死之見有大恐怖,這是在考驗生死之擇啊,舍生取義還是苟且偷生,嗬嗬,我都不選!”


    羅天心中淡笑,雙手一開,撥雲開月,世界清明,幻境自散。


    一個幻境消失,下一瞬,羅天又進了另一幻境,因為他真正的師承,是來自上古的血脈傳承。


    這個幻境之中,血脈符師成了人族的叛徒,羅天麵臨尊師承還是取大義的選擇。


    不過羅天本心通透,幻境不能奈何他分毫,瞬間煙消雲散。


    “能持!”


    淡淡的聲音震蕩。


    “兩息,不錯。”中年文士微笑點頭。


    “盡形壽,秉初心,可持否!”


    三問幾乎沒什麽間隙,羅天才擺脫幻境,腦海中,便響起洪鍾大呂的聲音。


    “最後一問了。”刑錚緊緊盯著羅天。


    呂東華深吸一口氣,似乎有些緊張。


    曆年來,入宗三問,第一問隻淘汰一成的候選人,第二問能淘汰兩成,但這第三問,淘汰的人數占了九成九。


    一百個闖過前兩問的候選人,差不多隻有一個能順利過第三問。


    這一次,羅天發現,他輪迴投胎了,成了一位闊家大少。


    “無法擺脫嗎。”


    羅天發現,這一次,他竟無法擺脫不了幻陣,無法,羅天隻能繼續闊少爺的生活。闊少沒有什麽符師資質,一生也隻成就了中級符武士,不過榮華富貴,子孫滿堂,壽一百二十載,無疾而終。算是幸運。


    眼前一陣黑暗,再見光明的時候,羅天發現,他又成了個嬰兒。這次是個淒苦人家,父母早亡,還是幼童的他四處流浪,最後被一群野狗分屍。


    “輪迴嗎?”


    再次發現自己變成了嬰兒,羅天心中疑惑。他沒發現,他的精神核心,那玄黃星球上,已經蒙上了一絲灰塵。


    就這樣,一世又一世,羅天演繹著百樣人生。


    有一生乞丐凍死餓死,也有一世顯貴榮華富貴。


    有一世為尊四野俯首,也有半生蹉跎了了。


    有問鼎符道絕頂高處不勝寒,也有半道崩徒竹籃打水。


    有戰死殺場馬革裹屍,也有建功立業名震八荒。


    有紈絝囂張短暫一生。也有無病無災安享太平。


    有為人為龍崢嶸一世,也有為禽為獸懵懂一生。


    但更多的,是平平淡淡庸碌一生。


    到最後,羅天已經忘記了自己,在無盡的輪迴中沉淪、沉淪……


    這一世,他是個凡夫俗子,住在市郊的小村落之中,靠打獵采藥為生,透過滿臉深紋,還能隱約看出。他年輕的時候,是個俊俏小夥。


    不過如今,已是風燭殘年,因為常年勞作。雙手粗大,滿是老繭,背脊也微微佝僂。


    “念兒,爺爺去趕集了。”


    他看了看門口翹首以盼的孫女,他的眼中,盡是寵愛與幸福。爺孫相依為命十七年,一轉眼,孫女也大了。


    想到這裏,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與思念,十六年前的一個雨夜,一個遊蕩妖魔進村,他的老伴、獨子和兒媳不幸葬身妖魔之腹,獨留一個當時尚在繈褓之中的女兒。


    如今,十六年過去了,當年那個繈褓中的小小人兒,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是遠近聞名的小美人。


    孫女大名羅念,小名念兒,是他取得名字,為了紀念死去的親人。


    “哦,爺爺。”


    他蒼老的聲音,將念兒從少女的遐想中喚醒過來。


    “大婚之前,你們兩是不能見麵的,小情郎今天來不了囉。”


    見孫女嬌羞模樣,他眼中閃過一絲幸福,還有一絲留念與失落,明天,小念兒就要嫁人了,對方是個好小夥,中級符武士呢,在城中護衛隊當小隊長,能帶念兒過上好日子,以後,能在城裏生活,再不用擔心遊蕩的妖魔了。


    “爺爺!”


    念兒聞言,一臉羞澀,嬌憨不依。


    “嗬嗬,有了小情郎,就不要爺爺羅。”


    他調笑道。


    “賢哥會孝順爺爺的,念兒以後再不讓爺爺受苦了。”


    念兒拉著爺爺的粗糙的大手,動情道。


    “嗬嗬,還是寶貝念兒懂事。”


    他寵溺的刮了刮念兒的鼻子,背起貨物,轉身出門。


    “爺爺,我陪你一起去吧。”念兒上前幾步,道。


    “路上不安生,呆在家裏。”


    他麵色一板,搖頭拒絕,背著貨物緩緩上路,賣了這些,就能湊齊念兒的嫁妝了,沒有一份豐厚的嫁妝,他怕孫女以後被婆家欺負。


    目送爺爺走遠,念兒眼角微微濕潤,她是爺爺一手帶大的,爺爺想幹什麽,他當然知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每天冒著生命危險進入山林打獵,為的,不就是給她多存點嫁妝嗎。


    她每次都想告訴爺爺,她不需要這麽多的嫁妝,賢哥對她很好,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她怕爺爺傷心。


    而且,每次爺爺板著臉的時候,都有一股威嚴,讓人不敢拒絕。


    小村距城不遠,一個多時辰便到,今天的運氣很好,幾樣山貨都賣了很好的價,精挑細選一隻玉釵,他心滿意足的踏上了迴程的路。


    迴到小村,已經是日落時分,豔紅的夕陽讓他心情愉快,明日便是念兒的大婚,這大紅的夕陽,就像是老天的祝福。


    念兒以後,肯定會幸福的。


    迴到家門前,他的心中,卻突然湧出一種不祥,因為,門口,聚集了很多村民,見到他迴來,個個表現出憐憫之色。


    “啊!”


    殘陽如血,淒厲的叫聲猶如孤狼淒嚎,讓人心碎,他看著床榻上衣裳不整的念兒,還有那觸目驚心的鮮血,一聲淒嚎之後,捂著胸口轟然倒地。


    他的心,碎了。


    不過,他沒有昏迷多長時間,年邁的身體,有一股執拗的氣力,不報此仇,絕不能死!


    從村民口中,他得知,施暴的,是城中一位世家公子,念兒的未婚夫,那位護衛隊小隊長也來過,得知施暴之人的身份,搖頭離去。


    那是一個強大的家族,家主是一位高級符武士,他惹不起。


    村民苦口婆心,紛紛勸說,世家貴族,他們得罪不起,反抗不了,隻有忍受,否者,活不下去。


    他心中淒笑,他的生命,十七年前就應該結束了,因為念兒,他才活到現在,如今念兒死了,一切,還有什麽所謂。


    漂亮的玉釵插在念兒盤起的長發上,他將念兒打扮的漂漂亮亮,入葬!


    月上柳梢頭的時候,他懷揣獵刀,踏上了進城的路。


    夜間城門關閉,不過他知道入城的小道,攀上山峰,通過懸崖上僅容半人的突起,他進城,已經是午夜。


    萬籟俱寂,他尋著了那位世家子弟的門戶,這是陳府,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要仰望的世家,不過今夜,注定要被鮮血清洗。


    他雖老邁,但常年山野打獵的經驗,很快便解決了幾個護衛,將摟著幾個裸女的世家子弟大卸八塊。


    眼中閃著血紅的光芒,他坐在血泊之中喘著粗氣,沒有逃跑,年邁體弱的他,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啊!”


    幾個裸女的尖叫聲很快便引來陳府的注意,陳家家主,那位高級符武士震怒不已,卻沒有第一時間殺掉他。


    第二日,城中廣場上,他被五花大綁。


    陳府說他是妖魔奸細,人族叛徒,引著妖魔殺了他陳府十餘人,他出生的小村落,就是妖魔的聚集地。


    城主要將他淩遲,市民怒聲控訴,濃痰糞便向他招唿。


    他看見,念兒的賢哥,在人群中叫的最兇,怒聲恐嚇他的罪行,怒言要蕩平他出生的小村落,念兒應該被掘墳鞭屍。


    “嗬嗬嗬……哈哈哈……”


    他花白頭發披散,先是虛弱的冷笑,接著是淒厲憤怒的大笑,笑聲震動天地。


    身體深處,一個蒙塵的球一片死寂,這一刻,卻有一絲縫隙出現,玄黃色的光芒閃爍。


    “一群披著人皮的妖魔,我羅天,不服啊!”


    淒厲蒼老的怒吼震動天地,綁著他的繩索轟然崩斷,佝僂的身形這一刻站的筆直,憤怒仇恨的焰火充斥雙目,這一刻,他的雙眼一片血紅。


    這一刻,似乎有無窮大力出現,他的怒喝聲震碎了廣場,震碎了陳府家主,震碎了城主,震碎了萬千市民。


    “第一百世嗎。”


    他看著蒼老的雙手,低聲喃喃,這一刻,他蒼老的身軀快速蛻變,變得年輕葶藶,煥發生機。


    最後看了一眼念兒長眠的方向,羅天眼中,一滴淚水滴落。


    “叮咚!”


    淚水砸落在地,以此為中心,這一片天地,緩緩破滅。(未完待續。)xh:.254.201.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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