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影已經幾乎看不見了,老威廉才從店門口迴來。


    他搓了搓手,上樓找到還站在門口,看起來神遊天外的亞格爾。


    “表呢?”他沉聲問。


    “在這裏。”亞格爾走到床前麵,把懷表摸出來交給他。


    金色的懷表哪怕在昏暗的室內也格外耀眼。哪怕並不是鑒定師,老威廉也能一眼看出這隻表的價值。


    說是貴族的收藏也夠的上格。


    出乎亞格爾的意料,看到懷表非同尋常的質量,老威廉並沒有顯得非常高興,完全沒有一開始隔著門的那種喜出望外的感覺了。


    他甚至沒有敢多檢查那隻表,隻是用渾濁的眼睛盯著亞格爾看了一會,然後轉身帶著表離開了。


    他有做錯什麽嗎?是之前出了什麽漏洞?


    亞格爾有點錯愕。記憶裏老威廉好像很少有這麽正經的時候。


    樓下,漢克也試圖往上走。


    “亞格爾,你沒事吧?”他遠遠地就叫了一句。


    相比於老威廉,漢克之前和亞格爾的關係更好一點。漢克在這裏看了快十年的店,有一個還在貝克蘭德中心上學的弟弟,和亞格爾年紀差不多,所以一直對他很照顧。


    “謝謝你漢克,我沒事。”亞格爾稍稍提高聲音喊迴去。


    還沒等漢克接著問,下樓的老威廉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能有什麽事?管好你自己!”他突然格外大聲地打斷,並且把漢克往遠處拖。


    就算看不見他的表情,亞格爾也能感覺到現在的老威廉很緊張,更不用說漢克。漢克一下就停止了掙紮,跟著老威廉消失在了櫃台後麵。


    似乎不加掩飾地對他有意見。


    亞格爾沉默下來。


    是因為教會嗎?有可能。老威廉開了這家店幾十年,比他們兩個店員的經驗加起來都久,對偵查的流程恐怕很熟悉,突然出現的教會顯然是非同尋常的信號。


    而自己還從調查中扣下了一樣關鍵物品。


    亞格爾默默地看了一會樓下,然後轉身關上了門。


    今晚從老板那可能問不出什麽了。不管怎樣,還是先搜搜房間裏麵有什麽線索,僅僅態度的變化也不算嚴重。


    但他錯了。


    幾個小時之後,天色蒙蒙亮起,亞格爾在餐桌上收獲了一個讓他不知所措的消息。


    今天的早餐很反常,小小的木桌上擺滿了老威廉平時根本不舍得給店員吃的肉湯和白麵包,而這些全部都是給亞格爾一個人的分量,漢克在昨天淩晨和他分開後就被威廉連夜派去了別的城市出差。


    “我已經不需要鑒定師了,這裏是之後半個多月的薪水,你去找其他工作吧。”老威廉簡短但斬釘截鐵地說。


    他對麵,一直看起來相當鎮定的黑發青年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


    失業?這是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他今天穿的是從隔壁衣櫃裏連夜翻出來的備用職業裝,墨綠色的新風衣在波動的情緒下被他揪出一道顯眼的褶皺。


    “為什麽?”亞格爾猝不及防。“我也不是一定要當鑒定師,看店也可以的。”


    好吧,其實他知道為什麽.....但第一天就失業也太難了!


    原來的自己沒有大學文憑,積蓄隻有少得最多叫找零的兩鎊,一點點鑒定師的知識能讓他找到這個工作已經很不錯了。更關鍵的是他沒有考證,失業以後很難找到店鋪收留他。


    萬惡的羅塞爾證書製度。難道他要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為沒工作窮死的觸手怪?!


    然而老威廉看起來格外堅定。


    “不需要。我不僅僅不需要鑒定師,也不需要第三個員工了。等漢克迴來之後,我就轉行做賣酒的生意。”


    “可是店鋪原本運行的沒什麽問題.....”


    亞格爾停頓了一下,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您擔心我昨天真的做出了什麽危險的事嗎?我並沒有——”


    “不不不我不在乎!”威廉有點慌亂打斷他,他看起來很害怕他說昨天的事。“我不關心你在那裏幹什麽,也不是因為這件事而做出的決定。”


    此乃謊言,亞格爾明顯感覺到。


    教會昨天走的時候不是已經說了沒事嗎?老威廉好像不僅僅擔心教會,更害怕昨天的動靜。


    “我已經老了。一直買賣對我來說負擔太重,賣酒可能更適合我一點。”老威廉接著說完。


    他們沉默地對視了幾秒鍾。


    “好吧,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最終,亞格爾還是伸手把解雇金的袋子接了過來。


    五鎊對精打細算的老板來說也算得上割肉了,這已經是他能得到的最好待遇。


    他本來想著做店員收集神秘相關的資料的,現在隻能改變計劃了。


    看見亞格爾答應,老威廉大鬆一口氣,“那就好。”


    他原本有些僵硬的態度迅速緩和下來,指了指袋子。“金表在裏麵,我昨天和漢克商量了一下,這種東西還是超出了我們的處理範圍之內。”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心痛顯而易見。


    “你可以把它交給教會,或者帶去勇敢者酒吧賣掉,那裏是這種不詳東西的最好歸宿。”


    “賣掉的話,錢得給我三分之一,畢竟是我給伱指路的。”猶豫再三,他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


    亞格爾噎了一下。“好的。”


    還是熟悉的資本家套路。


    他站起來點了點頭告別,順便往嘴裏塞了幾塊肉醬白麵包,愉快地看著老威廉的臉色青了幾度。


    問清楚酒吧的細節之後,他就帶著小行李箱離開了店鋪。


    貝克蘭德的天空陰沉沉的,一年有八個月的時光都是這樣。空氣帶著濃重的顆粒感,讓亞格爾不適地皺了皺眉。


    相比於他印象中街道寬闊,店鋪整潔的上城區,中城區往橋這一段的路可以說天差地別。雖然比東區好上不少,但街角還是時不時能看見破爛的廢鐵和垃圾,連樹都帶著鐵鏽感。


    走過幾條充滿疲憊上班族的街道,他很快就看見了勇敢者酒吧。


    清晨,除了在這裏過夜的醉漢,酒吧裏空空蕩蕩。


    “喝點什麽?”酒保隨意撇了他一眼。


    “一杯特色雞尾酒,謝謝。”


    亞格爾看了看麵前的一排高腳凳。它們大部分都沾著不明的混合液體,哪怕僅有的幾個幸存者也是油光遍布。


    為了自己最後一件好風衣,他選擇站著。


    “三便士。”酒保很隨意地半靠在吧台上接過硬幣,遞給他一格高腳杯。“小建議,第一次喝可以選啤酒。”


    “多謝告知。”亞格爾接過酒杯。“但我不是會喝醉的類型。”


    “卡斯帕斯·坎立寧在嗎?”


    酒保深棕色的眉頭挑了起來,上下打量他兩眼,抬手指向內側:“五號球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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