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顧景塵也品出味兒來了。


    殿下養的那小姑娘前兩日搬迴梨花巷的事,他有所耳聞。彼時還以為兩人已商量好,但見殿下這兩日心情不佳,便大體猜到是鬧了矛盾。


    今日,想必是取經來了。


    不過顧景塵也沒什麽經驗,若要說唯一的經驗,那就隻有四個字“死皮賴臉”。但他堂堂顧丞相是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故而隻裝作不知道:“並未有過爭執。”


    “........”


    蕭韞忍了會,淡淡瞥了眼顧景塵這個老狐狸,索性直接問:“本王的事想必顧丞相有所耳聞,近日甚是煩懣,還請兩位出謀劃策。”


    顧丞相自詡正經人,不好開口去出謀劃策旁人感情之事,便看向一旁的蘇雲平:“此事蘇大人有經驗,還請蘇大人不吝賜教。”


    “......?”


    正在喝茶聽曲的蘇雲平冷不防被點名,懵了懵。


    他怎麽就有經驗了?


    他跟他家夫人成親十載,感情好得很,連臉都未曾紅過。


    但此時殿下看向他,實在是趕鴨子上架。


    想了想,他道:“醫者常言“對症下藥”,敢問殿下,您與褚姑娘發生了何事?”


    “........”


    蕭韞語塞,他能說是因為自己騙了人家小姑娘?


    自然不能。


    見蕭韞麵色微冷,蘇雲平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道:“前幾日下官看兵書,裏頭談到一計‘攻心為上’。下官以為,殿下不妨借來一用。”


    “哦?”蕭韞問:“怎麽說?”


    “攻心需循循為之,褚姑娘若是不願見殿下,殿下可寫信說些好話,一步步誘之。女子心牆如砂石,看似堅不可摧,實則糖衣炮彈便可破。”


    蕭韞一聽,挺有道理。


    不過,他幽幽掀眼:“誰跟你說她不願見本王?”


    “......”


    蘇雲平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倒是忘了顧全殿下臉麵。他訕笑道:“下官猜測而已,猜測而已。”


    .


    次日午時,阿圓練球迴來,就收到了蕭韞送來的信。


    跟信一起來的還有婢女桃素。


    桃素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福身行禮:“姑娘。”


    阿圓不想理她,這婢女心向著蕭韞她是清楚的。她慢吞吞下馬,摸了摸白蛟,讓小廝把白蛟牽迴馬廄,然後抬腳進門。


    桃素趕緊喊:“姑娘。”


    “有何事?”阿圓轉身站在台階上涼涼地睨她。


    “姑娘,奴婢是奉公子之命過來伺候姑娘的。”這裏人多,桃素不好直言殿下,便以公子稱唿。


    但阿圓聽了,不為所動:“你的主子既然是他,那你還是迴去侍奉他吧,我當不起你侍奉。”


    “姑娘。”


    桃素急得跪下來:“姑娘若是不要奴婢,那奴婢也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話倒也不全是作假。


    打從兩年前被安排來伺候阿圓開始,她就知道這輩子的使命就是護褚姑娘。若是姑娘不要她,那她還能去哪?繼續迴去做暗衛恐怕殿下也不會要她,那就隻能去邊疆做探子。


    可邊疆的探子哪裏那麽好做?風餐露宿甚至還得以色侍人,她可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阿圓頓了頓,不理解桃素這話是何意,她能想象的便是蕭韞把人打發賣去那些低賤的地方。


    便不大確定地說:“他....他興許不會如此。”


    桃素沒說話,但她哀喪著臉,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阿圓沉默片刻,道:“罷了,你且起來吧,不過我再是不敢把你放身邊使喚,你去後院照顧糖酥和花糕吧。”


    “奴婢多謝姑娘。”桃素磕了個頭,心下歡喜。


    起身後,她猶猶豫豫地從懷裏掏出封信箋:“姑娘......這是公子吩咐奴婢送來的......”


    阿圓冷眼橫過來,橫得桃素手抖。


    她也不想啊,才取得姑娘的信任就做內奸,這事怎麽看都真麽討不著好啊。


    但來之前殿下已經警告過了,事情必須辦好,不然沒她好果子吃。


    桃素心裏苦得很,主子們鬧別扭,倒黴的就是她們這些下人。


    她舉著信箋,小心翼翼道:“也是順道讓奴婢送來的,奴婢一個做下人的哪敢拒絕公子,姑娘您就可憐可憐奴婢吧。”


    好半天,阿圓把那封信接過來。


    等迴到簌雪院,她讓人備水沐浴,洗去一身汗味後才覺得清爽了些。


    擦頭發時,瞧見放在桌上的那封信,信的一角被她之前捏皺了,孤零零地擺那裏。


    不知道他寫信來說什麽。


    但她不想看。


    擦完頭發,阿圓徑直出門去正院跟父母吃飯。


    吃完飯後,又歇了會午覺,但也不知為何,她今日午覺歇得不大踏實。


    那封信就像長了勾子似的,總勾得她想看。


    可自己已經決定要跟他斷了的,再書信往來像什麽話?


    她盯著那封信箋,默了會,拿起來一把撕了個粉碎,然後扔進簍子裏眼不見心不煩。


    .


    這廂,蕭韞從宮裏議事迴來,才踏進景王府,就見陳瑜等在那。


    “事情辦得如何了?”他饒有興致地問。


    那封信,他昨夜冥思苦想寫了一宿。


    他文采斐然,做文章很是在行,用華麗的辭藻,把女人愛聽的話都寫了個遍。最主要的是,他推心置腹從兩人初見到這些年的相濡以沫,點滴感情娓娓道來。


    用心用情至深,自己看了都很是觸動。


    他想,他的阿圓是個心軟的姑娘,看過之後也定會感同身受。


    卻不想,這話問出後,陳瑜麵色為難。


    “殿下,”陳瑜道:“桃素已經成功在褚家住下了,隻不過......”


    “不過什麽?”


    “殿下那封信,褚姑娘沒看。聽桃素傳來的消息,說是....”陳瑜頭皮發麻,忐忑道:“說是被褚姑娘撕了。”


    “........”


    蕭韞麵上的笑緩緩凝固。


    第81章


    六月十九, 慧香書院舉辦馬球賽,這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比賽活動。


    因此,在比賽的前兩日, 就已經有貴女們的家眷在賽場搭了棚子。


    慧香公主得知後,索性安排人在賽場周圍都搭起棚子, 屆時無論百姓還是誰人, 都能前來觀看。


    阿圓原本以為隻是場告別書院的活動, 竟不想到了地方後自己都驚了下。


    “這麽多人?”


    “你可知今日為何這麽多人?”程蔓歆神神秘秘道。


    “為何?”


    “因為今日在這打馬球的可都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


    阿圓茫然,還是不大懂她這意思。


    “哎,你這腦子怎麽不轉彎?”程蔓歆說:“你瞧瞧邊上坐著的為何都是夫人們?”


    阿圓長長地“哦”了聲, 這才恍然明白。


    能在慧香書院讀書的姑娘都是品學兼優之人, 且以京城貴女居多。這麽好的相看兒媳婦的機會, 夫人們自然不會放過。


    “還有,我聽說啊......”程蔓歆湊近她,悄悄道:“聽說景王也來看比賽呢。”


    阿圓嚇得不輕。


    “他怎麽也來?”


    女子打馬球賽與他何幹?


    “不止景王, 連豊國使團,那個六皇子和公主也來了,說是要讓他們領略咱們大塑女子的禦馬風采。所以啊, ”程蔓歆眨眨眼, 促狹道:“一會你可得好好表現, 說不準今日馬球賽結束後,向你說親的媒人都要踏破門檻。”


    阿圓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算了吧, 今日來的可都是勳貴世家的夫人,哪裏會看得中我這樣的。”


    “你何必妄自菲薄?這裏頭...”程蔓歆眼神示意了一圈在場的人, 說:“你模樣很出挑呢。”


    阿圓心想, 勳貴世家的夫人們都這麽膚淺的麽?找兒媳婦隻看臉的?


    不過她下意識忘了, 她這張臉跟旁人的不一樣, 從小到大就招人稀罕。況且又是慧香書院的學子,還是謝弘瑜的徒弟,因著衛國公府的這層關係,夫人們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會聚在她身上。


    一同聚在她身上的還有不遠處茶樓窗邊站著的人。


    正是景王蕭韞。


    他望著賽場那抹穿火紅騎裝的身影,幾日未見她不僅沒清減,反而變得越發明豔奪目。


    她當真就狠下心跟他一刀兩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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