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人,往溪州送了信兒。


    說皇後娘娘帶著賑災的糧、款趕赴溪州。


    溪州當地官員馬不停蹄地叫人送來了迴信兒。


    信上對皇後娘娘感恩戴德,千恩萬謝……客氣話說了一籮筐。


    但拒絕的意思,也很明確——沒錢、沒人、沒精力接待!


    溪州大澇,河口決堤,淹沒良田,房屋被衝毀,百姓們流離失所。


    當地官員,賑災,治水,安頓災民……忙得焦頭爛額。


    他們實在騰不出人手,再來接待皇後娘娘了。


    所以,請求娘娘把錢、糧派人送來就妥,大災過後,常有瘟疫,娘娘鳳駕金貴,就不用親自來了。


    溫錦看到溪州當地官員的迴信,抬手就扔進了痰盂裏。


    “屁話。迴信說,本宮不用他們接待,讓他們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本宮不單是送錢糧賑災的,本宮也要檢查他們的工作做得怎麽樣。難道中央下來巡查,還要經過他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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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錦吩咐完,又叫另一書記官來,“給京都寫信,請朝廷不必再派人通知當地官員。本宮不用人接待,本宮自己帶了這麽多隨行人員。路上能過,到了當地,沒人接待,就過不了了?”


    溫錦投身到工作當中,她把自己當做“中央巡查組”,下來視察,並幫助地方官,做好父母官的本職工作。


    心思都用在這上頭,溫錦也就沒功夫去想,蕭昱辰是不是有什麽古怪了。


    但說也奇怪。


    溪州官員,聽說皇後娘娘執意要來,愁得不行。


    他們的主要官員,一連多天都沒迴家睡覺了。全都睡在衙門裏。


    一來是災情嚴重,他們隨時都在衙門待命。二來是,夜裏他們連夜開會,商量如何應對皇後娘娘。


    還沒等他們商量出眉目來。


    溫錦就已經到了。


    比他們預估的時間,整整早了三天。


    有韓獻跟著,這沒什麽難的。


    真正邪門兒的,不是溫錦來的早。


    而是,連日陰雨綿綿,澇災壓力越來越大的溪州。


    在溫錦到的那天……忽然放晴了!


    大清早人們就看見東方初升的朝陽,到了前晌,便烈日高照。


    如此濃烈的陽光,若在平日裏,說不定還要抱怨幾句“陽光刺眼”“太曬了”“天真熱呀”!


    但在連日陰雨,澇災嚴重的情況下。


    大家看到如此明媚的陽光,沒有半句抱怨。


    就像懸在半空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天放晴了,這壓力,頓時就小多了!”


    “趁著天晴,趕緊安排搜救,設粥棚,搭避災帳篷,讓災民先有飯吃,有地方睡!”


    “隻要人活著,家園還是能重建的嘛!”


    外頭忽然跑迴一個兵吏,還沒下馬,就喊道,“迴太守,娘娘,娘娘……”


    “娘娘怎麽了?她總不能現在就到了吧?”太守這會兒,還不知溫錦已經到了溪州。


    兵吏翻身下馬,一邊行禮一邊說,“到了到了!在城門口!”


    太守和衙門裏的幾個官員麵麵相覷,“來得也太巧了吧?進今兒晴了,她就今兒來!”


    “走吧,大人,趕緊去迎一迎。”


    “不迎!當初信裏都說了,沒人有精力去迎,去招待她!還非要來!”


    “大人,那都是場麵話!人來了,咱把人晾著……人家可是皇上的枕邊人!”


    “哼,這來得也太快了吧?”太守道,“算著來往信件的時間,她走得快,也得再有三四天。她帶著小公主,都是婦孺,怎麽……”


    兵吏喘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不是……娘娘早來了,這會兒已經在城門口發放賑災糧,以及救濟款了!”


    太守愕然瞪大眼睛,“你不早說!”


    他們再沒功夫在衙門裏研究,到底要不要去迎,何以她來的這樣快了。


    地方官馬不停蹄地趕到城門口。


    城邑中,北城門地勢最高,這裏受災最輕。但湧來地災民也最多。


    溫錦帶著她的隨行精兵,在這裏設了八個粥棚,兩個醫藥棚子。


    粥棚裏煮著濃稠的米粥,不說紮筷不倒,但絕對比正常家裏熬得米粥,濃鬱地多。


    而且……


    地方官們動動鼻子,娘娘煮著粥,難道是宮裏禦用的粟米?怎麽那麽香呢?


    連他們的肚子,都嘰裏咕嚕的叫起來。


    “別搶!別擠!都能吃飽!”


    娘娘身邊的女官在那兒喊。


    光喊肯定不行,那不還有禁軍精銳,握著已經出鞘的刀,目光炯炯地在一旁盯著嘛!


    敢不排隊,敢擾亂秩序,敢搶別人的飯……得問問禁軍精銳手裏的刀,答不答應。


    八個粥棚排了老長老長的隊,一眼望不到頭兒。


    另外兩個醫藥棚子,也都排著長龍。


    “那兩個棚子在派發什麽東西?”太守問道。


    一旁來得早的官員道,“聽說是京都藥廠出的能‘消毒殺菌’的胰子。那邊還貼了布告,告訴百姓,這胰子要怎麽用。說飯前便後,必須用胰子洗手,可以很大程度地避免在水患之後,罹患疾病。”


    “這麽厲害?”太守震驚地看著身邊的官員們,“娘娘果然……是來治災的?”


    他沒說的潛台詞是,她不是來擺譜,擺官架子的?


    “娘娘呢?”太守問其他官員。


    他們在這兒站了半天了,也沒瞧見娘娘的人影兒。


    “哦,聽說娘娘換了尋常衣服,到民間視察去了。”有人說道。


    太守:“……”


    倘若說,他們“沒時間接待”還是客氣話,皇後娘娘的“不用接待”,就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了!


    “那……那現在怎麽辦呀?”官員們小聲問太守。


    太守皺著眉頭,“能怎麽辦?咱們又不認識娘娘……該幹什麽幹什麽!”


    “這麽多災民,這八個粥棚怎麽夠?快找合適的地方,再設粥棚。蓋搭建的臨時住所,搭了嗎?派下去的搜尋隊,出發了嗎?”


    官員問道,“那咱……不找娘娘了嗎?”


    “嗬,找娘娘?就問你烏紗帽還要不要?項上的人頭要不要?”太守冷聲問道。


    官員摸著自己的脖子,“要啊,所以才要找娘娘呢!怠慢了娘娘,別說烏紗帽了,腦袋都要搬家呀?”


    “愚鈍!還沒看出來嗎?這位,是幹實事兒,不講排麵兒的主兒!”太守要被自己愚鈍的下屬給氣死了。


    他揮揮手,舉目看著燦爛的陽光,莫名地嘀咕道,“我怎麽覺得,這陽光,像是跟著皇後娘娘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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