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韞這會兒是真想把她狠狠揉一通,但奈何地方不合適,時機也不對。


    她還小,若是做得太過,他自己也難保證會不會就此要了她身子。


    少頃,他苦笑了下,手緩緩退出來。


    想懲罰她,最後折磨的還是他自己。


    “我近日辛苦,”他說:“此來就想聽你說些好話,結果倒好,你不僅沒想我,反而看別的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我哪有看別的男人,那人是我的同窗好友剛定親之人,我好奇就瞧了幾眼而已。”


    “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有何好奇?”


    阿圓咂摸出點意味來,歪頭打量他:“蕭韞,你莫不是吃醋?”


    天底下也就她一人敢這麽直唿其名了,偏偏蕭韞也不以為意。


    “嗯?”他眸子微眯,手又挪過去:“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恰在這時,陳瑜在外頭稟報:“殿下,何老先生派人過來,想請您移步園中雅鑒詩詞。”


    國子監五經博士何老先生德高望重,而且與蕭韞的太傅陸老先生是好友。何老有請,蕭韞自然得賣這個麵子。


    “今日且放過你。”他緩緩抽出手,幫阿圓整理衣裳:“我先出去,一會兒你從後門走。”


    “嗯。”阿圓點頭。


    .


    阿圓從後門繞了點路,等到達鷺園時,這裏已經圍滿了許多人。


    她走近程蔓歆,問:“在看什麽?”


    程蔓歆轉頭:“你去了何處這麽久?”


    “遇見個熟人,說了會話。”她看向人群中,遠遠瞧見景王與何老先生站在中央,幾位國子監的學子圍著兩人談論詩詞。


    “阿秀呢?”阿圓問程蔓歆。


    “跟覃公子賞花去了。”


    “那曹薇呢?怎麽不見她?”


    “曹薇遇到霍高旻,也一起賞花去了。”


    “......”


    小情侶們成雙成對,倒顯得程蔓歆形單影隻起來。阿圓開口問:“阿歆,你家中還沒給你相看人家嗎?”


    “我娘說不急呢。”程蔓歆說。


    阿圓想起此前聽過,如今京城貴女說親少了許多,皆是等著明年東宮的賜婚呢。


    她問:“你娘可是想讓你入宮?”


    程蔓歆嚇得一跳:“你怎麽知道?”


    “那你想入宮嗎?”


    “我不想,”她道:“但我爹娘有意,我大抵是違抗不得的。”


    “哦,”阿圓安慰她:“你若是不想,估計最後也不會成。”


    她這通安慰奇奇怪怪,程蔓歆摸不著頭腦。不過很快,兩人就沒法考慮這個了,目光皆被不遠處的情況吸引了去。


    此時,景王麵前站著個女子,正是陸亦蓉。


    她溫婉而立,娉婷婀娜,眼眸含笑,柔情似水。


    “臣女不才,”陸亦蓉對蕭韞行了一禮,道:“也想做詩一首請殿下品鑒。”


    此話一落,周遭空氣都安靜下來,連同阿圓和程蔓歆也不說話了。


    所有人都在瞧他們。


    景王和陸亦蓉的事,大家聽過八百遍了,但兩人站在一處說話的場景,還是頭一迴見。


    眾人稀奇又八卦地豎起耳朵。


    蕭韞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懶懶地道了句:“可。”


    接著,陸亦蓉走到一簇菊花叢旁,彎腰摘了朵花輕嗅。


    徘徊兩步後,柔聲細語地吟誦:“稚子書傳白菊開,西成相滯未容迴。月明階下窗紗薄,多少清香透入來。”1


    一首詩結束,何老先生帶頭鼓掌,讚道:“古有曹植七步成詩,今有陸女三步憶菊,實在是妙!實在是妙啊!”


    陸亦蓉福身,笑道:“何老謬讚,此詩正是《憶白菊》”


    隨後,她看向蕭韞:“臣女獻醜了,不知殿下覺得此詩如何?”


    程蔓歆悄悄對阿圓道:“不愧是被嘉懿皇後稱讚過的才女,這首《憶白菊》實在精妙,妙就妙在這個‘憶’字。看似敘述收到書信不得歸家的尋常之事,然則訴說了她這些年在寺裏的一往情深。”


    “有道理。”旁邊有個姑娘湊過來說:“聽著是憶白菊,其實以菊喻人,這不正是暗示她這些年想念景王殿下嗎?哎呀,實在感人。你們說她會不會是今日詩會魁首?”


    “肯定啊,”程蔓歆說:“兩人是什麽關係?景王這麽喜歡陸姑娘,當然會投她一票。”


    此時,周遭之人也議論紛紛。


    有的讚美陸亦蓉詩作得好,有的則跟此前別的詩做對比,還有的,如阿圓一樣,在猜測蕭韞到底會怎麽評價。


    陸亦蓉當著眾人的麵以詩傳情,阿圓心裏不痛快極了,目光定定地瞧著她們那邊。


    蕭韞似有所感,朝她這邊看了眼。


    與此同時,陸亦蓉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來,就見到個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臉上還有點嬰兒肥,稚嫩地鼓起兩頰,似在生氣。


    阿圓見蕭韞看過來,瞪著眼,暗含警告。若是敢誇陸亦蓉一句,他就完了!


    小姑娘嬌嬌悄悄的,還明目張膽威脅,蕭韞又豈會看不懂?


    他笑了笑,在眾人翹首以盼中,緩緩開口評價陸亦蓉的詩句。


    “好是好,但過於平淡,少了點氣節。”蕭韞不緊不慢:“本王倒是認為適才國子監學生劉公子的詩更勝一籌。”


    此話一落,園子裏一片安靜,幾乎落針可聞。


    誰人也沒想到蕭韞會是這麽個評價。


    陸亦蓉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渾身一僵,先是血液倒流,臉紅不已,隨即又漸漸發白。


    她竭力控製自己。


    今日來參加詩會其實是想見一見褚家姑娘的,竟不想蕭韞過來了。


    在此之前,她還安慰自己,一個才及笄的小姑娘罷了,蕭韞即便喜歡想必也隻是一時興致。


    畢竟,像蕭韞這樣心有丘壑之人,欣賞的應該是成熟穩重且知情識意的女子,而十五六歲的姑娘除了稚趣新鮮,斷是不能滿足他。


    見了褚姑娘後,她越發篤定這個想法,想著蕭韞或許心裏還有她。


    然而,在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錯得多深。


    蕭韞竟是對她一點情麵也不講。


    她臉上的笑幾乎快維持不住,但陸亦蓉怎麽說也是靖海侯府從小培養出來的姑娘,且得過嘉懿皇後稱讚。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麵上的笑無一絲錯漏。


    反而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身,謙卑道:“臣女受教了,多年未迴京城,竟不想,百花爭春盛世空前,大塑人才輩出可喜可賀。”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反而顯大氣,倒是令眾人佩服。


    .


    詩會散後,阿圓又被蕭韞喊迴了文星閣。


    “你不是說還有事嗎?”阿圓說:“怎麽還不走。”


    蕭韞哪裏舍得走。


    這個小醋包適才在園子那嬌俏一瞥,瞥得他心癢難耐。


    他捉著人在身前:“你適才是何意?”


    “什麽何意?”阿圓翹起唇,不肯承認。


    “怕我誇她?”


    “你想誇就誇,與我何幹?”阿圓把玩他腰上的玉佩流蘇。


    “口是心非!”蕭韞問:“說實話,我確實覺得陸家嫡女做的詩......”


    他話還未說完,阿圓就緩緩停下,目光不善地睨過來。


    大有你敢誇一句好,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蕭韞愣了愣,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傳到外邊,陳瑜聽得很是欣慰。


    暗想,但願兩個主子和和美美別鬧幺蛾子,如若不然像此前吵架那段日子,他們做下人的實在水深火熱。


    遠遠地,他瞧見有人進來,身影娉娉婷婷。定睛一看,原來是陸家嫡女。


    陳瑜頓了頓,走過去問:“陸姑娘此來有何事?”


    “陳統領,”陸亦蓉福了福:“我想見一見景王,不知景王此刻是否得閑。”


    她這邊聲音響起,屋子裏頭的笑聲漸漸停了。


    那笑聲陸亦蓉也聽見了,分明是景王的。在她的印象中,景王是個沉穩自持的人,斷然想不出還有笑得這般開懷的時候。


    而且,若是她沒聽錯,屋子裏還有別的女子的聲音。


    那聲音嬌嬌氣氣的,不用想肯定是褚家女子。


    陸亦蓉頓時有點難堪,覺得來得不是時候。


    這時,門打開,阿圓站在門口也看見了陸亦蓉。


    她默了片刻,對蕭韞道:“那我先迴避一二。”


    “不必。”蕭韞拉住她,然後看向陸亦蓉:“陸姑娘見本王有何事?”


    他這一句“不必”,令陸亦蓉差點站不穩。


    她心下難過,竟不想他早已將自己忘得一幹二淨,連單獨跟她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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